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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部分

长信宫词-第11部分

小说: 长信宫词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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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敢。”“那好,既然没有,看看又何妨,也让朕向舅舅学习学习。”   

  王商只得带着刘骜,一路穿廊绕榭,转了几个偏厅。刘骜站在廊间停了下来。他闻到水的味道了,风里都是粼粼的水腥气。这水从哪里来的呢?望过去,除了刚刚走过的宅所,另一边就是一道大坡了,正值盛夏时分,漫山遍野铺着毛茸茸的都是绿。刘骜径直登上廊亭的二楼,王商及随从等数十人只能跟着上去。原来,山坡那边有一个很大的湖泊,起码有十余顷,在阳光下莹莹地泛着光,一直向远处绵延而去。不远处还停着一只画舫,顶上是羽毛翠盖,船舱四周全以厚幔和绡纱做成帷帘,一看就知道花了不少钱。   

  刘骜回过头,笑笑对王商说:“舅舅,朕还说呢,您好好地待在这么华丽的府第里,怎么就中暑了呢,原来府上还有这么一个好去处啊。大热天的,在水上游玩,果然容易中暑,您要保重身体啊。”   

  王商低头喃喃地说:“请陛下恕罪,请陛下恕罪。”   

  刘骜也不接他的话,只是伸手抚着廊亭阑干上精雕细刻的云雷纹,说:“敢问舅舅,这里四周都没有湖泊,成都侯宅第的湖水,从何处而来?”   

  王商的头压得更低,答道:“是臣命人凿开暗道,引城东的内澧水,注入府中的洼地而成。”   

  刘骜不由笑出声来:“舅舅真有想象力啊,穿城引水,辑濯越歌,逍遥自得。朕自愧不如啊。”   

  王商扑地就想跪下来,只是刘骜更快,他一把扶住了王商的胳膊肘,不让王商跌下去,也不让他开口,先说了:“只怕舅舅累坏了身子,太后伤心,朕可担当不起啊。”王商的话被堵住了,窘得不知该说什么。他只得眼睁睁看着刘骜带着扈从,施施然地走了。   

  07   

  接下来这些天,刘骜轻车简从,带数个随从骑马从京城的这头到那头,逐个逐个地在曲阳侯、平阿侯、红阳侯、高平侯的府邸外转悠。当初他“一日封五侯”的鲁莽举动,今天他算是尝到了恶果。成都侯的宅第在五侯当中只不过居于中流,其余几人的馆第,一个比一个壮丽,一个比一个宏伟,雕梁画栋,高廊阁道就不必说了,再加上林池园囿,往往横亘数里。有的甚至就在京城之中建起凌空栈道,相互交通。其中,又以曲阳侯王根的宅第最为夸张,假山仿效华山而建,还按天池的式样引水为涧,甚至还在湖水中央建起一个渐台,形制与未央宫的白虎殿十分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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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节:第二部 五侯(13)         

  刘骜命人撒开的线报也一一回禀:五侯个个都姬妾上百人,而童奴以千百数计,日日罗钟磬,舞郑女,作倡优,逐狗斗马。这些也就罢了,更让令刘骜震惊的是,五侯现在个个都花大价钱,养着一批门客,用这些门客来抬举自己。像齐人楼护,本来是一介游侠,然而,五侯兄弟都异常看重他,当他母亲死的时候,送葬者竟达两三千辆车。连红阳侯王立的子侄一辈,也有人私通游侠,窝藏逃犯。   

  难怪最近长安常有游侠出没,奸猾之徒日益增多呢,原来是这五侯私自养士。刘骜觉得机会到了。母亲,可怨不得我。是他们胆子太大,不把国法放在眼里,不是我的错。    

  近来,刘骜练会了一种笑,那就是,他知道自己在笑,而别人看来,他脸色岿然不动。现在,他的笑,也不过是嘴角轻轻挑了一挑,很快又恢复平静。他下令王临起拟了诏书,责问成都侯和曲阳侯。   

  隔了一天,刘骜与班媞带着翼儿,在长信宫陪王太后午膳。班媞让人把翼儿送回温饬宫午休,和刘骜继续陪王太后说话。   

  忽然,有黄门在门口禀报,成都侯与曲阳侯跪在长信宫殿前,求太后一见。王太后一听,奇了:“他们通报一声不就自己进来了吗?”黄门说:“不是,他们坚持不肯起来。”   

  王太后的腿不由自主就软了下来,瘫在几案上,指着刘骜,厉声问:“这是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她知道,这两人平时都位尊身贵,谁也不放在眼里,不是大祸临头,岂用得着这样?   

  刘骜赶紧赔笑,解释说,王根、王商、王立诸侯早已逾制,妄起白虎殿,还穿城引水,朕只是派人前去责问……王太后脸色有点阴晴不定,对站立一旁的黄门喝了一声:“你们还站着干什么?想死了吗?还不赶紧带我去见他们?”   

  王太后心里明白这几个人一定是做得太过分了。她早就听闻五侯这一封,纷纷拆除民宅,各自扩大地盘,更加骄奢淫逸。僭越礼制这种事他们肯定没少干,儿子说的应无虚言。可一到殿门前,看到两位哥哥在正午的烈日下伏阙跪下,王太后的心就痛了。他们两人低着头,除去冠冕,露出花白的头发,脸上油油地挂着汗。太后下辇疾走几步,伸手欲扶起他们。   

  王商跪着不起,抬头说:“太后,臣有罪;如果太后不施罪罚,臣不敢起。”王根也坚持着不肯起来。   

  太后下不了台,声音有点干了:“如何处置,再作主张,现在你们先起来。”   

  王根噙着泪光,说:“太后,罪臣骄奢不当,有负皇恩,愿受黥刑或劓刑,以赎罪。”   

  刘骜和班媞也乘辇跟了过来。刘骜下了辇,走过去,冷冷地看着他们,说:“你们先起来吧。”   

  两人交流了一下眼神,仍然僵持着,不敢擅动。   

  刘骜冷笑了一声:“两位舅舅现在是要威胁太后吗?你们胆大妄为,逾越臣子之义在前,胁迫母后,惊动圣驾在后,还有什么话可说?”   

  太后在一旁,对刘骜的话颇不以为然:“骜儿,他们是你舅舅,虽有不当,也不必太过严苛。”   

  刘骜不客气了,他转过脸对太后说:“这二人不仅交通游侠,还窝藏亡命之徒,结交奸人,留为己用,心怀不轨。母后,你常常教导朕不宜软弱用情,朕不敢不听。”   

  刘骜把她的话给堵死了,王太后无话可说。心念一转,料骜儿也不敢真的怎么样,让他们兄弟吃吃苦头也好。她点点头,对二人说:“你们若高兴跪着,就一直跪下去吧。”迎身走回了肩辇,不再看他们。   

  刘骜和班媞也跟着回到宫中。班媞没有见过刘骜如此刚烈果断,她不知他今天怎么忽然就狠了起来,有点奇怪。   

  王太后还有些放心不下,她回头看了一眼刘骜。就在这一刻,刘骜刚好把头别了过去,装作没有看到。   

  刘骜一回到宣室殿,马上召尚书,再次起诏责问司隶校尉、京兆尹:“身为京兆尹和校尉,明知成都侯王商擅穿帝城,决引澧水;曲阳侯王根骄奢僭上,僭制使用赤墀青琐,红阳侯王立子侄臧匿奸猾亡命,宾客皆为群盗,为何矫情放纵,不知举发?司隶、京兆皆阿纵不举,须正法。”言出令行,一纸诏书,把司隶校尉与京兆尹下到诏狱。同时,刘骜又下令尚书禀奏文帝时诛将军薄昭的旧例。他要发力了,要效仿先帝,除掉令他头疼不已的一伙外戚了。刘骜心里说,这回,我要快,快到在母亲还来不及反应之前,趁王凤这两三个月因病放松政事之时,把这王商、王立、王根的势力都打掉,让他们哭都来不及。到那时,我就不必受制于王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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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节:第二部 五侯(14)         

  刘骜美美地睡了一觉。   

  刘骜又驾着他的飞行殿出门了。站在荒野里望去,四周荒草连天,整个天空越压越低,越来越黑,云飞快地流动,近得仿佛伸手就能把云推开。远处还有乌鸦呱呱地叫,长一声,短一声。他忽然看到不远处,黑压压地跪着数百个人,老的老,少的少,男男女女,被捆得结结实实的,旁边还有一排持刀待命的刽子手,刘骜有点奇怪了。他登基以来就没有下令诛过族啊,这怎么回事?他走近,问了一位挨在最边上的少年。那少年面无表情地说:听说,大将军王凤要谋反。刘骜又问:你是他的亲人吗?那少年又说:不是。我不认识他,我父亲也不认识他,我爷爷也不认识他。   

  刘骜一想不对。就算王凤谋反,这个少年的一家也不能杀啊。他大声地叫:停下!停下!待朕再议!   

  可是来不及了。“扑哧!”手起刀落,血花一朵一朵地向天空怒放,漫天飞溅,煞是好看。刘骜身边的几位刽子手,居然还拿起砍刀,互相比试谁的刀口豁得小,谁的活更利索。他看到,那几把刀的刀口还冒着血沫呢,血花破裂时发出一种轻微的嗞嗞声,越来越响。有一位刽子手正说着话,忽然一个转身,就向刘骜砍来。刘骜慌忙在地下骨碌骨碌一滚,那些血溅到脸上,又稠又腥,带点鲜味,他一尝,哦,好像是自己的血,却一点也不疼……  

  刘骜嘭地一下醒了。胸口那颗心还在狂跳。他甚至摸了摸脖子,还好,还在,只是手心里攥着一把冷汗。   

  梦里到处都是惊魂未定的刘骜。这几年来,他经常在梦中四处逃亡,不是被追杀,就是忙着追杀别人,受尽折磨,惊魂未定。许?说他心思过重,思虑过多;是的,他睡着、醒着,没有一个魂儿能安宁。   

  他头痛不堪,再也睡不着了。   

  第二天一早,有人报告,王商、王立、王根伏拜在未央宫前,而且光着膀子,背负斧钺,身边还放着三具棺木。刘骜有点恼怒:又来了。他们以为负荆请罪就能结了吗?没那么便宜。本想不见,但舅舅都已苦苦求饶到这个分上,就看一眼吧,看看他们还能怎么争辩。   

  刘骜走出前殿,看见三人都趴在殿前,后面果真排着三具棺材,仆人在后痴痴地站着,形容可怜。刘骜一步一步走下赤墀,走近了,只见他们全都趴在地面上,三个人的脊背上都用藤条背着的斧头,锋刃在阳光下晃着人眼,想必十分锋利。他们光着的膀子上挂满油油的汗珠,整个头颅埋在臂前,手臂又贴在地上,沾着土。尤其王根,屈着肥胖的身躯,身上一堆一堆的肉叠在一起,体肥多汗,他却一动不敢动,很是滑稽。刘骜心里发酸,开始还强作镇静,不觉眼眶一沉,泪一下子就涌出来了。   

  毕竟是舅舅,毕竟这么多年了,是他们支撑着他从生死未卜的太子之位上挣扎着过来的,谁也不容易。现在,他们已经老了,还要这么屈辱和悔恨地趴在自己的脚底下。天哪,难道就因为他们的宅府超过标准了,我就要把他们赶走吗?   

  刘骜忽然想起昨晚的那个梦。莫非这预示着我要向王凤及五位舅舅下手了?昨夜黑漆漆天空下的满天鲜血,又浮现到他的眼前,刘骜紧紧地闭上眼睛,干脆任眼泪流下来。他亲自伸手,抱住王根的肘,要把他拉拽起来。他们是我的亲人啊。他又伸手把王商扶好,低声地叫“舅舅”,话音未落,王商的眼泪就流下来了。   

  殿外的阳光,渐渐硬了,冷了。他抱着三个裸着膀子、油光锃滑的老男人,就这样站在大殿前。他心里又酸又痛,有什么在顶着他的胸口,撞得他生疼,哽咽得开不了口。刘骜明白自己下不了手了。被皇帝亲手扶起来的王商、王立、王根三人,又羞又愧,当中未尝没有隐隐夹杂着一丝侥幸。   

  刘骜悄悄地抹去眼角的泪水。忽然间,他知道自己在哭什么了。完了,他把最好的机会错过了,他将永远不会再有能力、也不会再有勇气动这个手。刘骜预感到,终其一生,他都要受制于这些外戚了,是他亲手养大的祸害,他将为此自怨自艾。他就是这个性格就是这个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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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节:第二部 五侯(15)         

  08    

  刘骜去天禄阁看书,不由得想起来,在刚刚加封班媞为婕妤的时候,他也常常会和她一起到这里看书。天禄阁中那些书,那些字,那些人,到处都是与班媞在一起的回忆,密密麻麻。这么多年了,日子久了,恩情也渐渐薄了……然而,薄的不是他。刘骜说不出班媞在哪里欠了他,可是,她眼里心里分明躲藏着一些东西,是他所看不清的。刘骜已经察觉到他和班媞之间出现了问题,就像花瓶上的裂隙,在不动声色地扩大绵延。可是,他根本就不知道这个裂缝在哪里,也无从去修补。   

  女人啊,真是麻烦。刘骜很苦恼,他怎么就招惹了两个差别这么大的人呢,一个太静,一个太吵;一个要求太多,一个要求太少。以前他总是嫌许?想东想西,烦;但现在他发现,像班媞那样摆出一副无欲无求样子的女人,更讨厌,因为你永远不知道她要的是什么。   

  刘骜转道去增成舍。他悄悄进来的时候,班媞正在看书。她发现刘骜来了,赶紧让座,两人闲闲地聊了一会。不知怎么,刘骜心里就是不舒服:他没有看到她的热情,她的举止太像一种仪式了。两人再次无话可说,都有点扫兴。刘骜就想不通了。她在看书的时候,她的睫毛扑棱棱地闪着,眼角眉梢都是暖洋洋的笑意,仿佛有一颗心在跳动着。那时的班媞,那么娴静那么美,可是怎么一到现实中,她就像一枚纸糊的月亮,毫无温度?   

  刘骜坐了坐,了无趣味,就想走。他已经起身了,盘着的袍子刚刚抖开,一直低着头的班媞忽然冒出来一句话:“陛下,为什么现在到了增成舍总是不开心?是臣妾做错了什么吗?”   

  刘骜冷笑了一声:“你是天下第一贤妃,第一才女,又焉能有错?”   

  班媞甚至想冲口而出,那你的脸色摆给谁看?她把一口气咽下去了,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句: “臣妾无能,只知守我的本分。”   

  “当然,你是本分。谁敢说你不本分?既不打算为父兄谋利,也不与嫔妃们争闲气,对生活从来没有要求。甚至,朕来与不来,你都不着紧,也不在乎。我没说错吧。”   

  班媞心里紧了一下。他说对了,她真的不怎么在意。正因为他没有冤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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