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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部分

长信宫词-第15部分

小说: 长信宫词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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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兼芎谩!绷蹑裼弥讣馇崆岬鼗牧臣眨λ担骸皨q儿,你在梦里哭了吧。是朕替你拭去泪珠的。”   

  班媞忽然很烦。这不是刘骜。他不应该这么温驯,不应该这么柔情蜜意,他就应该一脸自以为是的表情,是那个又软弱又矜持的蠢人。刘骜的甜蜜超出了班媞的预想,她越发固执了,轻轻地摇头说:“陛下,臣妾很好。或许是梦中迷了眼。”刘骜忽然把她的身体往榻上潦草地一放,站起来,冷冷地说:“班—婕—妤,你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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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节:第三部 张放(6)         

  走到帷幔边,他看来气已消了一些,又回过头来对她说:“朕刚刚遣侍中中郎将王舜奉玺书印绶,拜班伯为定襄太守了,让王舜自己去保护单于。去定襄主事,是你哥哥一直的心愿。”   

  班媞赶紧从床榻上起身,拜谢:“谢陛下。陛下能够让臣妾的兄弟多加历练,臣妾非常感激。”   

  刘骜看到班媞在病中犹自挣扎着起来,有点于心不忍,便说:“你知道吗?朕一开始就觉得,你与你哥哥长相酷似,当初我也是因为这样,一眼就留意上你。”他接着又说,“这次倒是遂了王凤的意,他一向想拉拢班伯。只怕这样一来,皇后又该紧张了。哼。”他边说就边想起许?,这个女人,她该又把班媞和王凤树为假想敌了。   

  班媞不得不解释:“但哥哥并非攀附权贵之人……”   

  刘骜打断她的话,说:“朕知道,班伯就是一位儒生,很有才能,朕欣赏他跟王凤没关系。”   

  “大司马大将军的权势这么大,臣妾一家并不敢和他攀上关系。这点,想必陛下也能理解。”   

  “王凤的权势大了就这么让人讨厌吗?朕明白,你们大家都在埋怨我,觉得朕太过纵容王凤了。”刘骜惨然笑着,语气也变了,说,“谁都觉得我无能。你们怎么知道我没有办法把王凤赶出朝廷?你们怎么知道我不是故意的?都以为我怕他,以为我怕太后。也许吧。但这些年,你看王凤的权力就真的那么稳固吗?每天下朝以后,我都在想,王凤说得到底对不对,我到底能不能有比他更好的决策。结果不能。绝大多数时候,他都比我高明一点,不多,也就一点点。他对朝中诸幕僚的了解比我细致,他对人事的任命比我准确,甚至有魅力让更多的人围绕在他周围。我有自知之明。我一直在努力,可是,我自问无法比他更高明。再放眼整个朝廷,又能有什么人比王凤更适合执政?没错,王凤确实有结党营私,打击异己之嫌,王商之死,王章之死,每一桩,每一件,我都记在心上。但现在朝中谁又是清白的呢?”   

  班媞吃惊地看着他。刘骜又说:“我知道,我一直对王凤忍让退避,对刘家天下,未免是饮鸩止渴,不负责任;可是,对于天下百姓,他比我有能力,未必不是百姓之福。可是,我心里想的,谁给我机会去解释了?去对那些大臣说我没本事?去向母后解释我不想待在这个位置上?皇后怎么能容忍我对王凤的这种尊重?”他嘴角挑起了一点笑,说,“而你,只会更加证实我的窝囊吧。”   

  班媞不知说什么好,避开他的目光,勉强说了句:“陛下何必把自己说得如此不堪呢……”   

  刘骜冷笑着说:“我没有夸张。如果我在你眼里不是这么毫无地位,你怎么会这么待我?”   

  她也生气了:“既然臣妾不能让陛下宽心,那你又何必来找我呢?后宫这么多美人,陛下尽管自便。”班媞含着一朵笑,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像是不懂他在说什么。   

  刘骜看到班媞这种宽解的笑,气更不打一处来。可是人家也没说错呀。刘骜最后憋出了一句:“我根本就不应该来找你,是我太傻了。我从来没有见过像你那么难侍候的女人。”   

  皇帝被她气走了,现场只留下怔忡的班媞。   

  刘骜是故意把自己的怨气积聚起来,放大的。他知道班媞总是没有错,所以他才受到了伤害。他不想挽回,反而更尖锐地刺痛自己。刘骜似乎越来越深地陷入这种自我虐待中:他要通过败坏自己,来羞辱班媞。   

  刘骜在班媞这里,只能得到满身的挫折感。班媞心里树起的篱笆有三千丈那么高,他始终不得其门而入。他不是没有励精图治过。这两年来,他很少微服私行,不再四处游猎,也想理清朝政,也想好好陪陪女儿。可是,看哪,他得到的结果就是这样!   

  刘骜不知为什么。平心而论,他在位这八年时间,军械武器长年藏放在库房中,太平无事 ,既无内乱,也无外患;仓廪丰实,百姓生活安定。说到公卿幕僚,固然看不出谁有经世济才的能耐,但谁都不是大奸大恶,多少有几分学问。起码,刘骜要守成是没问题的。孝元皇帝留给他都内钱四十万万、水衡钱二十五万万、少府钱十八万万;宣元二帝给刘骜积攒下来的家底足够了,先帝们镇恶抚远,也给他清扫出空间。如果嫌没有实权,难道刘骜身边的臣子还能比孝惠帝身边的臣子更难对付吗?难道王太后还能比吕太后更强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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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节:第三部 张放(7)         

  刘骜被一种强烈的失败感纠缠着,困顿不堪。谁都不需要他,班媞不需要,王太后不需要,朝廷不需要,天下也不需要。他重新坐上他的飞行殿,带着一众随从,在长安四周斗鸡走马,渔田打猎,云游去也。   

  05   

  阳朔三年六月,颍川铁官徒申屠圣等一百八十人造反,杀掉长吏,偷盗抢夺库府兵器,自称将军,打遍九郡,一时间,应者云集,闹得人心惶惶。王凤又是操心又是急,先后派丞相长史、御史中丞逐捕,一番劳累下来,人就倒下了。这回,就不再是称病不朝的托词,而是结结实实地缠绵病榻了。   

  不到七月,申屠圣发起的这一场叛乱已经荡平了。不过,王凤就再也没有离开病床。他太累了,躺下了,就不想再起来了。王凤一病,无疑让诸王与诸侯有了许多想法。无论是京城官员还是地方官僚,都认为这是一个慰问送礼的示好机会。阳平侯府日夜车马辚辚,一箱一箱的礼品扛进了阳平侯府,一拨一拨的王公贵族从阳平侯府出来。虽然阳平侯府定期向外报平安,可是晋见者亲眼看到王凤一天天消瘦下去,脸色一点点灰下去,看样子一时半会没什么指望了,大家喜忧参半,都在咀嚼谁将是得益者谁将是失败者,都在猜测自己的政治前途会否动荡。   

  这对刘骜是一个机会。他曾经花了这么多的力气想去扳倒王凤,一次又一次地鼓起勇气,一次又一次地受挫,从一个失败走向另一个失败。现在王凤病倒了,什么都丢开手了,他有无数种可能俟机下手,重新把属于自己的权力拢在手中了,他却殊无快意。刘骜已习惯失败,习惯不自由了。长久游离在实权之外,他根本没有机会训练出敏锐的政治嗅觉,他也没有判断力和决断力。现在的刘骜,即使给他权力,他也不知道自己要拿它来干什么。   

  在王凤病中的三个多月里,刘骜什么都没有做,连人事都不曾变动过。他对近臣解释说,舅舅大病,急于调动人事未免不敬;然而,潜意识里,他未尝不是在等待王凤给他作出最后的安排。   

  王凤果然就赠给刘骜两位年轻人。一位是淳于长,太后姐姐王君侠的儿子,王凤的外甥;一位是王莽,太后哥哥王曼的儿子,王凤的侄子。在王凤生病的时候,这两个年轻人活跃在阳平侯府,淳于长日夜守在王凤身边,而王莽斟茶送水,亲尝汤药。   

  刘骜觉得淳于长聪明仁孝,两人甚为投机,便令人拿来朝服,就在王凤面前,拜淳于长为校尉诸曹。而对王莽——刘骜实在兴致一般,这个人土里土气,即使他真有满腹的才华,也掩饰不了这一点。他听说过这个人极为勤奋,但刘骜对这点不感兴趣。一个人凡事太勤奋,太用力,便显得蠢。他并不十分喜欢这个人。王凤却告诉刘骜,王莽是一位真正的人才。他问刘骜:“如果把王莽与淳于长比,陛下如何看?”   

  “两人都是朕的至亲,二人皆各有所长,不好臧否。”刘骜有点警惕。   

  王凤看出了他的态度,坐起来说:“陛下,臣已是老朽之人,提及这二人,的确是希望陛下能重用他们。现在关键是怎么用,用谁了。”王凤推心置腹地对刘骜说,淳于长聪明乖巧,能审时度势,可堪任用;不过,王莽忠厚仁柔,日后才必是真正的国之栋梁。   

  王凤对王莽的评价如此之高,刘骜感到意外:“为什么?”   

  “王莽自幼家境贫寒,却勤勉好学;不仅博学多才,还谦逊克制,这是青年辈中难得的品质。日后他的前途未可限量。陛下,不可以貌取人。”   

  刘骜看到王莽捧着药回来了,还是有点失望。他长得太平庸了啊。   

  不过,为了讨病笃的王凤的欢心,也想给王太后一个宽慰,刘骜在王凤的床前,把王莽封为黄门郎。在听取了朝中不少对王莽的称颂和推许之后,过了数天,刘骜又把王莽迁为射声校尉。   

  王凤病体支离地撑了两个月,终于在阳朔三年八月薨了。辅政已有十一年的王凤直至死的那一刻,才终于退出权力中心。刘骜谥王凤为敬成侯,停止上朝三日,并禁止民间婚嫁宴乐三日,同时,亲自临吊,以示赠宠,还送以轻车介士,为其送葬的军队仪仗从长安陈列至渭陵。王凤的儿子王襄也嗣侯,拜为卫尉。王太后虽然十分悲痛,不过王凤位极人臣,生得风光,死得气派,王家算是极尽哀荣了,她也就满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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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节:第三部 张放(8)         

  王凤一死,刘骜才发现自己竟会那么难过,他还是低估了王凤对他的重要性。这么多年来,王凤堵在他的胸口,对王凤猜疑和惊惧,已成为刘骜的依赖。生活在王凤的阴影中,既是他的黑暗,又是他的荫蔽和保障,他就带着这种惯性,一天一天地混日子。现在权力又回到刘骜手中,他该怎么办?   

  大司马大将军一职,王凤把它的权力放在了三公之上,且可以专揽朝政。王凤临终前,流着泪对天子千叮嘱万吩咐,这个职位要封御史大夫王音,而不是更亲的弟弟平阿侯王谭。王凤的理由是:王谭虽然是至亲,但是行为骄奢,不能率导百姓,王谭等五侯必不可用;还不如从侄王音谨敕。刘骜听从了。有时,他感觉王凤的眼光的确放得比自己更远,胸襟宽广。王音毕竟不像王谭他们是近亲,平常用事十分小心在意,尽职尽责,可以信赖。   

  不过,刘骜却是只知其一。他不知道,上次王章差点弹劾了王凤,就是王音告密,救了王凤。王凤不过是知恩图报。而且,王谭虽与王凤是亲兄弟,却十分傲慢,总是不愿听王凤差遣;王音虽只是从侄,侍候王凤却如同侍候父亲一样谦卑恭敬。这里面或公或私的缘由,难以道清。但关键是刘骜需要一个人,能够为他承担现任,王音还是王谭都不那么重要,都是王凤一句话的事。   

  刘骜曾经多么渴望自己能够建功立业啊。可是,连他都看透自己了,随遇而安、懦弱无为的性格已无法从他的身体里剥离。刘骜把从前王凤手中的权柄,悉数移交给王音,一点也不贪图和眷念。他拜王音为大司马车骑将军,封为安阳侯,食邑与王氏五侯同。   

  06   

  刘骜来到长信宫,忽然感觉今天这里似乎格外热闹。走进正厅,只见一群艳丽的妇人围着太后,叽叽喳喳,笑个不休。大家见刘骜来了,都暂时停了下来,欠身行礼。   

  王太后拉着刘骜坐到一旁,笑着说:“看,都有谁来了?”刘骜认出那个身着宫装挑头的贵妇,就是敬武长公主,便对她回礼了。敬武是刘骜的姑母,早已嫁出宫多年,刘骜已十余年未曾见过敬武了,向来不甚亲近。倒是旁边一位面目清秀姣好的年轻女子吸引了刘骜的注意力:她穿着一身浅褚色的长袍,只是不知为何,发式编作男子式样。   

  王太后笑了:“骜儿,你可认得他?上次见他的时候,他还小呢,老爱哭鼻子。”敬武也不好意思了:“放儿小时候,又胆小又顽劣,不知天高地厚。难为太后还记得。”刘骜在一旁插话:“他可是张放?一见面,朕还以为是长公主的女儿呢,想不到他已长这么大了。”   

  “可不就是吗?”王太后也说。   

  刘骜一时有点呆住了。眼前这个俊俏的年轻人原来是个男孩。他的脸有点尖,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张小巧如鲫鱼嘴的双唇,白皙清丽,眼睛显得更大了。他整个人是暖的、艳的、柔软的、暧昧的,没有性别,似乎只要张放的眼波对着谁转上一转,不管男女,骨头先自轻了三分。   

  刘骜已经有点走神了。和敬武聊了一会,他便说道:“长公主,朕刚才和放儿聊了一会儿,觉得他聪明颖慧,当是可造之才;朕打算先封放儿为侍中,日后还可加封中郎将。你看如何?”张放拉了拉母亲的衣角,示意敬武,母子二人一起喜不自禁地伏地拜谢了。来的时候,敬武还没有往求官上面多想,谁料富贵逼人来。   

  太后怔了怔,只得说:“那也好,放儿聪明明辨,你就多陪陪皇帝吧,也让他顽劣的心收一收。”   

  结果这一放松,刘骜的心就像跑马一般,再也没收回来。自此,张放便大摇大摆地出入宫禁了。这样的世家子弟,别无所长,他的专职不过就是吃喝玩乐;他又没有皇帝那么忙,所有的聪明,就用来雕琢如何玩得更专业更精致。刘骜也喜欢在市井斗鸡,可是与张放的玩法相比,他就觉得寒碜。看人家张放,在公主府里修建起养鸡坊,专门收那些羽毛金黄、爪如铁铸、鸡冠高耸、尾羽昂然的雄鸡,一共一百多只,并聘了二十位身手灵活的子弟驯养调教这些公鸡。而他的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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