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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长信宫词-第4部分

小说: 长信宫词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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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半死。你以为她就不怕吗?可是,她无法掩饰自己的情绪,无法自控。幸好,刘骜还是那么喜欢她,每次没过多久,这对怨偶总会相对垂泪,然后和好如初。大家也都习惯了。   

  然而,这次似乎来得更严重些。许?没有哭没有闹,她开始有了恐慌。她觉得大家都在暗地里笑话她失宠了。以前许?压根不会考虑这样的问题,但这十余天,这两个字却时不时会浮出来。太可怕了。她简直不能想象,那些从来未曾被宠爱过的女人是怎么活下来的,因为在刘骜不再理会她的那些短短的时日里,她竟然痛苦不堪,焦心如焚,烧得她嘴唇干裂,眼泪汪汪。她整夜整夜地哭泣,一个人埋在被子里,是那样的紧张。   

  许?觉得自己就快挺不住了,快要向他屈服了。可这个时候,刘骜来了。当许?带着两位宫女从偏殿出来的时候,迎面走来一个人,正是刘骜。她没有收住自己的脚步,还在想要不要施礼;但是刘骜大跨步走了过来,在她还没有来得及反应之前,一把环抱住了她,把她埋进自己的怀里。   

  就在刚才,许?还在咬着牙,想着再也不要理他了,再也不能原谅他了。可现在,她立下的咒愿哆哆嗦嗦地坍塌了。她在刘骜怀里不停地哭,她受了天大的苦,有人来安慰她了,她更要把她的委屈像山洪倾泻一样,肆意横流。不不,不是委屈,是壮烈。许?把头埋在刘骜的肩膀前,把所有的眼泪鼻涕全都涂抹在他的衣服上,还一个劲地往里钻,像是在寻找一个可以安放她的入口。   

  看哪,他还在爱我,他那么爱我;我说过的,他还是爱我的!   

  刘骜也在哭,他紧紧地搂着许?,搓揉着她的头发,不知拿自己怎么办才好。两人都在喃喃地耳边倾诉着,安慰着,都听不清对方的嘟囔,也不知道自己要说的是什么。   

  我们又在一起了。你再也不生气了?不生气了。不再像疯狗一样乱咬人了?不敢了。你再也不抛下我一个人了?这些天我好害怕,好害怕。你为什么不来找我呢,我一直在等你。我也一直在等你……   

  他们在对方的身体里感觉到了自己的体温,就像一床被子那么暖和可靠。啊,我们是多么幸福!幸福!   

  06   

  在石渠阁里,班媞意外地遇见了许皇后。那时,班媞已在这个藏书阁里度过了整整一个秋冬。   

  班媞习惯地坐在她的位置上,郭宝儿陪在旁边。面前就是那高抵屋梁的巨大书架,一格一格的竹简安安静静地码着。内官每天都会来这里打扫,定期清点,她常在这里耽迷于那些由竹简建立起来婉嫕优美的世界当中。班媞本来不是一个诗意的人,但这种寂静和荒无人烟的感觉,常常让她感觉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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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节:第一部:许后(10)         

  这时,外面传来了黄门的通报。皇后驾到。   

  许?仅带着两名宫女,款款地过来了。班媞行过礼,站在一边,低下头说:“臣妾不知皇后殿下驾到,有失迎迓。”   

  许?拖着紫绫缕花的裙裾,走近班媞,忽然把右手伸过来,拉了一下班媞的手。这种温和与谦逊,班媞太意外了,手闪了一下,便顺势接过皇后的手。不料皇后只是蜻蜓点水一般拉了一下,一边又把手从班媞那里抽回来。   

  “班少使,听说你常常来这里看书?”许?一边问,一边侧过身,就用那只右手轻抚过一排排的书简,眼神轻飘飘地扫了班媞一眼。   

  “回殿下,是的。”班媞谦卑地回答着,心里却还在猜度刚才许皇后的那一下抚摸。班媞耿耿于怀,她觉得被许?那只手轻薄调戏了。   

  “那你对这里的典籍一定很熟悉,请帮我找找京房《易》吧。我的中宫学事史什么都不懂,还说找不到。”许?说。   

  “刚巧臣妾看过此书,此书收在第十二排架子的第一格顶层。女史不知也不足为奇,殿下请勿深责。”   

  “哦?原来你也学《易》呀。”   

  “不敢。我不过是略略读了一读。《易》在我汉朝是显学,光是京房《易》就有好几种。据臣妾所知,石渠阁所藏的就有《孟氏京房》十一篇、《灾异孟氏京房》六十六篇、五鹿充宗《略说》三篇、《京氏段嘉》十二篇。”班媞一时技痒,忍不住卖弄了一下。   

  刚说完,她就有点后怕了。两个年轻女人话都说得客客气气,可是那些语言,就像两只手似的,抖抖索索地摸索着对方,寻找着软肋伺机下手。班媞后悔自己不该太炫耀了。   

  许?脸上有点挂不住了。可她马上就驱散了自己的尴尬,又拉起班媞的手,亲亲热热地说:“皇帝说你是宫中最有学问的,现在看来不假。”   

  班媞赶紧说:“皇帝过誉了,臣妾只不过粗通文墨;皇后的才学,臣妾也很仰慕,常常希望能向殿下请教,只是地位低微,实在不敢。”   

  班媞嗅到空气中似乎硝烟弥漫。太不寻常了。像许?那么喜欢排场、大肆铺张的人,经常开着一长串皇后仪仗招摇过市的,这次一反行事风格低调起来,必定有什么深意。班媞留意到,许?腹部微微隆起,正好验证了宫中早已通报过皇后怀孕的消息。这难免让班媞奇怪:她既尊为皇后,得皇帝专宠,又已怀种子,何必对一位品佚低微、不曾受宠的少使假以颜色?   

  不过,这次班媞见识了皇后,倒不那么害怕了。从许?外露出那种轻微的敌意和警惕中,就知道这个人直来直往,眼里藏不住东西。班媞感觉,皇后虽然骄躁,对她并无恶意,否则就不必老老实实地和她磨嘴皮子了。   

  随从把许?要找的书呈上,她令宫女收好,回过身对班媞说:“班少使,以后有空,不妨到椒房来请安吧,我也想找个人说说话。”说完,没有再看班媞一眼,便走出石渠阁,起辇回椒房。   

  班媞站在那里,说不出是喜是忧。不过很显然,许?摒弃闲人,跑来石渠阁,就是专程来找她,专门来刺探她的。班媞回想一下,自己入宫一年有余,刘骜不过仅召幸过一次,另外在众女官进宣时,在大殿里留下她问过几句跟学问书本有关的话,仅此而已。比她能讨刘骜欢心的宫人比比皆是。再说了,她的家族在朝中也谈不上有多大权势,无论皇后是出于嫉恨还是出于结纳,大概都不会轮到自己。班媞越想越迷惑。   

  本来,在宫中班媞的生活很少与别人出现交集的。按她的性格,她对谁都客客气气,既不远又不近。她已经习惯这种平平淡淡,波澜不兴的状态。但这次,许皇后的出现,不知会意味什么。   

  班媞的猜测没有错,许?来石渠阁,确实是为了见一见她,打量一下班媞何许人也。   

  许?一向认为自己很了解刘骜,他是一个典雅多情而内心敏感的人。没错,有时刘骜会悄悄召幸其他妃嫔宫女,为此许?也没跟他少闹过。但那些美貌的女子,刘骜都是随随便便一点封赏,很快就丢开手了。这么多年了,刘骜和许?的感情已积淀下来,两人又都喜欢研读义理史书,互相品藻论学,她与他是同类,别人不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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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节:第一部:许后(11)         

  是许?,率先觉察到有人穿插了进来,在她与皇帝之间。这些蛛丝马迹是逐格浮现的,它们不成片段,没有前因后果,但许?的嗅觉像触手一般,一把抓住了这些碎片。   

  有时很难理喻女人的直觉从何而来,肇因可能仅仅是一句话。那时,刘骜与许?手牵着手,身后跟着小黄门,捧着竹简,穿梭在宫苑亭林中,他们各自拈取了自己最喜欢的篇章聊了起来。就在这个时候,刘骜心念一动,脱口而出:“她最喜欢的是《德象》和《女师》。”许?一惊:“她?谁是她?”刘骜说:“班少使。她是宫中的才女。没想到她襟怀阔大,有泠然之风。”说的时候,许?看见他轻轻地叹了叹,她立即闻出来了:那不是叹气,而是一种骄傲而自得的感噫。什么叫“她”?这是一种默认,通常是默契,是不言而喻,是无可替代。有时,这种信号微弱得连心动的人自己都来不及察觉出来。   

  等等。许?马上在脑海里搜索关于这位下等嫔妃的印象。她记起来,刘骜也曾提到就《诗经》请教过一位姓班的女官,许?那时并不以为意。班少使是谁?没有,她对这个女子没有什么印象。当时,十几位有封号的美人拜谒皇后时,她还曾特别留意了几位袅娜娇艳的丽人,但她们显然都没有讨得刘骜的欢心;她便不甚放在心上了。这些人里,并没有班少使。   

  等刘骜离开了以后,许?马上令中长秋调出班媞的资料。看完之后,她忽然不安起来。   

  刘骜睡过很多女人,近期还屡次召幸张美人和王美人。许?有时会忍,有时又会借此和刘骜吵闹,但这两个女人她都看不起,也不那么在意,更不必提那些偶尔沾点雨露的不入流的嫔妾宫女了。说实话,许?心里再不快,也不得不承认君王是可以和很多女人乱搞的,就算是皇后,她也没这个资格阻止皇帝。可是,别的庸脂俗粉也就算了,这个叫班媞的女人似乎有点不一样。如果她会是一个锥子,那我就不愿让她冒出来。   

  就这样,许?假装遇见了班媞。某种意义上,她是屈尊降贵,可是她沉不住气呀。她带着倨傲和一身的优越感,出现在这个低三下四的少使面前。这种见面方式明显是生硬的。但许?第一眼看见班媞,就觉得自己一点也不讨厌她。班媞并不算可爱乖巧,甚至还有点冷淡、傲慢,却不知怎的,把她的僵硬都消解了,这让皇后惶惑了,心里有什么东西在挠着,可就是找不到在哪里。   

  班媞回到扶荔宫时,已是傍晚时分了。忽然,报告说许皇后派人送来赠礼了。班媞十分疑惑。礼物不薄,包括上用缎纱两匹、宁绸两匹、绫一匹、蓝潞绸一匹、织金一匹、单衣两领,外加一匹澄水帛。班媞曾听父亲提到过,知道这澄水帛是西域姑墨国的异品,天气炎热时,只需取澄水帛蘸上水,悬挂于上风口,满座遍体通寒,据说是因为其中有龙涎,所以能消暑。把这珍贵的澄水帛赐给她,总是要有理由的吧?   

  李平、郭宝儿在一边帮班媞把这些绫罗绸缎摊开,掩饰不住的欣喜。忽然,李平轻轻笑了一声:“其实这些赏赐,对于皇后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班媞装作没听到。这个丫头,整天不知在想些什么,大概总是在永巷令署听宣,听到了什么闲言碎语吧。犹豫了一下,她还是让李平去椒房答谢,并致回礼。07   

  几天后,正是三月三上巳节,这天也是嫔妃与命妇向皇后请安的日子。上巳节也叫祓禊节,本是祭祀掌管婚姻和生育之神高禖的日子,民间当做求子的节日。许皇后正有身孕,自然对这个日子格外重视。这天,她在椒房宴请了十数位嫔妃与命妇。意外的是,女官特地命品佚很低的班媞也一道前来。   

  班媞再一次见识到了皇后的奢侈。这不过是一场家宴,满桌却排满了齐鼋鱼、缕肉羹、沙鱼、排炊羊、香蕈丝、烧麋肉锅、鹿舌、鲟鳇鱼、芽韭抄鹿脯丝等种种,令这些贵妇们大开眼界。椒房的女官报一个菜名,班媞就心惊肉跳一下:这里不少品种,一道就等于她一两个月的俸禄了。   

  再看,这些食物都用金罍、玉觞、银器来盛放,精美异常。她还意外地看到了两只用来盛折叠奶皮的浅绿色的琉璃碗,这本是张骞通西域时传入中土的一种奇特材质,十分珍罕,即使皇宫中也不过寥寥数只,而皇后却把它们当做日常器皿装点心,毫无爱惜之意。这就是等级差异。比起册封皇后的那次盛筵,这次家宴显得更别致更精美,甚至可能更昂贵。班媞暗自揣度,这到底是许皇后的日常规格,还是一次刻意炫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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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节:第一部:许后(12)         

  席中全是女宾,坐在上首的正是许?。面对大家的恭维和赞美,她含笑解释说:“上次椒房之宴因为是宫中仪典,有严格限制,由不得我做主,怠慢了诸位。这次希望能让大家尽兴。”一边说,一边用眼尾扫了一下位在下角的班媞。班媞低着头,装作看不见。   

  宴会后,为了助兴,大家玩起了投壶游戏。许?命人在花园正中空地上,陈设一只广口大腹的大铜壶,壶中装满又小又滑的豆子。这种游戏投中一支为一算,以投中之多寡来定胜负。许?率先开始。她盈盈地站在九尺开外,一手持一把长长的棘矢,另一只手轻挽着长长的袖摆,一支接一支地向壶中投去。她胸有成竹,不仅命中率高,而且体态优雅。许?虽然已怀着四个月的身孕,但反而显得饱满丰腴,步履充满弹性,十分华丽。每次投壶,只见她酒红色的深领缣袍随着腰肢的摆动,幻化出另一种蓝紫色的光泽。   

  几轮热身过后,许?的兴致上来了,侧过身去,玩起反身背投的把戏,用右手越过左肩往后射去:那支棘矢,从许皇后的肩上稳稳擦过,直飞入壶口,微微震了两下,落在壶中。   

  虽是初春,远处亭苑的几株桃花已开得熙熙攘攘了,可仍有寒意。一阵风卷着料峭的春寒,刮得班媞打了个冷颤。抬眼看去,这里满园的贵妇人,脂粉氤氲,处处都是珠钗翠罗。班媞穿着一身交领浅蓝灰色镶牙绣罗袍,披一件银灰鼠毛长坎肩,也没有好的首饰,颜色过于素静,显得单薄。她就像在一串绚丽华美的乐章里,忽然掉下去的一个音符,抖搂着的都是不般配。然而,班媞是那么明亮、美丽,站在人群中,似乎变成她是矫矫不群的,似乎只剩她是对的。   

  忽然大家都感觉到了,班媞也意识到这一点。她若无其事地站着,心里恨不能萎缩起来,缩小,缩小,消失掉。幸好,许?每投进一支,旁边的宫女和命妇们都在齐声喝彩。许?带来了一个接一个的小高潮,大家的注意力全都转移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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