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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部分

天香血染衣-第58部分

小说: 天香血染衣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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芦中人从迷惘中清醒过来时,月已偏西。

他从地上跳起身,发疯似地冲出了小院。

小院中有两棵桂树。树下有一张凉榻,一张小儿,一只板凳。

凉榻上有枕头,那上面有斑斑的血迹。

小几上有蜡烛,焰已将灭。

烛光照着小几上的瓜果点心,也照着一纸短笺:

“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寥寥数月,阁下已落人之后矣!此女之父,为令尊所找,阁下岂不知耶?叹甚悲甚!”

月饼散落在地上,如一团团血迹。

一阵风吹过,烛灭。

这个时候,宋捉鬼正在“消化桃子”。

高茹苦这只桃子,他算是一口吃干净了,连核带皮都.咽下去了。

但他借口这只桃子“不好消化”,总想多磨一磨,消化消化。

高大小姐只有这种时候,才能够将那些可怕的幻境尽数抛开,而只一心一意地感受着他给她带来的巨浪般的震撼和快乐,完全彻底的被他“消化”。

她不想,也不敢让自己停下来,她实在不愿再想那些可怕的事情。

她只想他。想他、想他…·

她在平静下来时,也知道这是一种逃避。但她除了逃避外,就只有发疯一条路可走。

她希望能躲进他身体里去,让所有的人和事都离开,她听不见,也看不见。

宋捉鬼理解她的心情。

如果她报不了仇,就只有拚命报复她自己。

他的责任是让她从噩梦中走出来。不仅要助她复仇,同时也要救回她越来越消沉的心。

他每次都尽心尽力。明知道长此以往对她并没有好处,但现在却不得不如此。

她的脸苍白,满是汗水。她的眼睛不敢闭上。

一闭上眼睛,就会有可饰的幻象出现。

微山湖上的小舟,仍静静地泊着。

船头那个人手中已无刀,船站的大辫子不知何时已放下,她的两手离开浆,轻轻弄着辫梢。

她忽然轻轻叹了口气,幽怨地问:“你可以面对南小仙,你有这个勇气;你也可以找出那个不知其名的人,你有这份能力。可……你将如何面对她?”

那人默然。

湖上起了淡淡的雾,月光朦胧了,如渴睡的眼睛。

她说:“对不起,也许这不关我的事,我不该说。”

那人喃喃道:‘服关系。”

船姑道:“我忍不住。”

“我说过了,没关系。”

船姑不说话了,小手将辫梢捏得系紧的,她好像很烦躁。

那人轻轻道:“回去吧!”

船姑不动。

那人又说了一句.船姑发怒了,辫子一甩,赌气似地别过脸:“不!”

那人只好笑笑,合上眼睛,闭上嘴。

船姑更生气:“我们不回去!”

那人没反应。

船姑叫得更响:“我在跟你说话!”

那人道:“我知道,我听得见。”

“听见了你怎么不回答?”

那人叹道:“你要我说什么?”

船姑气鼓鼓地道:“你跟我就一点话都没的说?”

“你想说什么?”

船姑怒道:“我不想说什么,我什么也不想说,什么也不想听。

你最好别理我,别跟我说话!”

那人愕然半晌,忽然仰天大笑。船姑也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天杀的!”

这本该是句娇嗔的话.可刚说出口,她就后悔了,他也一下笑不出来了。

“对不起。”

“没什么。我知道你不是那个意思。”

“那是哪个意思?”

“皮厚!”

船姑深深看了他一眼,轻声道:“这好像又是件很令人头疼的事。”

那人点头:“头疼得要命。”

船姑眼珠一转,嫣然道:“我知道你不是的,但天下武林不知道。我敢保证,有许多烂账早已扣到你头上了。”

那人苦笑:“你是说,我已经是身败名裂了?”

船姑道:“是呀!只要你敢出去,每天都至少有百数十人要找你算账。这些账是算不清也根本就没法算的,因为其中有些账,你不忍算;有些账;越算越多;还有一些账,本来就是人家硬冤你的。”

那人脸色白了,牙也咬紧了。

船始也只当没看见,还是笑嘻嘻地说个不停:

“所以呀,你现在唯一的出路,就是乖乖地呆在这里,哪儿也别去。你只要一出去,南小仙和你说的‘那个人’根本用不着出手,你都活不下去了。天下想要你命的人,实在是太多太多,数都数不过来了。”

他的信心,好像已经动摇了、至少也不似原先那么足了。

一只“过街老鼠”,刚上街就被人们打死了,这怎么去我敌人算账?

船姑悠然道:“如果你要还想看那个狐狸精,我可以去把她绑到这里来,这样岂不是皆大欢喜?”

那人的信心,好像快没有了。

船姑又道:“南小仙和那个不知其名的坏蛋,可以由我爹找几个老朋友去打发,这样安排,不是很好吗?”

那人忽然坐直了,抬起头,冷冷道:“我自己的事,我自己会去做。”

船姑曼声道:“大话谁不会说?你要真的自己有这个能力,怎么会来到这里?”

那人眼中闪出了怒火。

船站满不在乎:“我知道你生气。我这个人不会说好听的话,大实话准爱听呢?”

那人僵硬地坐着,活像一尊石像。

船姑叹道:“我就是弄不明白一件事,你想不想知道是什么事?”

那人不理她。

船姑顾自往下说:“你不想知道,我也要说,我弄不明白是……”

她的神情忽然庄重起来:“江湖有什么好留恋的呢?

杀人又有什么好留恋的呢?”

那人浑身一震。

船姑低下眼睑,忽又变得温驯文静了,她的双手放到了桨上。

“我们该回去了。雾越来越大,不早点回去,就会看不见回去的路了。”

她说的是句很平常的话,她的声音也很温柔,可听在那人耳中,却不啻一道霹雳。

铺在地上的路,你看得清。如果你想回头.随时都可以。

铺在心中的路呢?

你想过要回头吗?

你还能回头吗?

秦中来离开了君子庐。

除了一柄剑,他没有带走任何东西。

除了一封短笺,他没有留下任何东西。

他知道阿英有足够的能力掌管君子庐。他没有后顾之忧。

就算有,他也必须走。

他要到哪里去呢?

他想过要回来吗?

他还能回来吗?

第三十七章 天香血染衣

荆劫后这些天忙得要命。

眼下正是天香园中最繁忙的时候,园中干朵万朵牡丹,如火如茶,如锦如霞,吸引了来自天下各地的游客。

荆劫后照例还是请了十几个洛阳城里的地痞来帮忙维持秩序,接送一些面子不太大的客人。

若非十分要好的朋友,十分尊贵的客人,荆劫后自己向来是懒得出面的。

天香园中有六个花匠,都是表情呆板、沉默寡言的老人。这样的人,本不适合当导游。

好在荆劫后早已想到了这一点,有几十本十分名贵的牡丹花,他都写了个小木牌插着,木牌上写着花名;以及来历和珍贵之处。每个木牌上的文字,都是一篇短小、瑰丽的文章。

荆劫后一向是个细心的人。这几天的每项活动,他都经过了细心的安排。

今天晚上,荆劫后有一项重要的活动,他将陪同一位极其尊贵的客人观赏月下的牡丹。

为此荆劫后黄昏时特地沐浴一番,并严令花匠和地痞将客人都“请走”。

这个极其尊贵的客人,就是一笑倾城、再笑倾国的 “冰雪牡丹”花三小姐。

月亮升起来的时候,花深深的身影也翩然而至。

月下的牡丹,花前的美人,这一切简直令荆劫后心醉。

荆劫后抢上几步,深深一揖,含笑道:“三小姐肯光临,天香园何幸,荆某何幸?”

花深深好像一点也没变,她仍然如冰雪一般冷,仍然如牡丹一般美丽。

就好像生孩子对她的身体、对她的心灵都没有一点影响似的。

花深深冷冷道;“荆公子不必多礼,我随便走走,不劳公子带路。”

荆劫后仍然笑得很和蔼:“能为三小姐带路,是荆某的福气。”

花深深凛然道:“好意心领,荆公子若一意孤行,我只好回去。”

荆劫后叹道:“三小姐何苦拒人于千里之外?荆某并无他意,只不过想为三小姐介绍几本秘密的牡丹而已、”

花深深道:“赏心自悦目,悦目则赏心,何劳公子大费口舌?”

荆劫后苦笑:“只不过人若有了一两件珍玩,总希望和朋友、客人一起赏玩,无非是想借机炫耀一番而已。”

花深深道:“荆公子想向我炫耀什么呢?”

荆劫后连连播手,连连后退;“好、好、好!我不说了,我什么都不说了,我马上就走,马上就走。”

他身后忽然有人接口笑道:“你最好哪里也别去。”

纯正的南阳腔。

是宋捉鬼!

果然是宋捉鬼。

他还是那个老样子,穿著华丽,面目憨厚,张着嘴傻乎乎地笑。

他的背上,当然还是背着剑。

捉鬼用的桃木剑。

荆劫后吃了一惊:“老宋?”

宋捉鬼叹道;“两年多没见面了吧?”

荆劫后苦着脸问道:“嘿嘿,你…·你要来也不打个招乎,这……这算什么?”

宋捉鬼瞪眼道:“怎么,我来的不是时候是不是?撞破了你的好事是不是?”

荆劫后飞快地瞟了花深深一眼,很有点做贼心虚的意思:“我能有什么好事?你别乱说!”

宋捉鬼没理他,走过去朝花深深拱手道:“弟妹好兴致。”

花深深冷冷道:“宋大侠兴致也很好。”

宋捉鬼道:“我来本是想看看我的小侄儿的,怎么,你没抱他来?”

花深深冷冷哼了一声,看样子很不痛快,宋捉鬼却偏偏很不识趣,硬往下说:“小郑总算和我兄弟一场,他的儿子,我有责任照顾好。”

荆劫后连忙插嘴:“老宋,我那里还有一坛极品的波斯葡萄美酒,就等你来开封了,走走走,咱哥儿俩喝几杯去。”

宋捉鬼连忙转头:“真的?”

荆劫后苦笑:“我几时骗过你?”

宋捉鬼又转头冲花深深一笑:“弟妹何不一起去?”

花深深淡然道:“我要回去了。”

宋捉鬼愕然道:“回去?你不是刚来吗?喝点酒,看看牡丹再回去岂不更好?”

花深深愤然而去。

荆劫后长叹一声,咬牙低产怒道:“你做的好事!”

宋捉鬼一副茫然不解的样子;“我做了什么好事了?”

荆劫后跺脚道;“佳人不可唐突,美酒不可糟蹋!你……你真气死我!”

宋捉鬼冷笑起来:“哦?你是在打花深深的主意?”

荆劫后真生气了:“怎么?不可以吗””

宋捉鬼正色道:“当然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荆劫后怒道:“为什么不可以?”

宋捉鬼道;“她有丈夫。”

荆劫后道:“可郑愿已经死了!你难道希望她守一辈子寡?”

宋捉鬼悠然道:“当然不是。”

荆劫后后道:“既然如此,我为什么不能追求她?”

宋捉鬼道;“你不能这样做。”

荆劫后冷冷道:“为什么?”

宋捉鬼叹了口气,喃喃道:“原因实际上很简单,我用三个字就能说清楚……你、不、配!”

荆劫后一怔,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好几眼,才笑道;“你在开玩笑。”

宋捉鬼道;“抱歉,我从来不拿感情这种事开玩笑。”

荆劫后笑得更厉害了:“可你就是在开玩笑。”

宋捉鬼不出声,只是阴森森地凝视着荆劫后,就像他正看着狞恶的魔鬼。

荆劫后渐渐笑不出来了。

他直起腰,恼怒而又迷惑地瞪着宋捉鬼,冷冷道:“我看你今晚是故意来找碴儿!”

宋捉鬼居然点头:“你总算明白过来了。”

荆劫后也没有吃惊:“好像我从来没有得罪过你,对不对?”

“可能。”

“你是打抱不平来的?”

“不错。

“为谁?”

宋捉鬼缓缓道:‘’你要我一个名字一个名字的念吗?

那可能三天三夜都念不完。”

荆劫后完全平静下来了:“你只要念三个名字就行了。”

宋捉鬼盯着他的眼睛,慢吞吞地道;“荆劫后,你没必要硬挺下去,你用不着怕我,我知道如果你发动天香园里的机关和暗桩。我根本不可能活着走出天香园。”

荆劫后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宋捉鬼道:“令尊和令堂虽然厌倦了江湖,但他们还是将血鸳鸯令和离魂门的武功传授给了你们兄妹。他们本希望你们做个本分的人,只要平平安安地过日子,把两大门派的武学传下去就行了。但你们兄妹终究还是违背了他们的意愿。”

荆劫后微笑道:“人老了,有时候很糊涂。他们总是忘了自己也曾年轻过,总希望子女一生下地就像他们那样瞻前顾后的。”

宋捉鬼道:“你一人兼掌了血鸳鸯令和离魂门两大组织,你妹妹吴枕霞则是血鸳鸯令的首席执令使,是你使她变成了马神龙,控制了山东响马,是你使她变成了马小佳,控制了济南孟家。”

荆劫后点头叹道:“看来你的确知道了很多事。”

宋捉鬼嘿嘿一笑,道:‘’我还知道一件事,你还有一个弟弟,原先在韦松涛的绿林盟中卧底,现在已成为野王旗主人南小仙的心腹了。”

荆劫后一怔:“你连这个也知道了?”

宋捉鬼憨厚地吸吸鼻子,道:“谁叫我是宋捉鬼呢?”

荆劫后道:“只可借你这回不是宋捉鬼,而是在‘捉影’,‘捕风捉影’。”

宋捉鬼道:“可你莫忘了,我这个人一向很认真,做什么事都脚踏实地的。我不会血口喷人,更不会捕风捉影。我有人证,也有物证。”

荆劫后大笑:“在哪里?我怎么没看见?”

宋捉鬼道:“等我捉住了你这个魔鬼,你就会看见了。”

荆劫后笑得弯了腰:“真好笑!哈哈……嘿嘿…”

宋捉鬼顾自道:“你假装送还高家玉观音,又将一本邪恶的武林秘笈想方设法硬塞给了他们,其后你又派高断山,用迷幻药使他们自相残杀。是不是这样?”

荆劫后还是在笑。

宋捉鬼沉声道:“前不久,我又发现了你的另一重身份……阿瞒赌场的曹掌柜!”

荆劫后浑身一震,惊惧地抬起头,脸也一下扭曲了。

宋捉鬼道:“很不幸,我恰巧认识一个刺客朋友。恰巧他告诉我他的老板是水晶楼的宣楼主,于是我就和那位小老头做了笔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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