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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残照当楼-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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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对的……可道理再对,也止不住她的心疼;道理对是不对,与心疼是不疼,有什么关系呢?

  “小蝶!”

  是少爷!他的声音如同他的人,基调低沉、充满磁性,回味处,却别有一分阳光俊朗。

  很久没有听到他的声音了,这唤声传来,竟让我于一时忘记了他流血的心和我因他流血而疼痛的心。

  我飞跑进他的房间。“少爷,你,……什么事?”

  “小蝶,我的军装是洗好的吧?帮我拿过来。”

  我呆呆地站在那里。

  “还不去?”

  我转身出门,扭头的一瞬,泪水一下子流出来。

13 道儒
他对着镜子,整理军容。我在一旁。

  我知道,这场情变,于他而言是山河变色的;可经历大恫之后,他的形容,还是那般英武、俊逸,只是不知道,他的心,还可恢复那份俊爽?

  “少爷要去上班?”

  “嗯,误工几天了。……小蝶,你是不是觉得我、挺没出息的?”

  我笑笑。“好在……”

  “好在什么?”

  “好在我知道少爷是个用情极深的人,又知道少爷极刚强自控的人,否则,一定以为你是个薄幸锦衣的人。”

  这话出口,我便后悔了。他脸上砌起的洒脱和平静慢慢地退去,他慢慢地走近我。

  我踮起脚,把军帽戴在他头上,扶正。“在我面前,少爷不必作任何掩饰。”

  “我知道。”他笑看着我,苦笑。

  我若再糊涂一点点,定会以为,那女人走了,今后我的机会陡增了许多;可我明白得很,那女人走了,今后我一点机会也没有了,因为我恨她——若是她死了,我愿意做她的影子代她去爱;可她这样走了,我恨她。这世上,我第一恨日本人,第二恨她扈渝雯。

  黑室——他真的不想再回那个地方,不想再见那个女人;只是,他不知道他还应该去哪儿。不过在去黑室之前,他知道,还有一个地方,也是应该去的。

  李克江的家。

  他拎了两瓶老窖,李克江见到他,瞪圆了眼睛。

  对坐在桌前,李克江不知道他的用意,难道,他还在怪我?

  “大哥,对不起。”

  他只是想来道歉。李克江一时愣住了,他记不起他的兄弟何处对不起他了。

  “兄弟,你这样说,倒像是在讽刺我这当哥哥的……”

  讽刺?他不会。他是个极睿智极具城府心机的人,只是,对进入“自我”那个圈子里的人,他从不会动用自己的心机。

  少爷只是觉得,天大的事临头,大哥若还是心里的大哥,便不能动手去打。

  这是一条罪孽,压在他心里,所以大恫刚过,他便要来请罪——既然叫了一声“大哥”,便该有一辈子的尊敬;倘使换作父母,这样冒犯,在他心里,怕是不折不扣的死罪吧。

  由此看来,我家少爷,读了再多的《老》《庄》,也是个外道内儒的君子。

  那些忠义道理,他都懂得极;可纵然是烙在心里,天地不仁时,“君子”二字,又怎么压得过那心底里的山河变色。

  由是也可预见,到头来,也许没人会用“君子”二字评价他。

  终于又回到了那个地方——多少次她陪着他一起工作,又是多少次她纠缠着不让他工作的地方。现在,便是他肯舍出大把的时间,她也不需要了吧。

  那个叫陆涯的,站在院子里——国共合作了,陆涯作为共产党的力量加入到黑室中,做情报工作,这也是一把好手。只是,他也被这女人骗了,两年的夫妻生活,他并没有发现他那娇憨动人的妻子是国民党特务带着特殊目的潜伏在他身边。

  是啊,难道国民党方面会派一个戴甲执械如俞春晓般强悍的女人去执行赚人感情的工作吗?所以,陆涯感到耻辱,深深的耻辱。

  留在黑室,是组织给的任务;押着雅德利,带着受伤的秦敖回到黑室,是因为惺惺相惜,那一瞬间,他为这个男人而感动;而他再不愿接受那个骗了他的女人。

  “陆兄。”

  少爷走上前去,平静地与他打招呼。也许,他真的不再恨了。对自己最爱的那个人所最爱的人,为什么要去恨?除非他伤害到自己最爱的那个人;否则,他只是那个最该感念最该关注的人。正如我,之于扈渝雯。

  “秦组长,你的伤怎么样?”

  “没事了。陆兄也是虎胆英雄不假,只是比起秦某,是否自惭形秽?”

  “你说什么?”

  少爷顿了顿,看看陆涯,没再说什么,径直朝黑室大堂走去,老板唐大铭已候他多日了。

  陆涯虽然机智聪明,但那时,真的并没有理解少爷的话;这世上堪称“虎胆英雄”又心思细腻,敏感如此的人,怕只有少爷一个。所以我一直抱恨,那个女人,暴殄天物。

  唐老板看着他,连一句“对不起”都不会说了。以前,他还仅仅是在权衡,为了那个任务,牺牲秦敖几年的幸福到底值不值得,而今,他才知道,不是几年,是一辈子。

  “唐老板,对我,你再无需抱愧。”

  唐大铭低下头,没有说什么,大概,他同李克江一样,认为这话是在讽,在刺。

  这话从少爷口里说出,怕只有我知道,不是讽刺,是真心。

  当初,他恨唐大铭的这个决定,与其说是自己舍不得,更不如说是心疼渝雯;可而今,他既知道,扈渝雯这两年完全生活在甜蜜之中,而并非如他所想,生活在屈辱伪装、强颜欢笑以及对自己的漫漫思念之中,他又何必再去心疼她呢?至于他自己——他明白,人,是最不该心疼自己的,那心疼自己的闸门一旦打开,便如洪水直泻,将自己淹没在一片凄切怨尤之中。秦清浅,七尺男儿,再有深情厚谊、再有丹心赤诚,也不愿这样。

  “雅德利已经请到了,我们把这些日子截获的那些可疑密电整理一下交给他吧。”

  “……这些事,你不在的日子里,陆涯都做了……”

  “雅德利怎么说?”

  “电文复杂,雅德利还在研究。”

  “好。听说,近日收到捷报,国军击退了日本陆军第11军对长沙的进攻。”

  “嗯,就是九月间的事情,蒋总统准备在衡山召开南岳军事会议,总结长沙战役的作战情况,并决策发动新的攻势。”

  “或许,日本人有南犯企图,我想……具体应该就在桂南!”

  唐大铭一愣,“你怎么知道?”

  “密电分析。还有就是我的猜测,日本人占领武汉和广州,以为可以逼迫我们投降,却遭到更猛烈的反抗,陆军力量僵持不下,也许,是日本海军出手的时候了。”

  唐大铭赞许的听着秦敖的分析。

  “另外,中国获得外援最重要的路线是法属印度###线,日本人若是占领了南宁,便能切断这条最主要补给路线。”秦敖笑笑,“越俎代庖了,这只是我一家浅见,有机会的话,还是希望您向上峰报告一下吧。”

  唐大铭深深地点点头,低下头,再抬起时,眼里亮晶晶的。“清浅,我以为,这几日你在家,养枪伤,养心伤,没想到,你什么都知道,还做了这样一番入股三分的分析思考。好,好……”

  唐大铭把手重重地搭在他的肩上,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秦敖,纵然有他与生俱来的致命缺点,可他何尝忘记过自己的担当呢?从黄埔军校开始,看着他由一个阳光俊朗的男孩子一点点长大,唐大铭能感觉到,他绝非池中之物,只是毕竟没料到这小学弟,到今天,竟能有如此的心志、胆识——他亲眼见得秦敖对渝雯的感情,他也知道秦敖用情的外冷内热,他一直自责不已,他甚至以为,这一劫,以他秦敖的用情之深,该是眼中流血、心内成灰的。

  “唐老板,还有件事……”

  “你说。”

  “……黑室有了雅德利,共产党方面又派陆涯来支援,我想……”

  唐大铭一下子明白了他想说什么,马上打断他,“不!你哪儿也别去,就留在这儿!”

  “唐老板,我想去空军基地,想去高炮团,直接对抗日本轰炸机,与日本人兵戎相见。还请你成全。”

  “你压根没学过驾驶战斗机,你是想去送死吗?!”

  唐大铭说出这话,马上后悔了。

  他笑了笑,“生死之事,早就没资格考虑了。只是时时可死,步步求生——这道理,进入黄埔那天我就懂得,今天,就不劳老学长教育了。”

  唐大铭看着秦敖,眼里有心疼,更有赞赏。“半年,你再陪我半年,若半年之后,你还要走,我不留你。”

  “……三个月。”

  “好,三个月就三个月。”

  三个月,对少爷而言,与那女人相对三个月,已是很久很久的折磨了!

  唐大铭以为,少爷撑过这三个月的感情折磨之后,便不会在意这旧地会不会引起“物是”的追忆,那新人会不会刺激“人非”的伤感。可是,这三个月,会发生什么事,又是谁能预料的呢?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14 薄幸
少爷很晚都没有回来,我在厨房为他准备宵夜,心里在惦念,难为他告假后第一天上班,就有那么多事情要处理;这样想着,却也觉得欣慰,他能走出来,把全部注意都放在工作上,自然是好事。

  菜已经热过三遍,又凉了。大门外响起了脚步声,我走出厨房,想去开门,却渐渐放慢脚步,停在院子里——听脚步声,不是一个人。

  大门被推开,果然,他酒步踉跄,身边是一个妖冶的女人,大概是职业习惯吧,她望着我,目光依然是用那种面对男人才有的、蛊惑的。

  我站在院子里,看着他们从我面前走过,少爷看了我一眼,笑笑,叫了声“小蝶”,我没有回答,不是不愿意回答,是看他的样子,并不能分清他是在叫我,还是在自言自语。

  我一直站在院子里,一动不动。

  少爷房间的灯由开到灭,过了很久很久的时间、几乎可以让深秋的夜风把我冻死在院子里的时间,又由灭到开,窗帘上投下他们的影子,我看到少爷坐起来,穿上衣服,站在窗前,那筝,就在窗前,身前的筝,身后的女人,如果我能为他选择,宁可选择身后那章台女子。

  那女人在床上呆坐了一会儿,看着这个陌生男人的背影,我猜,她从没接过这样的客人。

  一会儿,那女人出来了,看到院子里如冻僵一般的我,一愣,旋即恢复了她蛊惑的目光。

  她向大门走去,走过我身边,边走,边不住地看我,斜眼睥睨——婉约词中有“回眸眄睐百媚俱生”之说,想必就是这种目光吧,她也漂亮,却让我从眼到心都是恶心的。

  她走过我身边,慢慢站住了,又回过头来,走回我身边。

  “你是他什么人?”她问我。

  “丫环。”

  “哦……你喜欢他。”

  “是。”

  她点点头,笑看着我,“他是个非常、非常好的男人。”我竟不知道,她说这话的时候,眼里泛起一丝温柔和落寞。

  我慢慢地转过身,“今天晚上你在街上才认识他的吧?”

  她又点点头,我恨恨地看着她,“那你又有什么资格说他是个非常好的男人?又是哪方面的好呢?!”我发狠地说,极尽讽刺之能事。

  她并没有动怒,饶有兴致地看着我,忽然大笑起来,“小妹妹……哈哈,你的脸、你的脸……”她笑得直不起腰,笑得连话都说不清,“你的脸一直红到脖子了!哈哈……”最后,她笑得眼角泛起了泪光。

  忽然间,我对她的厌恶和恶意消失了大半。是啊,一个风尘女子,面对我这样的讽刺,除了笑,还能做什么?

  百感交集,我转身要走,她又说道,“小妹妹,我们并不认识,可我看到了你的眼睛,就还想再跟你多一句嘴。”

  我转过身看着她,再没有那么锋利,“你说。”

  “他是个非常、非常好的男人。”说完,她便走了。

  “他是个非常、非常好的男人。”与刚才的话一字不差,却让我由恶心憎恶到欲哭无泪,我不知道这女人的潜台词是什么——是少爷在饰演一个嫖客的角色时还于隐微处流露了他本心的澄明无奈,因而让她看出他是一个非常、非常好的男人,还是说,比起曾经糟蹋过她的那些男人,他是个非常、非常好的男人?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我忽然冒出了一个万分愚蠢的问题:这女人,也在一瞬间爱上他了吗?如果爱上他了,她又如何能走得如此干脆,头也不回?

  我赶走了脑海里愚蠢的问题,仍旧觉得一阵恶心。

  透过房间的窗帘,我看到少爷出门去了,脸上竟带着如我一样的恶心的表情——毕竟,做什么,他都不是快乐的,只有痛苦和挣扎。

  直到清晨,少爷才回来,撞上我背着铺盖卷出门,他一怔,似乎明白了什么。

  “你要走?”

  “这被褥不是我的,是你的;我拿去烧了,换新的……”

  我没有抬头——第一次,和他说话时没有抬头,不是因为不敢,而是因为不想。

  我径直走了,他也没有再说话。

  我心里并没有讨厌他,一点也没有,只是很难过,原来,他并没有从那大恫里走出来。

15 反间
少爷抱着一堆密电、文件,交待我,炖条鱼,晚上卢嘉过来,他一直说最喜欢我炖的鱼;说完,就走进他的书房——那书房,从不许我们进去,后来我才知道,那是因为,书房里面还有个暗室,他会在那暗室里,发情报给外逃在河内的汪精卫。

  年前,汪精卫发表《艳电》,那时,少爷还一心相信日本人只为善邻友好,为共同防共,为经济提携;可是,五月间的重庆大轰炸,让少爷心间受了一记重创——看着那残垣断壁、遍城横尸,“提携”、“友好”成了对他莫大的讽刺!

  还记得那日,俞小姐陪着少爷回来,他的衣角沾满血迹,参加临时救护队时沾到的、那些在轰炸中伤、亡的市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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