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凤-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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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此，大燕和大汶的战局稳定下来，大汶一半的国土沦陷，前所未有的虚弱。所幸因为菏泽的加盟大燕没敢再发起攻击，大汶也得以顺利的休养生息。不久，大燕与大汶皇室姻亲的消息传出，大燕和大汶皇室正式宣布结成同盟。谁也没想到的是，看似手无任何权利的烨光带走大批内部机密，并在北线突然崛起一支心腹军队，导致北线墨云骑地惨败，北方一半土地的沦陷。
不过也因为此，大汶的权力真正完全归属于御景家。但随着长孙无尘的真实身份昭告天下，加之御景舞的极力推荐，以及无尘所拥有象征御景家女主人身份的玉簪，大汶的大权逐步落入无尘手中。面对大燕和大汶皇室的紧密姻亲，菏泽与大汶很快紧锣密鼓宣布联姻，菏泽七殿下正式接替父皇的座位成为菏泽的千古帝王，登基之日即宣布长孙无尘成为当朝开过帝后。
但是天下人都知道，成亲当日，最隆重的八百里锦铺，新娘长孙无尘却并没有出席。世人都道长孙皇后身子弱，重病在身，却不知其真实原因是，自从离开月城，无尘精神崩溃，一病不起，虚弱至极，几乎已经不能离开卧房。什么大汶的大权，与菏泽的联姻，一切的一切，都是由莫七一手操办。她只会很木然的望着窗外，对你提出的任何要求点头。
“把大汶的权利全部拿到自己手里，好么？”
点头。
“嫁给我，好么？”
点头。
她答应了。莫七却比被她拒绝更为难过。他疼惜的用手指轻轻抚摸她的脸，触到的一刻看到豆大的眼泪滚落了下来。落满腮边。一刹那似有万把尖刀从心头划过，他苦笑，抬手去为她拭泪，喃喃，“早知如此…我不如陪你一起死在月城。”
其实很多已经死在月城，只是除了无尘外无人能感应到而已。她二十二年的记忆、心血、所爱过的一切，都随着那座涂满毒药的城一同沦陷。在她过去的二十二年里，所有的一切都围绕着御景陌旋转，而失去了主心釉，她的世界就要随着一同塌陷。她几乎已经接收不到外界的信息了——不管是御景天，苏幕白，还是四个死忠的部下，她的眼里都已经没有他们的影。
这是莫七此生最后悔的一个决定。
她唯一的表情是有人提起御景陌时突然泪流不止。
她追逐了一生的幸福，终于还是消弭与指尖。她后悔年少时自己没有殊死抵抗父命，后悔在成为长孙太子妃时无视御景陌的一个又一个暗示，后悔当日没有随他一同去救御景天，哪怕死也是死在一起。每日后悔，每日哀痛，她活在悔恨之中，此生又哪有幸福可言？
但现实并不是能够任凭她去悲伤，责任，亦是她一生无法御下的重担。
半年后她的眼睛完全康复，那时御景天、御景尹和流云在落微的精心治疗下康复，只是无法剧烈运动，对御景天来说无法再成为杀手，对御景尹和流云来说便是再不能上战场，流云带着御景舞归隐山林，御景尹回京陪家中老父，军中的大权完全在无尘、或者莫七手里。
作为御景家的当权人，他们是有愧的。毕竟，短短数月，大汶成为第一个被灭亡的国家。一半并入大燕，一半并入菏泽，曾经辉煌一时的大汶国不复存在。所以，在重重压力的逼迫下，他们纷纷选择了离开。
在这样长的时间里栽培起来的还有无尘对莫七的信任。在无尘封闭自己的半年里，他完全的掌握了墨云骑，却始终不曾笼络过任何亲信，所有精心的训练都是“奉长孙皇后”的意思。他们是名义上的夫妻，他们相敬如宾，他们的默契度已经超过任何人。半年的时候她从阴霾中逐渐恢复，开始在闺房内批阅奏折，帮助莫七处理大大小小的政事，让他能够安心在边疆训兵。
正文 第九十二章 冰冷
大汶和菏泽的朝廷合并，都城合并，每日大量琐事无尘都会精心处理好。她足不出户，却熟知天下事，愈发睿智成熟。若说与烨光的婚姻让她在感情上成熟，与莫七的婚姻则是让她愈加具有母仪天下的气势。她安静沉稳，温柔娴雅，渐渐便出落得更是高贵，深得的大汶和菏泽臣民的喜欢。
和莫七的肌肤之亲是在他们成婚一年后。
大婚之后，莫七原本的妃子纷纷成为贵妃，莫七却不再染指任何人。他夜夜在她的寝宫流连忘返，却只是弹琴吟诗风花雪月，没有丝毫的冒犯。他的坦诚让无尘心生愧疚，逐渐，愧疚成为感激，因为他的尊重。许久之后，无尘终于把全身心心甘情愿的交纳于他。
那夜极尽缠绵，万千旖旎，春光无限，无尘却极力不发出丁点声音，她怕、怕自己一不小心就会叫错名字。莫七亦只是温柔的对待，并不多言。
很自然的没有落红，莫七也未追问。
他以为她的处子之身早给了烨光，却不知他们根本没有夫妻之实。
他不知道的是无尘在十六岁时曾怀过御景陌的孩子，自己发觉后惊恐的她偷偷去药店买堕胎药，那晚一个人在一间郊外的破屋里痛的死去活来险些死掉。昏迷在小破屋几日后御景陌才找到她，心疼无比，发誓此生再不会碰除了她以外的任何女人。
那些年少的誓言，终于还是被风吹散了。
“我想给你生个孩子。”她趴在莫七的耳边，温柔低声，“女孩。”
“像你一样么。”莫七笑笑，“然后就可以爱我一辈子？”
他那般轻易的洞察她的想法。他知道她的愧疚。可是，他不说。许久，才继续道，“一男一女吧…恩，其实怎么都好，只要是我们的孩子就很好了。”
她心头愧疚，又一阵感动。
如果，世道就此平淡下去，无尘永远就以长孙皇后的身份存在于世人心目中，她与莫七兴许当真能成为一对令世人羡慕的夫妻。但是一年满了不久，大燕蠢蠢欲动的消息再次传入了皇宫。一面是紧张至极的剑拔弩张，一面是名义上的各国交好，谁人都知这只是一场最激烈的战乱前看似平稳的生活罢了。
连接边疆的小规模局部战争，扰的人心神不宁。大燕不断的挑衅，莫七隐忍着不好发作，从大局来考虑，实力相当的两国之争他自己占不到任何便宜。他需要一个契机，一个能全胜的契机，可是目前还没有这个机会。而同时因为局势的不稳，再加上连接的干旱，国内也开始出现大大小小的暴乱。
国内暴乱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莫七一直不好开口的。那便是大汶国民与菏泽国民的相处关系。两国一直没有明确提出是合并还是相属，但从实力强弱上来看，菏泽确实是偏上风一些。莫七倒没有太大感觉，可是那些菏泽的国民，已经完全把大汶国民当奴隶来使唤了。偏生考虑到无尘的感受，大汶许多领土的官吏还是曾经御景家的旧人，自然要偏袒大汶国民，一旦有人来告菏泽人欺负大汶人，官吏立即严办菏泽人。菏泽人更是不服，双方就此一直无法妥协，渐渐出现了暴乱。
起初还能强压，后来次数愈来愈多就对政局产生了影响。两国的人文习惯，风俗各方出入都很大，相处的确需要一个磨合的过程，无奈处于乱世，所有的重心都存在与军事上，国内矛盾再怎么激烈也无人去管。或者说，因为没有强制执行的兵力，无尘许多的措施都无法落实到位。
一阵夜风从流苏帐内吹入，已经时候半夜了，莫七仍旧端坐在书桌前研究一张军事地图。右手旁的暖茶早已冰凉，精致的小点心也一口未动，他的眉头紧紧蹙起，本来脸上的英气被重重的疲惫掩盖。背对着他的另一方桌子，无尘同样奋笔疾书，银亮的月光落到奏折上，斑斑点点。一阵风吹入，她忽然打了个寒战，把披风往上拉了拉，缩了缩身子。思绪却仿佛被这一阵冷风打断，她放下笔，双手捧起一个小紫金炉，紧紧的偎依在胸口。
回首望一眼自己的丈夫，起身，到衣架上拿起一件衣裳，踱步过去，轻轻附到他的肩上。动作虽然很轻，莫七仍是抬起了头，温柔的冲她笑了笑，随手拉过一张椅子让她坐到旁边。
“冷么？”
他拿起她的手捂在手心里，她的手指冰凉。他不免心疼，轻轻吻了吻她的指尖，很歉疚的开口，“辛苦了…这些日子太多事让你做了，同时处理两个国家的内政，也没为你寻到一个得力助手，日后天下平定，我再好好补偿你。”
无尘淡淡的笑，宛如一缕青烟在风中徐徐散开，“有阿天协助我就够了，并不是很累。你只管把边疆那码事管好就是最好的回报了。文修他们还能帮得上些忙吧？”
“他们训兵手段很强硬。”莫七感叹，“那五千飞天骑就比菏泽的两万强很多了。落微的医术当真是惊人，似乎没有她治不好的病…拮香确实是机灵透顶，最近几次探路之类的事都是由他她独立完成，还训练了一批探子…你是从哪找来这么四个宝？”
无尘笑，“天上掉下来的…他们都是我非常好的朋友，你日后可别亏待他们。”
莫七被逗乐了，“哪敢哪敢，娘子的朋友我碰都不敢碰。”
无尘心满意足的笑了起来，美丽的眼睛弯成一道月牙儿，灵动至极。莫七似乎刹那被吸引住，呆呆的望了她许久，满目的欣赏与怜惜，忽然柔下声音，神情温柔至极，“这样多好…尘儿，我都许久没见你笑了。”
她愣住，低首。一屡碎发散落，衬得一张脸的轮廓消瘦无比，莫七轻轻叹气，用手指撩开，吻了吻她的唇，“长孙皇后…我倒有件正事要和你商量呢。”
“嗯？”
正文 第九十三章 过错
“现在这样僵持下去总不是办法。”莫七放开她，起身，缓缓踱步，目光坚定，“变主动为被动，我们又不想贸然先挑起战火。既然如此，我们就先寻找到另一个突破口，从另一个方面来压垮大燕。”
无尘颔首，“你有什么主意。”
“一旦我们具有压倒性的优势，就不怕贸然先攻。要有优势，必须要扩大自己的实力。如今论实力，我们和大燕相差无几，但如果我们能再加入一个同盟军的话…”他的话题噶然而止，盯住她的眸子，“你说呢？”
“你是说拉拢天蒙？！”
无尘惊叫一声。
她的强烈反应让莫七微微警觉，顿了许久缓缓开口，“拉拢天蒙，我们至少有两个优势。一，加入一个盟军，相当于我们三国对抗一国，大燕完全没有反抗的余地。第二，我们也能保证暂时和天蒙不会出任何问题，毕竟我们现在需要稳定的外部环境。还有，我们可以做出承诺，一旦我们灭亡大燕，就与天蒙两分大燕，各取所需。但那时我们的实力定然空前壮大，要灭亡天蒙轻而易举，那么统一大业，就能顺利完成。”
“你的意思是说，”她咽了口口水，似乎很艰难，“先欺骗天蒙与我们合作，再一举灭亡天盟？”
“你要这样理解，确实如此。”莫七毫不避讳，雄心壮志昭然于世，“帝王之争本就没有任何君子之谊的说法。任何时候都能够反悔、叛变，因为一切的手段都不过是为了谋取最终的胜利。为了最终的胜利，一切都可以牺牲。”
“那菏泽与大汶的盟约呢？！”她突然有几分失控，锐利的声音划破夜空，“莫七…你完全已经把大汶国当作是自己的东西了是不是？与大汶结盟，合并大汶，也是你一统天下大计中的一步是不是？你说——”
“如果我说是，”他淡然望着她，眼眸深处有深不可测的忧伤，语气却强硬而愤怒，“大汶在那样的情况下，并入菏泽是唯一的选择。难道你愿意把它拱手相让与大燕？况且既然如今你我是夫妻，是我的和是你的又有什么分别？我们在说天蒙的问题，说菏泽生死存亡的问题，你怎么又扯那上面去了？！”
“这根本是同一回事！”无尘一边摇头一边后退，情绪突然完全失控，失声大笑，“你要这样对天蒙，将来也会这样对大汶！莫七，妄我那样信任你！你根本就不配…不配做孩子的父亲！诱骗天蒙，我决不同意！”
“你是为了大汶的未来才想要给我生个孩子系住我么？！”莫七呛然冷笑，眼里有悲色，语气却更是凌厉，“长孙皇后心机果真无人能及！但我明确告诉你，天蒙我是要定了…不管你同不同意，你不要忘了，所有的大权都在我手里，我要怎么样，你根本管不着，问你，只是通知你，并不是询问你的意见！”
他一扬手，啪的一声，一桌的餐点茶杯全砸到了地上，自己的手也被划的鲜血淋淋，却似乎浑然不觉，阔步往外走去。在他的身后，无尘呆呆的望着一地的碎片，俯身去拾，手一抖，殷红的血就从手心里渗了出来。她依旧麻木的收拾碎片，把东西全部清理的一干二净，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整理完后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宫殿里，突然顺着墙壁无声的滑落到了地上，蜷起身子掩面而泣。
这是他们第一次争吵。事实上，莫七，本就是个十分强硬的人。当初他一鼓作气杀了数十位兄弟夺得今日的地位，怕是许多感情在那时候就已经抛弃。只是他待无尘太好，太温柔，太细致，才会让无尘不自觉地忽视了他的决绝，他的帝王之气，他的雄心壮志，他的野心勃勃。甚至在她眼里，他也不过是个眷顾幸福的平凡男人而已。只要她给他一个微笑他就心满意足，甚至她在做任何事，他远远望着也会有微笑不自觉浮上嘴角。
她得到他太多的宠爱，竟放肆到当面驳斥他。她怎么会忘了，他早不是当初那个受哥哥嘱托保护自己的苏幕白，也不是千里赶来奋命相救的七殿下，而是当今最有实力与野心的千古帝王。
就算他爱她…
他也是更爱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