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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部分

人间何处问多情-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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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同样可怜。”
  哥哥深沉着脸,唇角挂着难以言喻的思绪:“这世间,每一人都是棋子。她是,我是,你也是……”
  纵然将赐婚转嫁于易承烈,我也未见哥哥有半分展眉。站在他的面前,我忍不住的伸手,想要抚上他的眉头。
  才探便停,顿在他脸前寸许处。
  他伸手,握住,“凝卿,答应我,你一定要过的幸福。”
  我默默的点点头,手指终贴上他的眉间。想展露微笑,却艰难。这些日子,他永远都是凝着愁思,含着隐忧,当年轻松和暖的笑容,再也不见。
  “哥哥,那你能答应凝卿一个要求吗?”我抚平他的眉头,“展眉。”
  他的手探向自己额头,触上我的指尖,又忽落下,“我,有皱眉吗?”
  我叹息着,手腕垂落,无力。
  “你去休息吧。”哥哥目光四下搜寻着:“亦蝶呢?最近老不见她,这般的毛毛躁躁如何跟你去得晏府?”
  “小姐……”亦蝶手中抱着鲜红的嫁衣,身后跟着几名工人,“‘嫁衣送来了,可我觉着衣衫大了,小姐您快试试,不然来不及改了。”
  喜服套上我的身体,艳红刺眼,如血般披满身。金丝绣凤环绕袖口,缀着粒粒珍珠,前襟处极细致的绣着华丽图腾,下摆滚边精致龙凤呈祥,金色绣凤披帛挂在肩头,垂挂着流苏。奢华中的艳丽,让我有种不真实感。
  黄金掐丝的凤冠沉重的压着头顶,眼前珠帘波动乳白晕色,模糊了视线。
  前方的人影丰神俊朗,挺直秀逸,恍惚了容颜,不变的是让我安定的气息,永远不会错认的温暖。
  他的目光牵在我的身上,炙热的似要烧穿我的身体,定定停留。
  我撩开珠串,将他的失神收入眼中,强做轻松开口:“哥哥,家中事忙,明日事项全劳哥哥布置。”
  “都安排妥了。”他静静的望着我,“凝卿不喜艳色,我原以为大红色不衬你,今日才知我错了,你着嫁服竟是如此美丽。”
  “哥哥最爱逗我。”我只觉得这身衣服穿着好沉,好硬,没有半分绸缎柔软如丝的感觉。
  我扯着身上的喜服,有些不耐:“这喜服好憋闷,穿着不舒服。”
  “不是吧。”亦蝶的手在喜服上摩挲着,“这可是宫里赐的面料,特着御用的工人全部停工为您赶制出来的喜服,晏相这次卖足了面子,您居然嫌不好?”
  “是吗?”还是那不冷不热的语调,连笑容都勉强,“确实精美,倒让晏相费心了。”
  “小姐说话真客气,您的喜服他上心是应该的。”亦蝶嘟嘟囔囔的,“这腰身好大啊,小姐这几日又清减了。”
  一旁的工人也凑了过来,“是啊,腰身是有些大,明明是按上次量的啊,才不过两日,怎的大了这么多?”
  我脱下衣衫,随手交给了裁工:“那便重裁吧,一日赶得及吗?”
  “赶得及是赶得及。”工人脸上有些为难:“但是喜服重裁寓意不好,新人新装,裁剪过两道是忌讳,小姐,不如我在腰带上加嵌片,将腰身收紧,行不行?”
  “随意。”我完全不在意的回答,只觉得身上疲累,挥挥手示意他们出去。
  “凝卿累了,我送你们去偏房改衣。”哥哥担忧的看我一眼,伸手推开房门。
  待我醒来时,窗外黑色笼罩,虫儿在草垛间嚯嚯鸣叫,宁静中透着生机无限。远远梆子声打破夜空的宁静,打在心头沉甸甸。
  侧脸看到椅背上的喜服,惊想起今日竟是我的出阁之期。烛光跳颤中,那艳红愈发的刺眼。
  再也睡不着,索性起身。推开窗,清冷的月光凝水般洒落窗棂,凉凉的风带着草木气息吹入房间,散去了房内的沉闷。
  月光下,树枝微微晃动,阴影中一个月白的人影静立树下,杏花飘落他肩头,绝美如画。
  哥哥!
  见我推开窗,那沉默的人影这才动了动,缓步行了过来,“凝卿,才不过四更,你再睡会。”
  “睡不着。”我摇摇头:“哥哥也一夜未眠吗?”
  他笑笑,“练武之人起早习功是习惯,想及你成亲,便过来看看。”
  他推门进屋,取过衣衫披上我的肩头,“夜露重,莫要着凉了。”在他垂首瞬间,我看到他发丝间的夜露,衣衫掠过我掌心时,袖口微湿,我心头顿然。
  我坐在妆台前,发丝散落身后,烛火中蕴着安静柔和的光泽。
  我的手指探向牙梳,还未碰上已有只手先我一步拈起了梳子,“凝卿,小时候哥哥老为你绑发辫,今日你出阁,哥哥为你梳吧。”
  发梳从发间滑过,哥哥的手指带着轻颤,一下,一下……
  妆镜中两张容颜,沉凝冷然,哪有半分办喜事的感觉,我的脸更是毫无血色,苍白的吓人。
  我的手拈起螺子黛,刚刚触上眉头,哥哥的手探了过来,按着我的手腕:“我为你画吧。”
  笑了笑,我将螺子黛放入他的手心中,“好。”
  他的手顺着我的眉头细细描绘,很轻,轻的象是风吹过眉弯,只是颤的厉害。忽然止住了手,重重的握掌成拳:“对不起,凝卿!我画不好。”
  “没关系。”我掰开他的掌心拿过螺子黛,却将胭脂放在了他的手中:“哥哥,我脸色白的厉害,你为我搽些胭脂吧。”
  拿起蝴蝶粉细细的扑在我的脸上,他手指指腹擦过胭脂,贴上我的唇,暖意中晕开淡淡的粉色。
  当天色渐亮,亦蝶匆匆进屋的时候,我早已妆容停当,静坐在桌边。面带绯色,眉如远山青黛,唇瓣粉嫩细柔,额间一点桃花钿美艳秀丽。
  新娘喜房中不许有男子出现,哥哥退了出去,可每一次下人进进出出房门开阖间,我都能看到光秃秃的梅花树下,那袭月牙白长衫的风中飘动。
  当喜服上身,喜帕遮掩了一切视线时,耳边轻轻传来一声:“凝卿,我送你出阁。”
  48 出阁之日 新婚贺礼
  喜帕遮盖,只余脚下一方亮白,外面的喜乐朦胧,遥远的有些不真实。
  亦蝶扶着我的手,小心缓步,前面喜娘压抑不住高亢的嗓门,随着我每一步落下而远远传开。
  “一步富贵,二步荣华……十步夫妻恩爱……百步百年好合……”鼓乐声愈发响了,身边的嘈杂声也渐多了起来,交错凌乱。
  “小姐,晏相亲迎了。”耳边传来亦蝶的惊喜。
  “嗯。”淡淡的应了声,再无多余的反应。
  以晏清鸿的圆滑处事,对身份地位的不在乎,亲迎也不出意料之外。
  “晏相小登科,恭喜,恭喜……”
  “晏风联姻,可喜可贺……”
  “‘红云’第一才子,京师第一美人,天作之合,天作之合啊……”
  种种恭维之音在耳边萦绕,闹哄哄的让我要集中所有的精神才能勉强听清楚喜娘在耳边的交代。
  大红之色从脚下的方寸空隙间透了过来,不是喜娘的绣鞋,而是男子喜靴。
  还未及有所反应,喜娘急急的叫声就响了起来,“晏相,现在可不能碰新娘子,您再急也要等到晚上洞房的时候……”
  轰然大笑顿起,晏清鸿的声音在面前清澈扬起:“人生第一回,有差池难免,既然说了不许那清鸿不近新娘,为娘子撩帘扶轿可行?”
  “这个……”喜娘显然没想到他会有此一问,半晌才讷讷的说了声:“风俗没规定,可、可以吧,只是失了身份。”
  晏清鸿的笑声从前方不远处传来,“吉时已到,请新娘上轿。”
  又是一阵哄笑,我被亦蝶扶着,步履缓缓登上了轿子,在低头进入轿门的瞬间,依稀嗅到淡淡的皂荚气息,干净清新,记忆中属于晏清鸿的味道。
  不禁动了下唇角。他居然真敢撩帘扶轿。
  轿子一震,悠悠的颠了起来。锣鼓喧天,震耳欲聋,轿乘的行进缓慢而平稳,两边传来拥挤声喧闹声笑谈声赞叹声,都在议论着如此盛大的婚礼场面,议论着我和晏清鸿。
  丞相夫人的地位,拥有令人称羡尊贵的身份、温柔体贴的丈夫,至少洞房花烛夜不会有面对陌生人的尴尬,我应该满足了。
  “新娘下轿!”
  被人搀扶着,一步一步,踏进这不熟悉,却一生不能再摆脱的地方,从今日起我就不再是风家的小姐,而是晏府的夫人。
  好不容易等到哄然声被门隔绝渐小,我总算吐出口气,伸手扶了扶头上的凤冠,才刚刚碰上,就被亦蝶急急的抓住,“小姐,不能揭盖头。”
  “我没有。”无奈的放下手:“只是这凤冠压的太累,一路上大家是看够热闹了,独我累的惨,还不知要坚持到什么时候。”
  “啊……”小丫头抓着我的手,兴奋的声音压抑不住的越来越高亢,“小姐啊,你今日没看到路上多少人羡慕您啊,赞叹着晏相的风度翩翩,议论着婚礼的隆重,这一路全城行遍,街头都堵的水泄不通啦。”
  门外锣鼓奏着喜乐,空气中弥漫着喜气洋洋,间或传来礼官拉长着的声音:“户部尚书高大人到……”
  “中书令罗大人到……”
  “平王千岁大人到……”
  亦蝶摇着我的胳膊:“小姐您听,连王爷都来了,真是给晏相和咱们老爷面子。”
  “亦蝶姑娘可不能再这么称呼了。”中年女子推门而入,笑声满溢:“风小姐现在是晏府的当家主母了,以后可不能再喊小姐,要喊夫人。”
  我不自觉的偏向声音的来处,迟疑着:“这位夫人,您是……?”
  她的声音渐笑渐近,“我是皇后娘娘身边伺候着的,娘娘说这婚礼中礼仪事项多,怕人照应不周,特地派我来向您解说的,奴家姓周。”
  “皇后娘娘?”我讶然低呼,又很快的隐忍了回去,“如此多谢周尚宫了。”
  我虽是官家之女,所嫁之人也算是尊贵,但是由宫中调派人员来伺候,这与礼不合,更何况还是皇后娘娘身边伺候着的人。
  还不待我开口,外面的锣鼓吹打声忽然停止了,刹那的安静顿时显得有些异样。
  “皇上驾到……”
  “皇后娘娘驾到……”
  我一声轻啊,忽的站了起来,“皇上和皇后娘娘?”
  周尚宫的手搀扶着我的身体,“吉时到了,新夫人要出去了,所有的步骤您按我说的做就行了。”
  “有劳了。”借着她的力量我迈步而出,感受着她的脚步慢慢行着,在她脚步停顿下的时候,知趣的俯身跪倒:“晏门风氏叩见吾皇,皇后娘娘。”
  一双柔软带着淡雅香气的手抚上我的胳膊,娴静端庄的声音传来:“听闻风家小姐知书达理,温婉灵秀,上次未能入宫觐见,待你省亲之日过后,到宫中小坐。”
  心头埋着无数的疑问,我只是垂首,“谢皇后娘娘恩典。”
  身边传来尖细的嗓音:“晏门新婚大喜,皇上皇后娘娘特赐玉如意一对,恭祝晏氏夫妇百年好合,诸事如意。另赐风氏龙凤血玉镯一对,充盈出嫁妆台。”
  “谢皇上、皇后娘娘!”晏清鸿的声音在身边,我们两人嗓音揉和在一起,竟出奇的和谐。
  这突然而来的恩典插入,好半晌才让大家回神,继续着拜堂仪式。
  我的心思还沉浸在方才,沉浸在皇后娘娘那双温暖的手残留的余温中,直至被人引领着入了房,才恍然发现,自己竟然错失了最该牢记的一段——我的拜堂。
  依稀只记得如木偶般被人左右,低头、下跪、奉茶,完全听话行事,只记得那淡淡的皂荚味始终伴随左右。
  我坐在房中,听着周尚宫的叮咛,“少夫人,这盖头是有讲究的,一定要新婚夫婿拿下才能白头到老,您可千万别自行取下。当盖头以秤挑去,您和晏相要喝‘合卺酒’……”
  她说了很多,除了初始的几句,余下的皆未入耳,就连她何时离去,竟也不知。
  房间里的安静和门外的热闹截然不同,沉默的只余我自己的呼吸声。透过喜帕依稀能看到龙凤烛火跳动间晕黄的光芒。
  已是辛时了,门外的喧哗声渐稀,我一直平静的心跳开始乱了节奏,手指不由自主的攥紧了身上的喜服。皱了衣衫,也蹙了眉头。
  “小姐……”门忽然被推开,“少、少夫人,不、不好了。”
  亦蝶熟悉的嗓音竟让我没来由的松了口气,笑骂道:“你这话若被他人听到,保不准将你打出门去,大喜之日说什么不好了。”
  “那、那个……”她结结巴巴的,手抓着我的胳膊,越是急越是说不清楚:“姑爷他、他被传召进宫了,说、说让您自行歇下,这可怎么办?怎么办?”
  我的手拉着喜帕,让这红艳一寸寸的从眼前滑落,“什么怎么办?累了一天,当然是歇息啊。”
  不得不承认,在听到亦蝶这个消息的时候,我的心头竟有说不出的轻松。随手摘下那珠翠晃动的凤冠,揉了揉酸胀的脖子,长长的吐出口气。
  “哎呀!”亦蝶抓着喜帕,“您怎么拿下来了?”
  我失笑:“他进宫必是有急事,若是三五日不归,我岂不是三五日不能动弹?”
  她拈着发丝,歪头想着,“似乎也是哈,那我伺候小姐吃些东西休息吧。”
  轻点了下头,我让她替我脱去一身繁琐的衣衫饰物,听着她习惯性的唠叨:“真是的,明知道是大喜之日还要召姑爷进宫,这算什么事嘛……”
  “新婚不过家事,传召定为国事,两相比较自是国事为重。”我取下手腕上的镯子,替晏清鸿开脱着。
  “皇上真不懂情趣,这边赏东西那边就把人喊走,堂堂‘红云’缺了姑爷就不行了吗?”
  我拍拍她的手:“你越来越没规矩了,大逆不道的话也敢说?”
  她吐吐舌头,缩缩脖子不敢再言。
  站起身,环顾着这间屋子。龙凤红烛吞吐着热情的火焰,大红的囍字贴满了门窗和墙,床帏床帐也是充满喜气的红艳,撒满了花生红枣莲子。云锦被褥散发着丝滑柔软的光泽。
  这里,就是我之后数十年生活的地方了。容纳我却不独属于我的地方。从今日起,我就是晏夫人了,我的人生与那个男人从此丝丝缠绕,无法剥离。
  “喂,这里是新房,您不能进去……”门外忽然传来下人急切的声音,似是在阻拦什么。
  “我就是来找新娘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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