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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部分

黄绣球-第9部分

小说: 黄绣球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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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绣球听到此处,插嘴说道:“要这些和尚道士何用?还不一齐驱逐了,勒令还俗,将庙宇改作学堂,将产业尽数归公,一半办学堂,一半办警察,只怕就连办机器厂、办纺织局都够了,为什么仍要留一半,养这些无耻游民?”黄通理便道:“这话难讲,且待我说来。据我算计,大约僧道两产,果然提得一半,极少干干净净,可有四十万,四十万之外,也就有一二十万不实不尽的可以沾染了。不知做官的何以总不肯作此一举?这是就我们村上而言,若在府城省城地方,有极大的丛林寺产,多到二三百万呢。说句笑话,做官做百姓的,还有犯下罪来,要抄封家产,顷刻的可以由富而贫,独是做和尚道士,积了财产,一朝犯法,不过换个方丈住持,从没听见说抄和尚道士的家的。第二项讲到积谷,我虽不甚晓得底细,想来每年买谷存仓的一注公款,积了这十余年,本钱就该不少。加上历年的利钱,至少也有好几万。那官倒说存谷甚少,还待购补以备不虞。难道我们村上,这积谷仓,既不存谷,又无按年常款的吗?张先生,你想想看这句话就太含糊了。至那书院经费,纵说有限,就照此有限的经费,把书院改作学堂,在我想也绰乎有余。这官却将这三项推个干净。这三项是筹款的头路,既然撇掉了,又不禀请上司,想个什么别的法子,但说叫绅士拟个章程上去,这章程不知是说学堂中办的事呢,还是就指着筹款而言?若讲办事,既然无款,就立不成学堂,事从那里办起?若讲筹款,既然地丁、书院、积谷、寺产,一无可筹,一定是要人报效了,何以这话又不说明?”

    张先生道:“这无非搪塞上头不肯认真兴办,好叫上头晓得为难,不来催问。等到催问下来,自然要归到捐而后已。现在若具呈请办,申明自行报效,不用官款,他倒落得个名目,在上头去讨好。你想先办家塾,起初你说那些情理,我也道是不错,所以赞成。继而一想,只怕那官反批个开合批语,说意甚可嘉,但官立学堂还未议定,且叫你等官立的章程发出,再照着去办,岂不反受掣肘?”

    黄绣球在旁听得,指着黄通理道:“这话果然不差,你说要把些钱,先孝敬了官,就可办起家塾来,那孝敬的,图他一个准字,譬如作为经费,这掩人耳目,把个正经事反做得不光明,虽是一片苦心,究为不妙。凡事不必畏首畏尾,定归在我家产业上,变个五六千,禀办个学堂,申明自订章程,自请教习。这种懒怠的官,他只要有个学堂替他撑出场面,在上司处可以交代一句,还怕他有甚功夫来管我们闲事?我们只须托人再点缀他些,那更堵住他的嘴了。”黄通理道:“话原极是,我不过怕做得太显亮了,被小人生心,不如先打个小锣鼓,先由我自唱曲子自做戏,倒有个实在影响。若骤然间开出戏场,就怕有看的人闹些笑话,不免反要受官府弹压。还有一层,你说拿五六千禀请开办,莫说五六千,不过能立个小局面,仍与家塾无异。万一禀了去,那官说道:很好,你就并入书院经费,把书院改个学堂二字,你们去办罢。这却五千,倒有四千落了他的腰包。我们仍办事无权,倒出了钱,买些**的气受,那还是我们的本意吗?”黄绣球道:“这样据张先生说呢?”张先生沉思未答,他那家下的儿子已领了一乘小轿来接。黄通理看他已坐了许久,谈了好些,到底病是新好,不敢久留,也就请他上轿而回。与黄绣球送至轿前,说声:“明日到府,同毕太太大家商议。”

    这时候还在初更以后,黄通理两个儿子同在书房玩耍。书房内桌上,摆着黄祸送来的一本决科卷子,他大儿子指着卷面上刻的第一名三字问道:“怎么取了第一?连文章都没有圈点。”黄通理说:“你不看见上面还有备取两字吗?”他小儿子便道:“这却奇怪,不论备取不备取,他既不看文章,连个点子都没有,何以又加上一个批呢?”黄通理说:“这是文章不对他的宗旨,约略一看,就批斥了。凡是考场看文章的,大半如此,那个当件事情,平心而看?”黄绣球道:“他那批语是怎样说法?大孩子你念给我听听。”他大儿子便念那批语,是“首艺违背朱注”六个大字,二三两篇并不曾批。黄绣球问黄通理道:“做讲义一定要守着朱注的吗?我原问过你,你那一篇不愆不忘的讲义可有什么根据?你说是你自己的见解。这种见解,除非说给我,我能懂得,可怪不得那看文章的不懂。倒是那王安石的一篇论,当时你说了,我却懂不甚清,待我再来看看。”只见黄绣球从他大儿子手中,将卷子取过来,摊在桌上,看那上面写道:

    王安石论

    吾尝论有宋一代人才,惟王介甫为窥见时势,惟陈同甫为深知祸害。

    黄绣球问:“陈同甫是何等人物?”黄通理道:“这也是南宋的一位大儒,名叫陈亮,人称为龙川先生,与那朱夫子也是相好朋友。但生平学问,主于发挥事功,所有议论,与朱夫子大相反背。他常说:孝弟忠信,不足以趋天下之变;而材术辨智,不足以定天下之经。这两句话,朱夫子就目为怪论。他又有上宋孝宗皇帝一封书,内有两句,说:今世之儒士,自谓得正心诚意之学者,皆风痹不知痛痒之人也。明明是指朱夫子的一流,与之嘲笑。朱夫子却也没奈何到他。他又说他的文章才气,可以开拓万古之心胸,推倒一时之豪杰。在当日南宋雕弊时代,这陈同甫,的确有特别性质、**精神,只可惜也不尽其用。”黄绣球道:“慢讲,让我看下去。”下面写的是:

    其它率皆围囿于习俗,迂疏寡术。至于道学之谈,尤为高而不切。或曰:安石行新法以祸宋者也,其人亦足取耶?则应之曰:安石惟窥见时势,故为是新法,其意固欲福宋,曷尝知其祸宋耶?

    黄绣球又问:“法子跟着时势而走,什么时势,自然用什么法子。比如我们做女人的,不曾留头,不曾剃眉毛,出过了嫁,自然是闺女的打扮;既嫁了人,自然又是一样,与闺女不同。这就因为是时势变迁,理所当然,那有个什么新呀旧的?只要合着时势才好。既然合着时势,又有个什么祸与福呢?”黄通理道:“你莫打叉,你再看下去。”下面又写的是:

    今夫人臣,孰不愿遵守先王之法,纯谨无过,以博光荣?而必犯万众之喙,冒不韪之名,创立法制,更革成宪者,固有所不得已也。

    黄绣球看道:“哦!哦!原来新法是新创出来的,这也不错。”又看下面是:

    安石见宋之不振久矣。以西夏之小丑,且不能奏平定之功,若一旦北邻失和,倾国远至,又将何以御之?且燕云诸州,中国故土,不能任契丹以久据。故辗转思维,百方筹度,不得已而出于是也。

    看到此处,黄绣球又将西夏北邻、燕云诸州为契丹所据的种种历史,问了黄通理。黄通理略略的说个大概。再看下去是:

    安石又见国家之能自立,未有出于国富兵强之外者,然益上不免于损下,右武或诎于修文,故缘饰经术,以钳天下之口,一意孤行,为彼青苗、马甲诸法。虽行之不免于弊,然其心甚苦,其志甚忠,其识见又何远也!

    黄绣球道:“不要忙,青苗、马甲诸法,又是怎么讲?怎么就能富国强兵?怎么又行不免于弊?”黄通理随又解析了一番。黄绣球又看下面是:

    吾乃慨当日在廷诸臣,不能探知安石之心,和衷商榷,共订嘉谟。执其旧习,一闻新法,相率谏阻,则新法之不能行,与行之不能无弊,岂可独罪安石一人哉?今之欧美列邦,宪法精详,富强日进,彼固历数百年之损益,经数万人之讲求,而后至于斯也,此岂安石一人之意见所能彷佛耶?是故安石之法不足彩,而其心则大可取。后世人臣,率鉴安石之改革取祸,相与墨守旧章,不敢少异,其亡人家国,盖不知凡几矣!

    那时看完这一篇,讲讲说说,不觉已到夜深。他两个儿子,大的是已经伏在桌上打盹,小的却坐着不动的静听。黄绣球还待看第三篇,那八股策论的优劣比较,黄通理说:“时候不早,明日要早些起来,准备去会张先生、毕太太呢。”这才各就卧房安寝。

    次日过了辰刻,夫妇二人正在料理到张先生家,黄绣球的兄弟复华却先走了来,说:“毕太太今日下午动身,我特来给个信儿。我的事,就仗你俩放在心上。”黄绣球道:“这个自然,你快回去,我们即刻也到,仍旧不露风色为妙。”复华答应而去。黄通理与黄绣球随后也到了张家。那些套叙的话,按下不表。

    且说这日毕太太整理归装,雇定了船,一大早就把行李安放上去,叫那唐顺仔,就是复华的,在船上看守,自家仍上岸上在张先生处与黄氏夫妇叙谈。喜得张先生病情全好,比昨夜在黄通理家谈的精神更足。

    彼此计划了半天,那毕太太说:“事情依着黄妹妹,一定可办的。但是也不必禀官,就开个家塾,外面只照家塾的规模,内里尽管参着教育新法,兴办起来。所需经费,无非要办些教科仪器,同那有用的书籍,多备两分。这一注钱,也不必就倾变产业。通理先生,若是措手不及,我这里还存得千把银子可以拿出来用。这仪器书籍,总要在上海备办。我原有事过上海,很可代办得来。余下修房屋、制几案,各种零碎用场,通理先生同张先生尽够承任的了。如此等我回头来,不过两三个月工夫,那时官办学堂或是仍无消息,或是已经设立,我们都不管不问,只从我们自己的宗旨下手,逐渐的开发出来。一不用那激烈派,二不讲那高远不适程度的话,也就不至起什么反对风潮,惊动官府,何必预先要堵他什么嘴呢?但是如今这风气,连新法教育也**不堪。你们这村子上,不怕创不出新法教育,只怕创起来,流弊比旧法更甚,黄先生同我黄妹妹,不免倒担个始作俑的罪名。再说外边这几年,女子世界上未尝不有些发达,女志士、女学生,各处也都有的;那不缠足会、女子学校、女学报也是很多,只就我在各处看来,要拣个内外完全的却是很少。不但在中国的不能完全,便是从前及现在,一班出洋的女志士、女学生,学问自然高了,然也大半是鄙弃本国,没有什么真正爱国的热心,十年八年,总不想回来。传布些什么实业,灌输些什么文明,只是自成其名。有的竟与外国人结了终身,这样又与我们中国的女世界有何益处?至于不曾出洋的,聚在上海最多。我几次路过上海,着实调查了些,结识了些。从表面上说起,就连那勾阑中妓女,都有好几个要进学堂读书,人人推称,奉为中国女豪杰、女才子,几乎把欧美各国向来女学最盛的,都一概抹杀,还当了得!不晓得其中千奇万怪,尽有大写生家画不出的种种色相,大演说家说不出的种种情形。如今上船还早,待我慢慢讲与你们听着。”

    毕太太正要往下讲去,只见已开了午饭。下文如何,做书的趁他这吃饭当口,暂且又搁住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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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回 演说怪象抉尽弊端 感触亲情陈其原委
    话说当时男女内外,如吃了午饭,张先生的妻子,另外替毕太太端整了几样路菜,搁在一边,又叫人送了饭到船上去,与复华吃。吃过饭,消停了一会,黄绣球道:“方才姊姊的话,没有说完,是怎样的千奇万怪?”黄通理叹了口气,说:“这些话,我不等毕大嫂子说,我就听见得不少,看见的也多。从前外间的风气,怕的是不开。如今一年一年的,风气是开了,却开的乱七八糟,在那体育、德育上,很有缺点。你记得你梦见罗兰夫人吗?他临终时,有两句话道:呜呼!自由自由,天下古今,几多之罪恶,假汝之名以行。现在那社会上的千奇万怪,不论男女,都应着这两句话,真是可耻!所以我们在内地办点事情,讲些教育,要着实力矫其弊,不可一窝蜂的闹些皮毛。”

    毕太太听道:“不错呀不错,就如开学堂一事,一时闻风而起,官办民立,大的小的,不计其数,不是成了个制造奴隶厂,便是同三家村授《百家姓》、《千字文》的蒙馆一样。而且那冲突的风潮、**的现象,各处皆然。嘴说改良,改来改去改不好;嘴说振兴,兴来兴去兴不长。内地不必讲,越是通都大邑,她那外观极其宏敞,调查她的内容,竟至不堪闻问。这些在那新闻纸上常常记着,虽然也言之过甚,委实参考起来,总十有**,不成话说的。这是说男学堂,那女学堂,只有上海最盛。如今的风气,都看着上海的样,却不知文明世界的好样子,连上海都没有一点,倒弄些奇怪样子把人家看。通理先生,你是到过上海的,你道是那班女教习、女学生、女志士,身上的打扮装束,出来的神气言论,算得奇怪吗?”

    黄绣球便问:“装束打扮,怎样另有一派呢?难道她们就改了西装,或是日本的装吗?”毕太太道:“索性改为东装西装,装得地道也还不去问,他说来可笑,她们那种装,只像个浪荡公子,浮薄少年,上海的俗话叫做滑头。再说得不为听点,简直的像个上海倌人,这岂不是奇怪极了?何以我还道不算奇怪?这几年想必通理先生也不曾出,不晓得的。我去年还到过,今年又走过一次,两次都耽搁了十几天,凡有女学社、女演说,无不到场,认得的人就很多。有两个朋友,住在昌寿里、华安里、余庆里等处,我时常到这几处走动,总在下半天傍晚时分。去时总看见这几处有些女子,打扮得鲫溜伶俐,或是在门前嬉笑,或是在巷口同男人谈心,或是在楼窗子上,同下面的、对过的男男女女指手画脚。起先我还只当是上海本地住家,那上海苏州的风俗以此原不为奇。后来闻说,这都是女学生,看看果然都是天足会中人物。我就很为诧异。两位朋友告诉我:这何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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