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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3部分

凉州虎兕-第163部分

小说: 凉州虎兕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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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就在这个时候,异变陡生。山丘北面冒起一团团烟雾,随后万千战马嘶鸣;出现在惊疑不定的宪彝等人面前的,却不是想象中岑风的伏兵之类,而是无数大小不一的马匹。这些马形态各异,口齿不一,显然不是军中惯用经过挑选、驯服的战马;但是这些战马无一例外的,马臀上都捆着一束点着的柴草。

    发狂的马群从山丘顶上、左右谷地、河滩冲出来,狂乱地冲入良吾部的军阵之中。畜生都是怕火的,成百上千烧着的柴草卷入阵中,火焰、浓烟,同类的哀鸣与狂躁感染了良吾部大军的战马,鞍上的骑兵竭尽全力也难以控制坐骑,不少人甚至被颠得翻落马下,运气不好的,当场就被马群踩死。

    原本失去踪迹的张绣和北宫瑞所部又从山丘两翼冒了出来,左右分进,绕过前方的混乱的宪彝所部,直取后阵的武威诸部。虎形旗再次回到山头,岑风俯视着山下混乱中的宪彝所部,身后五百精骑整装待发。

    马群是岑风从湟水上游带来的。长途奔袭耗费马力,岑风舍不得让自己营中养熟用惯的战马拼命,于是从被击破的上游部落中掠夺了大批马匹。这些马匹虽然质量参差不齐,但是充作脚力却是够了;数百里奔驰,大多数掠夺来的马匹都被跑得废掉,却给战马节省了体力。若不然,也支撑不起虎家军持续半日的激战。至于给马匹捆上柴草,却不是特意为宪彝准备的,岑风进入伏击战场之后临机一动的产物;原本是担心兵力太少不能在伏击时及时击溃敌军,故而准备了这奔马乱阵之计,不料湟水上游诸部一击即溃,这些废马一时也就没有用上,却在此刻用在了宪彝身上。

    奔马一出,前锋的宪彝阵脚大乱,处在后阵的武威诸部惶恐之际又遭两路夹击,诸部首领保全实力的心思轻易就压过了对吾诃子的恐惧;在他们想来,反正先乱起来的是你良吾本部人马,输了也怪不到我们头上——于是乎才刚刚与张绣、北宫瑞兵马稍稍接触,立时又开始散乱起来。

    岑风在山上将武威诸部的丑态尽收眼底,冷笑一声,心里已是全然不把武威诸部放在眼里;手中方棱铁槊一挥,五百精骑自山头一冲而下,势如山崩海啸,一头撞进宪彝阵中。宪彝本阵已然散乱,哪里经得住岑风冲阵?方棱铁槊之下,竟无一合之将,被岑风摧枯拉朽直杀到宪彝跟前,相距十余步,二人互相都可以数清对方眉毛的距离。

    眼见得良吾部的第二次攻势就此崩溃,后方本阵处突然响起震天的鼓声,代表进兵的号角声凄厉而尖锐;最后压阵的不到一千良吾本部兵悉数杀出。这一千人马似乎已抱定一往无前的决心,一俟杀入战场便爆发出冲天的战意,于路不管是虎家军散兵、亦或自家脱逃的溃兵,全都一视同仁,撞见了就是一刀斩却;甚至不少并未溃败,只是挡在他们前进路上来不及躲避的武威部兵马都遭了莫名之殃。

    一千生力军的及时赶到,堪堪止住了宪彝的溃势;良吾部前锋慢慢稳住了阵脚。岑风所部毕竟兵少,一击不得,锐气已失,竟而被宪彝搬回了局面。两翼武威诸部见吾诃子拼命,连最后压阵的兵马都悉数出击,也不敢再退,只得硬着头皮返身接战。

    此消彼长,良吾部奋勇不退,渐渐地虎家军就显出几分疲态来。终究是长途奔袭又连连激战,虎家军能支撑到现在,是因为满怀取胜的希望,惟凭一股意志在坚持,一旦交战不利,甚或不能速胜,士气受挫,体力也便不支。

    岑风将局势看得分明,知道再战不利,也不犹豫,抽身便走。三路人马且战且退,等到全部退出来时,已然折了五六百人在阵中;虽说良吾部伤亡至少三倍于己,但虎家军毕竟人少,已无再战之力,反倒是良吾部越战越勇,死死咬住虎家军尾巴不放,似乎要与岑风不死不休。

    拖后的将士一个接一个倒下去,岑风怒气冲天,却无计可施;他转头死死盯着允吾城的方向,脱口大喝:“成公英,你怎么还不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四章 决机(二)
    成公英站在城楼上眺目西望,映入眼帘的只有连绵的山岭和蜿蜒如玉带般的大河;他脚下的城门洞里,正有无数兵马鱼贯而出,于城下列阵。除了韩遂当年初起兵时拉起来的亲卫兵马之外,虎家军可以说是凉州境内最有纪律,最讲究的军容的军队了。数千骑兵列阵于门前,随时可以开赴战场,但是却迟迟等不到将令。

    成公英手里捏着两份布帛,那是岑风在短短一个时辰之内接连送回来的两道军令。第一份军令写的工整严谨,应该是他设伏之前从容写就的,而另一份的字迹就有些潦草,几乎不能分辨出岑风的笔迹;当然,两道军令的签押都验对无误,的确出自岑风手笔。两道军令无一例外,都是要求成公英尽快发兵接应,与岑风所率亲兵夹击吾诃子。但是成公英拿到军令之后,却罕有地犹豫了。

    身后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紧跟着就是豹娘子焦虑的声音传到耳中:“成公将军,兵马整备多时,为何迟迟不见出兵的将令?”

    成公英眉头微蹙,略有些不快地转过身来看着豹娘子。此时的豹娘子已然全副戎装,高挑健美的身材在一身软甲盔缨的衬托之下,流露出不同于寻常女子的别样风情;但是在成公英心里,对这个女人的印象着实有些不好。

    自岑风第一道催兵的军令传来,豹娘子表现的比任何人都要积极;岑风只来了两道军令,这个女人却已经是第四次到成公英面前催促了。鉴于吾诃子与北宫瑞、豹娘子之间的仇怨,成公英不免怀疑,这个女人真正的目的是否只是为了一报私怨。

    “以私害公,因怒兴师,为将者所不取。”成公英在心中默念;他行事从来以谨慎周到著称。三思而行的信条几乎已经刻在他的骨子里。岑风千里回师,一举扭转战局,成公英闻讯之后并非不喜,但是岑风随之而来的催兵要求却让他觉得失之操切。吾诃子败走乃形势使然,其麾下兵马并未大损;反而岑风所部已成疲兵,即便有允吾城中守军的协助。正面较量的胜算依然不高。这种时候急于决战,殊非上策。更何况,眼前还有一个大祸患亟需解决。

    成公英心念电转,斟酌着措辞想要说服豹娘子;豹娘子却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将身子一让,让出身后一名风尘仆仆的年轻士卒来。

    “这是虎将军派回来的第三个信使了,为了躲避溃兵骚扰,绕道城北入的城,在衙署中寻你不见。我将他带来了。”豹娘子目光灼灼,一边解释着使者的事情,同时紧盯着成公英的反应。

    成公英接过军令,查验着封口无恙,打开看罢,神色愈发凝重。豹娘子微微冷笑道:“不用看也知道,必定又是催促出兵的。成公将军,这已是第三道军令。你还要等什么?”

    成公英被豹娘子的明刺暗嘲惹得焦躁起来。虎家军中有规矩,“军令三至而不返”。也就是说。同一条军令,上司接连三次发来,下属必须无条件遵从,哪怕刀山火海也得一往无前,没有任何讲条件的余地。所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这种事情也是有限度的。

    这样的规矩,成公英是不敢违背的。但是他也不愿意让豹娘子过于得意,于是转而问起那个信使前线军情,却故意漠视了豹娘子。

    信使是岑风亲卫营中人,急匆匆奔驰数十里,早已口干舌燥。声音喑哑:“良吾部的贼子想过河,又不放心背后,小人离开时,两边就僵持住了。不过虎将军交代小人告诉成公将军,吾诃子急于逃命,肯定不会长久等下去,必定要拼命的。虎将军让成公将军赶紧出兵,再迟吾诃子就跑了。”

    成公英颌首应道:“你来的刚好,允吾城兵马已然集结,正要出兵;不过我不太清楚前线详情,还需你来引路——你还骑得动马么?”

    信使大喜道:“自然骑得动,区区几十里地,累不着小人。”

    “好,你现在就去前锋队伍中,为全军向导。”成公英赞叹两句,便打发斗志高昂的信使下城去了,却正眼也不瞧豹娘子一眼。

    豹娘子急切追问道:“成公将军,你调兵出战,选一个没甚名声的小校为先锋,为何却漏下了我?难道我还比不过军中寻常小校?”豹娘子咄咄逼人,她有这个自信;她的武艺或许比不上岑风、张绣,但是比之虎家军其他将校,却是更胜一筹。因此上,对于成公英另选先锋一事,抱着极大的不满。

    成公英道:“李夫人言重了,在下不是不相信李夫人,而是另有一件要事相托。”

    豹娘子疑道:“何事?”

    成公英指了指城郊四面,沉声道:“湟水诸部被於菟击溃,数千败兵散在允吾城四周,为祸不小。我想分出两千兵马交给夫人,请夫人剿除这伙溃兵。”

    成公英的话让豹娘子恍然大悟,她不禁冷笑道:“我说成公将军为何迟疑不进,原来是放心不下你家里的几亩地。”

    豹娘子说话时毫不掩饰她的轻视与嘲讽之意,饶是成公英脾气再好,也不免心头火起,面色便沉了下来:“李夫人,小心言辞,注意你的分寸。”

    “分寸?”豹娘子毫不示弱地回应道,“我自有我的分寸,没有分寸的怕是成公将军你吧?你分兵两千于我,再除去留守允吾的兵马,还有多少人去支援虎将军?只怕连三千人都不到吧!这么一点人马,你究竟是去围剿吾诃子的,还是去送别吾诃子的?你又知不知道,放走吾诃子,会给允吾城,给虎将军留下多大的后患?”

    豹娘子气势汹汹,更兼理直气壮,成公英一时竟无言以对。虎将军两营兵马说来不少,但是此刻在允吾城里的却不多;先是岑风带走了三千余精锐,后来又因为成公英疑心新附兵马的忠诚,将出身湟水下游诸部的两三千新兵留在大河东岸。在当时危急时刻,这些举措不失为老成之举,但是轮到此时反击之际,兵力上却捉襟见肘起来。

    成公英一时默然,豹娘子却得势不饶人,厉声道:“成公将军问我的分寸,却不知将军你的分寸在哪里?你只看到溃兵作乱,却看不清眼下的大局!溃兵作乱,损失的不过是皮毛,若是吾诃子安然逃脱,金城郡北方再无宁日,二者孰轻孰重?这一仗虎将军冒着天大的风险千里奔袭,不就是为了彻底打断吾诃子的脊梁,免除后患么?只要围歼了吾诃子南下兵马,令居无兵可守,可以不战而下;若是运气好一些,擒杀了吾诃子本人,良吾部不战自乱,到时候,不但令居一线,甚至半个武威郡都逃不出虎将军手心!届时,允吾城外这些损失,还怕不能加倍补偿回来么?”

    豹娘子一席话说得又快又急,仿若疾风暴雨般涌入成公英耳中,敲打在他的心头。成公英冷汗涟涟,脸色霎时间苍白一片;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犹疑之间,险些犯下大错。(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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