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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部分

剑桥中国史:中华民国史(下)-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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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迸发为游行示威,抵制日货,甚至殴打政府官员。南京政权对学生的这些
抗议,最终一概以武力回答。它不信任任何非政府发动和控制的政治运动,
而对学生鼓动者中有少数共产党人的事实又过分敏感,至少有一千,很可能
有好几千学生被投入监狱。政府的告密者在班上出现,出其不意地搜查学生
宿舍和同学突然失踪,使学生感到恐怖。这样,南京政权在控制作为一股政
治力量的学生运动方面,基本上是成功的。然而,为取得这种成功,南京政
权同学生疏远了,在政治上把学生推向左倾,其中许多人终于变成了共产党
员。
政治镇压是国民党统治的一个主要手段。早在 1929 年和 1930 年,当时
贪污腐化、派系倾轧和管理无能再也掩饰不了,南京政权就不再能得到民众
的支持。《北华捷报》在 1930 年 5 月写道,“与不到 18 个月前的热情相比,
今日所有中国人中的绝望感,也许是最糟的一点”。①三年后,颇有声望的《国
闻周报》评论说,“民众厌弃国民党之心理,为不可讳言之事实”。②
南京政权决心镇压这股正在兴起的不满浪潮,加剧对批评政府者的控
制。政治上的反对者遭暗杀;爱报导缺点的新闻记者被逮捕;报纸刊物受检
查。因为政府对领土的控制依然受到限制,批评政府者可以避居到外国人管
理的租界,或者是蒋介石的政敌控制的省份,如张学良的湖北省或陈济棠的
广东省,以求相对地安全。所以,南京的 10 年时期,中国不乏智力的和政治
的活力。然而,在南京控制的华中地区,对蒋介石政策的反对却是沉默的。
任何组织和群体,若要对该政权的权力或政策加以限制,不是被解散,就是
被该政权强加控制,使之无害。
然而,正如阴阳之间的关系一样,南京政权独裁主义的性质,也由它本
质上的虚弱予以平衡。派系活动和贪污腐化,腐蚀了国民党运动早期的革命
精神;蔓延的官僚作风窒息了它在政策上的积极性。所以,甚至这个政权本
身也缺乏足以使它实现孙逸仙纲领目标的动力、献身精神和效率。但是,南
京政权之虚弱,还因为它在社会上缺乏稳固的基础。所有强大的现代民族国
家的一个特点是,人口相当大的部分被动员起来支持政府的政治目标。而国
民党人在重视政治控制和社会秩序的同时,不信任民众运动和个人的首创精
神;所以他们不能创造出那类基础广泛的民众拥护,在 20 世纪,民众拥护才
能导致真正的政治权力。
由于存在这些固有的弱点,南京政权有时不得不勉强地迁就现存社会秩
序的领袖,最显著的是地主和资本家。确实,这种自我适应引起了许多——
也许大多数——非国民党作家断定,国民党政权是那些阶级的阶级工具。①
而且,事实上,资本家和地主的利益有时的确与这个统治政权的利益颇为一
致。例如,由于地主的反对,南京政权甚至对温和的减租法令也不予执行。


① 《北华捷报》, 1930 年 5 月 20 日,第 297 页。
② 刘振东:《中国出路问题》,《国闻周报》,第 10 卷第 24 期(1933 年 6 月 19 日),第 2 页。
① 例如,见何幹之:《中国现代革命史》,第 1 卷,第 119—123 页;小巴林顿? 穆尔:《独裁和民主的
社会根源:现代世界发展因素中的土地和农民》,第 187—201 页。



而且,南京的领导人有时竭尽全力维持地主制度。例如,收复了共产党人曾
实行土地重新分配的那些地方以后,国民党人的惯常做法是剥夺耕种者,把
土地归还原地主。这种政策有时格外难以实施,因为共产党人在一些地区掌
握土地已达六年以上,界标和地契在许多情况下早已被毁。
南京政权也与国内更有实力的银行家关系密切。在把重要的土地税征收
权交给各省之后,中央政府从未设计出一种以税收或国营企业支持财政的办
法。因此,它就借款,政府岁入约有 1/5 来自公债或银行贷款和透支。所以,
南京政权一度在很大程度上依赖银行和银行家。而银行则从这种关系中获得
巨大的利益,特别是因为政府通常以低于面值价——往往仅为面值的 60%至
75%——把公债出售给他们。这样,银行给政府贷款往往可得 12%到 25%的年
利润。②许多同时代人,从而断定国民党政权代表资产阶级的利益。
的确,资产阶级及地主阶级的利益与南京政权的利益是部分一致的。它
们都反对社会革命,都害怕共产党,都对动员农工表示怀疑。但是,它们的
利益有时也相互冲突。1927—1928 年,当南京政权采取恐吓、敲诈和绑架的
手段为北伐最后阶段筹款时,资本家第一次知道了这一实情。1935 年,政府
又剥夺银行家行使的一切政治权力。仅仅凭借发行新政府债券,迫使私有的
中国银行和交通银行接受这些债券充当资本,孔祥熙一举使政府成为两家银
行的大股东。采用相同的策略,孔祥熙迅速控制了几家规模较小的私人金融
机构;截至 1937 年,南京政府控制了全国银行资产总额的近 70%。①这些金
融策略,有效地结束了银行家作为政治压力集团所起的作用,并且确定无疑
地表明,是南京政权控制了资本家,而不是资本家控制了南京政权。
地主的长远利益也常常与南京政权的长远利益相冲突。这些地主通常希
望维持乃至增强对地方的控制。他们组织民团,开办学校,经办工程等地方
项目。他们也收税,表面上用于支持这些事业,可不知有多么大的部分税收
落入了地方士绅的腰包。形成对照的是,南京政权竭力扩大其控制,继续不
断地把它的行政、财政和军事权力推行到村。例如,已提出的税制改革预示
要恢复对地主拥有的土地的税收,而多年以来,甚至几十年以来,这些土地
是不为税收官员所掌握的。中央政府试图把它的干部安置在地方政府的职位
上,同样预示着要把地方士绅逐出能带给他们权力、晋升和财富的位置。②
因此,在南京政权和这些地主之间,在利益及目标上有着根本的矛盾。
然而,在南京的 10 年,这些矛盾引起的冲突常常被缓和下来,要么也仅
限于局部,因为当时南京政权的注意力更多地集中在共产党和日本的问题
上,而不在地方行政问题上。因此,在这 10 年当中,政府和地方士绅的关系,
可以说成是相互容忍和有限的合作。但是,径直把阶级性质归于国民党政权,
而不提它与地主及资本家的重要分歧,就掩盖了它的根本性质。因为它首先


② 杨格:《中国的建国成就》,第 98、507—508 页。
① 小帕克斯?M。科布尔:《上海资本家与国民政府,1927—1937 年》,第 161— 207 页。(译者按,此书
有中译本,题为《江浙财阀与国民政府(1927—1937 年)》,蔡静仪译,李臻校,南开大学出版社,1987
年 7 月出版。)一项最近的 研究详细地表明,上海地区纺织厂主对于国民政府决非无能为力,但是他们 也
不控制政府。见里查德?布什第三:《国民党中国的工业和政治:国民党政 权与长江下游的中国纺织厂主,
1927—1937 年》。
② 盖泽特:《权力与社会》,第 167—242 页;孔斐力:《民国统治下的地方自治:控制、自治和动员诸问
题》,转载于魏菲德和卡罗林?格兰特合编的《中华帝国晚期的冲突与控制》,第 284—298 页。



依赖的是军队的支持,其他一切都是由这一事实产生的。国民党政权并不在
任何基本方面对这个或那个社会-经济的阶级负有责任,或者对它本身之外的
任何力量负有责任。在许多方面,国民党政权就是它本身。这是一个根本的
原因,说明为什么国民党政权的现代化和发展的冲力那么微弱;为什么国民
党的官僚政治,尽管贪污腐化和行政上无生气,却能维持那么久;为什么国
民党政权以那么少的新面貌或新思想,却能维持二十余年。当然,国民党政
权的有些成员是开明、能干、具有献身精神的。然而,大多数成员却利用这
个政权的制度性质,来尽量扩大自己的权力、声誉和财富,而不是为国家的
幸福奋斗。



国民党诸派系

一个政权习惯上不受舆论的约束,容不得任何它未控制的有意义的政治
活动,那么在这种政权里,为掌握政治权力的竞争就不会在整个社会进行,
而是在这个政权本身的各委员会内进行。此外,由于政治权力的分配更多地
不是由正式的指挥系统决定,而是由蒋介石本人或他庞信的助手个人决定,
权力分配必定过分地取决于个人的影响。例如,一般的做法是,新任部长或
局长解除原有人员的职务,而代之以自己的亲信。因此,政治上成功的关键
更多地不在于掌握专门技术知识,而是在于与政权的领导人维持个人的关
系。换言之,派别活动是政治斗争的主要手段。
派系林立。例如,国民党内有汪精卫系、宋子文系、孔祥熙系、何应钦
系、朱家骅系、孙科系——这个单子还可以一直开下去。然而,最大的派系
和在制定政策的过程中一般最具有影响力的派系,是 CC 系、政学系和黄埔
系。
CC 系在陈果夫和陈立夫兄弟周围结合在一起。他们二人因极亲密的私人
感情联系而与蒋介石关系密切——他们是陈其美的侄子,而陈其美在 1916
年被袁世凯暗杀以前,一直是蒋介石的良师,蒋对其事之如父的人物。在 1926
年以后,二陈兄弟领导蒋介石统治的国民党的组织工作。1927 年 6 月,他们
首先建立以 CC 系闻名的秘密团体——据认为“CC”代表的若不是“中央俱乐
部”,就是代表“二陈”。这个团体的实际名称也许是青白团或国民党忠实
同志会,尽管有关 CC 系的名称、结构和活动的详情知之甚少。①
陈氏兄弟利用国民党的组织部作为他们的组织基础,把他们的追随者安
置在遍及全党和政府的机关,特别是在那些组织的中下层。这样,CC 系成了
该政权民事部门的统治势力,控制多数官僚政治的行政机构、教育部门、青
年团体和工会。CC 系也控制各种出版物,如《时事月报》和《文化建设》,
主持中央调查统计局,该局是蒋介石两大秘密警察组织之一。
与面向文职人员的 CC 系相对照,黄埔系则主要由军官组成,但是,它对
政治的关心也极为广泛,至少是潜在地触及国家生活的所有方面。不严格地
说,黄埔系概指黄埔军校的教官和学生,他们保持着对蒋介石效忠的强烈结
合力。然而,如此称谓的黄埔系并无组织,其中一些成员——如何应钦、陈
诚及青年军官——相互严重对立。因此,黄埔系起作用的核心,至少在 1932
—1938 年期间,是一个有严格纪律的秘密团体,一般称为蓝衣社。①
蓝衣社在 1932 年初由为数不多的青年军官组成,他们是蒋介石在黄埔军
校的学生,对国家及国民党运动的现状感到担忧。日本军队正在侵犯中国领
土;共产党军队虽历经几次围剿依然在内地生存下来;而且,也许最令人惊
恐不安的是,国民党运动成员已变得腐败,更多关心扩大自己的权力,而不
是关心实现革命的目标。根据蓝衣社的看法,革命已经失败,国家处于危险
之中。
这些青年军官——以胡宗南、戴笠、邓文仪和康泽为代表——在得到蒋
介石的同意、财务支持及至少形式上的领导的情况下,组织起一个有三个基


① 陈敦正:《动乱的回忆》,第 29 页;陈少校:《黑网录》,第 290—291 页。然 而,陈立夫否认这样一
个团体的存在。见淑文:《陈立夫谈 CC》,《新闻天 地》,第 20 期(1937 年 2 月 1 日),第 13 页。
① 见前译者注:康泽《复兴社的缘起》。



本层次的金字塔式团体。在高层,由主要领导层组织成力行社;中层命名为
革命青年同志会;运动的普通成员来自军队的下层、学生和政府机关,组织
成中华复兴社。鉴于国民党组织混乱和纪律松弛,蓝衣社强调有必要无条件
地绝对服从团体领导人;同时还强调俭朴、廉洁和严守秘密。
由于墨索里尼的意大利及希特勒的德国的力量日益增长,法西斯理论渐
渐引起蓝衣社领导人物的注意。蒋介石也大力了解纳粹的组织及活动方法。
据报导,大约在 1935 年,他在蓝衣社的一次集会上宣称,“法西斯主义……
是衰退中社会的一服兴奋剂”。“法西斯主义能救中国吗?我们回答:能。
法西斯主义就是现在中国最需要的东西”。②由于法西斯主义在欧洲获得明显
的成功所产生的魅力,蓝衣社同样地提出极端民族主义、领袖崇拜、清除自
由主义和个人主义及社会“军事化”。
蓝衣社在 30 年代成为颇有影响的团体。他们控制军队内的政治训练,从
而有助于保证蒋介石得到这政治权力最终泉源的持续的支持。蓝衣社也涉足
于民事活动,如学校、童子军①和警察。他们提供许多,也许是大多数新生活
运动的干部。他们手中也掌握着隶属于蒋介石军事委员会的令人生畏的军事
调查统计局。②这个以戴笠为首的秘密警察组织,对蒋介石判定的敌人(从日
本人和共产党人到贪官污吏,甚至国民党内的政治对手)进行情报活动。它
参与新闻检查;还要对这 10 年间许多最声名狼籍的暗杀活动负责,如 1934
年对史量才——上海的主要报纸《申报》的编辑③的暗杀。
和 CC 系及黄埔系的形成相对照,政学系全是首脑而非小卒;它的成员个
个都是显赫人物,在政权的基层没有追随者。它没有组织,或明确的领导层,
而是非正式地由一群朋友,或朋友的朋友组成的,但一般具有相似的政治见
解。政学系的两个最重要的代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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