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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部分

鱼玄机-第27部分

小说: 鱼玄机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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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玄静突然想到当日在三乡驿时李近仁手中那个神秘的木盒,问道:“有没有九鸾钗?”这句话令所有人都莫名惊诧。差役又是一愣,照旧答道:“九鸾钗?没有。”
  李言正想询问妻子为何会认为九鸾钗在李近仁手中,却听见那差役又道:“不过说到九鸾钗,巧了,我适才在路上遇到一个熟识的首饰匠人,说是昨日有人送了一支雕有九只凤凰的钗到他的首饰铺,九只凤凰九种不同的颜色,真是奇了!做这支钗的人手艺可是了不得!”
  众人顿觉眼前露出了一丝光亮,李言急切地问道:“首饰铺在哪里?”差役道:“就在旁边的西市。不过,据匠人说,今日一大早已经有人将钗取走了。”李言问道:“知不知道是谁送去的?谁取走的?人长得甚么样子?”差役道:“说是韦府的人,很年轻。”李言一愣:“韦府?”杜智:“莫非就是韦保衡?”差役道:“正是。”
  众人惊愕不已,只觉得案情愈发山重水复、扑朔迷离,便一齐望着温璋,等他示下。温璋双眼一翻,怒道:“你们还在等甚么?立即派人去缉拿韦保衡!”众人正要应声而出,温璋又叫道:“且慢!这次还是由本尹亲自出马。”
  温璋带着众人冲进韦府时,韦保衡正如热锅上的蚂蚁,在厅堂里面转来转去。他那张英俊的脸已经形容憔悴,被焦躁、恐惧折磨得疲惫不堪。忽见大批差役蜂拥而至,不由得更加慌张,强做镇定问道:“尹君,你……你们这是要做甚么?”又见鱼玄机也在其中,不由得一怔。
  温璋却是懒得理睬,直接道:“给我搜!”韦保衡忙道:“且慢!尹君,我也是朝廷命官,你毫无来由地带人闯了进来,又说甚么要搜查,你到底要做甚么?请你说清楚。”温璋道:“你涉嫌杀人命案,本尹搜查罪证有何不妥?”韦保衡大惊失色道:“我跟杀人命案有关?尹君不是开玩笑吧?”温璋不耐烦地道:“谁有功夫跟你开玩笑?来人,搜!”韦保衡道:“等等,你们要搜甚么?”温璋道:“还能搜甚么,当然是搜九鸾钗了!”韦保衡愕然道:“九鸾钗?我根本就不知道甚么九鸾钗。”温璋冷冷道:“搜出来你不就知道了。
  有温璋亲自压阵,差役们都不敢有丝毫怠慢,这次搜查非常彻底。搜查的结果有惊有喜,不过并没有找到所谓的九鸾钗,而是在书房的铜香炉中找到了一个青色的小瓷瓶,深藏于炉灰中,甚是隐秘。温璋一见那瓷瓶,便知道是极为珍贵的越窑产的缥瓷,打开一看,里面尚有半瓶粉末,与温庭筠和裴氏头发中及李亿鼻中发现的粉末一模一样,正是美人醉。
  温璋不由得冷笑一声,连声道:“有趣,有趣。原来美人醉在你手里。”韦保衡焦急万状,辩解道:“这不是我的,我根本就不知道这瓶子从哪来的。”裴玄静道:“如果不是你的,怎么收藏得那么隐秘,藏在香炉灰里?”韦保衡惊惶不知所措,难以自明,只道:“我不知道,肯定是有人陷害我!”温璋叫道:“来人,将韦保衡拿下了。”
  只听见有人阻止道:“且慢!”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李可及昂然走了进来,一脸肃色。韦保衡立即像溺水之人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上前叫道:“李将军,你来得正好!你快帮帮我,他们诬陷是我杀了温庭筠!”神态可怜巴巴,完全没有了昔日翩翩佳公子的风度。
  裴玄静突然插口道:“韦公子,我们可从来没说过是你杀了温庭筠。”温璋道:“娘子说得极对,本尹来到这里,连温庭筠三个字提都没提过,韦保衡,你这么急着往你自己身上揽,是不是心中有鬼?”韦保衡当即哑口无言,莫能措语,只额头汗水涔涔而下。
  李可及却道:“尹君,你不能带韦保衡走。”温璋道:“噢?李将军,若不是有同昌公主用御赐金牌为你撑腰,你本人现在也该在京兆府的大狱里。你自己的嫌疑还没有洗清,现下又跑来妨碍本尹办案。莫非你也想进大狱蹲一蹲?”
  李言见气氛极为紧张,大有剑拔弩张之势,忙上前圆场道:“李将军,尹君已经在韦公子的书房中找到了美人醉。如今证据确切……”
  温璋却是不肯轻易放过李可及,追问道:“李将军手中的那瓶美人醉是不是给了韦保衡?”李可及一愣,面露茫然之色。
  裴玄静便将青色瓷瓶拿给李可及看:“李将军,请问这是不是从你手中流出来的那瓶美人醉?”
  李可及仔细看了看瓶子,又是困惑,又是惊讶。他虽然不肯回答,神态却是已经默认——韦保衡书房中搜出的美人醉正是从李可及手中流出。
  温璋见此情状,便道:“事实俱在,既然李将军也无话可说,先将人带回京兆府再说!”李可及决然道:“不行,你们绝对不能带走韦保衡。我特地来传圣上口谕,韦保衡已经被选为同昌公主驸马,即刻须随我进宫谢恩。”各人大为意外,面面相觑,当场陷入一片沉默。就连韦保衡自己也完全愣住了。
  李可及却趁这个机会迅速走近鱼玄机,局促而低声地道:“我办完正事后,会立即去咸宜观找炼师,事关重大,请炼师务必在观内候我。”鱼玄机一怔,却见李可及已然走过去,挽了韦保衡的手,道:“我们这就走吧。别让圣上久候。”
  仅仅是一瞬之间,韦保衡已经完全变成了另外一副样子,趾高气扬地环视了众人一眼,得意而去。
  杜智冷笑道:“典型的小人得志!真不知道圣上怎么会看上他!”温璋也甚为气恼,可又无可奈何,一挥手道:“回去。”
  鱼玄机追上几步,叫道:“尹君!”温璋冷眼看她,问道:“甚么事?”鱼玄机道:“现在发现了新的证据,显示韦保衡才是毒杀飞卿的凶手,虽然暂时无法将他治罪,不过是不是该放了李近仁?”
  温璋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你怎么确定韦保衡就一定是毒杀温庭筠的凶手?”鱼玄机道:“你们不是在韦保衡书房中找到了美人醉么?还有人指证他有九鸾钗。九鸾钗是飞卿的最心爱之物,珍视无比,从不拿出来示人。如果不是韦保衡杀了飞卿,怎么会有九鸾钗?”温璋道:“听起来似乎有道理。可是李近仁为甚么要自己承认是他杀了温庭筠呢?他总不可能庇护韦保衡吧。”
  鱼玄机知道他咄咄逼人,无非是要逼己承认有杀人嫌疑,然事已至此,避无可避,便坦然道:“正如尹君之前所言,李近仁应该是认为我利用李亿用美人醉毒杀了裴夫人,再杀了飞卿,接着又是我杀了李亿灭口。他想要为我脱罪,听说尹君将我逮捕下狱后,便立即跑来京兆府自认杀人。”
  温璋道:“所以他还是是替你认罪,对吧?不过,即使李近仁没有杀温庭筠,还是摆脱不了毒杀李亿和裴夫人的嫌疑。”鱼玄机急切地道:“他没有杀李亿!”温璋道:“你怎么知道?难道真的是你杀了李亿?”鱼玄机道:“死的那人……”裴玄静道:“李亿确实并非李近仁所杀,这一点已经可以确认无疑。”又再一次强调了死者口鼻中的美人嘴粉末细节。
  温璋道:“那么裴氏呢?裴氏人在广陵,嫌疑人中只有李近仁来回于京师和广陵之间,有地利之便。况且他提到的杀人细节,正符合裴氏的死状。”鱼玄机道:“李近仁连对有杀父之仇的飞卿都没有下手,又怎么会去杀裴夫人?”这句话甚是有力,众人听了都是一惊。
  温璋道:“李近仁杀裴氏,难道不是为了你鱼炼师么?”鱼玄机摇了摇头:“不会。李近仁知道我虽然怨过裴夫人,却并不恨她。”温璋思忖片刻,道:“无论如何,李近仁不能放。”重重看了她一眼,低声吩咐了杜智和李言几句,这才率众离去。
  本来昆叔要回鄠县,说好众人要去送他,但鱼玄机心中记挂着李可及临行前的交代。裴玄静道:“李可及所言要事,应该与案情有关,炼师还是赶紧回咸宜观要紧。”尉迟钧便道:“我陪炼师一道回去。”鱼玄机点点头,又对李言等人道:“请替我问候昆叔,等事情一完,我便会去鄠县看他。”
  眼见鱼玄机与尉迟钧二人离去,李言道:“看来李可及确实知道些甚么,却一直刻意隐瞒着,不肯告诉我们。”又见妻子凝思不语,问道:“玄静,你怎么想?”裴玄静沉吟道:“我在想,李亿虽然有一瓶美人醉,却已经是五年前的事了。而李可及通过同昌公主弄到美人醉,肯定是有特别的目的。他却交代不清楚去向……”
  杜智忖道:“李可及手中的美人醉很可能是一系列凶案的源头。”李言道:“你是说,李可及很有可能并不是直接的凶手,而是帮凶?”裴玄静点头道:“杜少府说得有理。美人醉最先在御医韩宗劭手中,他是源头,韩宗劭转手给了同昌公主,同昌公主又给了李可及。现在只要我们知道下一个李可及将美人醉交给了谁,也许就能找到真凶。”
  杜智道:“也许正是李可及将美人醉交给了韦保衡,韦保衡为了自己的前途,毒杀了温庭筠灭口,然后偷走了九鸾钗。”裴玄静道:“可这样说不通。昆叔说过,九鸾钗收藏得极为隐秘,只有像鱼玄机、李亿这样与温庭筠交往经年的人才知道。”李言道:“应该就是李亿偷走了九鸾钗,他也因此物被杀。”
  裴玄静问道:“夫君此话怎讲?”李言道:“鱼玄机认为李近仁没有杀裴氏,我认为她的看法很有道理。如果李近仁不是凶手,那谁又能到广陵杀了裴氏?除非是李亿本人!别忘了,李亿手里也是有美人醉的。尽管我们不知道他到底动机如何,但他杀死裴氏后,弃官不做来到京师就是杀妻的明证。这样,韦保衡杀了温庭筠,李亿杀了裴氏,再到温庭筠府上偷走了九鸾钗,结果因为太过张扬被韦保衡盯上,又被韦保衡毒死,夺走了九鸾钗。”
  裴玄静叹道:“如果真是这样,韦保衡如今贵为驸马,温先生岂不是要含恨九泉了?”顿了顿,又道,“可在今日之前,韦保衡还不是驸马,官小职微,同昌公主也才刚刚与他结识,以李可及的身份,他为甚么要冒这么大风险帮韦保衡,还为他去向御医要美人醉?”李言道:“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当晚胜宅夜宴,李可及似乎对韦保衡很不屑一顾呢。”
  三人越议越觉得疑点越多,凶手明明就在眼前,却始终抓他不到。案情如同一团乱麻,越扯越乱。裴玄静忽道:“这几个案子也许本来就是不相关的,分别有着不同的凶手,我们却因为鱼玄机的关系,非要把它们关联起来,这是一个重要的失误。这样,我们将重点放到美人醉和九鸾钗上来,这两样东西最先在谁的手中,后来又去了哪里……”
  杜智道:“既然李可及将美人醉给了某某,现在看来这个某某应该是韦保衡,那他为甚么不直接告诉我们,而非要告诉鱼玄机呢?如果不是给了韦保衡,为甚么这瓶美人醉却在韦府中找到?”李言道:“说不定李可及与韦保衡之间有个中间人。”裴玄静道:“而李可及现在急于找鱼玄机,只能说明这个中间人跟鱼玄机关系非同一般。”当下道:“杜少府,就麻烦你去送昆叔,看看还能不能问到一些新情况。夫君,你去一趟西市,找到那家首饰铺,了解一下取走九鸾钗的人的相貌。”李言道:“那你呢?”裴玄静道:“这里离大明宫很近,我现在就去堵李可及。”
  三人分手后,李言径直来到西市的首饰铺,见首饰匠人正忙得不可开交。问起来,那匠人十分诧异地道:“少府是说那支有九只凤凰的钗就是九鸾钗?”李言道:“钗上面是不是刻有‘玉儿’两个字?”匠人道:“有是有,不过……”顿时又有些犹豫起来,似乎有点怕惹事上身。李言道:“不过甚么?”匠人道:“不过……”顿了顿,突然改变了语气,“昨天那位主顾来,让我把那两个字给去掉了。”
  李言又问道:“你还记得那位主顾长得甚么样子吗?”匠人道:“少府,你也看到了,我们这里生意好得很,每天都有很多主顾上门送货取货的。我就见过那位主顾一次,就是他送钗来的时候,哪里能记得住他的相貌?”李言道:“那他多大年纪?”匠人道:“嗯,二十来岁,反正年纪不大吧,具体我也记不清。少府,你该知道,做我们这行的,留意看的都是人手上的珠宝、头上的首饰,哪里会想到去看人的样貌?就跟你们官府中人一样,看人看到总的是衣衫。”顿了顿又道,“其实也不仅是官府中人如此,尘世间的人,又有几个不是以衣衫取人呢?要不俗语怎么说‘人靠衣裳马靠鞍’呢!”
  李言见他通明练达,显是阅人无数,不禁苦笑,刚要再问,突然看到一名男子从首饰铺前走过,身影极为眼熟。他本能地追了出来,那男子仿佛意识到背后有人留意,立即加快了脚步。李言心想:“此人鬼鬼祟祟,见人就跑,肯定有蹊跷!”当即喝道:“站住!”那男子头也不回,拔脚便开始奔跑。
  李言正欲追时,匠人赶出来叫道:“少府,还有一事……”李言不得已停下,问道:“甚么事?”匠人四下看了一眼,用一种警告的口气道:“我本来不想惹祸,不过还是要告诉少府,那支九鸾钗是假的。”
  李言大吃一惊:“假的?”匠人道:“如果少府不叫它九鸾钗,它当然不是假的。少府坚称它是九鸾钗的话,必定是假的。其实,那支钗手艺精湛,已经做得相当好,但却不是真正的九鸾钗。九鸾钗是南朝遗物,是古物,但昨日那支钗却是新做的钗。真正懂行的人,一眼便能看出来。”
  李言一时呆住,只觉得隐隐约约感觉到有甚么不对劲儿,但到底在哪里,他也说不上来。便在此时,他灵光一现,突然想到刚才那名路过的男子为何这般眼熟,他赫然便是已经死去的李亿。
  却说裴玄静远远在大明宫外徘徊守候,等了许久后,果见李可及匆匆出来。等到近身,她才上前叫了一声:“将军!”李可及猝不及防,吓了一跳,问道:“娘子在这里做甚么?”裴玄静不答,问道:“将军是要去咸宜观吧?”李可及只警惕而狐疑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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