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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部分

世界悬疑经典小说-第120部分

小说: 世界悬疑经典小说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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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通过,他现在像那些阿拉伯神话中可怕的恶魔,准备撕开我的胸膛扯出我狂跳的心。我尖叫起来而他的手指却经过我的胸膛,直往车门去,好像最后时刻他改变了主意。此时我的鼻子和肺里都充满了他那腐尸的气味,使我真的感到自己已经死了。车门“喀哒”一声开了,清冷的空气灌了进来,冲去了那腐尸的气味。

“做个好梦,阿兰。”他在我耳边嘀咕了一声,把我一推。我紧闭双眼,双手抱头,身体一缩,滚出了车厢,跌入秋高风急的黑夜。这一摔肯定会粉身碎骨,我可能还惨叫了一声,但我不记得了。

我没有粉身碎骨,过了好长一段时间我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在地上了,感觉到大地就在我身下。我睁开眼马上又闭上,明亮的月光让我目眩。我的脑袋一阵疼痛,那不是眼睛的不适,而是在黑暗中受到突然强光刺激的痛感,一直延伸到脖子后面。我感到双腿和臀部又冷又湿,但我不在乎,我所关心的是我已经在地上了。

我抬起胳膊并小心翼翼地睁开眼。我恢复了意识,知道自己在哪儿了,一瞥周围就可确定:仰卧在位于历奇路边的小山顶上的一块小墓地里。月亮正高悬在正上方,月光异常明亮,却比前面的小得多。雾霭也更浓了,像一块毯子铺在墓地上。几个较高的墓碑突兀在那里,像几个石头岛屿。我试图站起来,我脑后又是一阵疼痛,伸手一摸,感到一个肿块,黏糊糊,湿漉漉的。在月光下,我看到黑糊糊的血顺着我的手掌一条条流下来。

第二次我终于站了起来,在墓碑和齐膝的雾霭中摇摇晃晃地站着。我极力四处张望才看到石墙的缺口、墙外的历奇路。看不到我的背包是因为浓雾盖住了它。如果我从左边的车辙朝历奇路走出去,就能找到它。但我很可能又被绊倒。

这就是我所经历的一切,完完整整,清清楚楚:我在这山顶上停下来休息一下,顺便走进墓地稍微看看。当我从一个坟墓转身往回走时,乔治·斯托伯绊了我粗大笨重的双脚。我跌倒了,脑袋砸到墓碑上。失去知觉多久了?虽然我还没有足够的能力根据月亮的位置确定几时几分,但估计至少有一个钟头了,这对做个和死人一起乘车的梦来讲是足够了。那死人是谁?当然是乔治·斯托伯。这名字我在一个墓碑上见到过,就在进入梦境前,天哪,我做了个多么可怕的梦啊。等我到了路易斯顿镇发现我妈已经死了,这不正是很典型的结局吗?其实这只是我在黑夜里的一点预感,并把它放入梦中而已。这可成为多年后在聚会快结束时讲的故事,人们会表情庄重,若有所思地点着头。一些爱卖弄学识的教授则会吟道:天地间之奇事,非吾等可遐思(天地间之奇事,非吾等可遐思,是莎士比亚作品《哈姆雷特》第一章第五节中的句子。)。然后……

“然后个屁。”我嘶哑地骂了一句。雾气在缓缓地流动,像流动在朦胧的镜面上。我心想我永远不会提起此事,在我一生中永远不会,即使在我临终前。

而事情发生的前前后后只有我知道,这一点可以放心。乔治·斯托伯独自开车来载我,这位爱特伯德·克雷(爱特伯德·克雷,美国民间故事《睡谷传奇》中的人物,是个无头的骑士。他常在晚上出动,把头夹在胳膊下。)的老友,是缝了脑袋而不是夹在手臂下。面对即将到达的第一座有灯火的房子,我得做出选择,而我几乎毫不思索地用我母亲的命来换我的命。也许这可以理解,但并没有使负罪感有丝毫减弱。还好没有人知道。她的死看起来很正常,应该是正常的死亡。这就是我极力摆脱负罪感的借口。

从墙的缺口左边的车辙走出墓地时,脚碰到了我的背包,把它拣了起来甩在肩上。山脚下车灯闪烁,司机似乎得到暗示山顶上有人要搭车。我伸出手竖起拇指,猜想一定是那开道奇车的老头回头顺着这条路来找我。如果真是如此,这故事就有个圆满的结局了。

可来的不是那老头,是个嚼着烟叶的农民,开着装满苹果筐的轻型小货车,一个非常普通的人——不老也不是死人。

“去哪儿,小伙子?”他问我。当我告诉他后,他说:“我们顺路。”不到40分钟,9点20分,车就到了缅因中部医疗中心的门前。“祝你好运,希望你妈妈的病正在好转。”

“谢谢你。”我说着打开车门。“我看你很紧张,她应该没事的。可你得涂些消炎药在这上面。”他指着我的手。

我低头一看,几道月牙状的紫色掐痕深深地印在手背上。我想起当时双手抱在一起,指甲抠陷到肉里,虽有痛感却不能放松。我还记起斯托伯的眼睛满映着月光,如一汪亮水。“你坐过过山车吗?”他曾问我,“我坐了四次那鸟东西。”

“小伙子,”那司机问,“你没事吧?”

“嗯?”

“你还没有从惊慌中恢复过来。”

“我没事,谢谢。”我砰地关上门,大步穿过停放轮椅的地线,那些轮椅在月光下闪着亮光。

我走向询问台,一边提醒自己当他们告诉我我妈已经死了的时候,一定要装出很吃惊的样子。如果我不这样,他们可能会感到好笑,或是认为我吓傻了,或是认为我们母子关系不好,或者……

我一直想着这些,以至于当站在询问台后的妇女问我话时,我都没听见,只好叫她再说一遍。

“我说她在487号病房。但你现在不能上去,探访时间到9点就结束了。”

“但……”我突然感到头昏眼花,连忙抓住询问台的边缘。大厅点着日光灯,在明亮均匀的灯光下,我手背上的掐痕一览无余。八个小小的紫色月牙像一张张咧笑的嘴。那个货车司机说得对,我应该涂点消炎药。

站在询问台后面的妇女耐心地看着我。她胸前的工作牌上有她的名字:伊婉·爱德尔。

“可她有没有事?”

她看着电脑说:“我这里是s,表示情况令人满意。第四层是普通病房,如果你母亲病情恶化,就应该在加护病房,在第三层。如果你明天再过来,你母亲就会好多了,探访时间从……”

“可她是我妈。”我说,“我一路搭便车从缅因大学过来看她,难道你认为我不应该上去看她吗?就几分钟。”

“来探访的直系亲属有时可以例外。”她冲我笑了一下说,“你等一下,让我看看。”她拿起电话按了两个数字。毫无疑问是打给四层的护理室。我可以想象接下来两分钟的过程,好像我以前经历过似的。伊婉问是否可以让487房的珍妮·帕克的儿子上去看她一两分钟,就亲亲她、说句贴心鼓舞的话,而那护士却说哎呀,帕克夫人刚死去,还不到两分钟,我们才把她送到楼下的太平间里,还没来得及把电脑里的数据改过来,真糟糕。

询问台的妇女说话了:“穆丽尔吗?我是伊婉,有个年轻人在我这里,他名叫……”她眉毛一挑看着我,我告诉她我的名字。“阿兰·帕克,他母亲是珍妮·帕克,在487房吗?他只想是否能……”

她停下来,听对方说。我想对方护士肯定告诉她珍妮·帕克已经死了。“好吧,”伊婉说,“是的,我理解。”她默默地坐了一会儿,看着前面。然后,把话筒压在肩膀上对我说:“她正叫安妮·科里根到487去看看,只要一会儿。”

“这事永远不会结束。”我说。

“你说什么。”伊婉皱着眉头问。

“没什么,”我说,“我是说这是个漫漫长夜,我……”

“你还在担心你母亲,当然,我知道你是个好儿子,扔下所有的事赶来看她。”

我想如果她听到我和开野马车年轻人的对话后,对我的印象肯定一落千丈。可是她当然不会听到,这是我和乔治之间的小秘密。

站在明亮的日光灯下面等着四楼的护士打电话下来的这段时间里,我感到度日如年。伊婉的面前摆了些纸,她拿着笔顺着名单查找人名并在一些名字上打个对号。我想是否真的有死神,就像她这样,是个工作量有点过大的职员,一张办公桌、一台电脑、很多要处理的文件。伊婉仍把电话夹在耸起的肩膀和耳朵之间。医院的广播在说“华科医生,华科医生请到放疗室”。

在四楼,那个叫安妮·科里根的护士现在可能在我妈妈的床边看见她死在病床上,眼睛还睁着,因病痛而弯曲的嘴角终于松弛下来了。

电话里传来四楼的回答,伊婉直起身体听着,然后说:“好吧,可以,我知道,我会,当然我会的。谢谢你,穆丽尔。”她挂了电话,严肃地看着我,说:“穆丽尔说你可以上去,但只能待五分钟,你母亲今晚服了药,现在昏沉沉的。”我站在那儿傻傻地盯着她。

她的笑意顿时退了些,问道:“帕克先生,你肯定自己没有事吗?”

“没事。”我说,“我想我只是在想……”

她脸上恢复了笑意,这次带着同情的色彩。“很多人都那么想,这可以理解,你突然接到电话,就匆忙赶来。谁都会把情况想得很糟。但如果她的病情不太好,穆丽尔是不会让你上去的。相信我。”

“谢谢。”我说,“非常感谢。”

当我转身离开时,她问我:“帕克先生,你是从北边的缅因大学来这的吧?我能不能问一下,你为什么戴着那徽章。惊悚园不是在新汉普斯尔吗?”

我低头一看,那徽章别在衬衣胸前的口袋上,“我在惊悚园坐了过山车,雷科尼亚。”我想起他当时要把我的心掏出来,现在明白了:在把我推出车外的前一刻,他把这枚徽章别在了我的衬衣上。这就是他的标记方式,给我打上标记,给我们不得不让人相信的相遇打上标记。我手背上的掐痕说明了这一点,衬衣上的徽章也说明了这一点。他要我选择,我作出了选择。

可是我母亲怎么仍然活着?

“这个?”我用拇指肚摸了摸,把它擦亮点。“这是我的幸运物。”这个弥天大谎可撒得真精彩。“很久以前我和我妈去那玩时得到的,她带我去坐过山车。”伊婉笑了,这似乎是她听过的最温馨的故事。她说:“抱抱她,亲亲她,这比医生开的任何药都能让她安睡,电梯就在那儿。”她指指电梯。

由于探访时间已结束,只有我一个人等电梯。有个垃圾篓在门的左边,再过去就是书报摊。那里已关了,一片黑糊糊的。我把衬衣上的徽章扯下来扔进垃圾篓里,然后拼命在裤子上擦手,直到电梯门开时我还在擦。我走进去按“4”,电梯开始上升。在楼层按钮上方贴着的一张告示写着下周的采血计划。我看到这,又一个念头冒了出来……我母亲死了,就在此刻,在我乘这慢腾腾的运货电梯到四楼去的时候,尽管感到它不可能是真的。既然我已经作出了选择,她去了,我留下,我就应该来看她。这非常合情合理。

电梯开了,迎面而来的是另一张招贴画,是一幅漫画,一只手指按在嘴唇上,下面写着“请安静,病人感谢您”。电梯间出去是左右两边的走廊,奇数号病房在左边。我顺着走廊过去。随着一步步走近,我的胶靴变得越来越重,我走到四七几房号以后就慢了下来,停在481和483房之间。我不能进去,汗像半冷冻的糖浆又冰又黏从毛孔中一注一注地渗出来,我的胃像湿滑的拳击套中的手那样揪在一起。不,我不能进去,我最好像个胆小鬼一样转身仓皇逃窜。我可以搭便车到哈罗镇,等明天早上再打电话给麦考蒂夫人,那时事情就比较好应付了。

我正转身,一个护士从前面一个门中探出头来,那是我母亲的病房。“帕克先生吗?”她低声问。

待了好一会儿,我几乎想否认,最后我还是点了点头。

“进来,快,她正……”

我预料到她会这样讲,但仍使我惊颤不已,双膝一屈,差点跪倒。

那护士见我这样连忙跑过来,裙子簌簌作响,一脸惊慌,别在她胸前的小牌子写着“安妮·科里根”。她扶住我,解释说:“不,不是,我是讲镇静剂……她正要睡了。噢,上帝,我真蠢,帕克先生,她没事。我给她服了‘安比尔’,她正要睡着了,这才是我想说的。你不会昏倒吧?”

“不会。”可是我自己也不知道是否会昏倒,只觉得天旋地转,耳中嗡嗡作响,脑海中的影像如黑白电影般一幕幕在闪动,飞驰的车前面,在银色的月光下跳动的路,“你坐过过山车吗,兄弟,我坐了那鸟东西四次。”在我耳边回荡。

安妮·科里根把我带到病房里,我看到了母亲。她一向很胖,医院的病房显得又小又窄,可她现在病得这么厉害,只能无助地躺在这病床上。她的头发现已花白,散开在枕头上。她放在床头的手像婴孩的手那么白。她的嘴角并没有像我想象的那样扭曲,但脸色却腊白,双眼紧闭。当我身边的护士轻声呼唤她时,她的双眼睁开了,湛蓝美丽,这是她身上最年轻、最有活力之处。她茫然地睁了一会儿眼,然后才看到我。她笑着,想举起双臂。一只抬了起来,另一只颤抖着,抬起来一点,又落了下去,“阿兰。”她轻轻地叫我。

我走上去,眼泪不禁流了下来。有张椅子在墙边,可我不想坐。我跪在地板上,张开双臂抱着她。她身上温暖洁净,我吻她的额边、脸颊、嘴角。她抬起能动的那只手,用手指轻抚我一边眼睛的下方。

“别哭。”她轻轻地说,“没必要这样。”

“我一接到贝斯蒂·麦考蒂的电话就赶来了。”我说。

“告诉她……周末。”她用微弱的声音说,“这个周末我会好的。”

“好的,别再说这个了。”我说着,抱紧了她。

“车修了?”

“没有。”我说,“我搭便车来的。”

“哦,天哪。”她说。显然每个字都很吃力,但并不含糊,没有让我感到迷惑尴尬。她清楚自己是谁,我是谁,我们在什么地方,我们为何会在此。唯一说明她病了的是她的左臂。这让我感到莫大的慰藉。因为其他的担心都是斯托伯的恶作剧,也许根本没有斯托伯,那完全是场梦,只是伤感了些。既然我在她身边,跪在她床前,抱着她,闻着她身上残留的兰薇香水味,所以遭遇斯托伯用做梦来解释是十分有道理的。

“阿兰,你的衣领上有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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