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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部分

世界悬疑经典小说-第1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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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或是打电话到一些美术杂志的编辑部去查问。他得知这位37岁的画家仍然单身,而最近有显著的进步,一幅作品可以卖到1万元。每当工作告一段落后,就会开着保时捷到遥远的东京去喝酒,他是八重洲口一家叫“亚里士多德”酒吧的常客。和佐长得细眉大眼、鼻梁笔直,是位眉清目秀的美男子。周吉认为他在女招待之间一定很受欢迎,这样还要勾引别人的妻子。想到这里,周吉就更生气,自己都感觉出脸颊火烫起来。

周吉是个喜怒形于色的人,他并不认为自己的性格诚实不欺,但是他没有办法欺骗自己的心。他只要生气立刻就红着脸,不论对妻子或是女佣都会大吼大叫;在电视上看到令人难过的新闻时,就会声音哽咽。为了在老婆面前保持丈夫的威风,他经常需要做些不必要的努力。因为他是这种个性,所以当他已经知道妻子在外面有不轨行为后,还要演毫不知情的愚蠢丈夫的角色,是需要煞费苦心的。可是经过长达三个月,连他都惊讶自己演技的进步了。就像那晚凭着录音确定对方是和佐时,性急如他,居然还能冷静地演出傻丈夫的角色,真是不简单。周吉在心里暗中盘算着复仇计划,但是表面还是装作若无其事。他也害怕过分表现温柔反而会引人疑心,所以偶尔也会故意打破菊花盆,反过来斥责妻子。

“不是我弄的。”

“不是你,那是惠子了。”

在东京已经住了30多年了,周吉仍无法完全消除粗野的熊本腔调,生气时尤其明显,说话也更粗鲁。语尾的故乡腔调十分浓重。

“你看到惠子打破的?”

“没有。”

“没看到,就说是惠子打破的,那是不对的。”

真弓把女佣惠子当成妹妹般照顾,有时候甚至会偏袒惠子,这使得周吉感到更不愉快。

“说的也是,最近很难找到人愿意当女佣。”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惠子小姐也是人,不可以随便怀疑她。”

“好了,好了。”

周吉挥着手打断谈话,离开了妻子的房间。周吉是从股票商行职员一步一步干起来的,只要谈到股票,他是大家公认的天才,但是,一旦要讲道理,他就怕麻烦,也不耐烦。碰到这种情形,每次都是做丈夫的首先撤退。尽管如此,周吉也知道妻子对他的缺乏教养感到不满。



周吉的报仇计划,经过一个礼拜的思考后大致已经形成。周吉是真心爱着真弓,但只要想到妻子背叛自己,气愤就使他无法成眠,他利用这些不眠的夜晚,细细地研究推敲计划。他打算制造车祸的假相,先杀死和佐,让真弓彻底地伤心,最后再告诉她这不是车祸,是周吉亲手干的。当她知道意外的真相,一定十分惊讶和伤心,到时候,再慢慢杀死她。

当他幻想着这两桩杀人案时,他激动的情绪,就像婴儿听到摇篮曲一般,会逐渐稳定下来,没过多久就会渐渐进入梦乡。在失眠的夜晚,他在心中研究杀人计划,倒也算很好的安眠药。

报仇就得要杀人,这是一开始就决定的了。周吉可不像法国男人,老婆被人奸了,耸耸肩就了事。但是叫他和妻子离婚,让对方付一笔遮羞费,同样也无法弥补他内心的伤痛。对周吉而言,对付奸夫淫妇最好的办法,就是遵照古法,将他们砍成四段,心里才会感到舒服。他不委托私人侦探调查,完全自己着手进行,也是为了避免日后可能遭受敲诈。

关于杀死和佐的方法,连周吉自己都沾沾自喜,认为高明之极。以往那种跟踪其后、找机会下手的直接方式,周吉认为是最愚蠢不过了。他所想出来的方法,只要完成一切准备,再动动按钮,事情就完成了。他尽可以坐在远离事故现场的地方,喝酒看电视,就算是当局怀疑到他身上,也绝对找不出他杀人的证据。

对周吉而言,他大可不必急躁,只要耐心等待机会来临就行了。等到气温下降,和佐要回大矶时必须要等关紧车窗的季节来临。当然,这段时间里,真弓还是每个礼拜一次利用外出练钢琴的机会和画家幽会,但是周吉不再感到愤怒,他依旧装出不知情的样子。这个男人早晚要被周吉杀掉,就让他趁现在享受享受吧。周吉像悟道的高僧,平静地等待机会的来临。

“亚里士多德”酒吧位于东京站八重洲出口左前方的大厦地下室。它的风格和名字给人完全相反的印象,是家下流低级的酒吧。周吉每隔两三天会去喝酒,和女招待尽情说笑,直到打烊才走,借此等待与和佐见面的机会。

时间已经进入12月,酒吧里已经把装饰华丽的圣诞树摆出来了,从联邦德国原装进口的昂贵音响不断地播放着圣诞歌曲。周吉虽然不讨厌喝洋酒,可是在这种几近胡闹的气氛中喝白兰地,却一点情味也没有。如果不是为了要接近和佐,他早就跑出去,找一个更愉快的场所喝酒去了。

12月巧日那天晚上,已经是周吉第八次到“亚里士多德”酒吧了。他终于发现了和佐。和佐在最里面的包厢,已经喝得有七八分醉。周吉觉得心脏突然有被勒紧的感觉,脉搏的跳动也急遽加速。面对猎物实在很难保持冷静,但是他还是勉强让自己安静下来,坐在比较远一点的位子。

周吉和往常一样和女招待开玩笑,逗她们,眼光却谨慎地往里面瞄。和佐在上衣里面穿一件白色的高领毛衣,一身便装打扮,十分潇洒。他还没有看到周吉。

“我忘了。”

他摸着身旁肥胖的女招待的宽裙子说。

“我忘了给老婆买礼物。”

“真叫人羡慕,你们真美满。”

“如果美满就不必送礼物了。不拍马屁进不了房间,这才得买礼物呀!我得趁蛋糕店没打烊去一下。你自己爱喝什么就喝什么吧。”

说是去一下,却花了20分钟左右,他跑了七家西点面包店去买冰淇淋,留下干冰,其余的部分丢进水沟里,然后用早就预备好的钳子打碎,装入大衣的四个口袋里。最后,他才重买一个大蛋糕,拿回酒吧。

女招待忍着哈欠,无聊地等着。

“让我等这么久,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

“我怎么会丢下你这么可爱的人不管,回到老婆那里去呢?哦?”

周吉扬起粗大的眉毛,假装刚发现和佐的样子。这时有三个女招待围着画家,都是一流的美女,看得出来,她们并不是为了生意才讨好和佐的。这个福气,是红脸粗脖子的周吉所无法享受的。

“噢,这不是和佐先生吗?真难得!”

周吉笑着走过去。

“从春天到现在,有八个月……不,九个月没见了,真是难得。”

“是,从玉川学院到现在……”

和佐假装迷糊,分明是心里有愧。可是周吉没有把内心的想法表现出来,他握着画家白皙纤细的手,像电影里的外国人一样,夸张地摇动着。

画家做出终于想起来的表情:

“真是好久不见了。尊夫人好吧?”

和佐也许是相信他和周吉太太偷情不可能被发现,还故意问候周吉的太太。他和周吉不同,喝酒以后脸也不会红,只是眼睛四周微泛红润而已,配上他英俊的面孔,看起来更为高雅。

周吉在心里想,和我这个乡巴佬比,也难怪真弓会被他诱惑。

若是想让对方放心,最好的办法就是笑。周吉根据这种想法,只顾高声大笑,如此一来,女招待们自然会配合着发出性感的笑声。和佐原是万般无奈地跟着搭腔,最后也融入气氛,开些洒脱的玩笑,甚至拍着周吉的肩膀大笑起来。

到了12点多,周吉好像突然发觉似的看手表。

“啊,很晚了,出租车恐怕会拒绝载客。和佐先生,能不能送我一程?”

“没有问题,我要经过第三京滨国道回去。”

“还是你好,高兴玩到什么时候,也没有人管你。真羡慕单身汉。”

然后,又花了将近一个小时让和佐消退酒意,周吉也陪着多喝了两杯白兰地,两个人这才站起来。时间都已经计算好了,干冰也买好了,所以周吉一点儿也不慌张。

他们一同走到隔一条街的收费停车场,周吉故意装成喝醉的样子,走起路来摇摇晃晃,偶尔还停下来痛苦地深深吸着深夜的凉气。勉强走到停车场,坐上深蓝色的保时捷后,周吉突然拍了一下正在为引擎加温的和佐肩膀。

“糟了,我得回酒吧去。”

他打开车门,故意装出踉跄要跌倒的样子。

“怎么回事?”

“我忘了要带给内子的东西了。我把她最喜欢吃的蛋糕放在酒吧里了。”

“你已经醉了,我去拿吧,五分钟内就回来。”

事关真弓,和佐一定会热心帮忙,这也是意料中的。果然,他毫不怀疑地回到“亚里士多德”酒吧。

五分钟就足够把口袋里的干冰放到坐垫下面了。他关掉车门灯,镇定地抬起驾驶座旁的座位和后座的坐垫,洒下许多白色的小块状干冰。经过几次实验,他已经算好自干冰气化,到使车内充满二氧化碳,过程大约要两个小时。周吉在中途下车,不会受到特别的影响,可是和佐就不会安然无事。他在到达大矶以前,不是窒息死亡,就是会因为意识模糊而撞车。不论是哪一种情况,他一定会发生车祸。就算他运气好,没撞死,也一定会受重伤。即使是救护车立刻赶到,也不会发现无色无臭的二氧化碳。

周吉做完后,打开车内灯,仔细察看座位或车底有没有遗落的干冰的粉末,看到了就小心地捡起来。如果为了这些细节而引起怀疑,实在划不来。



第二天,周吉醒来时已经过了中午,他迫切地想看电视新闻。洗好脸来到餐厅,只见真弓在这种冬日还戴着深绿色的太阳眼镜,默默地看电视。

“早呀!”

周吉和往常一样神采奕奕地打招呼。女人像动物一样敏感,只要稍许显出异于平日,就可能引起怀疑。

“早安。”

妻子的声音带着鼻音,很显然是哭过了。不合季节的太阳眼镜恐怕是为了掩饰哭肿的眼睛的。他知道他的计划成功了,要不然真弓为什么要哭。

“你感冒了吗?”

周吉故意朝错误的方向问。

“好像是的。刚刚吃过药。”

妻子用手帕捂住鼻子回答。偷情的男人死了,用感冒药能治疗悲伤,那真是天大的笑话。

“我去叫惠子。”

“不用了。我刚起床,不想吃东西。给我一杯茶吧。”

周吉一面伸手拿报纸一面说。红酸梅配粗茶,这是他们夫妻俩多年的习惯。真弓开始准备茶具,周吉看她一眼,觉得她的脸色比平常苍白,他依旧以平常的口吻说:

“有没有什么有趣的新闻。”

“没有有趣的新闻,倒是有个坏消息。就是和佐先生,那个以前住在隔壁的画家。”

“噢,那个画家怎么了?”

“死了。掉到平家前面的马入川……”

勉强说到这里她就说不下去了。

“那真是可怜。我不太了解画,不过看得出来他是很有前途的。”

真弓没有回答,只是不停地抽咽着。如果丈夫不在面前,她一定会大哭一场。可是,不过是以前的一个邻居死了,就号啕大哭,丈夫一定会起疑心。强制压抑着悲伤,对她来说固然是很难过的事,但是由于周吉清楚她的心理,就觉得可笑了。但周吉并没有因此露出笑容,他绷紧脸上的肌肉,做出严肃的表情。

“所以我说过,最好不要有车。和佐先生后来结婚了吗?”

“不知道。”

“他的前妻知道了一定很惊愕。即使是外国人,一定也应该有感情。”

“大概是吧。”

真弓往周吉的大茶杯里倒茶,显得比平时沉默。本来是要哭的,现在咬着牙拼命忍耐。周吉看着妻子的表情,心里感到非常满意。如果告诉她那是我干的,她一定会非常意外。想到这里,他几乎冲动地要说出一切,因此急忙转移话题。

“如果寄来讣闻,也不能不闻不问,你就寄奠仪去吧。”

“是。”

她以微弱的声音回答。只要薄薄地涂上一层口红,真弓的脸就会显得非常美。现在的她,虽然依旧很美,但是脸上没有一点儿表情。她心里大概很想去参加情人的葬礼,做最后的告别,可是她又没有特别的理由到大矶那么远。她一定感到很遗憾。周吉心想:这叫自作自受。

可是他还是不能放心,也许她和过去出去幽会一样,找个合理的借口出去。为了防她来这一招,周吉准备在和佐出殡那天,交代很多事情给妻子做,把她整天都锁在家里。想到那天真弓的表情时,他差点把嘴巴里的茶水喷出来。



周吉的外貌长得像熊袭(日本古代民族)人,粗粗壮壮的,大概是基于补偿心理,他特别喜欢身材苗条、腰肢纤细的女性。真弓婚前在百货公司和服专柜工作,脸蛋和身材都很纤细,正是周吉心仪已久的那种类型。周吉一见到她,惊为天人,靠着财力,硬是把她娶过来。生气时,他固然会对她怒吼,可是,另一方面,他也以自己的方式,比任何人都爱惜她。她想要什么,一定有求必应,对她的任性举动,也大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周吉以自己待她如此,所获得的报酬竟然是她的背叛,除了恨妻子外,也气自己一向老好人的表现。

和佐死了将近一个月,真弓的悲伤似乎一点儿也不曾稍减。看到真弓这种情形,周吉恨不得下次结婚时就娶一个农家女算了。管她是不是个身材粗壮的丑女人,也许外貌相当的夫妻反而幸福……

杀害画家的第一个目的达到了。如果立刻就不到那家酒吧,说不定会引起怀疑。为此,周吉继续到那家他不认为好玩的酒吧几次,照顾一个老是喝醉酒的女招待的生意。也许是缘分,他和这位年纪不小的女招待变成常常在旅馆幽会。

“怎么搞的,事情倒过来了。”

每当和那个叫幸子的女招待睡觉时,周吉也会想起真弓的事,不由得对这种讽刺性的演变露出苦笑。可是他并不想因此原谅妻子。因为真弓背叛他是铁一般的事实,即使是现在周吉有了外遇,也不能抹杀那个事实。他就这样以九州人慢条斯理的个性,开始进行第二个计划。

他决定把杀人的日期定在3月10日,之所以定在那一天,只是因为那天是陆军纪念日,并没有特别的理由。蓝图已经完成了,他只要依照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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