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失北平-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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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正湘正沉迷于幻想的梦境中，突然被问，凛然一惊，不觉感到茫然失措，定神一想，苦笑道：“我懂你的意思，是不是‘我醉欲眠君且去’？”
何玉媛却忙轻摇玉首，说：“不不，你完全记错了，我依稀记得，好像应该是‘玳瑁筵中怀里醉，芙蓉帐里奈君何？’”说着，面露无比娇羞之态。
鲁正湘一听，心下恍然，立时欢喜欲狂。
插翅难逃（1）
良霄易过，春光苦短，鲁正湘和何玉媛情意正浓，晨光却早已穿过厚厚的窗幔闯进他们的温柔之乡，二人只得起床，梳洗。
用完早膳，二人都有相见时难别更难的心境，依依难舍，情意绵绵。
何玉媛强作镇定，嘱咐道：“正湘，今天是决定性的时刻，成败一在此一举了，你一定要集中全部精力，千万不要迷恋这一夜的好梦！你要切记，你的对手是少林寺正宗，武功绝伦，轻功更是非凡，而且身上带有枪械，是个真正精悍无比的劲敌。你在布置擒拿他之前，各方面的每一个细节都必须考虑周到，细加揣摩，不可有丝毫的疏忽大意。此事牵一发而动全身，一招失算，全盘皆输，所以一定要谨慎行事。你要早一点做好准备，集中你手下的全部干将，得到我的电话，然后才可开始行动。”接着，她又语出双关地对鲁正湘说：“正湘，今天你是满载而归。我以德报德，也总算是如愿以偿了。这样的逢场作戏，偶尔为之，也无伤大雅。不过千万不要因此而沉迷酒色，你是公门中人，应以事业前程为重。此后当来时我自然会来，总会满足你的。你如果有疑难案件，可以随时电话通知我，我必然会效犬马之劳，以报知已。总之，你我从此身处两地心相随，与恩爱伉俪无异。”
在前往朝阳区局的途中，鲁正湘虽然牢记何玉媛的谆谆嘱咐，但总觉得精神恍惚，心里像是丢失了些什么似的。
回到区局，鲁正湘独自一人坐在办公室里，低头沉思。他忽然看到自己西装的当胸纽扣上缠着一根细长的黑发，急忙轻轻捏住，拈在手里，顿觉情思缱绻，朦朦胧胧之中似乎又回到了昨夜的销魂绮境，重温何玉媛那香软胴体。
“笃笃笃！”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接着便是一声“报告”，声音清脆、响亮，惊破了鲁正湘的臆思遐想，手一抖，手中的长发飘然而落。
鲁正湘强打精神，正一正身形，道：“请进！”
话音刚落，“吱”的一声，门被推开，孙笑梅面带笑容走了进来。
鲁正湘觉得孙笑梅脸上的笑容极不自然，他做贼心虚，以为孙笑梅已经知道昨晚他和玉媛幽会的事，禁不住心脏加速，面孔发烧。
孙笑梅走到鲁正湘面前，嘘了一口气，喜不自禁地说：“处座，看到你，真把我高兴死了！昨天晚上我整夜都没有合眼，开始我以为你就这样弃官出走，不告而别了呢。但是到你的房间一看，一切都没变动。我又想也许你发生了什么意外的事故，被杀或者自杀了，这心里一直忐忑不安，惶惶一夜！见到你好了，这案子太缠人，各方面的压力也很大，你可一定得顶住。”
鲁正湘听了，心里惊诧不已，问：“笑梅，你怎么会想到这么极端呢？”
孙笑梅被问，不觉泪盈满眶，说：“处座，你不知道，自从你昨天上午走后一直到现在，虽然只有二十四小时，但是这二十四小时之间发生了多少事情你也许还不知道，你不见了踪影，飞贼猖狂作案，我们全都束手无策，上级屡次催逼，我们都一筹莫展，担心你会出事，所以全局上下，没有一个人过得安稳。尤其是一直不见你，我……我简直无法忍受下去。如果今天再见不到你，我想我会崩溃的！”
鲁正湘心怀惭愧，说道：“都是我不好，我不该……”他打住，不再说下去，转而安慰孙笑梅道：“算了，笑梅，其他的事情都别再说了，你不要难过，请把昨天发生的事情告诉我。”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插翅难逃（2）
孙笑梅坐到鲁正湘桌子对面的椅子上，点了点头，开始向鲁正湘报告过去这二十四小时里所发生的事情。
昨天上午，鲁正湘离开区局后不到半小时，苇子坑警察所梁所长打来电话，报告前天晚上苇子坑十四号外事署署长秦汉章的公馆被窃，情势非常紧。
朝阳区局长桑华青接了电话，立刻找鲁正湘，可是鲁正湘却不见了踪影，无奈，只好让副局长陈浩在局里坐镇，自己亲自出马，带着孙笑梅、萧平和王政等人，以最快的速度赶往秦汉章的公馆。他还没赶到的时候，北平市刑警总队代理总队长也已经亲自率领一批刑侦干警，先期到达了那里。大家静静地听完秦汉章的副官讲述失窃的经过，接着便分头开始做现场实地勘查。
不久，北平警察局局长刘同豫和刑事处乔处长也到秦公馆来。秦汉章在外客厅里接见大家，在座的有刘同豫、乔处长、桑华青局长。刘同豫特意让孙笑梅也参加这次会见，一是因为现场上只有孙笑梅一个女警官，另一方面，也因为她是鲁正湘的得力助手。
秦汉章怒发冲冠，面对一帮警界人员大发雷霆，指责警方治安不力，还说在北平的许多外国公使馆失窃案都无法破获，简直丢尽了国家的面子，有损国家声誉。
刘同豫自感难咎其责，只是红着脸一再向秦汉章道歉，并保证尽快破案。刘同豫嘴上虽然这样说，其实他的心中一点底都没有，如此承诺只不过是缓兵之计罢了。
秦汉章余怒未息，依然愤愤地说道：“你也看到了，窃贼竟然在我的壁上留言，明目张胆地写着‘其奈我何’四个字，这算什么？嗯？这简直是无法无天，目空一切，是向你们这些警务界挑衅，根本没把你们这一批人放在眼里！听说苇子坑警察所还有巡逻哨设在我的门口，难道晚上都没有巡逻吗？你们给我好好查一下，彻底查查究竟晚上有没有人进行巡逻！”
刘同豫立即问桑华青：“苇子坑所长来了吗？”
桑华青说正在外面等候，并让孙笑梅去叫他。
苇子坑警察所梁所长进来时，刘同豫叫他把巡逻登记表拿来看看，这一看不要紧，想不到当天晚上十二点到两点之间居然没有人巡逻，那一栏缺了一个印。刘同豫看了不禁勃然大怒，所有的委屈也一古脑儿地泼向这位倒楣的所长，当即下令把苇子坑所长梁净山撤职，缺勤的警员顾同斌、于建立即开除出警。
刘同豫发了一通火，怒气未消，又想起了鲁正湘，于是追问孙笑梅：“鲁正湘到底去了哪里？”
孙笑梅见刘同豫发火，早就知道他非问起鲁正湘不可，因而早已暗中准备，此时见刘同豫果然问起，忙撒谎说：“鲁处长为了调查飞贼案件，早上八点钟就独自出去查案，临走时交代可能要到明天才能回来。”
“独自一个人去查案？为什么？”刘同豫喝问。
孙笑梅虽然心虚，但是仍然硬着头皮说：“处长说，他得到的线索非常重要，而且，人多了容易打草惊蛇，所以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刘同豫听了，皱紧眉头没有再说什么。
后来，根据现场调查结果，大家一致认为窃犯是翻越墙上铁丝网，再沿一棵高大的梧桐树攀上阳台，进入卧室，盗去了不少贵重物品。从现场可以判断，此贼身手极高，轻功绝顶，行窃技术更是无与伦比，估计也是近来作案频频的飞贼干的。
下午，警察局召开临时紧急会议，专门研究如何破获飞贼一案。到会的有各区局局长、刑侦处负责人以及刑警总队各队队长。由于鲁正湘依然不见踪影，所以桑华青便命孙笑梅代表朝阳区局刑侦处前往参加。
插翅难逃（3）
然而，这次会议开得并不成功，各区局负责人似乎并不愿意讨论如何破案，而是热衷于互相推卸责任，最终非常统一地把攻击的矛头全部集中在没有到场的鲁正湘身上，认为窃贼非常猖狂，而且主要盗窃目标都在朝阳辖区内，朝阳区局打击不力，身为刑侦处长的鲁正湘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而且在这样重大的案件发生之时，他本人居然藏头缩尾，不见了踪影，因而对鲁正湘抨击得非常激烈。当然，所有的议论与指责都并无根据，有些人甚至说了一些违背良心的活，这林林总总，最终所暴露出来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嫉妒。在这种嫉妒心理的驱使下，有人甚至要求刘同豫局长马上撤换鲁正湘，另派他人负责此案的侦破工作，而且建议立即惩处鲁正湘，罪名是玩忽职守。
孙笑梅坐在会议现场，听着这种种议论与建议，直气得想跳起来替鲁正湘辩护。但是，她当时也不知道鲁正湘到底去了哪里，正在干什么，如果大家真的追问起来，她将很难应对，反而会给鲁正湘招来更大的麻烦，因而，她只好强忍住自己的冲动，坐在那里生闷气。也直到这个时候，孙笑梅才算是真正地体会到鲁正湘的难处，体会到鲁正湘为了破案顶着多大的压力与危机。
会议开到最后，刘同豫局长都有些控制不住了，各区局似乎已经统一了口径，不再接受鲁正湘的指挥，撤回自己的警力，撤销与朝阳区局协同作战的承诺，理由是鲁正湘指挥不当，使他们无法发挥才干。各区局局长和刑侦处长众口一词，要求刘同豫立即批准，刘同豫为了平息众议，竟当场批准了他们的要求。
如此一来，桑华青和孙笑梅都非常清楚，他们朝阳区局此后只能孤军作战了。在有其他各区局配合的情况下都未能抓获窃犯，如今却要自己单独行动，这件案子要想全面侦破，更谈何容易？所以在会议结束时，桑华青和孙笑梅都显得心事重重。
会后，刘同豫单独召见孙笑梅。
“孙笑梅，你跟我老实讲，鲁正湘这一天到底去了哪里，你不会一点都不知情吧？”刘同豫目光锐利地逼视着孙笑梅。
孙笑梅低着头，不敢与刘同豫对视，她小声地说：“对不起，局长，我不能说。”
“是不能说还是不愿意说？”刘同豫马上问，“难道鲁正湘的行动连我这个警察局长都必须隐瞒吗？”
“不是的，局长。”孙笑梅马上否认，“我不是那个意思，因为，因为我也不知道处座到底去了哪里。”
“是真的吗？”刘同豫不相信地问，“身为鲁正湘的得力助手，会连自己上司的去向都不知道？”
“是真的，局长，我没有骗您。”孙笑梅觉得自己非常委屈。
刘同豫看出在孙笑梅身上问不出鲁正湘的行踪来，只好放弃，交代说：“好，我相信你说的，不过，鲁正湘一旦回来，你就要他立刻来见我，不得有丝毫耽搁。”
“是，局长。”孙笑梅如释重负，站起身答道。
刘同豫面色和缓了下来，示意道：“坐下，坐下，我还有话要问你。”
本想马上逃避的孙笑梅只好重新坐下，看着刘同豫。
刘同豫沉吟了一下，问：“小孙哪，据你判断，鲁正湘到底有没有破获此案的把握呢？”
这个问题对于孙笑梅来说，实在不好回答，她根本弄不明白刘同豫为什么会这么问自己，但是她又不能不回答，因而只好硬着头皮说：“我的看法，鲁处长还是有把握破案的。这几天，他都是单独行动，情绪很乐观，为了侦查上的守密，遵守纪律，我也没有问他。如果我猜想得没错，就在这一两天内，鲁处长可能就会有结果拿出来了。所以，局长，如果在这种情况下换将，只怕对破案更加不利。”
插翅难逃（4）
刘同豫点点头：“不错，我也相信鲁正湘最终会破获此案。但是小孙哪，目前的情况对你们非常不利，今天的情形你也都亲眼目睹了，连我这个局长都无法控制，所以，如果鲁正湘不能在短时间内破获此案，只怕我也保不了他。因为如果仅仅是在警察系统，我倒有权做主，但是目前此案牵涉太广，来自各方各面的压力都很大，尤其是那些政府要员们，唉！”他叹了口气，摇了一下头，“好啦，小孙，鲁正湘一回来，就让他到我这里来吧。”
孙笑梅看出了刘同豫内心的矛盾，她知道自己应该告辞了，于是起身敬礼后，离开了局长办公室。
孙笑梅来到外面，正准备下楼，局长办公室主任姬海超叫住了她，悄悄地对她说：“小孙，你回去以后要提醒鲁正湘，让他抓紧破案，现在代替他职务的人选已经拟定了三个人，而且局长也都跟他们个别谈了话。不过局长这样做只是为了应付各方压力，但是如果鲁正湘不能很快破案，恐怕局长也保不了他。所以你要告诉鲁正湘，趁着这个机会，使一把劲，赶快挽回危局。”
孙笑梅听了这话，方才明白刘同豫局长刚才为什么会叹气了。所以，她心事重重，回到局里后，一直都在心神不宁地等待着鲁正湘。
孙笑梅将发生的事情讲述了一遍，最后不安地说：“处座，当时我对刘局长所说的话，可算是破釜沉舟，不顾一切后果了。刘局长现在也面临着很大的压力，但是他还在保你，所以你……”
鲁正湘感动地说：“笑梅，我非常感谢你，请原谅我没有向你交待自己的去处，让你为难了，不过我也是万不得已。”
孙笑梅说：“我知道。可是，局长那边怎么办？你是去还是不去？”
鲁正湘笑了笑，说：“我现在不能去，不过我会打电话向局长解释一下的。”
这时，只见仝洁匆匆忙忙地推门进来，看上去神色非常紧张，一见到鲁正湘，马上又转忧为喜，松了一口气，说：“哎哟，我的大处座，总算见到你了，我一直担心你今天还回不来。处座，情况很不妙，看来这个飞贼开始疯狂反扑了。前天晚上，苇子坑外事署长秦汉章公馆被盗；昨天晚上，金台路卢参议员公馆又遭窃，丢失金条等贵重物品，而且和秦署长家一样，也在墙壁上发现同样的‘其奈我何’四个字。很显然，两个案件是同一个人干的。”
鲁正湘听了，感到莫名惊诧，他说：“金台路？这是江湖盗贼禁地，窃贼可是从来都没有光顾过这个地段的。”
仝洁说：“这是刚刚从警察局信息通报处发来的情况通报。”说着，她从公文夹里拿出一张情况报告单递给鲁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