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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部分

少年是一棵草-第14部分

小说: 少年是一棵草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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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哟,我们的李大哥,什么时候这么爱学习了?看的什么书啊?”

  “杜鹏程的《保卫延安》。你到外面干什么来?”

  “散步。外面没一点味,回到寝室也没一点味,这生活真是没一点味。”

  有人回来了。是肖森,古大哥,刘红兵。

  我说:“《保卫延安》有什么看的?”

  李大哥说:“现代文学老师说了,这是一部优秀的长篇小说,在长篇小说中,第一次描写了高级领导人彭德怀的形象,所以很有价值。”

  “荒谬,难道一部小说写了高级领导就优秀了吗?我看《保卫延安》实在看不下去,说它优秀纯粹是牵强附会。这样的逻辑是强盗逻辑,如果写了彭德怀的小说就优秀,那写了毛泽东的小说毫无疑问就伟大了。怪不得人人争着高喊毛主席万岁。照此推论下去,那写了联合国秘书长德奎利亚尔的小说就具有国际最高水平。清朝有个诗人――我记不清叫什么名字了――说,夫妻石壕村里别,泪比长生殿上多。写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写得好不好。如果只要一写大人物小说就优秀,那有历史就足够了,还要诗歌小说这些艺术干什么呢?”

  李大哥说:“王虎森,你太偏激。”

  刘红兵也说:“王虎森在胡说八道。”

  肖森说:“我倒是认为王虎森说的有几分道理。”

  古大哥没说什么。

  我说:“什么道理不道理?艺术就应该是艺术,它可以反映政治,但不能以政治为依据,被政治所左右。好了好了,这些东西没什么好争的,我们还是来甩老K吧。”

  我和肖森、古大哥、刘红兵摆开架势大干了起来。

  李大哥盖上书,从床上起来,说:“怪不得王虎森这家伙要说没味,这书还真是没什么味。来来来,哪个人让给我打一打。”

  没人让位子给他。他大为扫兴,就在旁边看我们打。

  肖森坐在我的对面,李大哥看他打扑克。肖森手气不好,他怪李大哥看他的牌把他的好运气看走了。

  李大哥就去看古大哥打牌。风水立刻轮流转,古大哥刚才手气好得吓人,一转眼就背时背到家了。他也埋怨李大哥是扫把星。李大哥说,你们自己手气差,怎么都怪起我来了?

  他觉得做旁观者没多大意思,于是走出寝室。他边向外面走边说:“到哪里去搞个妹子来玩一玩?”

  5

  “我们谈论女人都是空谈,不着边际,没有实效。”龚杰说。

  “说的也是。应该付诸行动才对。”谢长华接过了话头。

  “和姑娘接过吻的举手。”肖森突然出了个馊主意。

  “只接了吻的不算,摸了乳房的也不能算。如今这些太平常,区区小事,何足挂齿?要和女人发生过关系才有资格举手。”刘韶华的一番宏论说服了我们。

  可是,全寝室没一个举手。有些人,像我,是没有资格举手;另外一些人不举手,不是没资格,而是另有原因。

  “听人说,八四级中文班有几个人去过火车站附近的饭店。”古大哥一句话使讨论没有冷场。

  “是有这么一回事。”谢长华证实了古大哥的话,“六个人,每人凑五块钱,由一个人拿着,其他人跟在后面。晚上两点多,火车站附近拉客的女人好多。那个学生被一个女人拉到饭店门口后不动了,死也不进去。这事没成。”

  “他们当然是闹着玩的。”我说,“嫖娼纯属个人行为,怎么能集体行动呢?怪不得那人要临阵脱逃。换了我们也一样。其他人不知道,自己我是知道,就是后面没几个人,我还是不敢进去。”

  “这个自然,我们都是胆小鬼,有贼心无贼胆。”龚杰说。

  “其实,胆小也妨碍恋爱。等你举棋不定的时候,别人已经扑上去了。”李大哥说这话也许是有感而发。

  “要我说,如今国家应该让*的存在合法化。”肖森冒出一句肯定会引起争议的话。

  “我们社会主义国家,怎么能这样呢?”刘红兵发表的见解永远不会出格。

  “我认为完全可以合法化。”我是不甘落后的,“如今社会上有大量的*,沿海地区最多。凡存在的就是合理的。当然,我们不能狭隘地理解‘合理’。它的意思是,任何存在的东西都有它存在的环境、存在的原因。如果现在还说中国大陆没有*,那是光眼说瞎话。公安局抓了卖淫的女人,只晓得罚钱,他们也无心无力杜绝、根除这类现象,因此*越抓越多。如果可以合法办妓院,国家可以收税,相当于公安局罚卖*的钱。妓  女半公开化,弊端大,容易传染性病。一旦合法化,国家可以指定一些卫生机构定期对*进行身体检查,将有性病的送去治疗。一旦合法化,流氓、*案件肯定会大为减少。”

  “我认为,只要国家肯下决心,是可以消灭*的。”刘红兵说。

  “不现实。第一,只会口头下决心,什么事都是一阵风。第二,*有它存在的土壤。司机需要,采购、供销人员需要,不想结婚的男人需要,尤其先富起来的人更需要。你能消灭*吗?”我说起来条条是道。

  “国家在法律上仍然会宣布它为非法。”肖森说。

  “这是肯定的。一方面宣布它为非法,一方面又用行动说明它的存在合理,而且还有意无意让它的队伍发展壮大。”谢长华说。

  “我设想一下合法化了会怎么样。我们如今没钱进妓院。将来当老师是穷光蛋,同样没钱进妓院。莫让它合法化也好。”我又在发奇谈怪论了。     

  “最好是消灭它。要有大家都要有,要没有大家平等,一起没有。”肖森顺着我的意思走到了极端。

  “妙!这就是平均主义,这就是共产主义!”龚杰说。 

  “谬论!”刘红兵嘟啷着这么一句。

  6

  我将来的职业现在就毫无疑问地确定了。这他妈的就像旧社会的指腹为婚!教师这种职业,有多少中国人对它感兴趣呢?我的理想却是成为一名出色的小说家。我应该从哪里着手呢?许多有成就的小说家是从写自传开始的,我可以仿效他们。童年遭受不幸,但我没有向不公平的命运低头。战胜困难,与命运抗争,是我的自传小说的一个重大主题。黄洁老师是很能理解这一点的,她是我的知音。贫穷,分析贫穷的原因,批判,是我的自传小说的另一个重大主题——我知道这样的小说即使写成了也很难发表、出版,就是出版了它也会给我带来很大的麻烦,但我绝不能退缩,因为我是人,我要做正直有良知的人。是的,要想成为出色的小说家,除了天才和勤奋,勇气也是极为重要的,要像苏联的肖洛霍夫一样。在《静静地顿河》面前,《创业史》就黯然失色了。一个政治重压下的乞丐和奴隶也许会被冠以“小说家”的名号,但绝对无法伟大起来,绝对无法写出伟大的作品。一个作家可以因江郎才尽而退出文坛,可以因创新没达到预期的目标而失败,但绝不能在帝王面前屈服——这是彻底的失败!

  所以,真实,是我第一个要做到的。感觉的真实,心灵的真实,深刻,这就是真实的含义。

  要么不写,要么直面人生写出一个大写的自己。

  白纸黑字,写你自己吧。歪歪斜斜要什么紧?我也许想过—鸣惊人,但我知道谁也不可能一步登天。    

  以前人们写契约,都有“恐口说无凭,立此为证”的语句。白纸黑字,不仅仅是为了防止人们耍赖,更重要的是它意味着人应该具备的良知,人应该担负的一份责任!

  7

  弟弟散晚学后去了公社。今年大队发救济,我们家没分一点东西,有些家境较好的人家因为有关系反而得了几十元钱。好多人认为不合理。祖父要弟弟写一份报告去公社要求救济。报告是昨天晚上做完作业后写好的,今天他把它送到公社去。

  公社所在地变了,老房子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幢崭新的四层洋房,它威威风风如一个顶天立地的巨人。这个巨人的肚子里隐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像我一样不想求人的弟弟在庞然大物面前望而却步,但他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借问一下,申请救济在哪里?”

  “上面。”

  声音冰冷且有不耐烦的意思。房子确实气派,但弟弟无心欣赏。他上了二楼。二楼仍然人多,不少人一眼看去就知道是当官的。办公室里两个人正在谈话,弟弟礼貌地打断了他们的话语,问民政办公室在哪间房子里。“上面。”得到的 回答仍然是冷冷的。看别人的脸色,还要在这些人面前低声下气,真让人受不了。他们的回答和现在所处的季节惊人的合拍——冷。如果不是祖父要我来,我早就放弃了,弟弟愤怒地想。

  弟弟上了三楼。他还是没找到自己的目的地。侯门深似海。

  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弟弟上了四楼。

  “申请救济是在这里吗?”

  坐在沙发上的人审视着弟弟。这个人弟弟有点儿认得,他姓陈,是黄爱源的女婿。黄爱源和我们同在一个生产队,家境宽裕的她却得到了四十元救济。

  “你来申请救济?”

  弟弟觉得自己快成了被审讯的犯人了。

  “是的。”

  “有没有申请报告?”

  “有,在这里。”

  姓陈的接过报告,装模作样地看了一会。

  “你是哪里人?”    ’

  报告上明明白白写着,你看到没有?弟弟如实回答。姓陈的又简单问了一下家庭情况,得到回答后他说:“报告我收下了。你暂时回去。救济的事不是我一个人能做主的。我们还要商量一下。你先回去吧。”

  “什么时候我再来?”

  “隔两天你再来。”

  两天之后,弟弟又去了公社。

  “你来干什么?” 

  “申请救济。”

  “你是哪个大队的?”

  妈的,贵人多忘事!

  弟弟又把自己的住址清清楚楚说了一遍。为了让对方有所记忆,弟弟又说:“两天前,也是这个时候,我来找过你。”

  “嗯,是有这么回事,是有这么回事。不过,大部分救济都分到各个大队上去了。”

  “要是大队发了救济给我们,哪怕是一分钱,我也就不会来这里了。我们大队不公平!”

  对方没想到弟弟有火气而且不晓得天高地厚。 

  “我们如今蛮忙,研究救济的事要等几天。”

  “等几天?”

  “个把星期吧。”

  吃一堑,长一智。一个星期他们是绝对办不了这事的。弟弟吸取教训,十天之后才去公社。

  “你去找罗书记,只有他有权力批。”那个姓陈的对弟弟说。

  这个家伙,他是不愿意给我们救济,他岳母的救济不就是他给的吗?他怎么会没这个权力呢?“罗书记住哪?”弟弟问。 

  “也在这一层,那一间。”

  门是关着的,弟弟用力推了好几下,门依然如故。他又用力敲门。走廊上正巧有一个干部走过,他问弟弟:“你找罗书记?”   

  “嗯。”  

  “他不在家,到县里开会去了。”

  “会要开多久?”

  “十二天。” 

  等吧,等吧。半个月之后。 

  “我们同罗书记商量一下,他说要你再写个报告交上来。”

  弟弟心里窝着一团火,但他知道朝他发泄不得。他说:“我不是交了吗?”   

  “是罗书记要你重写报告的。”

  这样的事,大可不必惊动罗书记。黄爱源是四十元救济,肯定没有惊动书记的大驾。再说,我找你一个人都已焦头烂额,一点眉目没有,这时再去找罗书记也是白费力气。于是弟弟说:“那个报告要不得?没写好?”

  “是要不得,是没写好。”

  “要不得我拿回去,重写好有个底稿。”

  “报告就放在我们这里算了。”

  这个家伙!报告是他弄丢了,百分之百!来了几回,跑的都是冤枉路。重写。将来要是做了大官,这样的人我要多杀几个。

  白天很短。一天上八节课,时间本来就不早了,在公社又耽搁了一阵,还没到家,太阳就早已滚蛋。夜幕降临,世界又将是黑暗的了。    

  8

  请人写的报告祖父都不满意,那个他被人吹了又吹的老书先生写报告也是卵弹琴。报告,祖父想要大伯父写。大伯父以前教过书,是个人才,写报告在行。

  “这几天我没时间,等几天我写。”

  在五个儿子中,祖父最喜欢最看重的是大儿子。大伯父知道怎样让祖父高兴,又知道怎样巧妙地为自己辩解。因此,即使大伯父做了错事,祖父也不骂他,就是万一忍不住了要骂,也是轻描淡写骂两句了事。 

  大伯父说要等几天,祖父就等他几天。

  一拖就是好多天,连报告的影儿也没见着。 

  弟弟说:“只要报告把情况写清了就要得,何必总去求人?上回报告不是要不得,是那个家伙丢失了。”

  “你不晓得。解放前有专门替人打官司写状子的人,一张状子要十担二十担谷,人都愿意出。状子写得好,官司才能打赢。”

  祖父去催大伯父,报告还是没写好。    

  放寒假了。报告还是几张白纸。

  我是古历十二月二十二日回到家里的。祖父二十五才告诉我报告的事。更详细的情况是弟弟告诉我的。二十二到二十五这几天,祖父又催了大伯父一回,还是什么结果也没有。祖父生气了,大伯父这么久没动手写,肯定是不把报告当一回事,无心帮这个忙。

  “阿公,我看还不如要哥哥写。” 

  “你们后生毛手毛脚,写不好的。”

  二十七日上午祖父去问大伯父,白纸上仍然没有一个黑字。祖父不再说什么,只是把纸笔拿了回来。

  年一过,这次救济就莫想要了。都已经二十七了,过年还有几天!真正是刻不容缓了。

  晚上,我们三公孙围坐在火炉边。我把写好的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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