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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部分

草清-第1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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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止是蔡飞,其他的佛山兵也都有了这个感觉,他们在这两个多月的训练里,只草草完成了表面上的科目。实弹射击不过三五十发,一点枪感都没有,眼下在这战场上,亲眼见到几十步外一枪毙敌,这才收获到了信心和勇气。

百多支火枪的轰击,清兵的冲势顿时一挫。再不敢冲上来,而是停在原地,弓箭鸟枪小炮一起开动,打起了非接触战。这么近的距离,弓箭和小炮,甚至那些鸟枪都有了杀伤力,孟松江这残缺的半翼起先还能维持整齐的排枪,打得对方连连退步,可随着伤亡不断出现,再难维持火力线。

“妈的……摊上你们佛山人可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孟松江一边骂着,一边横下了心,正要下刺刀令,侧面嗒嗒的鼓点声,带着整齐的脚步声响起,那是吴崖的青田右翼。

“飞仔……我们也在!”

接着梁庆等人也回来了,脸上除了羞愧,还有期待,刚才他们无意回首,却见蔡飞这一百多人都能跟清兵对峙,自己似乎太没胆子了。

“你们这些佛山兵!都是混蛋!等仗打完了,可有你们的好看!”

孟松江还在咆哮不停,零零星星又聚了起来的佛山兵们一个个面无表情地放着枪,心说好看就好看,就是别把咱们开革了,每月薪饷补贴加起来可有四五两银子,这活计再难找到。

吴崖的青田右翼一压过来,潮州镇顿时被一连串的排枪打得头晕目眩。整齐的排枪声又勾起了后面提标人马的记忆,原本还存着一点趁势揩油的心思,当即也烟消云散,无比整齐地掉头转进。

“你们去攻侧……混蛋!”

汪德山一边拼命弹压部下的溃退之势,一边招呼曲万声,想让他侧击配合,扭头却见着提标哗啦啦退潮,顿时气得七窍生烟。

“刺刀——上!”

眼见对方被排枪打得掉头就跑,却被后面的官佐亲兵拦住,正一片大乱,吴崖发布了刺刀令,铿铿一阵响动,五六百柄刺刀汇成了一片钢铁丛林。

“不敢冲上去的全滚蛋,老子不要软脚虾!?”

孟松江朝自己的佛山兵喊着。

哗啦一下,以蔡飞为首,佛山兵如出栏的奔牛,朝着前方冲了上去,对面那帮清兵露的全是屁股,有什么不敢冲的?

“死战!效忠朝廷!你们可都是受着朝廷的俸禄……”

汪德山挥着腰刀,在马上嘶声喊道,那些蓝衣银盔的敌军已经冲到了四五十步外,鸟枪上的窄刀正利索地带起血水,将自己手下的兵一个个捅倒。可在他看来,对方不过四五百人,只要将己方的士气振作起来,一个反扑,对方就能完蛋。枪炮打不过,肉搏总不成还打不过吧。

砰的一声,汪德山正挥刀呼喊的英姿戛然而止,僵了片刻,一头栽下马去。

“真是理想的靶子……”

一个佛山兵吹了吹枪口的青烟,之前他一直端枪在外围比划着装样子,看到这个家伙骑在马上趾高气扬,呼号不定,一枪过去,竟然打中了。

第二百一十九章 永安之声

潮州兵完全崩溃,朝着战场外拔脚狂奔,几乎就在同时,从永安县城里冲出来的贼匪也是同样的架势。

贼匪的表现比清军差远了,方堂恒等着他们冲到五六十步才下令开火,头一轮排枪,就把这股贼匪击溃,广州翼和青田左翼六百多人舒展开,宛如闲庭信步,一边前进,一边开枪,最后在离城墙半里外停住,而在地上,已经躺下了好几百号死伤贼匪。

“真险,那些佛山兵还真是不顶用。”

收兵回来,吴崖还一脸后怕。

“别把他们跟训练了一两年的老司卫比,能有这表现就不错了。”

李肆脸色平静,却也暗自心惊,真的好险,看来这城市兵,还真不如乡村兵。相比之下,广州翼是没受到什么压力,如果把广州翼摆过来,估计也跟佛山翼差不多情形。

军队建设,任重道远,如何改善,就只有以后再说,潮州兵被打跑了,李肆将注意力转到了永安县的贼匪身上。

出城的三千贼匪被轻松打垮,可现在他们缩到了山上的内城,李肆就犯了踌躇。攻城吧,不仅自己兵少,还难说会不会又有官兵捣蛋。

“下官……可以效劳……”

正犹豫间,那被绑着的永安县典史喊出了声。

“下官一家被贼匪所杀,受苦之人在城中也是无数,只要下官能潜入城里,联络众人,里应外合,当能一举而定。”

这个叫巴旭起的典史恨声说着,倒让李肆多看了他一眼,也是个热血汉子。

第二天,永安县城收复,巴旭起立了首功,他趁夜潜回,组织起了丁壮,清晨杀散了城门的贼匪,鼓噪喊城破了,贼匪大乱,想要夺路奔逃,李肆的司卫正守在外城出口,两千多贼匪被一网打尽。

“李总司,我真是没用……”

孟奎被救了出来,之前他一直被姚振和张五软禁,就当个名义供着。见了李肆,满脸羞愧。

“没什么,总有人狂妄无知,被自己的野心冲昏了头脑。”

看着另一边被绑起来的姚振和张五,李肆安慰道。

“李肆!你不也是在跟官府为敌吗?为什么要对我们动手!?”

姚振很不服气地喊道。

“李肆——李总司——!不是说你反了朝廷么,我们也是听说你杀了官兵,杀了官老爷,这才跟着揭竿的!”

两千多贼匪俘虏被押在城墙外,被姚振这么一声喊,也有人跟着叫了起来。

李肆看向一边的巴旭起,对方脸色惨白,还打着哆嗦。他虽然有血性,胆子也大,可对上李肆,却知道自己没一丝机会,要是李肆也在这里反了……

“李肆,你就是反贼!刚才你还在杀官兵,为什么要对我们下手!?我们可是一路的!”

张五这时候比姚振还有心气,他就是想不明白。

城外是贼匪,城里是民众,李肆心说,这也是个机会,有什么话,正好能说个明白。

“造反,你们……为什么造反?”

李肆问。

“为了替天行道!”

张五理直气壮地喊着。

“替谁的天?行谁的道?”

李肆冷笑再问。

“老百姓的天!穷苦人的道!”

张五可没有退缩。

“没错!官府不让人活,咱们就造反!”

贼匪也呼喝道。

“你们喊的口号不是杀胡儿,兴汉室么?”

李肆嗤笑。

“现在坐江山的是胡儿,当然要这么喊了,换了汉人,那就换个说法呗,总之反的就是朝廷!”

姚振倒是磊落。

“那……怎么造反?”

李肆继续问。

“还怎么造反?杀官!扯旗!”

姚振冷哼。

“还有劫掠财货、杀戮无辜、凌辱妇孺,骑在其他人身上作威作福?”

李肆看向城墙内的血色,都是之前贼匪陷城留下的,而乱七八糟的民人尸体,还在城墙外堆着。相对而言,这股贼匪的“纪律”还有底限,没把城里人全部杀光。

“他们可也是老百姓,他们也是穷苦人,顶着同一片天,走着同一条道,怎么就去对付他们了?”

李肆的逼问,不少贼匪低下了头,更多的贼匪却是不以为然,造反不都是这样么?真是问得稀奇。

“这……不义之财,人人都有份,那些……那些民人,既然要跟着官府过,死活也都是他们自找的!”

姚振没什么理论水平,满口就是“我的是我的,你的也是我的”。

“平田地!均富贵!都是爹妈生的,其他人凭什么吃香喝辣,咱们就只能在山沟里啃土喝风!?”

张五倒是知道些道理,喊得还很理直气壮,也激起了贼匪们的应合。

“人人都该活得一样!咱们替老天行的,就是这个道!”

张五还硬起了脖子,恍若赴难的烈士。

李肆冷笑:“听起来不错……”

他在跟贼匪交谈,城里的民人们喊了起来。

“李总司,你是不是真要反了朝廷!?”

“为什么不杀了这些贼匪,还跟他们辩论做甚!?”

“你跟这些贼匪是不是一路的?是的话就早开口,咱们也好准备着,要银子你随便拿,要女人你径直拉,再受不得这煎熬!这日子反正没得过了!”

无数喊声汇在了一起,最终由那典史巴旭起总结为一个问题。

“李总司,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不是官,也不是贼,既杀官,也杀贼,只为老百姓吧,却又不是善人白做事,只为生意吧,却总觉不止如此。

“我李肆……也是替天行道!”

李肆高声喊道,吓得城里的人都缩起了脖子,还真是贼匪!?

“可我李肆,替的不是贼老天!行的不是好汉道!”

李肆叉腰,就在这城墙上,一面是贼匪,一面是民众,城墙上还有巴旭起以及永安县的一帮官吏。

“我李肆,头上是朗朗乾坤的上天,要行的道,是诸位再明白不过,千年前就被圣贤称颂的大道!”

“这道是什么,一言难尽。老子云,道可道,非常道。就像这水,从天上掉下来,叫雨,在山间奔流,叫小溪,接着是江河,最后是海水。”

“我们每个人,身处尘世,都只是苍生的一分子。你是商人,你是农人,你是工匠,你是佣仆。就像水散各处一般,身为苍生一分子,就只能领到上天降于苍生之道的一分子。”

刚说到这,有人偏生要犯拧,高喊了一声:“咱们都是老百姓!”

众人还没听懂,只觉得李肆扯得太远,这一声喊才最对,都应和道:“没错,咱们都是老百姓,该是领着一样的什么天道。”

李肆嘿嘿一笑,点头道:“是啊,都是老百姓,那么老百姓该领到什么天道呢?”

张五插嘴了:“就是我刚才说的,人人都该活得一样!”

众人默然,心中想的也是李肆刚才回应的那一句:“听起来不错……”

李肆点头,确实该一样,但到底该怎么一样,却有太大的分别。

“我李肆,要行的天道,归于百姓,就是简单的两句话。”

他环视左右,不惯是贼匪,还是城里民众,确保自己的话都能传到他们耳里。

“勤劳,能得富贵!善良,可行天下!”

李肆这话荡下城墙内外,有如之前的炮声一般,震得人们心中恍惚不定。

勤劳本就该能得富贵,这是亘古不灭的真理,但是……从来就没有实现过。

善良也自然能行天下,从小爹娘长辈就如此教导,可到得大了,却要对上一句“人心险恶”的训诫,否则半步难行。

这何止是听起来不错,简直就是痴心妄想啊……

可所有人都不得不点头,这真的是他们百姓本有的天道,他们本就一直依凭着这样的道在过日子。只是有太多的阴霾在污损着这道,天灾、人祸,更多是官府……

“你们问我李肆想做什么?”

城头上,李肆抱起了胳膊,发出了再清晰不过的宣言。

“我李肆,就是要在这广东,撑起一片天地,行这样的道。”

“我李肆,就是要在这广东,建起一个秩序,一个人人靠双手就能挣得富贵,凭善良就能活得自在的秩序。”

李肆看向民人,似乎透过他们,也看到了整个广东的老百姓。

“信我李肆的,就在这广东,安安生生过日子。”

再看向姚振、张五和贼匪,透过他们,也看到了整个广东,那些正蠢蠢欲动的人。

“不信我李肆的,就早点滚蛋,要在这里翻江倒海,你们就是下场!”

最后看向巴旭起,他么,身后就是广东的官府。

“至于朝廷,我会留一张皮,留一个脸面,可也仅此而已,广东,是我李肆的广东!”

李肆说到做到,姚振和四百多被指认在永安县城犯下血案的贼匪,尽皆斩首,而张五居然没有犯什么案子,还有孟奎作保,被免了死。由他领着一千多俘虏,押往香港,等待他们的是三年的苦役,那边正缺基建工人。

孟奎带着他的老底子回了潮州,继续充当李肆的耳目,有了此番的教训,还有李肆支援的一些物资,孟奎也该能树立起自己的权威,不再受他人的挟制。

永安匪乱,几天即平,李肆既痛打了不知趣的潮州镇标,杀伤上千人,同时也对贼匪毫不留情,这让广东官员对他的畏惧更深了一分,观感又有了微妙的变化,而他在永安发布的言论,也被视为是暗霸广东的宣言。

第二百二十章 真相即将揭晓

永安之战干净利落地结束,李肆回到青浦的时候,粤商总会的几个会董,也就是推选出来的代表,还在料理会务。

粤商总会是李肆建立广东商业秩序的一个标志,头一批参会的商人,接下了他七十万两会费的摊派,这就是他的“商税”,跟这些商人原本每年要向各路官员上供的费用比起来,估计不到三分之一,甚至更少。可别小瞧了这些商人的负担,就以安金枝为例,他每年就要向海关监督、广东巡抚、两广总督以及广州府送规礼十万两以上。

七十万两还只补了一半的财政缺口,剩下的一半,还有待粤商总会将广州本地豪商乃至洋行商人拉拢过来,而成效如何,就与李肆的“神经阻断计划”紧密相关。

“神经阻断计划”很暴力很直接,韶州、惠州、肇庆、广州四府所辖各县,南雄、连州、连山、佛冈等几州厅的正印官,都必须接受青田公司公关部派出的专员为师爷,所有工商事务,再不能插手,全由青田公司把控。不愿意的话,那十多个被砍了脑袋的官员就是榜样。

公关部还将向潮州、高州和琼州等三府继续推进这项工作,粤海关那也将仿照太平钞关模式,强行从海关监督手里要过来实际的执行权。为此李肆专门将两翼人马调给了尚俊和罗堂远,用作该计划的保障武力。

粤商总会的会首,也就是李肆的准丈人安金枝,听到李肆这个青浦计划,打着哆嗦问:“这……已经是反了吧?”

用暴力直接震慑官府,将工商权从他们手里夺过来,这难道不是造反?

“官老爷还当着官,大清的旗帜还高高飘着,我们还帮着剿匪安民,这怎么叫反呢?”

李肆无辜地耸肩,安金枝两眼转着,始终算不过来,这到底是不是反。

“这是一体两面的事,商人和官府都被翻搅起来,恐怕再也瞒不住北面了。”

彭先仲很担忧,他觉得李肆此举太急进了。

“一些江西和福建商人已经离了广州,估计是回原籍官府投告,最多半月,京里就能收到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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