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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部分

悲惨世界-第142部分

小说: 悲惨世界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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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一声不响,任他这样做。妇女有时是会象一个悲悯忍从的女神那样,接受爱的礼拜的。
    “别哭了。”他说。她低声说:
    “我也许就要离开此地了,你又不能跟来!”
    他接着说:
    “你爱我吗?”她一面抽泣,一面回答,她的回答在含泪说出来时,格外惊心动魄:“我崇拜你!”
    他用一种说不出有多温柔委婉的语声说:“不要哭了。你说,你愿意吗,为了我,你就别再哭了?”
    “你爱我吗,你?”他捏着她的手:
    “珂赛特,我从未对谁发过誓,因为我怕发誓。我觉得我父亲在我身边。可是现在我可以向你发出最神圣的誓言:如果你走,我就死。”
    他说这些话时的声调有着一种庄严而平静的忧伤之气,使珂赛特听了为之战栗。她感受到某种阴森而实在的东西经过时带来的冷气。由于恐惧,她停止了哭泣。
    “现在,你听我说,”他说,“你明天不要等我。”
    “为什么?”
    “后天再等我。”
    “呵!为什么?”
    “你会知道的。”
    “一整天见不着你!那不可能。”
    “我们就牺牲一整天吧,也许能换来一辈子。”马吕斯又低声对自己说:“这人是从不改变他的习惯的,不到天黑从不会客。”
    “你说的是谁呀?”珂赛特问。
    “呵?我什么也没有说。”
    “那么你希望什么?”
    “等到后天再说吧。”
    “你一定要这样?”
    “是的,珂赛特。”她用两手捧着他的头,踮起脚尖来达到他身体的高度,想从他的眼睛里猜出他的所谓希望。马吕斯接着说:“我想起来了,你应当知道我的住址,也许会发生什么事,谁也不知道。我住在那个叫古费拉克的朋友家里,玻璃厂街十六号。”
    他从衣袋里摸出一把一折两的小刀,用刀尖在石灰墙上刻下了“玻璃厂街,十六号”。
    珂赛特这时又开始观察他的眼睛。
    “把你的想法说给我听。马吕斯,你在想一件什么事。说给我听。呵!说给我听,让我晚上睡好!”
    “我的想法是:上帝不可能把我们分开。后天你等我吧。”
    “后天,我怎样挨到后天呀?”珂赛特说。“你,你在外面,去去来来。男人们多快乐呀!我,我一个人待在家里。呵!好不愁人哟!明天晚上你要去干什么,你?”
    “有件事,我要去试试。”
    “那么我就祈祷上帝,让你成功,心里想着你,等你来。我不再问你什么了,你既然不要我问。你是我的主人。我明晚就待在家里唱《欧利安特》,那是你爱听的,有一天夜里你在我板窗外面听过的。但后天,你要早点来。我在夜里等你,九点正,预先告诉你。我的上帝!多么愁人,日子过得多么慢呵!你听明白了,九点正,我就在园子里了。”
    “我也一样。”
    在不知不觉中,他俩被同一个思想所推动,被那种不断交驰于两个情人之间的电流所牵引,被并存于痛苦之中的欢情所陶醉,不约而同地投入了对方的怀抱,他们的嘴唇也于无意中相遇了,神魂飞越,泪水盈眶,共同仰望着夜空的点点繁星。
    马吕斯走出园子时,街上一个人也没有。爱潘妮这时正跟在那伙匪徒后面爬向大路。
    当马吕斯把脑袋抵在那棵树上冥思苦想时,一个念头出现在他的脑子里,一个念头,是呀,只可惜在他本人看来,也是怪诞的和不可能的。他硬着头皮决定一试。
    七 老迈的心和年轻的心坦诚相告
    吉诺曼公公一直和吉诺曼姑娘住在受难修女街六号他自己的老房子里,这时早满了九十一岁。我们记得,他是一个那种笔直站着等死、年龄压不倒、苦恼也折磨不了的老古董。
    但不久前,他女儿常说:“我父亲垮下去了。”他不再打女仆的嘴巴,当巴斯克替他开门太慢时,他提起手杖跺楼梯板,那股劲也没从前狠了。七 月革命的那六个月,没怎么让他激怒。他几乎无动于衷地望着《通报》中这样联起来的字句:“安布洛—孔泰先生,法兰西世卿。”实际上这老人苦恼无比。无论从体质上或精神上,他都能做到遇事不屈服,不让步,但他感到他的心力已日渐衰竭。四年来,他时时都在盼着马吕斯,自以为十拿九稳,正如人们常说的,深信这小坏蛋迟早总有一天要来拉他的门铃的,但到后来,在心情颓丧的时刻,他常对自己说,要是马吕斯再迟迟不来??他受不了的不是死的威胁,而是可能不会再和马吕斯见面这个念头。不再和马吕斯相见,这在以前,是他脑子里从未想过的事;现在他却经常被这一念头侵扰,感到心寒。出自自然和真挚情感的离愁别恨,只能增加外公对那不知感恩、随意离他而去的孩子的爱。在零下十度的十二月夜晚,人们最思念太阳。吉诺曼先生认为,他作为长辈,是无论如何不可能向外孙让步的。“我宁愿死去。”他说。他认为自己没有错,但是只要一想到马吕斯,他心里总会泛起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所有的那种深厚的慈爱心肠和无可奈何的失望情绪。
    他的牙已开始脱落,这使他的心情更为沉重。
    吉诺曼先生一生从未象他爱马吕斯那样爱过一个情妇,他却不敢对自己承认,因为他感到那样会使自己狂怒,也会觉得惭愧。
    他叫人在他卧室的床头,挂了一幅画像,使他醒来第一眼就能看见,那是他另一个女儿,死了的那个,彭眉胥夫人十八岁时的旧画像。他常对着这画像久久凝望。一天,他一面看,一面说出了这样一句话:“我看,他很象她。”
    “象我妹妹吗?”吉诺曼姑娘跟着说。“可不是。”老头儿补上一句:“也象他。”
    一次,他正两膝相靠,眼睛半闭而坐,一副泄气模样,他女儿鼓起胆子对他说:“父亲,您还在生他的气吗???”她停住了,不敢再说。
    “生谁的气?”他问。
    “那可怜的马吕斯?”他一下抬起他年迈的头,把他那枯皱的拳头放在桌子上,以其端暴躁洪亮的声音吼道:“您说,可怜的马吕斯!这位先生是个怪物,是个无赖,是个没天良、爱虚荣的小子,没有良心,没有灵魂,是个骄横恶劣的家伙!”同时他把头转了过去,以免女儿看见他眼睛里老泪盈眶。
    三天过去了,在一连四个小时没说一句话之后,他突然对着他的女儿说:“我早已有过荣幸请求吉诺曼小姐永远不要向我提到他。”吉诺曼姑娘放弃了一切意图,并作出了这一深刻的诊断:“自从我妹妹干了那件蠢事后,我父亲也就不怎么爱她了。很明显,他讨厌马吕斯。”
    “自从她干了那件蠢事”的含义,就是自从她和那上校结了婚。此外,正如人们所猜想的,吉诺曼姑娘曾试图把她宠爱的那个长矛兵军官拿来顶替马吕斯,但没成功。顶替人忒阿杜勒完全失败了。吉诺曼先生不赞同以伪乱真。心上的空位,不能让阿猫阿狗随便乱坐。在忒阿杜勒那方面,他尽管对那份遗产感兴趣,却又不愿曲意奉承。长矛兵见了老头,感到腻味,老头见了长矛兵,也看不顺眼。忒阿杜勒中尉当然是个快活人,不过话也多,轻佻,而且庸俗,自奉颇丰,但交友不慎,他有不少情妇,那不假,而吹得太多,同样不假,并且吹得不高明。所有这些优点,都各有缺点。吉诺曼先生听他大谈他在巴比伦街兵营附近的种种艳遇,连脑袋都听胀了。并且那位忒阿杜勒中尉有时还穿上军装,戴上三色帽徽来探望他,这更使他无法容认。吉诺曼先生不得不对他的女儿说:“那位忒阿杜勒已叫我受够了,要是你乐意,还是你去接待他吧。我在和平时期,不大爱见打仗的人。我不晓得我究竟是喜欢耍指挥刀的人还是喜欢拖指挥刀的人。战场上刀剑的对劈声总比较不那么可怜,总而言之,要比指挥刀的套子在石板地上拖得一片响来得动听一点。并且,把胸脯鼓得象个绿林好汉,却又把腰身勒得象个小娘们儿,铁甲下穿一件女人的紧身衣,这简直是存心要闹双料笑话。当一个人是一个真正的人的时候,他应当在大言不惭和矫揉造作之间保持分寸。既不夸夸其谈,也不扭捏取宠。把你那忒阿杜勒留给你自己吧。”
    女儿枉费心机,还去对他说:“可他总是您的侄孙呀。”看来这个吉诺曼先生,虽然从头到指甲尖都是个地道的外祖父,却一点也不象是个叔祖父。事实上,由于他有点才智,并善于比较,忒阿杜勒所起的作用,只使他更加想念马吕斯。
    一天晚上,正是六月四日,这并不妨碍吉诺曼公公仍在他的壁炉里燃起一炉极好的火,他已打发走了他的女儿,她退到隔壁屋子里去做针线活。他独自呆在他那间满壁牧羊图景的卧室里,两只脚伸在炉边的铁栏上,被围在一道展成半圆形的科罗曼德尔九折大屏风的中间,深坐于一把锦缎大围椅里,肘弯放在桌子上(桌上的绿色遮光罩下燃着两支蜡烛),手里拿着一本书,但没读。
    他身上,依照他的癖好,穿一身“荒唐少年”的服装,活象加拉①的古老画像。如果这样上街,他一定会被许多人跟着起哄,因此每次出门,女儿总给他加上一件主教穿的那种宽大的外套,把他的服装掩盖起来。在自己家里,除了早晚起床和上床以外,他从来不穿睡袍。“穿了显老。”他说。
    怀着满腔的慈爱和苦水,吉诺曼公公思念着马吕斯,但常是苦味更多。他那被激怒了的怨望心情,最后总是要沸腾并转为愤慨的。他已到了准备固执到底,安心承受折磨的地步了。这时他正对自己说,到现在,已没有理由再指望马吕斯回来,如果他要回来,早已回来了,还是让这条心死了吧。他常强迫自己习惯这个想法:一切已成泡影,此生此世不会再见“那位小爷”了。但是他的五脏六腑全在造反,古老的骨肉之情也不能苟同。“怎么!”他说,这是他痛苦时的口头禅,“他不回来了!”他的秃头垂落在胸前,迷迷朦朦的眼睛望着炉膛里的柴灰,神情忧伤而郁愤。
    正当他深陷于这种梦想中时,老仆巴斯克走进来问道:①加拉(Garat),路易十六的司法大臣,他是督政府时期时髦人物的代表。
    “先生,能接见马吕斯先生吗?”老人面色苍白,如受到电击的死尸,突然一下,坐得直挺挺的。全身的血都回到了心房,他结结巴巴地问:“是姓什么的马吕斯先生?”
    “我不知道,”被主人的神气搞得不知所措的巴斯克说,“我没有看见他。刚才是妮珂莱特告诉我的,她说‘那儿有个年轻人,您就说是马吕斯先生好了。’”吉诺曼公公低声嘟囔着:“让他进来。”他依原样坐着,脑袋微微颤动,眼睛直盯着房门。门又开了。一个青年走进来。正是马吕斯。马吕斯走到房门口,便停了下来,仿佛在等人家叫他进去。他的衣服,几乎破得不成样子,幸而在遮光罩的黑影里,看不出来。人家只看见他的脸安静严肃,显得异常忧郁。吉诺曼公公又惊又喜,傻傻地望了半晌还只能看见一团光,正如人们遇见了鬼魂那样。他几乎晕了过去,只望见马吕斯周围五颜六色的光彩。那确实是他,确实是马吕斯!
    终于盼到了!盼了足足四年!他现在抓着他了,可以这样说,一眨眼便把他整个儿抓住了。他觉得他美,高贵,出众,长大了,成人了,体态不凡,风度翩翩。他原想张开手臂,喊他,向他冲去,他的心在欢天喜地中融化了,多少体己话在胸中蠕动,这满腔的慈爱,却如昙花一现,话已到了唇边,但他的本性,与此格格不入,所以表现出来的只有冷峻无情。他粗声大气地问道:“您来这里干什么?”
    马吕斯尴尬地回答说:
    “先生??”吉诺曼先生异常渴望马吕斯冲上来将他拥抱。他恨马吕斯,也恨他自己。
    他感到自己粗暴,也感到马吕斯冷淡。这老人觉得自己内心是那么和善,那么愁苦,而外表却又不得不装作冷若冰霜,确是一件使人难受和窝火的苦恼事。他又回到了苦恼中。他不等马吕斯把话说完,便以郁闷的声音问道:“那么您为什么要来?”
    这“那么”两个字的意思是“如果您不是要来拥抱的话”。马吕斯望着他的外祖父,只见他的脸苍白得象一块云石。
    “先生??”老人仍是以严厉的声音说:
    “您是来要我原谅您的吗?您已认识到您的过错了吗?”他自以为这样能够把他的心愿暗示给马吕斯,能使这“孩子”向他屈服。
    马吕斯浑身寒战,人家指望他的是要他否定自己的父亲,他低着眼睛回答说:“不是,先生。”
    “既然不是,您又来找我干什么?”老人声色俱厉,悲痛极了。马吕斯扭着自己的两只手,上前一步,以微弱颤抖的声音说:“先生,可怜我。”这话让吉诺曼先生感动不已。如果早点说,这话也许能使他软下来,但太迟了。老公公立了起来,双手撑在手杖上,嘴唇苍白,额头颤动,但他高大的身材仍高出于低着头的马吕斯。
    “可怜您,先生!年纪轻轻,要一个九十一岁的老头可怜您!您刚踏入人生,而我即将退出来,您进戏院,赴舞会,进咖啡馆,打弹子,您有才华,您能讨女人喜欢,您是美少年,我呢,在盛夏对着炉火吐痰,您享尽了世上的清福,我受尽了老年的活罪,病痛、孤苦!您有三十二颗牙、好的肠胃、明亮的眼睛、力气、胃口、健康、兴致、一头的黑发,我,我连白发也没有了,我丢了我的牙,我失去了我的腿劲,我丧失了我的记忆力,有三条街的名字我老搞不清:沙洛街、麦茬街和圣克洛德街,我已到了这般境地。在您前头有阳光灿烂的前程,我,我已开始什么也看不清了,我已进入黑暗。您在追女人,那不用说,而我,全世界没有一个人爱我了,您却要我可怜您!老天爷,莫里哀也没有想到过这一点。律师先生们,假使你们在法庭上是这样开玩笑的,我真要向你们致以衷心的祝贺。您真滑稽。”
    接着,这九旬老人又以愤怒严峻的声音说:“您究竟要我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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