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宝书库 > 耽美同人电子书 > 悲惨世界 >

第3部分

悲惨世界-第3部分

小说: 悲惨世界 字数: 每页40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烦地换了话题说:“我的上帝,我的表哥!您到底在想什么?”“我在想,”主教说,“一句怪话,大概出自圣奥古斯丁:‘把你们的希望寄托在那个无可承继者的身上吧。’”另一次,他接到本乡一个贵人的讣告,一大张纸上所铺排的,除了亡人的各种荣衔以外,还把他所有一切亲属的各种封建的和贵族的尊称全列了上去。他叫着说:“死人的脊骨多么结实!别人把一副多么显赫的头衔担子叫他轻轻地背着!这些人也够聪明了,坟墓也被虚荣心所利用!”
    一有机会,他总爱说一些温和的讥讽之词,但几乎都包含着严正的意义。一次,在封斋节,有个年轻的助理主教来到迪涅,在天主堂里讲道。他颇有口才,讲题是“慈善”。他要求富人拯救穷人,以免堕入他尽力形容的那种阴森可怕的地狱,而进入据他所说的非常美妙动人的天堂。在当时的听众中,有个叫惹波兰先生的歇了业的商人,这人平时爱放高利贷,在制造大布、哔叽、毛布和高呢帽时赚了五十万。惹波兰先生一生从没有救助过任何穷人。自那次讲道以后,大家都看见他每逢星期日总拿一个苏①给天主堂大门口的那几个乞讨的老婆婆。她们六个人得去分那个苏。一天,主教看见他又在做那件善事,笑嘻嘻向他的妹妹说:“惹波兰先生又在那儿买他那一个苏的天堂了。”
    谈到慈善事业,即使碰壁他也不退缩,并还会想出一些令人回味的话。一次,他在城里某家客厅里为穷人募捐。在座的有一个商特西侯爵,年老,有钱,吝啬,他有方法同时做极端保皇党和极端伏尔泰②派。那样的怪事是存在的。主教走到他跟前,碰碰他的手臂说:“侯爵先生,您得替我捐几文。”侯爵转过脸去,干脆地回答说:“我的主教,我有我自己的穷人呢。”“把他们交给我就是了。”主教说。
    一天,在天主堂里,他这样布道:
    “我极敬爱的兄弟们,我的好朋友们,在法国的农村中,有一百三①苏(Sou),法国辅币名,等于二十分之一法郎,合五生叮②伏尔泰(Voltaire,1694—1778),一生强烈反对封建制度和贵族僧侣的统治权。
    十二万所房子都只有三个洞口;一百八十一万七千所有两个洞口,就是门和窗;还有三十四万六千个棚子都只有一个洞口,那就是门。这是因为那种所谓门窗税才弄成这样。请你们替我把一些穷人家、老太婆、小孩子塞在那些房子里吧,瞧热症和疾病有多少!咳!上帝把空气给人,法律却拿空气做买卖。我并不诋毁法律,但我颂扬上帝。在伊泽尔省,瓦尔省,两个阿尔卑斯省,就是上下阿尔卑斯省,那些农民连小车都没有,他们用自己的背去背肥料;他们没有蜡烛,点的是松枝和蘸着松脂的小段绳子。在多菲内省,整个山区也都是那样的。他们做一回面包要吃六个月,并且是用干牛粪烘出来的。到了冬天,他们用斧子把那种面包砍开,放在水里浸上二十四个钟头才能吃。我的弟兄们,发发善心吧!看看你们四周的人何等受罪!”
    他出生在南部,所以很容易掌握南方的各种方言。他学下朗格多克省的方言:“Ehbe!moussn,sessage?”学下阿尔卑斯省的方言:“Onte anaraspassa?”学上多菲内省的方言:“ Puertennbouen moutouembeunbouen froumagegrase。”这样就博得了群众的欢心,大大有助于他去接近各种各样的人。他在茅屋里或山中,好象在自己的家里,他知道用最俚俗的方言去解释最伟大的事物。他能说各种语言,也就能和一切心灵打成一片。
    并且他对上层和大众,一视同仁。
    在没有充分了解周围环境时,他从不草率地判断一件事。他常说:“让我们先看看发生这错误的经过吧。”他本是个回头的浪子,他也常笑着这样说自己。他丝毫不唱严格主义的高调;他大力宣传一种教义,但绝不象那些粗暴的卫道者那样横眉怒目,他那教义大致可以这样概括:“人有肉体,这肉体同时就是人的负担和诱惑。人拖着它并受它的支配。”
    “人应当监视它,管束它,抑制它,只有到最后才服从它。在那种服从里,也还是可以有过失的;但那样犯下的过失是可以得到宽赦的。那是一种堕落,但只落在膝头上,在祈祷中还可以自赎。”
    “做一个圣人,那是特殊情况;做一个正直的人,那却是为人的正道。你们尽管在歧路徘徊,失足,犯错误,但总应当做个正直的人。”
    “尽量少犯错,这是人的准则;不犯错误,那是天使的梦想。尘世的一切都没法无错。错误好比一种地心引力。”
    看见大家吵闹并且轻易动怒时,他常笑嘻嘻地说:“看来这就是我们大家都在犯的严重罪行吧。现在只因为假面具被揭穿急于申辩和掩饰罢了。”
    他对于人类社会受压的妇女和穷人总是宽厚的。他说:“凡是妇女、孩子、仆役、没有力量的、贫困的和没有知识的人的过失,都是丈夫、父亲、主人、豪强者、有钱的和有学问的人的过失。”
    他又说:“对无知识的人,你们应当尽你们的所能多多地教给他们;社会的罪恶在于不搞义务教育;它负有制造黑暗的责任。当一个人的心中充满黑暗,罪恶便在那里滋长起来。有罪的并不是犯罪的人,而是那制造黑暗的人。”
    我们看得出,他有一种独特的判断事物的态度。我怀疑他是从《福音书》中得到这些的。一天,在一个客厅里,他听到大家谈一桩正在研究调查、不久就要交付审判的案子。有个穷苦无知的人,为了他对一个女子和所生孩子的爱,在生路断绝时造了假币。造假币在那个时代是要受极刑的。那女子拿着他所造的第一个假币去用就被捕了。他们把她抓了起来,但是只有她本人犯罪的证据。只有她自己能告发她的情人,送他的命。她不愿招供。他们再三拷问。她仍坚决不说。于是,检察长心生一计。他编造说她的情人变了心,极巧妙地伪造许多信札的断片,来说服那个苦恼的女人,使她相信她有一个情敌,那男子有负心之举。在妒恨悲愤之中,她终于揭发她的情人,一切都吐了,一切都证实了。那男子是无法挽救了。不久他就得在艾克斯和他的同谋女犯一同受审。大家谈着那件事,每个人都称赞那官员的才干,说他能利用妒嫉之心,从而使真相大白,法律的力量也因这种报复的心理而得以发挥。主教静静地听着这一切,等大家说完了,他问道:“那一对男女将在哪里受审?”
    “在地方厅。”他又问:“那么,那位检察长将在什么地方受审呢?”迪涅发生过一件惨事。有个人因谋害人命而被判处死刑。那个不幸的人并非什么读书人,但也不是完全无知之人,他曾在市集上卖技,也摆过书信摊。城里的人对该案非常关注。行刑的前一天,驻狱神甫忽然害了玻必须有个神甫在那受刑的人临终时帮助他。有人去找本堂神甫。他好象有意拒绝,他说:“这不关我事。这种苦差事和那耍把戏的人和我都不相干,我也正害着病,况且那地方不属我的范围。”这答复传到主教那儿,主教说:“本堂神甫说得对。那不属于他的范围,而是属于我的。”
    他立刻跑到监狱去,去到那“耍把戏的人”的牢房里,他叫他的名字,搀着他的手,和他谈话。他在他的身旁整整呆了一天一夜,饮食睡眠全忘了,他为那囚犯的灵魂向上帝祈祷,也祈求那囚犯拯救他自己的灵魂。他和他谈着最善的、亦即最简单的真理。他简直象他的父亲、兄长、朋友;如果不是在祝福祈祷,他完全也不象个主教。他在稳定与安慰他的同时,把一切都教给他了。那个人原是悲痛绝望而死的。此前,死对他好象是个万丈深渊,他就站在那阴惨的边缘上,一面颤栗,一面又魂飞魄散地朝后退。他并未冥顽到对死活也漠不关心的程度。他受到的判决是一种剧烈的震撼,仿佛在他四周的某处,把隔在万物的神秘,与我们所谓生命中间的那堵墙震塌了。从那无法补救的缺口,他不停地望着这世界的外面,而所见的只是一片黑暗。主教却让他见到了一线光明。
    第二天,他们来提这不幸的人,主教仍守在他身边。他跟着他走。他披上紫披肩,颈上挂着主教的十字架,和那被缚在绳索中的监刑者并肩站在大众的面前。
    他同他一道上囚车,一道上断头台。那个受刑者,昨天是那样哀愁,那样垂头丧气,现在却开朗兴奋起来了。他感到他的灵魂得了救,他期待着上帝。主教拥抱了他,当刀将落下时,他说:“人所杀的人,上帝使他复活;弟兄们所驱逐的人会重见天父;祈祷,信仰,到生命里去。
    天父就在前面。”他从断头台上下来时,他的目光里有种东西令众人肃然退立。我们不知道究竟哪一样最使人肃然起敬,是他面色的惨白呢,还是他神圣的宁静。在回到他一惯戏称为“他的宫殿”的那所破屋时,他对他的妹妹说:“我刚举行了一场隆重的大典。”
    最卓越的东西往往也是最难被人了解的东西,因此,城里有许多人都在议论主教那一举动,说他那是娇揉造作。不过那只是上层阶级客厅里的一种说法。对圣事活动没有恶意的民众却感到了,并且十分钦佩主教。
    至于主教,对他而言,看了断头台行刑确实是一种震动;过了许久,他才镇定下来。
    的确,断头台,当它被架起来耸立在那儿时,具有一种使人眩惑的力量;在我们不曾亲眼目睹断头台前,我们对死刑多少还能漠然视之,不表示自己的意见,不置可否;但如果我们见到了一座,那种惊骇实在强烈,我们不得不作出决定,不得不表示赞同或反对。有些人赞叹它,如德?梅斯特尔①。有些人痛恨它,如贝卡里亚②。断头台是法律的体现,它的别名是“镇压”,它不是中立的,也不让人中立。看见它的人都会产生最神秘的颤栗。所有的社会问题都在那把板斧的四周打起了它们的问号。断头台是想象。断头台不是一个架子。断头台不是一种机器。断头台并非由木条、铁器和绳索所构成的无生气的机械。它好象是种生物,具有一种说不出的阴森森的能动性。我们可以说那架子能看见,那座机器能听见,那种机械能了解,那些木条铁件和绳索都具有意识。当它的出现把我们的心灵抛入凶险的梦想时,断头台就显得很可怕,并和它所做的一切都结合在一起了。断头台是刽子手的同伙,它在吞噬东西,在吃肉,在饮血。断头台是法官和木工合造的怪物,是一种鬼怪,它以自己所制造的死亡为生命而工作。
    行刑的第二天和许多天以后,主教还表现出惶惶不可终日的样子,那次的印象的确是可怕和深刻的。送死时那种强作的镇静已经消逝了,社会权威下的鬼魂和他纠缠不清,他平常工作回来,一贯心安理得,神采奕奕,这会儿他却老象在责备自己。有时,他自言自语,吞吞吐吐,低声说着一些凄惨的话。下面是一天晚上他妹妹听了后记下来的一段:“我从前还不知道是那么可怕。只专心注意上帝的法则而不关心人的法律,那是错误的。死只属于上帝,人有什么权力过问那件未被认识的事呢?”
    那些印象随着时间渐渐减褪或许竟然消失了,但是人们察觉得到,从此以后,主教总避免经过那刑常人们能在任何时候把主教叫到病人和临死的人的床边。他深知他最大的责任在那儿。不用请,寡妇和孤女的家,他自己就会去。他知道在失去爱妻的男子和失去孩子的母亲身旁静静坐上几个钟头。他既懂得沉默的时刻,也懂得开口的时刻。呵!可敬可佩的安慰人的人!他不用忘却来消除苦痛,却试图去让苦痛显得伟大和光荣。他说:“要注意您对死者的想法。不要在那溃烂的东西上去想。定神去看,您就会在苍穹的①德?梅斯特尔(deMaistre,1753—1821),法国神学家。
    ②贝卡里亚(Beccaria,1738—1794),意大利启蒙运动的著名代表人物,法学家。
    尽头看到您亲爱的死者的生命之光。”他知道信仰能护人心身。他总想方设法去宽慰失望者,使他们能作退一步之想,使面对墓穴的悲痛转为仰望星光的悲痛。
    五 卞福汝主教的道袍穿得太久
    正如他的社会生活那样,米里哀先生的家庭生活,是受同样的思想支配的。对那些有机会就近观察的人,迪涅主教所过的那种自甘淡泊的生活,的确严肃而动人。
    他睡得少,和所有老年人及大部分思想家一样,但他的短暂的睡眠却很安稳。早晨,他静修一个钟头,再念他的弥撒经,有时在天主堂里,有时在自己的经堂里。弥撒经念完了,作为早餐,他吃一块黑麦面包,蘸着自家牛的乳汁。然后,他开始工作。
    主教总是非常忙,他得每天接见主教区的秘书——通常是一个司祭神甫,并且几乎每天都要接见他的那些助理主教。他有许多会议要主持,整个宗教图书室要检查,还要诵弥撒经、教理问答、日课经等等;还有许多训示要写,许多讲稿要批示,还要和解教士与地方官之间的争执,还要处理教务方面的信件、行政方面的信件,一方是政府,一方是宗教,事情总做不完。
    无穷的事务和他的日课以及祈祷余下的时间,他首先用于贫病和痛苦的人身上;在痛苦和贫病的人之后留下的时间,他用在劳动上。他有时在园里铲土,有时阅读和写作。他对那两种工作只有一种叫法,他管这叫“种地”,他说:“精神是一种园地。”
    日影正了,他便用午餐。午餐正和他的早餐一样。
    如果天气好,要到两点时,他就去乡间或城里散步,时常走进那些破烂的人家。人们看见他独自走着,低垂着眼睛,扶着一根长拐杖,穿着他那件相当温暖的紫棉袍,脚上穿着紫袜和粗笨的鞋子,头上戴了他的平顶帽,三束金流苏从帽顶的三只角里坠下来。
    他经过的地方就象过节似的。我们可以说他一路走过,就一路在散布温暖和光明,孩子和老人都因为主教而来到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