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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旗妞三部曲(望尽天涯路)第一部 正黄旗下-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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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天,妞儿和六哥不知从哪儿学了这么两句街上的儿歌回来:“打倒列强,打倒列强、除军阀,努力国民革命,齐努力,齐努力……”二太太听了也没细想就说:

  “对,妞儿长大了也革命,先革了你阿玛大烟的命”! 

  六岁的海蕖并不懂的命是什么意思,当然也不知道“大烟”又怎么和革命连在了一起,只是本能的觉得奶奶不喜欢阿妈的大烟,甚至是很恨这个阿玛一天也离不开的东西。既然不懂得也就没了再唱下去的兴趣,于是就拉着六哥“玩大花巴掌”

  “打花巴掌呔,正月正,老太太爱逛狮子灯……”

  二太太听了,立刻说:“说老太太逛灯干什么?不好!妞儿,你说妞儿长大把气争!”

  海蕖立刻改过来,海森却停住手,一撇咀说:“争什么气呀,咱们改为长大开个轰隆隆”。

  “什么叫‘轰隆隆’?”

  “开火车呀,火车跑起来,不是‘轰隆隆、轰隆隆’么?”

  “你们开火车去?竞说没影儿的话儿。”

  确实,开火车,在燕宅的生活里真是没影儿的事,可海森却一直向往着那拉着一条长龙,疾跑如飞的“轰隆隆”。去年他们跟着二老爷和二太太上天津去就是坐的这个“轰隆隆”,小哥儿俩都跪在临窗的长椅上,看着那些树呀、房呀往后退着跑,真带劲。车过杨树林的时候,二太太还给他们一人买了一大包糕干呢!

  “六弟为什么不能开火车?”大姑娘海蓉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的,直言直语地反驳二太太。又对海森说:  

  “六弟,长大了咱们都去开火车。”

  姑娘家开火车?二太太绉了绉眉头。

  “我不开火车。偏说,小妞长大把气争,偏!偏!”

  海森最怕妹妹说这个“偏”字,只要海蕖一说这个字,他就一点办法也没有。海蓉也最怕妞儿说这个字,妹妹是婶妈的心尖子,谁让自己没有亲娘呢。

  “重来!”妞儿一声令下,海森只好和她重新捋手,嘟嘟囔囔地说:“打花巴掌嘚,正月正,小妞长大把气争。烧着香打着点儿呀,茉莉茉莉花儿,捻纸捻儿呀,玉春棒儿艾糠尖儿呀。……”

  “等等!”海蓉把手往他俩的手中间一隔。“烧香打点儿,挨的着争气吗?”

  “那是配搭儿,甭管它!”海森很快又和妹妹拍起巴掌说:“打花巴掌嘚,二月二,咱们下海唱戏。……”原来他有了新词儿。

  “我不下海”。妞儿立刻停住手说。

  “爹爹不是老想教你们唱戏吗?”海蓉这里说的“爹爹”是称呼叔父二老爷。

  满人的称呼很特别,称父亲为阿玛,母亲为额娘,俗称奶奶,称呼看妈或者奶妈才是妈妈或者嬷嬷,称呼叔父是爹爹,称呼姨太太才是娘。

  “我阿玛说,只许当票友。当票友是大爷,是玩儿,下海是伺侯人,下九流,不干!”

  “那,二月二干什么呢?”

  妞儿想了想说:“咱们大伙都争气儿!”

  “老离不开争气,没劲!”不知为什么海蓉对这俩字挺反感的。

  海蓉十分懂得自己在这个家庭里所处的地位。她很少受到爱怜。唯一的亲人、哥哥海桐只管埋在书本里,对她也不大注意。燕二太太从来偏爱姑娘。连表侄女也偏爱。唯独对海蓉总有几分厌恶。原因么,当然喽,一则她不幸是哑巴大太太留下的女儿,大太太去世后,二太太不自觉地把那一腔妒恨之情发泄在海蓉身上。当然,二太太从来不打她不骂她,旗人家没这份粗野的规矩,只是舍不得把母爱给她,而海蓉最最缺乏的却正是体贴入微的母爱;二则海蓉性格倔强,不服家教,对于一应繁文褥礼马马虎虎,而燕宅又最最讲究这些繁文褥礼。海蓉一天没个安稳劲儿,跟小子一样,爬树弹球儿,哭闹起来没完没了,外号“反叛”。在二太太心目中,“十三妹”也好,“穆桂英”也罢,都是向戏里那样娉娉婷婷去打仗的,就是维新的秋瑾女士也必然是文文静静的淑女去革命;更甭说当娘娘当福晋了。海蓉呢,小时侯长的挺好看,圆圆的小脸,大大的眼睛。可恼也就在这个“挺好看”上了,因为妞儿小的时候长的确实是不如姐姐。当初大太太活着的时候,指她的手势就总是小拇哥儿。大太太也认为当娘娘也罢,当女中豪杰也罢,先得有个当娘娘当豪杰的模样儿,妞儿可不管那些,她觉得自己是天之骄女,得理不让人,没理也得搅三分 ,六哥海森从小拙嘴笨腮,一说不过她就撩出这么两句来堵她:

  “锛儿头,窝抠眼,吃饭挑大碗!”

  “锛头儿,锛头儿,下雨不发愁,人家打雨伞,她打大锛头!”

  “锛儿头”者就是那个突出的大脑门儿。妞儿不但脑门大,并且是厚嘴唇,单眼皮,实在说不上“好看”二字。六哥一逗,她就气得掉眼泪儿。这会儿,海蕖的贴身嬷嬷……董嬷嬷就赶紧劝驾:

  “甭理她!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长大了再让他们瞧!”又找补一句:“甭瞧大姑娘这时候有个人缘儿,要是老这么疯,长大了止不定什么样呢!”

  董嬷嬷这话原本是为了护着二太太的心肝宝贝儿才这么说的,没想到没过几年还真应验了。随着年龄的增长,海蓉得脸庞越长越扁,鼻梁越缩越短,身段越来越粗,嗓门越来越憨,真应找了那句老北京话:爹矬挫一个,娘锉挫一窝,海蓉活脱儿故去的哑巴大太太,仿佛是个没经雕琢的毛坯,无论五官、身条,都仿佛是造物者马马虎虎凑到一块的。到十五六岁上,她不但不象“姑娘样儿”,甚至不象个女性;只有一双大眼睛是唯一可取之处。而被哥哥们嬉笑的“奔儿头、倭瓜眼”的海蕖可真是女大十八变了,眼睛一只只变成了双眼皮儿,挺深挺大;眼窝有点抠搂,显的十分深邃,倒比肉眼泡漂亮的多。脑门子虽然没有变小,可更显得特精神聪明,再加上嬷嬷精心设计的头发帘那么一遮更是即挡了丑又明显的属于“天庭饱满” 的福相和聪明类型。嘴唇虽然也没变薄,却长出一层外晕,用今天的审美眼光看那叫棱角分明,*,再衬上她那无可挑剔的高鼻梁和粉红嫩白的双颊,到了十来岁上,所有的大人们就夸奖上了:

  “哟,瞧瞧!这姑娘,真是一朵带水儿的大荷花!”

  白四老爷可从另一角度看这问题。他先是无限感慨地叹口气,而后说:

  “可惜啊,要是搁前清,这姑娘要是不能入宫您问我!”

  “感情是,”佟姑老爷完全同意。“可惜来晚了吆!”

  最高兴的是董嬷嬷,仿佛姑娘能长成这样全都是她的功劳,都是她那句话的功劳。一听见有人夸奖妞儿,她准把两眼在妞儿脸上转一通,象是头一会看见她似的,并且说:

  “您瞧,我说什么来着!我们姑娘一模活脱是我们姑太太的影子。大姑娘可也越来越象先头那位大太太了。”

  董嬷嬷现在的男人姓熊,冬天卖烤白薯,夏天早晨卖面茶,白天卖雪花酪,摊子就摆在交道口。她的“窝”——嬷嬷总是这样称呼自己的家——就在交道口一个大杂院里。燕宅和董嬷嬷的“窝”不过咫尺之遥,嬷嬷却很少回去。当年她随着二太太嫁入燕宅时已是二十多岁的人了,二太太为了常留董嬷嬷在身边,就和二老爷一商量把她嫁给了燕宅的前管家。这本来是件挺好的事儿,两人都在宅里当差,也还合得来。可惜董嬷嬷命运不济,好景不长,生下儿子小熊没多久这位管家就一病呜呼了。为了拉扯小熊,经人说和才又家嫁给了现在的这个男人。董嬷嬷对这位似乎没什么感情,那个“家”也只是个帮衬而已,加上燕宅大小事都离不开她,尤其是海蕖,她自觉肩上负着二太太的所有希望,所以大部分时间都住在宅子里。小熊只比二太太的次子海林大一岁,董嬷嬷把小熊奶到一岁就开始奶三哥子海林,一直奶到三岁,接着看四哥子、五哥子,可惜这二位哥子没等成人就先后夭折,于是董嬷嬷又接着带六哥子海森,有了海蕖后,就又奉二太太的重托,改为主要带妞儿,捎带手照应六哥子海森,二太太不喜欢海森,不只因为他是第五个秃小子,更因为他犟的出奇,性格很有点和海蓉相似,所以例外地没给他专雇看妈。

  嬷嬷在妞儿的身上,成了二太太的全权代表。她很有点象宫里“谙达”,不但负照料妞儿生活之责,并且担任教习妞儿礼仪之职。她常在妞儿耳边磨唧:

  “姑娘人家呀干什么都得有个规矩,就得坐如钟,站如松,卧如弓,走如绷!”

  有一回正巧让海桐听见了,很严肃地说:“错了,是走如风。”

  “走如风,那还了得;那不成了戏台上的花旦;咱们旗人家姑娘、奶奶们走道儿,讲究个挺腰板,买直步儿,得绷着劲儿;走起来才显的端庄、大方哪。”

  看见妞儿大声说笑和蹦跳,嬷嬷就又大摇其头:“哎呀,别学你大姐那样儿,一个姑娘人家!”

  看着一天天长大、变漂亮且聪明灵巧的妞儿,二太太失望落寞的心又开始有了新的希望……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三章、燕宅的格格、误卯的娘娘
第三章、燕宅的格格、误卯的娘娘 

  海蕖六岁那年要上学了,这事在燕宅引起了一场不大也不算小的风波。

  这时候的北京已经把“江米巷”改为“东交民巷”,辛亥圣人们已经对新学有了兴趣,主张政治觉悟与伦理觉悟的《新青年》已经在海蕖出生那一年诞生。这六年来,新文化运动热潮已经汹涌澎湃地冲向各个角落,女学堂已如雨后春笋般在北京上海广州一些大城市由新潮变为普及,凡和洋子沾一点边儿的人家儿都把自己的女儿送进了学堂,不上大户人家也以此为荣,纷纷送女上学,大姑娘海蓉就已经她舅舅送进洋学堂三年了。

  照说妞儿应该上学堂本本不是件什么新鲜事,二太太也一力主张。她仿佛已经看出来,只有把妞儿培养成新女性才能争气;而要成为新女性,就非得进学堂,并且非进洋学堂不可。二老爷对处理正经事向来是无可无不可,所以照例点头。可没想到董嬷嬷却头一个站出来反对,理由很简单,就是一句:

  “哎哟!咱们宅门的姑娘,怎么能跟疯丫头在一块儿!”她把一切上学堂的女孩子都看成疯丫头,也包括着大姑娘海蓉。跟着,几乎所有的老亲旧友都来劝阻,其理由无外乎是“咱们这等人家是不能和疯丫头、野小子、平民百姓一起混的……”。就在大家争执不休的时候沈舅老爷来了。这位舅老爷既不是二老爷那样吃喝玩乐的公子哥儿,也不是大老爷那样角逐名利的政界人物,他是位吃粉笔面的国文教员。俗话说“家有三石粮,不当小孩王”,他的出身和职业,在燕宅的老亲旧友里,都难以令人重视。加上这位舅太太既不同于燕二太太那么争强好胜,也不同于燕大太太那么趋炎附势,她不拘小节,与世无争,既爱吟诗做画,也不远离庖厨。他们家似乎从来没有过外人,却很能自得其乐。他们有一双纯朴无邪的儿女,——精精干干的瑞哥子和胖胖乎乎的娟姑娘。他们家没有“不许这么着”、“不许那么着”的清规戒律,海蕖每到他们家,就象小鸟出笼,想怎么玩就怎么玩,想怎么闹就怎么闹;沈府仿佛是另外一个世界,一个不同于燕宅这等宅门儿的世界。这回他不仅支持姐姐的主张,还挑着大拇指连声说:

  “好、好!妞儿当然得上学,人之所以为高等动物者,不就在于有知识么?”

  舅太太也跟着说:

  “是啊,您府上的大姑娘,我们家的娟不都上学了?这是潮流!”

  大伙儿虽都不大明白“人之所以为高等动物者”那句话的意思,对于“潮流”二字更觉茫然,可都道舅老爷是二太太的娘家人,有权威,说了算,也就不敢再多嘴了。嬷嬷当然也就更无知奈何了,就这么着,在一场轩然大波后,海蕖适时地上了学,并且把白四老爷的姑娘颖鸿也拉出来做了伴,一齐进了二条那所洋学堂,和留了一班的六哥海森成了同班。

  海森的留级说起来可笑,并不因为他笨或者不用功,而是因为他少有的性格。海森外号“傻六”,其实他一点也不傻,只不过是老实之外有股子轴劲儿。古话不是说“老要癫狂少要稳”么?可是一个几岁的小孩要是“稳”得很,就得被认为傻气。他性情之稳、脾气之轴,也真是无与伦比。“稳”字在字典上的注释是“沉着”、“不轻浮”。对这个注释,海森当之无愧,轴”字按字典里的注释是“性情固执,不可劝说”。对这个注释,他也当之无愧,举个例子吧:

  有一次冬天课间休息的时候,同学们都到外面去散风,就他足不出户,只蹲在一进门的炉子旁边儿烤火。上课的预备铃响了,大家唿喇一下子跑进教室,他稳稳重重地连站也没站起来,被同学门一挤,就跟火炉子贴了个脸儿,烧了个大燎泡。这稳重的过头了不就是傻了吗?所以他在家里就有个绰号“傻六”,有点儿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意思。这还没什么,要命的是他的轴劲儿。他之所以蹲了一班,是因为有一回几个同学打架,他站在旁边瞧热闹——他从来不敢跟人打架,不知道是谁打碎了一块玻璃,正巧老师走进教室,大伙轰地一下远离是非之地,奔回自己的座位,他可倒好,稳稳重重地站着不动。老师看着打碎的玻璃很生气,问:

  “是谁把玻璃砸碎了!?”

  先是一片沉静,随即有人带了个头,大家就喊了开来:“燕海森,是燕海森!”

  海森对于这种瞪着眼说瞎话的人最反感,他的“轴”劲儿上来了,也瞪着眼睛看着大伙,一言不发,把脸蹩得通红。老师以为他默认了,一见他神态之间有不服气,走过来就在他手心上打了五板子,还责令赔偿,他眼泪也没掉一颗,大声说:

  “赔就赔!赔就赔!”说完一扭头就跑出了教室。从此,他就“不给老师用功了”于是期末考试三门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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