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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部分

布拉热洛纳子爵-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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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愿出个好首脑。’”


①毕达哥拉斯:见第183页注。他提出“肉体是(灵魂的)坟墓”之说,并订出一些戒律,宣扬遵守这些戒律即可使灵魂净化。
②朱庇特:见第64页注②,亦即宙斯(Zeus)。
③阿尔西德:是赫拉克勒斯又一个名字,希腊神话中最伟大的英雄。


  “那又怎样呢?”
  “好,富凯先生每天都跟我们说了些什么?‘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有人管呀?’喂,孔拉尔,他是这么说的吗?坦率地说。”
  “不错,他是这么说的。”
  “喏,这就是伊壁鸠鲁的学说。”
  “是的,但多少带点煽动性。”
  “什么!但愿出个好首脑来治理国家,是煽动性的吗?”
  “当然罗,如果统治者是碌碌庸才的话。”
  “别急,我有一句话可以解答所有的问题。”
  “包括刚才我所说的吗?”
  “听我说‘对腐败的政治要顺从’,哦,希腊文是这样写的:Cacбs politeuousi……原文是这样的,您同意吗?”
  “不错!我想是这样写的,亲爱的拉封丹,可知道您的希腊语讲得跟伊索①一样好?”
  “您是否在恶言中伤?我亲爱的孔拉尔?”
  “但愿不是!”
  “那么,还是让我们回过头来谈谈富凯先生吧。他整天给我们噜苏些什么?还不是说:‘马萨林是个庸俗学究!是头笨驴!是个吸血鬼!尽管如此,还得顺从这家伙……!’您看,孔拉尔,他是不是这么说的?”
  “我承认他是这么说的,甚至还不止这些。”
  “就象伊璧鸠鲁那样,我的朋友,还是同伊壁鸠鲁那样,我重复一遍,我们都是伊壁鸠鲁派,这倒是非常有趣的。”
  

①伊索(约公元前六世纪):古希腊寓言作家。


  “可是,我担心在我们身边,会出现一个象爱比克泰德①那样的学派,您知道得很清楚,那个出生于耶拉波里②的哲学家,他把面包叫做奢侈,把蔬菜叫做挥霍,把清水叫做酗酒;就是这个人,他挨了老师的揍,结果他只是稍微咕哝了一下,那倒是真的,但根本没有发火他说:‘我们来打赌,您把我的腿打断了,’结果他真赢了。” 
  “这个爱比克泰德是个傻瓜。”  
  “我也同意;但他只消把名字改成柯尔培尔就完全可以重新变成红人了。”
  “呸!这是不可能的,您永远也不会在爱比克泰德身上找到柯尔培尔,”拉封丹反驳说。
  “您说得有道理,在他身上最多只能找到柯鲁培尔,我是说……”
  “噢!孔拉尔,您输了;您想借文字游戏来脱身。阿尔诺先生说我缺乏逻辑……可我还比尼科尔懂得多一些吧。”
  “是的,您有逻辑,可您是詹森教派③的教徒,”孔拉尔回答说。
  这场辩论获得满堂欢笑。正在散步的人们逐渐被这两个吹毛求疵的人的高谈阔论所吸引,朝他们所在的小树林围过来,在那里认认真真地听这场辩论,而富凯却勉强克制自己没笑出来,给人树立了一个矜持稳重的典范。
  但等到这场戏收场时,他甩掉所有的约束,纵声大笑起来。所有的人都跟着笑了;于是两个哲学家受到众口一词的祝贺。
  拉封丹因为他学问渊博,以及他那无可辩驳的逻辑而被尊为胜利者。
  孔拉尔这个没有获胜的斗士也得到嘉奖;人们表彰他为人耿直,心地纯洁。


①爱比克寨德〔约66…?):古罗马斯多葛派哲学家。他的理论格言是“忍受,自制”。
②耶拉波里:地名,在古小亚西亚弗里吉亚地区。
③詹森教派:天主教中随从詹森学说的教派,崇尚虔诚和严格持守教会法规。


    正当这种欢乐表现得最最热烈时,正当夫人们在责怪两名对手没有让妇女也进入幸福的伊壁鲁体系时,古尔维尔从花园的另一端向富凯走去,富凯焦急地望着他,古尔维尔把富凯从人群中拉出去。
    总监在人前保持着他那副笑容可掬、无忧无虑的面容,但一离开人们的视线,就拉下了面具。
    “喂!”他急切地问,“佩利松在哪儿?他在干什么?”
    “佩利松已从巴黎回来了。”
    “有没有把囚犯带回来?”
    “他甚至连监狱的看守也没能见到。”
    “您说什么!他没说是我派他去的吗?”
    “他说的;但是看守的答复是:‘如果是富凯先生派来的应该有富凯先生的信。’”
    “噢!”富凯喊道,“如果他要的只是一封信……”
    “绝不是那么回事,”突然出现在小树丛一角的佩利松抢着说,“大人,绝对不是这样,一定要您亲自出马,用您自己的名义。”
    “不错,您说得有理;我到书房去,装作有公事要处理;佩利松不要卸下马具;古尔维尔,招呼一下我的朋友们,别让他们走掉。”
    “大人,请听我的最后一次忠告,”古尔维尔说。
    “您说吧,古尔维尔。”
    “您应该到最后关头才去找看守;照您现在这样做是有勇无谋。请原谅,佩利松先生,如果我的意见和您不一样的话;但大人,请您相信我,再派人带个口信给看守,他是个正派人;您还是不要亲自去的好。”
    “我想一想再说,我们还有一整夜的工夫。”
    “请您别把时间算得太充裕,即便我们有双倍的时间也不会嫌多。早一点到达总不会错,”佩利松说。
    “再见了,”总监说,“佩利松,您跟我来。古尔维尔,我把客人交给您了。”
  他说完就走了。
  伊壁鸠鲁学派的信徒们没有发现学派的首脑已经不见了;提琴声彻夜未停。
    
第五九章 迟到一刻钟

  这一天,富凯已经是第二次离开家了,他的情绪不象人们想象的那么沉重,那么纷乱。
  他转向佩利松,后者坐在车厢的一角,神态严肃地在那里冥思苦想,要找出一些有力的论证来驳回柯尔培尔提出的严重控告。
  “我亲爱的佩利松,您不是个女人真太可惜了,”富凯说。
  “正相反,我倒觉得十分幸运,”佩利松回答,“因为,大人,我实在太丑了。”
  “佩利松啊!佩利松!”总监笑着说,“您一再说您长得丑,是想叫人相信,丑给您带来了许多痛苦。”
    “大人,说真话,的确带来许多痛苦。没有人比我更不幸了,我本来生得很漂亮,是出了天花才把我变丑的,我失去了迷人的有力手段。现在,我是您手下的主要官员,或者差不多是这样身分的人;我愿为您的利益效劳,我说,在这个时候,假如我是个漂亮的女人,我就能为您出大力了。”
    “这怎么说?”
  “我去找监狱的看守,我可以引诱他,您知道他是个色鬼,喜欢向娘儿们献殷勤,然后,我便能乘机把两个囚犯带走。”
  “我倒很希望我自己能扮演这个角色,尽管我不是个美女,”富凯回答说。
    “大人,我赞成您这样做,不过,这将大大地有损于您自己。”
    富凯仿佛是用血气方刚的年轻人怀有的激情,或者说用充满着甜蜜的回忆的声调突然叫起来“噢!我认识一个女人,她可以充当我们需要的那种人物去勾引看守长。”
    “大人,我认识五十个这样的女人,五十个能说会道的吹鼓手,她们将鼓吹您的慷慨大方,鼓吹您对朋友们的赤胆忠心,但到头来,当她们毁灭自己的时候,她们会连累您,叫您迟早受到灭顶之灾。”
    “我说的不是那样的女人,佩利松,我说的是一个既高贵、又漂亮的女人,在她女性的头脑里却有着我们男性的才华和冷静。我说的那个女人,她的姿色足以使监狱的围墙为之倾倒。她非常仔细,谨慎,不会令人怀疑她是受人指派的。”
    “那倒是件宝贝。”佩利松说,“这将是您给看守长送去的一件珍贵礼品。啊,大人,他将为此而丢掉脑袋,这很可能,不过他也情愿,在闭眼之前还能享受这样一番艳福,恐怕除他之外,谁也没有这样的福气。”
    “我补充一点,”富凯说,“依我看,监狱的看守长的头不至于会被砍掉,因为他有我给他备好的马,可以带着他逃跑;另外,到手的五十万利弗尔尽可以供他在英国过既体面又舒适的生活;我还想说,那个女人,我的朋友,除了马匹和银钱之外,什么也不要给她;佩利松,去吧,让我们去找那个女人吧。”
    总监伸手去拉那根搁在车厢里面的金色丝带,却被佩利松挡住了。
    “大人,”他说,“您去找那个女人,一定得花很多时间,就象哥伦布去寻找新大陆那样,可是要完成那项任务我们只剩下两个小时了。一旦看守上了床,我们怎么能够一声不响就进得去?等到天一亮,我们又怎么能秘密采取行动?走吧,走吧,大人,还是您亲自出马吧,今晚就别去找什么安琪儿、什么女人了吧。”
    “但是,亲爱的佩利松,我们已经到了她家门口了。”
    “您是说,已经到了天使的门口了吗?”
    “是呀!”
    “这,这就是德·贝利埃尔夫人的寓所!”
    “嘘!”
    “呀,我的天啊!”佩利松嚷道。
    “您对她有什么不满?”富凯问。
    “唉!可惜没有!就因为这才叫我失望。没有,完全没有……相反,我是说,为什么我说不出她的坏话,可以阻止您去找她!”
    可是这时候富凯已经命令停车,而且车子已经停下来了。
    “阻止我!”富凯说,“世界上没有任何力量能够阻止我去向普莱西一贝利埃尔夫人说几句恭维话,何况,谁敢说我们日后不需要她了?您陪我一道上去吗?”
    “不,大人,不上去了。”
    “可是,佩利松,我不想让您在下面等,”富凯真诚有礼地说。
    “大人,我不上去,您知道,我在这里等您,也许您会快点下来……当心!您看,院子里有辆车,说不准她家有客!”
    富凯朝踏脚板俯下身去。
    “再听我一句话,”佩利松嚷道,“您行行好吧!还是先去监狱,等回来时再去找她吧。”
    “唉!佩利松,我只要五分钟就行,”富凯回答时脚已经踏上寓所的台阶。
    佩利松呆在车厢里,愁眉深锁。
    富凯来到楼上侯爵夫人的寓所,把名字告诉仆人,只见仆人立刻显出十分殷勤、十分尊敬的样子来接待,说明这个名字在她女主人家里一向是受到尊重和爱戴的。
  “总监先生!真太荣幸了!真是意想不到啊!”侯爵夫人边嚷边迎向前来,她脸色异常苍白。
  然后压低声音说:
  “小心!玛格丽特·瓦内尔在这里。”
  “夫人,”富凯局促不安地说,“我有事要找您……有句要紧的话想跟您说。”
  他走进客厅。
  瓦内尔夫人站起来,她脸色更苍白,比《嫉妒》①画像上的女人还要苍白,富凯白费劲地向她行了个最亲切、最温文的礼,而她,她只是向侯爵夫人和富凯回敬了可怕的一瞥。这种出自一个拈酸吃醋的女人的尖刻目光,就象一把刺向护胸甲上的弱点的锋利尖刀。玛格丽特·瓦内尔把尖刀对准这一对知心人的心窝里直捅。她向她的女友行了个屈膝礼,向富凯行了个更深的礼,在呆若木鸡的侯爵夫人和忧心忡忡的富凯还来不及想到拦住她的时候,瓦内尔夫人已经借口要去拜访好多人而向他们告辞了。
  她走后,留下富凯和侯爵夫人单独在一起时,他一声不响地跪倒在她膝前。
  “我是在等您,”侯爵夫人满怀柔情,微笑着说。
  “噢!不,因为如果您是在等我的话,您应该先把这个女人打发走,”他说。
  “她来这儿还不到一刻钟,再说,我根本也没想到她今晚会来。”
  “那么,侯爵夫人,看来您有点爱我罗?”
  “先生,现在不是谈这个问题的时候,而应该谈谈您的危险;您的事情怎么样啦?”


①《嫉妒》:一幅以嫉妒为题材的画,画上是一个头上蛇发直竖,面色青灰的女人。


    “今晚我准备到监狱去,把我的朋友救出来。”
    “怎么救啊?”
    “用买通、引诱典狱长的办法。”
    “他也是我的朋友,我能帮您什么忙而不给您添麻烦吗?”
    “噢,侯爵夫人,这您可是帮我大忙了;可您怎么做才不至于受连累呢?如果为了我而让您掉一滴眼泪,让您脸上蒙上一丝愁云,我就是拿生命、拿权力,甚至拿我的自由也难以抵偿了。”
    “大人,请别再说这些叫我心碎的话了;没有估计自己的力量就一味想为您效劳,这是我的不是。说真话,我是爱您的,就象爱一个亲密的女友那样,我感谢您对我体贴入微的关怀;可是,唉……!我永远也不会做您的情妇。”
    “侯爵夫人……!为什么呢?”富凯大失所望地喊道。
    “因为您太被人爱了,因为有许多人这样爱您……”少妇低声地说,“因为荣耀和财富的光芒会刺伤我的眼睛,而深重的苦恼却会吸引它们;因为,总而言之,是我把您推回到荣华富贵中去的,在您光芒四射的时候,我甚至还不屑看您一眼,当灾难在您头上盘旋的时候,我却象个狂热的女人,可以这样说,来到您身边,投入您的怀抱……大人,现在您该明白我的意思了吧?重新幸福起来吧,也好让我的心灵和思想重新纯洁;您的不幸会使我堕落。”
    “噢!夫人,”富凯怀着他从来也没有感受过的感情说,“即使我成为人类中最不幸的人,因此听到了您亲口说出您现在不愿意说出的这句话,而那一天,您是被您那高贵的自私精神欺骗了;那一天,您还以为是在安慰一个最不幸的人,而实际上您却是在向世界上最卓越的、最得意的、最有成就的人说:‘我爱您’!”
    当佩利松气呼呼、急匆匆地撞进来时,看见富凯正跪在侯爵夫人脚下吻她的手,他说道:
    “大人!夫人!我求求您,夫人,请您原谅我……大人,您在这儿已经有半个小时了……我!请你们二位别用责备的眼光瞪着我……夫人,在大人走进您房间的时候,有位夫人从里面走出去,请您告诉我她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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