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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部分

大旗英雄传-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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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数日,这里的人只怕都要染上重病!”

他话未说完,众人已群相色变。

李洛阳一步跨到厅口,扬声道:“快将那尸身拿去烧了,将骨灰深深埋在地下。”

潘乘风道:“不但要将那三具尸身火化,而且还要将方才触过尸身的人全部逐出此间。”

李洛阳霍然转过身来,厉声道:“赶出去?难道你要将我的门下家了赶出去送死么?”

潘乘风道:“倘不将他们赶出去,你我便也只有等着染病而死,根本用不着九子鬼母再动手了!”

李洛阳怔了半晌,额上汗珠涔涔而落。

众人听得此事如此厉害,都眼睁睁的望着他。

要知那时医学尚未发达至今日地步,这些江湖豪士,并不知道疾病传染的原理,是以便将此事看得更为神秘恐怖。

而那时若有人得了霍乱、鼠疫等症,更是无法可救。

那瘟煞鬼子便利用因此等病症而死之人,来散布病菌,他对这件事的先知,便使得他在江湖中造成了极大的声名。

李洛阳默然良久,突然双眉轩起,厉声道:“无论如何,我不能将我门了赶出去送死。”

众人更是勃然变色。

司徒笑冷笑道:“如此说来,李兄是要我们也跟着一起染病而死厂!”李洛阳道:“生死有命,你我即使是死了,也不能留个不仁不义的名声,好歹也要死得像个侠义男子。”

司徒笑冷冷道:“好死不如歹活,李兄如若要死,在下等却不愿奉涪,黑兄、白兄、潘兄,认为小弟的话说得对么?”

黑星天、白星武、潘乘风面色铁青,齐声道:“正是如此。”

李洛阳大声道:“如此说来,你要怎样?”

司徒笑厉声道:“你若不立时传令,在下等只有取而代之了!”目光转处,已和黑、白等人将李洛阳围在中间。

李洛阳大声道:“取而代之?你们莫非是想要将我杀死不成?”

司徒笑道:“情势如此,在下等也不得不如此了。”

四人齐移脚步,向李洛阳逼了过去。

忽然“呛啷”一声,李剑白长剑又已出鞘,天杀星海大少也突然拍案而起,厉声喝道:“谁若要动李家父子一根毫毛,俺就将他撕成两半。”

潘乘风缓缓转身,忽然出手一招,直击海大少胸膛。

海大少狂笑道:“好小子,俺早就想宰了你了。”

笑声之中,他已急疾攻出五拳,拳势刚烈,石破天惊,潘乘风身法轻灵巧快,游走在他拳势之间,霎眼间也已还了五招:

玉潘安潘乘风虽然声名狼藉,但武功身法却不弱,脚步移动之迅速奇诡,端的罕闻罕睹。

那边李剑白也已和白星武动起手来,但闻剑风丝丝,匹练的剑光,有如乱雨狂风,满天洒落。

白星武动手几招,心中已大是骇异,他虽未低估李家子弟的武功,却也未想到这少年剑上造诣有如此之深。

李洛阳的双臂垂膝,安然而立,神色之间,仍是安静从容,丝毫没有异常冲动之态,但全身早已贯注真力。

黑星天、司徒笑几次要待出手而击,但见了李洛阳如此神情,一时之间,竟不敢猝然出手。

只因此刻局势突然又呈尖锐,胜负之争,万万不能有毫厘之差。

突听一阵脚步奔腾之声自远而来,十一条黑衣大汉面容凝重,鱼贯走上了厅铮的石阶。

李洛阳双眉微扬,沉声道:“你们来做什么?”

当先一条大汉垂首道:“小人们己将那具尸体火化埋葬,但不幸小人们都已触过了那三具尸身。”

第二条大汉大声接口道:“各位暂请住手,听小人一言。”

活声方了,剑影拳风顿息。

李洛阳沉声道:“你们在说什么话,还不快快退下去。”

当先一条大汉垂首道:“老爷你毋庸再为小人们之事动手相打了,小人们跟随老爷多年,绝不敢令老爷为难。”

李洛阳面色微变,厉声道:“你们要怎么样?”

那大汉抬起头来,黯然道:“小人们此刻已都变成了害群之马,怎敢再活在世上为害大家。”

李洛阳面色更是激动,大声道:“你们只管退下去;无论如何,我也要拼死保护着你们。”

那大汉嘶声道:“老爷和公子待小人们恩重如山,小人们……”语音突然一阵硬咽,双目之中,泪珠滚滚而落。

第三条大汉接着道:“小人们只恨身不由己,不能再追随老爷和公子,为老爷和公子效劳了。”

潘乘风道:“对极对极,你们若是对李大哥忠心,便不该令他为难,还是快快离开这里吧!”

李剑白厉喝一声:“不用你多口!”

第四条大汉突然振臂而起,嘶声喝道:“老爷和公子在上,请受小人们最后一拜。”

喝声之中,十一条大汉已然一起跪了下去。

李洛阳惨呼道:“你们要怎么样,没有我的命令,你们谁也不能死,知道么?”

当先一条大汉悲嘶道:“老爷请恕小人抗命之罪,小人纵然身死为鬼,也要在老爷身侧保护。”

李洛阳顿足道:“你们快站起来。”

突见这大汉面容一阵扭曲,飞激的鲜血,自他的胸腹间暴射而出,他身子摇了两摇,狂笑道:“弟兄们,我先走一步了。”

另十条大汉惨然一笑,齐声叹道:“老爷,小人也去了。”手掌各自在胸间一按,鲜血随手而出。

他们早已在袖口中暗藏着百炼精钢所制的双锋匕首,刀锋过处,直没至柄。李洛阳纵有回天之力,也救不了他们了。

李剑白忍不住抚尸痛哭,李洛阳木立如死,只有点点泪珠顺腮流动。

司徒笑、黑星天、白星武;也不禁都被这批汉子的忠烈之气所惊,立在地上,再也说不出话来。

但闻风吹堂户,四下无声,院中却已挤满了人群,有的是将要离去还未离去的珠宝客户,有的是李府的家丁。

这些人有的目泛泪光,有的已是满面泪流。

铁中棠远远立在一角,他虽未流泪,目中却含蕴着更深的痛苦,本来是甚为简单的恩怨,此刻已由他造成,口此复杂,许多条无辜的生命,已在这复杂的恩怨仇杀中丧生,他虽然已对师门尽力效忠,但却对良心甚为歉疚,于是,他忽然发现,江湖仇杀,竟是件如此痛苦和残酷的事!

直到人群渐渐散去,他仍然木立在那里,望着一具具流血的尸体,自他眼前被抬了过去。

忽然间,远处有钟声一响,尖锐的划破死般的静寂。

接着,一个清亮高亢的童子口音遥遥唱道:“丧钟一呼,鸡犬遭殃,李洛阳啊,心头发慌!”

李剑白厉喝一声:“我和你们拼了!”

手挥长剑,便待冲出,但脚步方自出门,便又被人拉了回去。

铁中棠遥遥望去,又见潘乘风走出厅前的石阶,背负双手,在向他注目含笑为礼。

他心头又是一阵痛苦,转身走回后面的院落。

云铮正立在他院前的槐树下,痴痴的望着院中的帷幕,他见到铁中棠来,面上立刻露出悲愤之色,忽然一拳击在槐树上,木叶纷飞,他已狂奔而去。

铁中棠呆了半晌,突然帷幕中也有歌声传出:“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

这是水灵光近日才学会的一首词,此刻她以幽怨而动人的歌唱来,歌声中竟真的含蕴着幽幽的别离滋味。

铁中棠微微一惊,仿佛有种不祥的预感自心中升起。

他大步冲入帷幕,看见温黛黛正倚在锦榻上剥橘子,水灵光与茜人却远远立在角落中。

她们足下,有两只小小的包袱,她们身上,已换了身简朴的衣衫,甚至连水灵光头上的珠翠都已不见。

铁中棠变色道:“你们要做什么?”

茜人垂首道:“姑娘要走,我也陪着姑娘走。”

铁中棠冲了过去,颤声道:“你真的要走?”

水灵光点了点头,茜人却道:“这是姑娘留下的话。”

铁中棠夺过她递来的纸柬,上面写道:“你已不再寂寞,我要走了,我不愿作你的妹妹,但又不能不作你的妹妹,还是走了的好。”

铁中棠大声道:“你为什么不愿作我的妹妹?你为什么要走?”

水灵光缓缓抬起头来,目中珠泪盈盈。

她犹未说话,但铁中棠却已自泪光中看到她的心声,看到她心中对自己那一份浓浓的情意。

他心弦突然颤动了起来,倒退几步,坐到椅上。

是的,她不愿作她的妹妹,因为她所需要的是一种更强烈的爱。

但是,他却不能付出,她也不应接受。

于是她要走了。

她缓缓移动脚步,走过温黛黛旁边时,轻轻道:“你……你要好好照顾着……他!”语声和泪,最是辛酸。

温黛黛轻轻笑道:“好妹子,你放心,嫂子会照顾着他的。”

水灵光垂下了头,走出帘外。

只听帘外哽咽着道:“这些……本……本来就都是你……你的,你……你……”说到后来,声音已在远处。

铁中棠仿佛突然像自战场上败退下来的将军,全身都虚弱下来,那种难以描述的空虚,任何人都无法忍受。

良久良久,突然温黛黛笑道:“人已走了,铁中棠,你还难受什么?”

这“铁中棠”三字,宛如霹雳般的震入耳鼓。

铁中棠只觉耳畔“嗡”然一声,震地飞身而起,一步跨到锦榻前,厉声喝道:“你怎会知道我的名字?”

温黛黛剥了瓣橘子放入口中,悠然笑道:“铁中棠,你力斗紫心剑客,巧计脱出重围,这名字已在江湖中响亮得很,你还不知道么?”

铁中棠疾伸双掌,捏住了她的双肩,厉声道:“你说不说?”双掌一紧,温黛黛的双肩欲碎,橘子也落到地上。

但她仍然轻笑着道:“你先放开手,我就说。”

铁中棠大怒:“你敢要胁,我却不是能被人要胁的人,你若不说,我就活生生宰了你。”

温黛黛呆了一呆,只觉双肩痛彻心腑,她一生惯以各种事来要胁别人,却不想今日竟遇着了不受要胁的铁汉。

她面上的笑容终于不见,颤声道:“这是你那妹妹说的。”

铁中棠怒道:“她怎么说?”

温黛黛道:“方才你走的时候,她一直在里面念你的名字。我听见后,一猜就猜到你是铁中棠假扮的了。”

铁中棠暗叹一声,缓缓松开手掌。

温黛黛媚笑着接道:“而且……我早该想到你不可能是个老头子,你全身的肌肉,完全没有一丝松的……”

这女了当真是天生来迷惑男人的尤物,此刻竟又向铁中棠依偎了过去,媚笑道:“你本来生的是什么样子,让我看看……”

活未说完,铁中棠已反手掴了她一掌。

温黛黛失色道:“你做什么?”

铁中棠顺手又是一掌,厉声道:“没有人是铁中棠,知道么?”

温黛黛突然展颜笑了起来,道:“好人,你真傻,此后我一生都要跟着你,真会让别人害你?”

铁中棠冷冷“哼”了一声,只听帘外有人道:“老先生在里面么?在下李剑自有事请教。”

铁中棠推开温黛黛,道:“请进来。”

李剑白应声掀帘而入,抱拳道:“客人们都已离去了,在下奉家父之命,特来催老先生上道。”

铁中棠冷冷道:“这就算做是逐客令么?”

李剑白长叹道:“这是家父的一番好意,怎能算是逐客令,少时战端便起,老先生若是……”

铁中棠大怒道:“什么好意,你看清楚些,老夫岂是容得你们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物!”

李剑白双眉微轩,冷笑道:“老先生未免言重了罢!”

温黛黛牵了铁中棠的衣袖,道:“你为什么不走,这里……”

铁中棠一甩手腕,厉声道:“不用你管,老夫偏偏要留在这里。”

李剑白道:“走不走部由你。”

突听远处又是一声钟声响起。

接着,那童子声音便又扬声歌道:“钟声二响,绝路断粮,出门半步,包管命丧!”

李剑白变色道:“现在你要走也走不出了。”

温黛黛亦是花容失色,道:“这怎么办呢,我们在你李家作客,你总该想法子保护我们。”

李剑白叹息一声,转身而出,那两个童子却在后面奔了进来,惶声道:“他们都走了!”

温黛黛道:“谁都走了?”

那童子眨了眨眼睛,道:“马夫和厨子都卷了包裹跑了,茜人姐也走了,老爷你还不走?”

另一个童了惶声接道:“你看几重院落里,现在都已无人迹,死气沉沉,教人看了害怕。”

温黛黛轻轻顿足道:“你明明是个聪明人,怎么也做出这样的傻事未,你只要脱身一走,岂非什么事都没有了,大可以袖手旁观,看你的仇人一个个死在这座宅子里,那时你仇也报了,人也有了,该是多么得意。”

她轻叹一声,接道:“哪知你却偏偏要留在这里,难道你喜欢陪着你的那些仇人一起死?”

铁中棠冷冷道:“这里留下的若都是我的仇人,我早已去得远远的了,便是拉也拉不住。”

温黛黛眨了眨眼睛,道:“你难道是为了李洛阳、海大少这些人留下来的么?这更奇怪了,他们和你有什么交情?”

铁中棠道:“虽无交情,但他们却都是正直的人,对那些好狡凶恶之徒,我什么手段都用得出来,但对正直之士,我却只有一个方法。”

温黛黛道:“什么方法?”

铁中棠道:“也以忠诚正直对他!”

温黛黛呆了个晌,轻轻叹息一声,口中喃喃道:“傻子,真傻!”虽在嘴里咕哝,却不敢说出来。

那两个童子瞪大了眼睛瞧她,仿佛瞧得呆了。

外面好容易安静片刻,突然又有三卢惨厉的呼叫传来,接着,又是人声叱咤,脚步奔腾,还隐隐夹杂有弩箭破空之声。

一个嘶哑的声音,奔跑着喊了过来:“不好了,不好了,栏里的牲口都倒地死了!”

喊声中充满震惧,由后面奔向前厅。

两个童子对望一眼,他两人虽然聪慧过人,终是年龄幼小,此刻闻得这样的惨呼惊唤,已吓得抖了起来。

温黛黛失色道:“这怎么办呢,喂,你们怎么还不将珠宝都收起来,大乱之后,便来不及了。”

铁中棠冷冷道:“人若死了,要那些珠宝何用?”

温黛黛怔了一怔,突然轻轻哭了起来,流着泪扑向铁中棠,道:“我不要死,我不要死,你一定不能让我死……”

铁中棠“哼”了声,重重推开了她。

钟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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