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敦诱惑-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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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他是想通过翻译西学，大声疾呼，从事维新运动。从此，与郭嵩焘相知的严复成为了中国近代史中一位资产阶级的启蒙思想家。他竭力呼号的教育救国〃要道〃，成为近代中国的漫漫长夜中奋力争鸣的孤鸿。
郭嵩焘于1891 年7 月18 日辞世，是时，他将郭比作羊祜、屈原，可见其中交情确是心有灵犀，挽联道：
平生蒙国士之知，而今鹤翅氋氃，激赏深惭羊叔子；
惟公负独醒之累，在昔蛾眉谣诼，离忧岂仅屈灵均。
甲午海战中的北洋水师，失误的不仅是作战方略
1879 年，经英国海军部考核，他们获得优等文凭后回国。留英的马尾学生全部回国后，曾使〃南洋海军争先留用，唯恐抢不到手。〃由于李鸿章的权势过人，最后，这批留学生几乎全部留在北洋。此时，操着满口标准英语的毕业生已成为一批阅识丰富的海军军官。李鸿章见到这些颖达英武、可充大用的海军才俊，真是满心欢喜。除严复到北洋水师学堂任教习外，其他人陆续担任了北洋海军各舰队的管带（舰长）。其中，刘步蟾可谓是代表，他回国后遂受令留职于北洋水师，攫升游击职并赏戴花翎，后充任镇北号炮舰管带。 。 想看书来
格林尼治：严复的观象台（4）
回国之初的他对国内海军海防的薄弱状况甚感忧虑，因此他和同学林泰曾一起将留学心得写成题为〃西洋兵船炮台操法大略〃的条陈，上呈李鸿章，提出〃非拥有铁甲等船自成数军决胜海上，不足臻以战守为妙〃，建议实行积极的海上防御战略。1880 年，清政府向德国订购〃定远〃号、〃镇远〃号铁甲战列舰和〃济远号〃巡洋舰；刘步蟾奉命赴德国驻厂监造，并研究枪炮、水雷技术。同年冬，他又被派往驻英国海军作随员，接收向英国订购的〃超勇〃号和〃扬威〃号巡洋舰。大清帝国的象征……龙旗，在高高的主桅上迎着海风骄傲地飘扬。1885年秋，刘步蟾将〃定远〃号战列舰等驶回天津大沽，即被任命为〃定远〃号战列舰的管带，攫升参将，旋升为副将，获赏〃强勇巴图鲁〃勇号。
此时的清朝刚刚在新疆平叛、中法战争中表现出了传统农业大国的实力，依然号称亚洲第一大国。1885 年，北洋舰队增加了〃定远〃、〃镇远〃两艘战舰以及济远巡洋舰。到1890 年，清朝有战列舰两艘、装甲巡洋舰六艘、巡洋舰两艘。陆军号称百万，虽然近代陆军不多，但俨然对小国日本有压倒性优势。
日本财政相对清朝要紧张得多，海军无力自造大型军舰，购买又无力支付船款，重炮火力与中国相差甚远，被迫针对中国主力战舰采取临时措施。为了拥有能击沉北洋舰队主力〃定远〃、〃镇远〃等目标的重型火炮，日本发行海军公债1700 万日元，建造了排水量4200 吨的松岛级以〃松岛〃、〃桥立〃、〃严岛〃命名的军舰三艘，各搭载一门口径32 厘米的巨炮。但由于〃三景舰〃是小舰体载巨炮，大炮的回旋必须靠转动船体，瞄准困难。于是日本又建造小型快速的巡洋舰，搭载15厘米和12 厘米的中口径速射炮，发射速度是原来火炮的8 倍，企图利用快速的火力优势压倒中国战舰炮重甲厚的优势。日本海军战斗力的提升的确是惊人的。期待已久的巡洋舰〃吉野〃号1893 年在英国竣工，自建的3000 余吨的〃秋津洲〃号也于1894 年3 月完成。
1894 年9 月17 日，北洋舰队完成了护送增援陆军至鸭绿江口登陆的任务，在刚刚起锚返航途经黄海北部大东沟海域时，与日本海军联合舰队遭遇。世界近代海军史上一场规模罕见的黄海海战就此打响了。交战初始，定远舰的瞭望台被震塌，提督丁汝昌从瞭望台上坠落到甲板上受伤，刘步蟾立即代行舰队指挥之职，指挥定远舰冲在北洋舰队横队的最前面，将由6 艘军舰组成的日军舰队拦腰截断，予以猛烈炮击。
黄海海战之后，北洋舰队在旅顺口军港整修。提督丁汝昌上岸养伤，清廷特谕令刘步蟾代理提督之职，并晋升他为记名提督，赏〃格洪额巴图鲁〃勇号。刘步蟾夙夜督工，恪尽职守，仅一个月，北洋舰队各舰即全部整修完毕。10 月18 日，丁汝昌率北洋舰队从旅顺口移防威海卫军港。12 月，日军发动了山东半岛战役。
格林尼治：严复的观象台（5）
1 月20 日，战事急转直下，日本陆军攻占了威海卫城和南北两处炮台，日本海军严密封锁海面，形成了对聚泊于港内的北洋舰队的水陆夹击态势；北洋舰队由此陷入困境。2 月5 日凌晨，刘步蟾和丁汝昌正在定远舰上商议作战事宜，日军派出鱼雷艇队进行偷袭，〃定远〃舰被鱼雷击中。2 月10 日，被困在刘公岛的北洋舰队弹尽粮绝，外援无望，危在旦夕。〃定远〃舰坐滩岸边，已是伤痕累累，不堪再战。此时，北洋舰队内部一些官兵逼迫丁汝昌和刘步蟾率军投降。刘步蟾坚辞拒降，但也深感自己无力挽回大局；为免资敌，他忍痛下令炸沉了由自己在德国监造并一直驾驶的〃定远〃舰。当天深夜，处于极度绝望之中的刘步蟾悲愤难禁，服毒自杀，做到了〃舰亡与亡，志节凛然，无愧舍生取义〃，时年仅44 岁。
黄海海战中国海军损失了30％ 的军舰，剩余的舰只也已多受创伤，炮弹基本耗尽，只是达成了陆军登陆的战术目标，同时重创了日本海军。但是中国将帅锐气已失，无意出战，与北洋水师相比曾为弱旅的日本舰队终于获得了黄海的制海权。日本人从容修复了军舰，在无干扰的情况下实施了多次登陆作战，围歼中国陆军主力，并最终消灭清朝海军。
战后，日本海军总结海战胜利的首要原因是中国舰队的作战方略有误，中方没有用舰队来争夺制海权，而只是担任了运兵船的护送任务，致使舰队的活动区域在海岸不远，限制了机动作战的有利条件。1894 年9 月24 日的《纽约时报》评论说：清国舰队在如此贴近海岸线的浅海水域作战，其战术处理显然十分愚蠢。总指挥丁汝昌没有采取足够的侦察行动，导致黄海海战必须在不利的沿岸一侧布阵。原因之二是，中国虽然建设了强大的舰队，但没有进行必要的改造、改装。养护不良导致部分军舰达不到设计速度，弹药储备并不充足，且战斗意志也显迟讷。唐德刚的《晚清七十年》称，1891 年（光绪十七年）7月9 日，循日本政府之邀请，李鸿章特派丁汝昌率定远、镇远等六舰驶往东京湾正式报聘。一时军容之盛，国际侧目……东京港防卫司令东乡平八郎则发现中国水兵在两尊主炮炮管上晾晒衣服。〃谓中国海军终不堪一击也。〃日本事实上并非仅以新式装备战胜了落后装备的中国舰队。更深层次的事实是，经历了社会变革的日本上下一致，团结向上，先进、公平的社会理念最终转化为作战的精神力量；而这些反过来成为了中国军队溃败的根本原因。
光绪二十年八月十九日（1894 年9 月18 日）清晨，即黄海海战的次日，同是留学英国皇家海军学院的方伯谦，他担任管带的济远舰以火炮被毁、船体损坏无法归队为由先于舰队直接返回旅顺。八月二十三日，丁汝昌、刘步蟾致电李鸿章称：〃济远首先退避，将队伍牵乱……〃对方伯谦要〃严行拿办〃。八月二十四日，方伯谦被拘，二十五日天未明时，即被处死。丁汝昌从电请拿办方伯谦到对其正法，只有短短三天，中间且未经任何审讯。有人认为，李鸿章、丁汝昌以雷霆手段处死方伯谦，其实质在于把方当做替罪羊，为李鸿章、丁汝昌的战败责任开脱。因为黄海战败，北洋海军的最高指挥者李鸿章难辞其咎，舰队提督丁汝昌也罪责难逃。为了脱罪，他们千方百计找替罪羊，炮制出方伯谦的三条罪状，将战败责任全推在方的头上。
当年留英学习海军的萨镇冰， 1880 年回国，1881 年，分拨到南洋水师，中国水师的部分战舰任澄庆炮船大副。1882 年调任天津水师学堂教习。1886 年任威远号（后改为康济号）兵船管带，1888 年晋升参将。1889 年，以参将衔补用都司，升署精练左营游击。1894 年5 月，晋升副将。
1894 年7 月25 日，日本海军在朝鲜丰岛海面对北洋舰队实行突然袭击。为加强威海卫港的防卫，丁汝昌调萨镇冰率康济号30 名水手守卫南口日岛炮台。1895 年1 月30 日，日军开始进攻威海。萨镇冰指挥南口日岛炮台守兵，奋勇抵御来犯日军的攻击。日岛乃一座约14 亩方圆的礁石岛，于1878 年在此修建炮台，置20 厘米口径地井炮两门，其他炮6 门。在日军猛烈炮火打击下，萨镇冰带领岛上官兵誓死拼搏，顽强作战，萨镇冰率部下苦战日岛10 天，坚持不退，直至丁汝昌下令才撤回刘公岛。
甲午一战北洋水师覆灭后，萨镇冰被革职，回福建老家，以教习西学为生。1896 年，萨镇冰复出任吴淞炮台总台官。1905 年，升任总理南北洋水师，兼广东水师提督，担负起重组北洋水师、复兴海军的重任。1936 年冰心写过一篇《记萨镇冰先生》，说常常听见她父亲说：〃中国海军的模范军人，萨镇冰一人而已。〃
甲午战争中国最终战败，签订《马关条约》，割地赔款，赔银2 亿两，约合3亿日元，相当于清国政府三年的财政岁入。赔偿金成为战后日本扩充军备、进行产业革命的本钱。这次战争是中日国运的转折点，日本由此迅速崛起于东亚，跻身于世界军事强国之列，而中国则一败涂地，国几不国，沦为了殖民地半殖民地。
严复与李鸿章关系微妙
1879 年，27 岁的严复，由于福州船政学堂缺乏教师，奉调提前回国任教。基于对他才干的认可，1879 年10 月18 日，李鸿章致函李凤苞，称刘步蟾、林泰曾能调管大船，严复充学堂教习最为相宜，魏瀚、陈兆翱可胜督造快船。次年4 月28 日，李鸿章致函福州船政局督办黎兆棠，调严复赴天津充天津水师学堂教习；8 月12 日，严复至天津，任命为天津水师学堂总教习。据后来薛福成考察，是因为〃严宗光于管驾官应知学问以外，更能探本溯源，以为传授生徒之资，足胜水师学堂教习之任〃。因此他逃过了甲午黄海之战这一场浩劫。于中法战争订立和约一事中，他在与李鸿章关系上曾蒙上过一层阴影。
1883 年中法战争中，中国军队获胜。李鸿章认为，此时与法国签订协约最为有利。清廷接受了李的建议，下令停战。由担任广东税务司的德国人德璀琳撮合双方订约，德璀琳从中欺骗了李鸿章，双方签订了不平等条约。消息传出，朝野上下要求惩办主张议和的李鸿章。事后，李怀疑严复也参与其中，对他产生了猜忌。他得到这个消息之后，愤而自疏。他的弟弟去信劝他，对李鸿章的门路，还是要多走动走动为好。他听从了弟弟的劝告，果然立竿见影，之后，他回信写道：〃用吾弟之言，多见此老果然即有好处，大奇大奇！〃1889 年，他升任水师学堂会办（副校长），次年升任总办（校长）。但是，他对李鸿章趋奉的成效，也就到此为止。他与李鸿章接触越多，就越感到失望，〃不预机要〃的情况始终没有根本改变。他自己讲，〃公事一切，仍是有人掣肘，不得自在施行〃，〃不预机要，奉职而已〃，不时有不得志之叹。抑郁无聊之中，他染上了鸦片。
其实他所在的水师学堂算是条件较好者，晚清走强兵之路，其本身的成就固然有限，但各军事学校因所学科目较新而办学认真，其中尤以水师最佳，渐成为清季新学人才的重要来源。只要看从严复到鲁迅、周作人兄弟等都曾是水师学堂的学生，就可见一斑。一切仿佛都已经注定，船政学堂走出的人自然该登上那时还是稀罕物的船舰。建威号，这是他最初实习的船只，他随这条马尾船政局自制的船到过中国的香港、新加坡、槟榔屿等港口，接着随扬武号抵达过日本的长崎、横滨等地。世界在他眼前一下子展现了别样的色彩，这是埋头〃四书五经〃中的人绝不可能见识到的，不知道站在波涛之上极目远眺时，他的心里是否有几丝庆幸掠过？
而甲午战争无疑给了他极大的刺激，痛感民族危亡日重，行进到如此令人悲惋的境地，简直是人生的醍醐灌顶。
与郭嵩焘一样，他并不看好局限于军事作强的洋务派思想，更反对由国家包办新式工业，这一点与李鸿章后期由〃自强〃向〃求富〃的思想转变相冲突。甲午战争的失败，除使他认识到李鸿章的不足之处外，还使他对中国社会有了更为深刻的认识，〃四千余年之文物声名行将扫地而尽〃。一向以〃天朝大国〃自居的大清帝国，竟然惨败给了日本这个〃蕞尔小国〃，太耻辱了！ 每每午夜梦回，锥心的疼痛总是挥之不去。
翻译《天演论》（1）
甲午海战的失利，使得中国面临空前的社会危机，整个社会被一种突如其来的紧迫感和压抑感所笼罩，同时伴随着一种中国将被列强瓜分的恐惧感。在这种情况下，原来万马齐喑的局面被打破了。〃严复这个看来本不是很有公民勇气的人，终于用文章来呐喊了。〃①1895 至1898 年间，他先后在德国人汉纳根于天津创办的《直报》上发表了《论世变之亟》、《原强》、《救亡决论》、《辟韩》等文章，这几篇文章其实都是写在1895 年的。在这些文章里，他分析了时势，探求了中国富强应有的出路，批判科举，批判封建专制，并一再强调了一个观点：西方强大的一个根本原因，不在于武器和技术，也不在于经济政治组织制度，而是在于对现实完全不同的体察，因此，应该在思想和核心价值取向领域中去寻找西方强盛之源。〃不容不以西学为要图。此理不明，丧心而已。救亡之道在此，自强之谋在此。〃正是在此时，他开始〃欲致力于译述以警世〃。
其实就在《天演论》单本出版的那一年，他的命运差一点又有一个大转变。1898 年闰月，光绪帝宣布变法，新任命为四品卿衔军机章京的谭嗣同、刘光第、杨锐、林旭向光绪帝推荐了严复，光绪帝显然是挺器重的，及时召见了他，并虚心地听他说了一番外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