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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部分

血色赌石-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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赛当那于死地的,不料反遭其暗算,一次将师徒俩积攒的血汗钱骗光!现在他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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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云飞度(7)
想起场口送别,段爷不寒而栗,慕云赠言犹在耳边——“赌石场险恶人心叵测,笑面里都藏着把杀人不见血的刀!您不过是华侨,又单枪匹马的,与强手斗是犯兵家大忌!”当时他心浮气燥听不进去。如果今早慕云突然赶到该多好啊——义子胆识超群,两人联手,他至少不会丢掉自己的棺材本!现在落得一贫如洗,他还有什么脸回去见慕云!
  这时酒店服务生来了,提起他的行李说,这房间已租给别人,要他赶快走!被无情赶出门,他气恨如烈焰焚烧,这分明是要逼他死!找赛当那算账,他又斗不过这地痞流氓;只有搭窝棚暂住,边乞讨边瞅机会,到时与赛当那同归于尽!于是拖着一身重病,向城郊走去。
  佤城不到十来个大酒店,待慕云与敏顿找到,人家说段爷中午前就走了。两人掉头朝垃圾场跑,焦急万分四处寻觅,直到黄昏仍不见人影。举目四望,夕阳渐沉西山。
  经过城西贫民窟,四处冷清得碜人,突然看见垃圾场有一佝偻身影,提着麻袋在扒垃圾。好眼熟啊!慕云跑上前一看,失声惊叫:“段爷——这,这是咋个搞的啊!”其景不胜凄凉,他如鲠在喉,泪在眼眶里打转。
  段爷抬起无神的眼叹息:“垮啦,全垮了,只好来这里……你看我这张老脸,已羞得没法搁了……”见义子赶来,他禁不住老泪盈眶。
  看到段爷沦落到这种地步,慕云强忍悲痛,扶着段爷仰天长叹短吁,久久不能言语。
  敏顿将行李箱当凳扶段爷坐:“你垮了还有芦医生呢,他赌赢高佬当天就跑来找您!”
  段爷撩起破波索擦拭泪眼,将与赛当那的争斗全盘托出,接着叹道:“赛当那心狠手毒,当初悔不该找他讨债的,现在我一贫如洗又病成这样……你何必找个累赘?回去吧……”
  师徒三年赌命赚的血汗钱啦,岂能说完就没了!慕云紧紧抓住段爷的手,哽咽道:“段爷呀段爷,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啊,更何况三年恩深似海!他赛当那吞的不是钱,是喝我义父的血啊!有您儿子在,这血海深仇哪有不报的道理!敏顿——把钱拿出来给段爷看!”
  段爷摇了摇头,像放铳的咳得缩成一团,吐出口带血的痰,“赛当那与钱庄、军政府的狗官合伙,背靠黑白两道,找他报仇就像与虎谋皮;何况在缅甸华侨没地位,这是人家的国家……唉,我六十岁了,又病入膏肓,这闲事你管得了吗?”起身杵着拐棍就走。
  慕云上前拦住,抓住段爷的手拿脉,含泪诊断完:“听我说段爷,您是被气病的,只要安心调养马上会好。”段爷脸色冷漠,慕云一松手,他照样颤巍巍地朝前走。
  段爷走了一段,见慕云一路尾随,一屁股坐在地上不走了,偏过头不理他。慕云径直朝学校侧面走去,院墙旁搭了个窝棚,他拖出段爷捡的破布铺盖,拿在手里沉重无比:“段爷——您这比乞丐都不如呀!叫我咋能忍心不管……”大声叫敏顿过来:“把这窝棚拆了!”
  段爷听得一惊,艰难爬起,举着拐棍要打敏顿,没走几步跌倒。慕云看得流泪:“我晓得您做梦都想杀人,可是病成这个样子,您咋拢得了赛当那的身,还奢谈哪样报仇?”弯腰将其扶起,“我明天就买房供您休养,您只有活得滋润,才能叫赛当那偿还您的深仇大恨!”
  窝棚就几块破木板,敏顿摧枯拉朽地掀翻,几脚踹毁破碗烂瓢,拍拍手上的灰说:“我们今天赚了大钱,准备喝酒庆贺,你却要困这狗窝,分明是叫芦医生难堪!”背起段爷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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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尘惊梦(1)
慕云借贷买下佤城西郊的一座小洋楼。它是二战时英国将军的别墅,白色的石墙攀着绿色的爬山虎,大院内外花木扶疏,环境十分幽静。洋楼雄踞山麓背靠千仞青峰,面对静静流淌的伊洛瓦底江,在亚热带阳光下别有一番风情。
  这天中午,一辆崭新的高级轿车嘎地停在大院前。车门打开处,走出一位丰姿婥约的摩登女郎,其华丽的时装别着枚耀眼的“鸽血红”宝石胸针,衬托出不凡风度和高雅气质。看样子今天是个非常的日子,女郎经过一番刻意打扮,显得高贵富丽,光彩照人。
  下车后她心情复杂,抬眼林荫洒下的金辉,打量这座陌生的小洋楼:大门紧闭着,四周静悄悄的,听得见蜜蜂在花木间嗡嗡地飞。伫立片刻,她信步走向洋楼,伸手按响门铃。
  “谁呀?”门吱嘎打开,随之走出一位身材健美、眉目清秀的女子;其一脸疲倦,惊讶来了位靓丽的不速之客。
  摩登女郎仔细打量了对方一番,合十深揖道:“请问,这是,芦慕云的家吗?”
  “是啊。”女子闪着明亮的眸子,然后会意一笑:“请进。你是不是……”
  “不不,我是芦慕云的中国妹妹。”摩登女郎反应奇快,口齿伶俐,“我们兄妹多年天各一方,这次借出国特地找来。”说罢踟蹰不前,凝眉疑惑地问:“我哥他人呢……”
  为谋生计筹钱还贷,几天来慕云早出晚归,在佤城三十四条街做明货生意。女子为难地说:“你哥哥出门了,一时回不来,请进来坐吧?”楼上传出咳嗽声,在询问。女子回应道:“段爷,是慕云的阿妹来了。”
  “那你还犹豫哪样,快叫阿妹进来坐嘛!”楼上传出段爷的惊喜声,接着楼板响着蹒跚的脚步。在恬静的环境中休养了几个星期,经慕云治疗段爷病情有所好转。
  摩登女郎没有进屋的意思,靓丽的脸渐起阴云,神色警惕地问:“请小姐原谅,我冒昧问一句,你与我哥是哪样关系!”
  女子微微一笑:“我是他婆娘、你的阿嫂,不如就叫我阿慧吧?”
  摩登女郎脸上悚然掠过一丝惊慌,过了半晌,无不遗憾地揶揄:“我哥也真是的,想给我惊喜……既然托人带信,婚姻大事,咋瞒着不叫我有个准备呢?”
  “难道是慕云派人叫你来的?!他咋没跟我说过找阿妹?”女子的确是阿慧,震惊之余搜出那张卖身合约:“估计阿妹不相信……给你看这真不好意思,好在它是患难中的心酸血泪,换来我和你阿哥的今天……”
  摩登女郎瞥见触电地一颤,赶紧递还,仰望洋楼悲凉长叹:“阿哥啊阿哥,你咋个不事先说清楚呢……我真该恭喜你了……”转身匆匆走出院门。
  “阿妹能否留个地址,你阿哥回来好去找你呀?”阿慧出门送客。
  “不用了。”咣地一声关上车门,车骤然发动,绝尘而去。
  阿慧迷惘地望着轿车驶上公路,直到车如箭消失,她仍满腹心事久久伫立。
  段爷拄着拐棍从楼中走出,“人呢?”阿慧没有一点心情,转身进屋。
  “你咋个不留住她?他们是多年没见面的兄妹呀!”段爷望着她的背影十分恼火,慕云的阿妹是贵客,千里迢迢找来,连个地址没留就走了,慕云回来叫他怎么交代!
  阿慧显得心烦意乱,“我又不是没有挽留,她要走,您叫我咋个整嘛?”
  这话叫段爷受不了,几天前黄阿妈把你领来,慕云不在家,我不是也留住了你吗?亏你刚才还以主人自居?太不象话!满脸怒气望着她上楼。
  阿慧坐在床边发呆,这辈子她最感激的是黄阿妈。在格莫村庄她盼了一个月,真可谓望眼欲穿,慕云连个音信都没有。她打算去佤城找,但考虑自己没有名份,加之两人在风月场认识,又仅仅只有两天的交往;他若没有诚信反倒更把她看贱,心急又吃不得烫豆腐,只有无可奈何忍受日复一日的煎熬。
  黄阿妈看着于心不忍,帮她四处打听,那天匆匆赶回,说慕云刚买了栋洋楼!坚持要送她到佤城,说男人一旦有钱就变坏,花心起来什么丧天害理的事都干!必须马上逼他结婚,不然你付出的代价太惨重!想起黄阿妈说慕云与未婚妻私奔,她吓得浑身冰凉,惶惶不安随之赶到佤城。沮丧的是慕云为生意去了仰光,黄阿妈等不及逼他兑现承诺,只好当天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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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尘惊梦(2)
谢天谢地慕云没有背信弃义,返程特地去格莫村庄接她。回洋楼见到她喜出望外,说这些时为找钱忙得不可开交,跑生意急需辆旧车,买洋楼又冒险借了笔高利贷,约定半年还清,不然这楼房要归债主所有;劝她耐心等几个月,一旦还完贷款马上成婚。
  对此她半信半疑,心里惶惑得很,事后证明慕云说的是真话。这几天他像劳燕拼命找钱,回家就将钱全部交她打理。照此速度债很快会还清,不料今天来了位神秘女郎!
  这时楼下传出汽车喇叭声,阿慧赶紧整顿情绪——慕云回来了!
  走进大厅,慕云见段爷郁闷地坐着,于是上前问候:劝段爷安心休养,不用担心还贷。
  段爷抬起忧郁的眼,问他回程看没看到一辆奔驰轿车?慕云疑惑不解,示意看到。段爷愧疚地说:“那女子说是你妹妹,趁在仰光办事好不容易找来……”
  “是大使馆的车?!”慕云感到震惊,接着追问:“段爷我没听错吧?我妹妹她人呢!”
  “她走了……”段爷沮丧地摇了摇手。顿时慕云如坠云雾,自言自语道:“咋个会是我妹妹呢?她咋晓得我在这里……”
  “你去问阿慧吧,是她接待的。”段爷不愿担这个责任,“看样子你妹妹不会再来了,她走时连地址都不肯留,唉……”
  既然妹妹千里迢迢找来,就一定有要事!兄妹多年未谋面,怎么掉头就走?他百思不得其解,问段爷他妹妹的身高体态,以及如何打扮?段爷说好象身材高挑,华丽傣装别一枚“鸽血红”宝石胸针……对珠宝段爷是绝对不会看走眼的。
  他妹妹怎么是高挑身材?还身着傣族服装?别一枚“鸽血红”宝石胸针?难道是……“啊——”慕云失声惊叫,一下跌落在沙发!天啦——怎么会是这样……莫非他的“罂粟花”还活在人间,并一直苦恋、在四处寻找他!?如果真是这样,她怎么受得了这种致命打击啊!
  想到此,慕云难受得心如刀绞,红湿着眼眶说:“只有敏顿打听过孟芒镇的事,他既然去见到我阿妹,就应该事先告诉我!现在他人呢?”
  段爷感到诧异:“这几天敏顿一直没有离开呀?另外,你能否确定来客就是阿香?”
  “现在还不能确定。”慕云陷于迷茫,过后疑虑地说:“如果真是那样……估计这事与敏顿有关;但是想不通,他羽翼未丰就欺主,到底为哪样要吃里扒外!”起身劝段爷回房休息,“我找阿慧把事情问清楚。”
  慕云上楼推开房门。阿慧马上起身拦腰抱住他:“大哥……债快还完了……”脸在他颈窝摩蹭,高耸的乳防紧贴他胸口,用背将门咔嚓锁上;抱住他推倒在床,一甩长发解他的衣扣。慕云按住她的手:“我们坐着说话好吗?”阿慧脸灿如桃花,吻着他的额头说:“大哥……我们躺着聊天嘛……”
  慕云侧过脸:“对不起阿慧,你也晓得……我今天没有心情,这样叫我受不了。”起身坐到对面沙发上,点燃支烟静静地打量她,在散乱的衣裙遮掩下,优美白璧无瑕的胴体、浑圆挺拔的乳峰,显得约隐约现。“阿慧,你真美……可是,你叫我今天咋个说呢?”
  阿慧双臂扣住他脖子坐下,脸贴着他肩头说:“那你为哪样不……”
  “这辈子我唯独对你要感恩。阿慧,本来我们有个好结局的……我想问,你到底对我阿妹说了些哪样事,使得她那么伤心?”慕云神情变得凝重。
  “感恩?”阿慧不以为然,“我可没说哪样呀,只是极力挽留,但她执意要走嘛。”
  “还是我帮你回答吧,你说你是我妻子,是这样说的吧?”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我懂。”阿慧侧身凄然一笑,“难道我不是妻子?这可是大哥对后江场发的誓,言犹在耳啊大哥……”
  “不错,这是铁的事实。”慕云起身望着窗外,忧伤地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估计你晓得来客是谁,黄阿妈不会不告诉你……她找得那么苦,你明晓得我欠她的一辈子还不清,为哪样不让我们见上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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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尘惊梦(3)
阿慧羞红着脸扣上衣服,流着泪说:“大哥不能用想象冤枉人,我真的不认识这阿妹。你也晓得,我时刻害怕失去;天下人为爱自私,我只有这点可怜的戒备……”
  见慕云收拾衣服准备走,阿慧从背后抱住他哭诉:“大哥——我连女人的尊严都给了你,这样对阿慧太不公平!只求你给我留点面子,有没有名份无所谓!一旦失去我会疯的……”
  慕云伸直腰,“我心里乱得很,阿慧,你能不能让我在外平静两天?”
  “不能啦大哥,我没有错!除了你,阿慧的天是黑的……”她伤心得泪流满面。
  其抽泣如凄风苦雨,想起她当知青的苦难,以及冒死逃到后江场投奔他,还有那张卖身契;想起这幕幕悲惨往事,慕云的心像蜇了的颤抖,发呆地坐进沙发。他自诩信义之士,阿慧赴汤蹈火没得到一点温暖,相反手中捏的是张空头支票,并时刻惊心悼胆失去!这样对待阿慧,他芦慕云是有罪的!
  如果真是他的“罂粟花”找上门来了呢?他不敢想象,心如撕裂的滴血——满怀欣喜来团聚,不料遭此致命打击,带着满腹悲伤和怨恨离去……三年寻夫啊,这番痴情叫他情何以堪!其结局可想而知,倔强野性的阿香是再也不会找来,若其精神崩溃一辈子不会饶恕他!
  是左难右也难!这时敏顿回了,听到段爷对其质问,慕云起身下楼。见到他,敏顿直呼冤枉,说芦医生出去的几天中,他遵照吩咐在各赌石场跑信息,一日三餐在家吃饭,段爷、阿慧和赌石场的人都可以作证;另外,从佤城到孟芒镇开车要十几个小时,除非他会飞!
  这下慕云迷惑了,想必是他自作多情,但来客到底是谁呢?而黄阿妈信誓旦旦说阿香死了,去世多年不可能复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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