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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部分

你是锦瑟我为流年:三毛的万水千山-第15部分

小说: 你是锦瑟我为流年:三毛的万水千山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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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身外之物。荷西却有这般能耐,借助一艘船只,满载而回。患难时期,三毛愈发觉得,嫁给荷西,当是今生无悔。倘若曾经有过惆怅,有过叹息,此时皆随着逝水流光,散作尘灰。

  青春不可重来,生命无法承诺,撒哈拉让三毛找回了前世乡愁,却又丢失了今生的约定。一场聚合,一场离散,走时那般仓促,不曾互道一声珍重。撒哈拉的故事,随着那无端的动乱,恍惚的时光,一去不回。

  一去不回。

  第二十四章 乱世飘萍

  尘世间,有人种因,有人求果。佛说,烦恼即菩提,凡事不必执著妄念,懂得放下,方可释然。人在旅途,无论处顺境或逆境,都要学会冷暖自知,随遇而安。

  三毛说:“明日,是一个不能逃避的东西,我没有退路。你听说过有谁,在这世界上,不是孤独的生,不是孤独的死?”离开撒哈拉,三毛心中固然伤感,但人生在世,皆如飘萍,各有期盼,各有去留。更况加纳利岛的海上风光,与撒哈拉沙漠,有着异曲同工之美。回首往事,不知道那些爱过的人,邂逅过的风景,是否别来无恙。

  很快,三毛与荷西在加纳利岛租好了一套面朝大海的美丽洋房。有宽敞的客厅,一间卧房,一间客房,洁净的浴室。所需家具也全部备好,此地的食物只需沙漠的一半价格。在沙漠居住了三年多的三毛,突然觉得加纳利岛像是桃源仙境。她应该满足当下的生活,幸福欢喜地拥抱从战火中平安归来的丈夫。

  然而这里不是陶渊明笔下的桃源,找不到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朴实恬静生活。更况陶渊明放下了仕途之路,放下了所有兴衰荣辱,才有了他的东篱。尽管漂泊半世的三毛,遍尝酸甜苦辣的日子,对身边的事物,已无多少分别心。但当他们花光了积蓄,荷西又没在岛上找到工作,现实生存让他们无心赏阅窗外湛蓝纯净的海上风情。

  这就是生活,总是在你付诸热情之时,惨淡收场。无奈之际,荷西只好风尘仆仆地奔回撒哈拉沙漠工作。那时摩洛哥军队已经杀进沙漠,撒哈拉仍旧呈现在一片烽火战乱中。荷西冒险挣钱,三毛在岛上对着潮起潮落的海浪,胆战心惊。这种聚少离多的日子,每一天,都是煎熬。

  三毛对这段纷乱离散的生活,有文字记载:“尽管分离短暂,但战乱之中,谁对自己的生命有信心。荷西每一趟回家,对她就像过一个重大的节日。在确定的两天之前,她就兴奋着,而他一回来,立刻跪在她面前,抱着她的腿,他不愿她看见他的眼泪,把头埋进她的牛仔裤里不肯起来。”

  人的力量多么渺小,为了简单的衣食住行,要经受这般生死离别。幽居在岛上的三毛,孤寂清冷,她每日黄昏都到海滩去散步。眺望只有一水之隔的撒哈拉,那里有她心系的爱人,以及割舍不断的牵挂。有一次返家的途中,她神情恍惚,出了车祸。

  这次车祸,三毛伤了脊椎,住进医院。荷西只好辞去刚刚加薪的工作,回到妻子身边,厮守在一起。出院后,三毛再不肯让荷西回到撒哈拉。这时的三毛,又患了下身出血的宿疾。从此他们的日子,更是清贫拮据。

  失业像是一个深不可测的漩涡,让这对贫贱夫妻陷入无比的哀愁中。荷西给世界各大公司,发去求职信。但这位专业优良的潜水工程师,却落到了无人问津的地步。为了生存,骄傲的三毛甚至向台湾求援,她写信给蒋经国,希望可以给中国女婿荷西,在台湾安置一份工作,待遇不计。蒋经国回信道歉,告知台湾暂无荷西适合的工作。

  山穷水尽,莫过于此。他们唯一的生活来源,则是三毛从遥远故乡挣来的零星稿费。失业的荷西,焦急而抑郁,靠妻子的稿费来养家糊口,他更是惭愧万分。当年他求婚时,许诺过要挣钱养活太太,给他所有的幸福与安稳。可如今,他们每天只能吃一顿饭,有时是一片面包,有时是一碗生力面。贫穷可以消磨一个人所有的棱角,粉碎一切坚强。

  每天清晨,荷西都去海边打渔。童话故事里的渔翁和渔婆,原本是一幅温馨美丽的图画。三毛与荷西,却丝毫感受不到执子之手的浪漫和温情。在撒哈拉,尽管他们也忍受过贫苦,但荷西每月有固定的薪水。于加纳利岛,三毛算是刻骨地体会到贫贱夫妻百事哀的辛酸滋味。

  骨伤刚愈,下体出血不止,三毛的身子越发虚弱。加之每日连基本的温饱都不够,郁积的心情,让她再也无力支撑下去。三毛为求病愈,决定飞回台湾。他们的钱只够买一张机票,所以荷西不能同行。想来就算他们有两张机票的钱,荷西也不会选择在如此潦倒的时候,和三毛回台湾去投靠岳父岳母。作为一个男人,他伤不起这样的自尊。

  所谓近乡情怯,三毛登上回台湾的飞机时,心中感慨万千。离家四年,她穿越苍茫沙漠,找到此生伴侣。原以为可以携爱人,幸福而归,却不料落得这般凄冷光景。坎坷的人生,早已让父母心力交瘁。本想让自己迷失在异乡阑珊的街头,但终究还是踏上了归程之路。

  她曾幻想过千百次,回到故乡的情景,有惊喜,有失落,有温暖,有冷漠。却始终猜想不到,等待她的是数不清的鲜花和掌声。曾经何时,三毛的《撒哈拉的故事》已经风靡整个台北。她的读者,如同撒哈拉的沙砾一样,纷纷洒洒。多少次,她从母亲的来信得知,她的作品在故乡所引起的热潮。如今回国,才知道自己早已不经意地成了被热捧的公众人物。

  他们希望,从这个闯过沙漠的女子身上,探寻到更多的传奇。从沙漠归来的三毛,扎着两根麻花辫,皮肤深棕色,举手投足间,有一种历尽万水千山的豪情与粗犷。她从原始荒漠归来,看尽了太多的风土人情,那种由骨子里散发而出的魅力,足以令人为之倾倒。

  一身尘埃的三毛,像迷一般,耐人回味。接下来的日子,三毛接受一批批记者采访,数不胜数的读者签名,还有应接不暇的饭局。曾经那些令三毛仰慕不已的名人,如今成了交杯换盏的朋友。昔日的三毛,在文坛上没有一席之位,今天却生生地成了主角。

  所以,我们永远不要质疑一个人的梦,不要轻视一个人的理想。命运总是会给许多人出其不意的安排,只是不知道,那窄窄的成功之门,有没有一扇为你我敞开。文章千古事,得失寸心知。其间的冷暖悲欢,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明白。

  宴席如水,掌声如潮。这般喧哗的背景,令三毛心生迷惘。她当初去撒哈拉,为的是寻梦,几年沧桑时光,换取今日璀璨光环,这一切,真的是她想要的吗?人在喧嚣中,往往容易迷失自己。过惯了清静日子的三毛,似乎有些不习惯都市的繁华。

  唯有在风微日落之时,回到家中,守着父母,守着那扇小窗,才可以安静片许。就在三毛每日接受盛宴之时,远在加纳利岛的荷西失业在家,忍受饥饿与寂寞。也许他根本无法想象,自己的妻子在台湾,深受那么多人的尊宠。文字于他,从来都没有多少柔软,多少感动。他亦无法想象,三毛的作品,所能带给读者的无穷魅力。

  荷西的信件,让三毛如梦初醒。台北的鲜花、宴席、亲情让她几乎忘了,加纳利岛的海边小屋,还有位贫穷的丈夫在等她归去。其实她没忘,她舍不下的,不是这里的繁华,而是两鬓添了白发的双亲。此一离去,山迢路远,再回来又不知是哪年。

  谁说习惯了流浪的人,不惧人间无常聚散,不在乎年华仓促老去。虽是浮尘野草,对世间的一切,总有种不能割舍的依赖。纵是一枚落叶,也希望可以在风中多流转几个轮回。有一天,当相爱的人,不能再关怀自己的时候。孤独的自己,需要靠昨天的回忆,来静静取暖。

  台北一位姓朱的大夫,用中药秘方治好了三毛的妇疾。三毛知道,她的旅程又将开始。飘零于她来说,像是归宿。更况在面朝大海的远方,有一个男子,为她痴痴等候。他为她,担负责任,饮尽沧桑。她不忍有丝毫的辜负,不忍。

  三毛走了,离开台湾,去加纳利岛寻找她的爱人。万里长空,暮雪千山,明天会以何种方式开始,让大海为她解答。什么也没有带走,什么也不能留下。只有那首叫做《橄榄树》的歌,唱了一年又一年。

  “不要问我从那里来,我的故乡在远方,为什么流浪,流浪远方,流浪……”

  第二十五章 宿命之岛

  海子曾经写过一句诗: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这么多年了,不知道有多少人,多少次感动于这简洁又生动的诗句。渴望抛掷尘世一切繁华,趁青春还未彻底老去之前,和一个人,平凡相爱,静静相守。

  海子没能如愿以偿,便匆忙死去。一首诗,埋葬了他浪漫的一生。三毛该是幸运的,她跋山涉水,有过一段壮美的沙漠之旅。如今又栖居在风情的岛上,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并且,陪伴在身边,有一个爱了她十多年的男人。

  尽管此时的他们,还在为一日三餐烦恼,但三毛相信,所有的坚持,都会有结果。荷西经朋友介绍到尼日利亚,谋了一份差事,与一家规模很小的德国潜水公司签订合同。但他遇到了一个苛刻的老板,他拼命地工作八个月之久,只换回几千元美金。

  这段时间,三毛每日伏案写作,孤影耕霞。她知道,文字于她来说,不仅是心灵的慰藉,还可以创造不菲的财富。她的集子,一册册印刷出版,稿费也源源而来。很快,荷西在美丽的丹娜丽芙岛上,找到了一份营造海边景观工程的工作。稳定的收入,让他们彻底地告别了贫穷。从此三毛过上一卷书,一盏茶的诗意生活。

  在丹娜丽芙岛的一年里,三毛深居简出,生活宁静。每天写字看风景,闲暇之余,荷西开车带她出去旅游。他们环游大加纳利七个岛屿,大海让三毛找回了丢失在沙漠的激情。都说两个人,相处久了会心生厌倦。三毛对荷西的感情,仿佛随着光阴与日俱增。这个曾经只是浅浅住过她心里的男子,而今成了她生命里主角,成为文字里不可缺少的章节。

  那一年的除夕,他们在丹娜丽芙岛度过。美丽的人造海滩,如梦似幻,三毛在新年钟声敲响的时候,重复地许下了心愿:“但愿人长久,但愿人长久,但愿人长久,但愿人长久——”他们十指相扣,好像要将彼此的生命握进永恒。

  “而我的心,却是悲伤的,在一个新年刚刚来临的第一个时辰里,因为幸福满溢,我怕得悲伤。”三毛这句话,说得那么惊心。与生俱来的预感,让她从这个除夕开始,就不再宁静。她不知道,那些不可卜算的将来,到底会以哪种姿态出现。但她肯定,一定不是美好的。

  回到加纳利岛,那间海边小屋,落满了岁月的尘埃。可三毛却有种倦鸟归巢的温暖,这么多年的飘萍辗转,她热切地渴望,与爱人长相厮守,不说离别。

  静了两个多月,那日三毛在院中给花洒水,收到一封荷西的电报。她竟莫名地心慌,在静好无言的日子里,任何惊扰都是错误。

  原来是荷西新的工作,电报催他速去拉芭玛岛报到。拉芭玛岛,三毛环岛旅行时去过。那里山水明秀,杏花遍野,有着中国江南水乡的韵味。但三毛对这个岛,却没有多少喜爱。送走了荷西,三毛恍若丢失了生命。经过一周的漫长等待,她匆匆收拾行囊离开整洁的家。

  飞机落在荒凉的机场,三毛看见重沉沉的大火山,两座黑里带火蓝的大山。瞬间,她心里有一种无法言语的闷,这闷,压倒了重聚的欢乐和期待。“这个岛不对劲!”这是三毛下飞机说的第一句话。来到这里,她心里有一阵想哭似的感觉。连她自己也说不出,这究竟是为什么。尽管此时的拉芭玛岛,春光恰好,杏花正浓。

  他们搬进了一所公寓旅馆,为了这份固执相守,支付了荷西大半的薪水。岛上的岁月,像一个悠长的梦,一旦沉醉,便不肯醒来。但这个梦,似乎总是多了一些悲情的色彩,有如那烂漫的花红,短暂地开过,又匆忙地落了。

  这个岛,似乎与世隔绝,看不到外地的报纸,听不到外面的消息。而三毛也习惯了这样的沉默,只守着海,守着家,守着荷西,安宁度日。以往三毛总希望有更多独立的空间,可以安静读书,安静做梦,可现在她却总舍不得有丝毫的疏离。六年的婚姻,恍若昨天,她几乎忘了,曾经走过的那些悲欢岁月。

  依山背海而筑的小城,无论是在白日,还是夜幕,都那么安详。三毛不刻意去结交朋友,时间久了,也认识一些人。相聚在一起,谈笑风生,全然忘记自己来自哪里。三毛用文字这么表达过:“一群岛上的疯子,在这世外桃源的天涯海角躲着做神仙。有时候,我快乐得总以为是与荷西一同死了,掉到这个没有时空的地方来。”

  这不是虚幻的穿越,他们真实地活着,会哭会笑,会生会死。那时三毛的心脏总有一种说不出的压迫感,严重之时还会绞痛。从此,她更珍惜与荷西在一起的点滴光阴。荷西每天下班后,剩余的时间,就是美好的二人世界。黄昏的阳台上,对着大海,半杯红酒,几碟小菜,再加一盘象棋,静静地对弈到天上的星星由海中升起。

  在拉芭玛岛,应当是三毛与荷西,最相爱,最依恋的岁月。他们时常静静地相拥在一起,醒到天明。这种情不自禁的偎依,究竟是为何,连三毛亦无法诠释。

  那些个夜晚,三毛时常从梦魇里惊醒。“梦里总是在上车,上车要去什么令我害怕的地方,梦里是一个人,没有荷西。”每次醒来,看到手被荷西握着,他分明还在,泪就那么流满她的脸颊。三毛说,那是生死的预告。这个一直相信灵异鬼神和命运征兆的女子,觉得这是上苍暗示给她的死亡秘密。

  她以为她会先荷西一步,离开尘世。甚至悄悄去了公证处,写下遗嘱。这份预感,不知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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