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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部分

暮鼓晨钟-第64部分

小说: 暮鼓晨钟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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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女子目光一闪,盯住他:“大爷听我是哪里人?' 费耀色道:“听不出。仿佛直隶口音,又有一点南#… -。”黑衣女渗然一笑:“你听得不错。我原是直隶人,田产都被挞子圈去,全家南逃,又不得生路;再逃到山东,还是不能落脚,眼见全家贫病交加,活不下去,不得已忍辱含羞做这等卜贱营生,实在是· · … ”她低下头.眼圈几红了。

费耀色也不禁黔然神伤,温言安慰道:“姑娘遭遇,实在叫683

人难过。以姑娘这等才貌气度,堕入烟花,真是太可惜了卜· 一不过世事沉浮,人生无常.未必就再没有出头之日。”“唉,堕人风尘,苦命到极处了,哪里还想什么出头不出头! ' “不然。 姑娘莫道苦海无边,风尘中自有侠义女子在!' “哦?”黑衣女子抬头,日光闪闪。

“隋末天下大乱,杨素家妓红拂俊眼识英雄,认定李靖是天下奇才,夜奔客店与他结为夫妻。后来李靖辅佐李世民成就帝业,为大唐开国元勋。姑娘你说这红拂如何?' '

黑衣女眉目间升起一股股豪气,大声说:“讲得好:干它一杯{”她举怀一饮而尽。

“南宋安国夫人梁红玉,原也出身娟门,于风尘中得识韩薪王韩世忠,与订终身之约,资助投军。韩世忠果然战功卓著,夫封王位妻作夫人,夫妻双双保大宋。那梁夫入当年击鼓战金山,杀败金兀术五十万大军!何等气概:何等威风!'

黑衣女子神采飞扬、眉目耸动,大叫道:“好极了!来,同干一杯!”她拿酒杯对费耀色一举,两人一气饮干。

”姑娘,你的才貌资质,难道就不如红拂女、梁红玉么?' 黑衣女子一愣,旋即放声大笑。她笑得非常狂放,却又丝毫不损她的妩媚。费耀色看得呆住了,一时心族动摇,儿乎忘了自己身处危境。哪知她笑到最后.竟笑出两行清泪,泪珠在烛光映照中亮晶晶的。

“你这是怎么了?”费耀色惊讶地问。

黑衣女子一脸慷慨.摆头甩去泪珠,说:“我不过恨自己生不逢时!'

费耀色心中一震,更加断定此女不是常人,他愈加冷静下来,说:“其实,要论际遇,我比姑娘又能强到哪里去呢?' 684

女子眼光一转,和颜悦色地问起他的生平。费耀色便不厌其烦地细细说起自己的身世。真真假假、絮絮叨叨地说了许久,黑衣女子听得十分专心.之后间道:“你初次经商便失利,我看你行囊又小又轻,大约赔得差不多厂,回去怎么向你养父交代?' 费耀色顿时心里发慌,他感到黑衣女子的眼睛里有一丝掩饰不住的狡黯,是不是她刚刁‘帮他提行囊时已经觉察?他虽然心中念头闪转,词色间却毫不犹豫,说:“行囊虽然轻小,却有我向至亲借来的黄金三百两.是为救我的一位恩人性命的… … ”他讲起舟行江上遇盗被救的过程以及报恩未成、恩公下落不明的情形。

黑衣女子听得律津有味,纤眉一挑.似要问什么,又忍住了,只赞叹地点点头说:“找不到恩公,你打算怎么办呢?' “就用这几百两黄金四处打听,总要得他安好的确信,报他的恩义… … ”

窗外“飒飒”有声,两人一同揭开纸帘看,只见大雪弥漫,与微微月光相映,一自无际。女子只着一件黑缎薄棉袄,此时不由得抱住了肩膀。费耀色打开行囊,找出了 珍珠羔皮短袄,亲自为她披上。回视桌1 二,残灯将尽,炉火不温,费耀色添油添火,屋里又亮堂堂热烘供了。他笑容满面地请她对坐继续饮酒谈心。她惊异地看了费耀色一眼,说:“你有这么多的话要讲么?' “难得遇到姑娘这样的人。所谓酒逢知己干杯少嘛!' 女子沉默片刻,嫣然笑道:“你忘了招我来做什么的?' 费耀爸正色道:' ’我不敢自认是君子,但平生从不做乘人之危的缺德事,姑娘你放心好了! '

黑衣女子凝视着他,挪动身体又在他对面坐定,随后对他微微一笑。这一笑包含着感激、赞美和一点敬重,是至今为止685

的第一次不带冷气和嘲弄的真笑。这甜关又天真的笑.勾起费耀色心头的一丝迷惘,仿佛在梦中见过,细想想,又毫无踪迹可觅。

他们又大南地北地谈论开来,更加亲切友好:窗外鸡叫了,黑衣女照例应当告辞。她脱下皮袄放在炕头,就要拜别。费耀色赠她十两白银,柔声说道;' ‘你家中若有父兄等男子.拿这钱做点小本生意吧,不要再让你来受这苦楚了 。好吗了”他随手又拿皮袄给她披}二:“大雪后格外寒冷,你这么早出门别冻坏了。一件皮袄不值什么.你穿着也好挡挡风寒,不必介愈n ' 黑衣女很不过意地说:”承蒙君子怜惜,虚度良宵,受银钱已觉抱歉,哪敢又领赐衣物?'

费耀色郑重地说:“我之所以看重姑娘,实在是气味相投,难得遇到。要是贪图床第欢爱,岂不是褒读了姑娘?断然不可」这又有什么可抱歉呢?'

黎明的曙色中,黑衣女一双眼睛亮得惊人.里面分明含着泪水。她动了动嘴唇,似乎还想说什么,却又咬住,低头拜谢下去,匆匆离开一了。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雪原上,费耀色不由得叹了口气。他若有所思地坐在炕沿边,觉得她的影子似乎还在屋里晃动。

方才与她相对,心弦绷得很紧,时时注视着她的动作、表情以至眼神的每一点变化,倒把她的容貌忽略了。现在回想起来,她是个很美的女郎呢!那面庞,那轮廓秀丽的嘴,尤其是她那双深沉的乌黑的大眼睛就像深潭的水,不知牵动了费耀色心灵深处的什么,总令他· 吩湍不安· · ,… 真可惜,这样一个好女子竟堕人风尘!以后还能再见到她吗了… …

费耀色正在胡思乱想,忽然门上几声急促的叩击,又让他686

吃惊:天色未明,谁来叩门?他拔出靴筒里的匕首,凑近窗户朝外一看,却是黑衣女!连忙开门,她大步进屋,又反手关了门,表情和气度完全成了另一个人口挺胸扬首、满面自得,如同一位高贵的小姐.爽快利落地说:

“实话告诉你吧,我哥哥是响马首领,我也领一帮女子沿途探听消.急、侦察财货。我一向守身如玉,起邪心歹意者,尽者手刃以报,从不留情!好在我黑衣黑裤貌不惊人,招我的客人不多,刀下鬼也就没有几个。但像你这样的君子,我还是第一次遇到,不得不报答你。你还要走远路,皮袄理当送还,另有一件宝物相赠。现在大雪刚停,路上还不泥泞,你就踏雪走吧,早早离开这里!'

费耀色又惊又喜,躬身长拜。女郎睬也不睬,转身开门就走。走出三五步,又停下想了想,回过身,借着晨光对费耀色再看一眼,皱着眉头问;“康熙二二年间,你可曾去过浙江?' 突如其来,费耀色很奇怪,忙摇头道:“没有。我这是头一次去南方。”

女郎不再说什么,掉头大步而去n 看着雪地卜她的脚印,费耀色心里一惊:她不是小脚)可她明明是汉人女人呀?… … 难道是前几年太皇太后明令禁止全国女子缠足之后,重新放开的?半个时辰后,有个中年人来归还短皮袄,并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布袋交给费耀色,说:“这是我家主人赠给你的,嘱我告诉你拿它戴在马髻头上行路,千万不可遗失。到厂杨柳青自会有某镖局来人索取,请付给来人即可。千万不要误事口”费耀色收下小包,又拿出银子赏来人,来人连忙摆手说:“主人有命,不得受一钱之赐,小的不敢违命。”说罢匆匆走了。小包里不过是一撮红缨,其中杂着一面杏黄色的三角小旗口687

他不解其意,暂收怀中。此时天色大明,他算了房钱就要起程。儿位客人都劝他再等一时辰,多些人同路,互相也好照应。因为前面这一两百里路最不“干净”。费耀色哪里肯等,叫伙计牵马装行囊,上马前,把那撮红缨三角旗缀在马的前额上。众人相顾愕然。一个老车夫羡慕地说:“大爷哪儿来的这宝贝?真好福气,走遍山东不发愁了)'

费耀色将信将疑,跨马加鞭而去。

跑出不过三十里,迎面来了二十多个骑马带弓箭刀枪的人,他们已擦肩而过,却又回马盘绕一周,盯着红缨小旗看了看,才打马南去了。再前行花十里,又遇到同样情况。于是费耀色不得不相信那老车夫的经验之谈厂。

费耀色的目的地是济宁n 那里有一大片故明废藩田。在两三天的路程中,每天都要遇到几起带弓箭刀枪的骑马人,每次都安然无恙地通过了。当初南下他走的水路、跟的官船,真不知道商旅行客出门原来竟如此艰难!在客栈歇宿时,他常常抚摩着红缨小旗,想起那位古怪可怕而又可爱的黑衣女郎,虽然自己和她身份悬殊如同天壤,但总忍不住希望以后能够再见到她。若不是她,费耀色囊中那三百两黄金休想保住。如今,黄金纤毫不少,可费耀色的恩公,改名程守仁的陆健先生,到底在什么地方呢?费耀色是个血性男儿,负救命之恩而未能报答,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忍受!

一觉醒来,忽见一片阳光直射在自己身上,陆健大吃一惊,不知身在何处。手脚_! 几的铁镣哪里去了了他不是睡在阴暗潮湿、充满恶臭的牢房里的吗?环视四周,是间木制小屋,自己就躺在木榻上,耳边槽声唯呀,莫非在船上?他伸手推开木窗,清688

凉的风送进‘,股水气,举日一望,水流滚滚,映着帆影,两岸正慢慢向后退去。

门帘一掀,一个年轻人进了舱,笑着对他说:“你总算大醉初醒了!昨天我劝你少喝几杯,你不听,看看怎么样?烂醉如泥了吗?明天就要入山东境,坐不成大船了,你不出舱看看?' 他一边说一边对陆健使眼色。陆健何等聪明,也立刻笑着答道:“我只道自家海量,到底年岁不饶人,逞不得英雄犷。是贤弟把我扛卜船的吗了累你了!”两人同声一笑。舟人送进洗漱温水.陆健披衣而起,盟洗着听同舟人们谈话。看样户都是客商,同行少年跟他们搭话也说得热闹,自我介绍性金,陆健姓李,两个合伙做布匹生意》 谈起生意经,姓金的还真在行呢!饭后.陆健倚在舷窗,眺望两岸稀稀落落的村舍和冬初荒寂的原野,细细地间想着这些天的事情.对自己竞然获救出狱,总要理出个头绪来。

自那日在公堂见到吴之荣,陆健抱定必死的念失,反倒十分坦然。不知是监狱人满之患,还是故意要折辱他,竟未把他这重犯单独囚禁,却扔进了死牢。

同牢只有一个人,状貌十分凶恶,一头乱蓬蓬的短发,一脸又黑又脏的胡子,高颧骨、大颗骨,黑黑的脸上有许多麻子,浑身虫! 筋结体,非常强健。狱吏狱卒都怕他。他一瞪眼,狱卒们就赶紧赔笑脸说好话。平日大肉从不问断,多数口户都在醉乡。陆健到来,他非常生气,大骂狱吏不该扰他的清静。但这是太守大人亲口嘱咐的,狱吏怎敢不遵了这囚犯就迁怒于陆健,或骂或潮,甚至还要动手打他。陆健既不示怯也不发怒,淡然处之,反倒令这囚犯大为叹服,主动和他亲近了。等到他听说陆健原是明史案的要犯后,竟钦敬之至,拿陆健当先生一般尊689

重。

相处久了,彼此无间,陆健这才知道,同牢人就是著名的绰号飞虎的山东大盗。陆健虽隐居江南,也听说过他的大名。此人劫盗半天下,在山东江苏安徽浙江数省作案最频,官府久久不能擒获。后有人告密说他母亲在宁波府,于是把老太太拿进监中,扬言要杀头。五日之内,飞虎便亲来宁波自首,换得释放老母。他的死刑要等太守、桌司审毕上奏刊部、经皇上御批方可执行。太守受了飞虎手下人的大笔银子,案子就这么拖了下来。

在这期间,飞虎的党徒常来狱中探望,在牢房里陪他喝酒说笑,狱吏不过问,狱卒还供他差遣买酒买肉。陆健很奇怪,私下问飞虎:

“你和徒弟们来往这么方便,何不越狱逃走?'

飞虎对他眨眨眼皮,笑道:“越狱有什么难?要干得既不露痕迹,又不难为朋友。狱吏狱卒待咱们不错,我要是跑了,他们可得坐监{'

陆健说:“狱吏狱卒好像都很怕你。”

飞虎哈哈地笑了:“他们既怕我手下人杀他满门,又喜欢我给他们白花花的银子。这叫作软硬兼施,他们能不老老实实么?' 陆健点点头,心里却有几分疑惑:飞虎是个直心肠的粗莽汉子,不像心思这么密这么细的人。

不久,知府吴之荣暴死的消息就传来了,官府上下像炸了窝的蜂巢,乱了好一阵C 飞虎在狱中也焦躁不安:这是个逃脱的极好机会,若是错过就可惜了。

那天,飞虎突然面露喜色,对陆健说:‘矛我一向不曾提到救先生出狱,实在是为等人等机会。现下机会来了,就在今晚!' 690

陆健长叹道:“不然一身,生亦无聊!你尽管逃吧,不必救我’了。”

飞虎诧异地说:“先生发疯了吗?是人谁不想多活儿天?' 陆健心灰意懒,只是摇头。

飞虎犹豫片刻.说道:“先生知书达理,有大学问。我是个粗莽汉,可也知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话。先生一家都已死尽.你要是再死了,你们陆家不就… … 不就绝了后嗣了吗?.· · … 不行,我一定要救你出去!'

陆健万不料飞虎会说出这样一番话,什么“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什么“绝了后嗣”等等语言,他说来很是别扭。莫非有人在教他?是谁?

当晚,这位姓金的年轻人便来到狱中,和飞虎如同久别重逢,刺刺不休说了许多,一多半陆健全然听不懂,想必是他们行中黑话。‘飞虎告诉陆健,这是他的弟弟号飞燕,轻功绝伦,救他们出狱,非他不可。

陆健在狱中,常常夜不成寐,这天恶臭的狱中突然飘来一缕异香,仿佛是由风从远方吹送来的,氰氢馥郁,令人心醉。他竟然很快就感到困倦,朦朦陇陇中又看到狱卒和各栏中的囚犯也都伸胳膊打哈欠。他意识到有人在做手脚,未及多想己入梦乡了。

一觉醒来,便在船上,又听飞燕说将进山东境内。那么这一觉他睡了多少时间?现在似在运河行船,他是怎样从宁波走到这里来的?.· · … 这些谜他解不开,在船上也无法跟飞燕交谈。他已获得自由,逃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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