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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部分

明朝出了个张居正-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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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对于老师的一套政治谋略,年轻时的张居正,也有个理解的过程。

徐阶老成谋国,有人不理解。严嵩时期,有人讥他是“四面观音”、“一味甘草”。其中,被他救了命的海瑞就是反映最强烈的一个。但他仍不改隐忍作风,“碌碌无奇”。对严嵩这条毒蛇“阳柔附之,而阴倾之”,终于得以保全自己,等到了翻手的机会。

张居正起初对老师的一味隐忍也是气闷的。三十三年他请假归籍之前,给徐阶的信里,就显出了一股急躁。他对老师说,你固然内心有想法,但外表却随波逐流,想用这个办法等待时机,不亦难乎?这样等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啊,不如“披腹心,见情素,伸独断之明,计捐流俗之顾虑,慨然一决其生平”,与严嵩大干他一场算了!如果老天有眼,青史留名指日可待;如果这路走不通,“即抗浮云之志,遗世独往,亦一快也!”

这时候的张居正,还有很浓的名士气,慷慨任事,看不得老师那样的窝囊。

但这只是私人之间的通信,不是公开的政治表态。从张居正嘉靖二十六年以进士二甲九名的好成绩跨入仕途之后,到如今,已是19年蹉跎过去,中间除了在嘉靖二十八年给皇帝上了一份《论时政疏》之外,再没有露过任何一点锋芒。

他的身份,是词臣、文字匠、书虫。他的官场形象,是沉默,无所作为。官场上的时光,一刻值千金,他却整整沉默了19年。

这里面,徐阶潜移默化的影响,不可低估。

其实徐阶与张居正,根本是两种类型的官员。人们对徐阶的责难种种,多半有道理。他乐于居间调停,玩平衡;一遇险阻,立刻后退。海瑞说他是“甘草国老”,“畏威保位”,大概是不错的。他的原则,就是最终要把事情干成,否则就不干。

杨继盛上疏参劾严嵩,他不赞成,认为无益。杨继盛因上疏得罪嘉靖而下诏狱,他不援手,认为事已不可为。张居正对他的麻木不满,他却不无幽默地让居正自己去试试。——不用真的去说情,只让你设身处地体会一下难度。

而张居正,则与高拱是一类人物。他们俩都是一定要做事的,剑在匣中则鸣不平。所以才有相期“以平治天下为自己责”,要做“救时宰相”。他的原则,是要干事,对“无为”的状态感到难以忍受。

老师的传授,对他,显然起了作用,张居正接受了徐阶的策略。也就是,将“要把事情干成”作为第一原则。

因此,在张居正“刚”的一面上,又加上了“柔”的色彩。直到嘉靖四十五年他即将踏入内阁的前夕,都处在“守雌”的状态,养精蓄锐也。进入内阁后,一开始也很谨慎,直到大权独揽为止。

先柔后刚,是他仕途生涯一条明显的曲线,这也是他和高拱日后的命运有天壤之别的关节点。

我可以等待,我甘愿沉默,但不是无原则的,为的是拿到“干事的权力”。

张居正说过,徐阶“沉机密谋,相与图议于帷幄者,不肖一人而已”。很多机密的国家大事,徐老师只和他一人商议。从老师那里得到的益处,“天下莫不闻”,没有谁知道。比如,嘉靖皇帝曾经怀疑过裕王的接班能力,让徐阶去查成祖是怎么看待太子的。成祖故事,就是老皇帝老是想换掉太子。徐阶会意,做了很好的解释,打消了嘉靖的疑虑。张居正说,“此一事惟臣居正一人知之”。

徐阶这样做,自有他的用心,是刻意培养居正成为大器。

这些熏陶日久,让张居正学会了掩盖住本色,先随波逐流,后中流击水,免得尚未有所动作,就被滔滔大水呛死。

但是,张居正从本真上,是一个“贵乎自我”的人,倾心向往“竹林七贤”那几个人“有谤牍盈于一世,而独行者不以为悔”的气概(《七贤咏…序》)。他只要一得手,就会“欲报君恩,岂恤人言”!才不管你同代人、还是后世人怎么说三道四。

徐阶把他作为“图穷匕首见”的一个人物,在最后拿了出来,以挽回自己招揽高拱的失败,是个大智慧。但徐相公决然想不到,他一下子就为大明帝国放出了一头潜在的雄狮!

要让张居正赶快入阁!

这是徐阶头脑中电光火石的一闪。这位老先生,现在的思维完全集中在具体的人事问题上了,其实也难怪,中国的政治,历来就是人事问题、权力分配的问题。至于主张什么东西,倒成了其次的。今天说这样,明天说那样,不过是为拿到权力的一个手段而已。

徐阶目前最看重的,恰好是张居正所具备的人事上的条件。首先,他跟李春芳——目前的次辅——是同科进士,李是状元,张是二甲九名。同年,成绩又都很好,两人彼此服气,会相处得很好。不至于两个接班人在内阁里掐起来。

其次,张居正和高拱都曾是裕邸的僚属,在国子监和修《永乐大典》时搭档多次,高拱不会抵触,张居正的进入可以很顺利。

三是,高拱和张居正之间关系微妙。两人有过一段情谊不假,但高拱这人心高气盛,没有真正把张居正当个人物。以他看来,张居正才具平平,辈份又晚,根本不在自己的这一档次上。当个副手,还可以。别的,看不好。

张居正和他交往,是忍让的时候多,压在心里不说而已。高拱对此一点也察觉不到,但是徐阶却看出来了。而且徐阶对两人水平高下的评价,与高拱本人完全相反。徐阶看张居正,其才干、胸怀、气度,无一不比高拱强。把张居正收进内阁来,由他来制约高拱,是决无问题的。否则,我老徐一退,靠一个好好先生李春芳根本压不住高拱,说不定还会被干掉,那样的话晚年就别想平静了。

明代的官员薪俸都极低,官员不受贿是活不下去的。像海瑞那样两袖清风,自己种菜吃,冬天披着被子御寒,那是疯子所为。贪污受贿,人人心知肚明。但是政治上不能倒台,一旦倒台了,贪贿就成了个问题;不倒呢,就不是个问题。

退休,也就是失权。失了权跟倒台有点类似,万一人家借什么风潮追究起来,就会有尴尬。因此,退休了,台上也得有自己的人,作为防火墙吧。这就是徐阶从张璁、夏言、严嵩的结局上悟出的道理。他要跳出这个宿命的怪圈。

他在执政的最后这几年里,主要考虑的事儿,就是选人。

老官僚,看人往往凭直觉,这次他完全看对了。以张居正的能量,对高拱岂止是制约?人们不会想到,低着头做人的汉子一旦爆发起来,会有何等惊人!

因为老马失过一次蹄,这次他徐阶小心多了。在引进张居正的问题上,他当然也要卖个人情,好为自己的将来做铺垫。但是前次的教训是要吸取的,所以这次他的行动不露声色。

他开始频频地去探望张居正,表面看来,只是欣赏他的才干。我,嘿嘿,不过是个老伯乐而已。

张居正当然感到欣喜,知我者,徐公啊!两人之间的走动,从这一年的夏季开始频繁起来。《明史…张居正传》上所说的“阶代嵩首辅,倾心委居正”,当是指这一阶段。

张居正在这一年,已从裕邸讲读“升侍讲学士,掌翰林院事”,成了翰林院院长了。这个“学士”,是个五品官,品级不是很高,距离入阁的资格还差得远。且看这高高的龙门,他将怎么来跳?

徐阶自有办法。

他是皇帝身边唯一的肱股大臣,嘉靖的情况他心里有数。从这年8月起,皇帝看上去要不行了,自己已经在安排后事了。把那个一块儿玩火烧了房子的尚美人赶紧封为妃子。眼看要上西天了,唯有美人忘不了。

秋来,好歹熬过了六十大寿。嘉靖不能相信,春秋还正盛着呢,又求了这么多年神,怎么眼看着黄泉路近了呢?

嘉靖迷信丹药不是一般的痴迷,几乎是生之唯一意义。他是由藩王入继大统的,骤然君临天下,生杀予夺了一辈子,天下也还算是承平,就欠一个长寿了。

吃丹药,让他遭了不少罪,还吃了一些乱七八糟猪都不想吃的野草。为理想,付出的代价外人不可想象。仙药都是他召来的方士们献的,人可疑,药更可疑。服了以后,急火攻心,“火发不能愈”,身体彻底垮了。

10月,他挣扎着去万法坛祈祷,老天又捉弄他淋了一场冷雨。回来就彻底倒下了。

难忘的嘉靖四十五年,十二月十四日,躺在西苑的嘉靖熬不过了。徐阶很着急:以前武宗就是死在大内之外“豹房”的,没法向后人交代。好在皇帝已经没有意志了,太监们不管三七二十一,把他急急忙忙抬回大内,寿终正寝。“崩”于乾清宫,圆满解决。

人总是要死的,但皇帝死了,人民总有天塌地陷的感觉。宫里一片忙乱,人人都像死了父亲一样。这时候,徐阶的位置就凸显出来了。

嘉靖先后有过三个皇后,被他吓死一个,废掉并“幽禁”死一个(别人不能再用了),还有一个他眼看着被火烧死,却没有让人去救(就是把无辜的曹端妃给杀了的那个方皇后)。此刻宫中等于没有主人,徐阶在这几天,暂时代替了全国人的“父亲”,请裕王入宫,办丧事,继位,“改元”,尊老皇帝庙号为“世宗”。时候都进蜡月了,太紧迫。

这次改元,是将“嘉靖”年号改为“隆庆”。转过年,就为“隆庆元年”了。不到半个月,换了新天,在有明一代里是最快的一次。换皇帝时,按例是等第二年元旦改年号,旧年号有时还要用很久。这次是逼到年跟前了,说换就换了。

徐阶还干了最重要的一件事情,草拟遗诏。遗诏名义上是老皇帝的意思,顾命大臣执笔,但皇帝仅有一息尚存,遗诏的内容,都是首辅说了算。

这个遗诏实际成了徐阶对嘉靖朝政的一次拨乱反正。以先帝名义检讨了诸多错误,对“朝讲之仪久废”表示痛心;对“建言得罪诸臣”予以平反,活的要起用、死的要抚恤;对方士“查照情罪各正刑章”,也就是要杀要判:“斋醮工作”(原文如此)等劳民之事,全部停止。

以前那个胡闹皇帝武宗死的时候,也是由首辅大臣廷和起草的遗诏,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工作”全都给废掉了。这次的情况很相象。

这个遗诏,并不是徐阶一个人写的。参与起草的,还有一个人。

谁呢?翰林院学士张居正。

此时的内阁,除了徐阶外,还有三个人,李春芳、郭朴与高拱。论资格、论才具,拟遗诏找他们三个哪个帮忙都行,犯不着找一个没入阁的五品官来掺合。惯例上,首辅忙不过来的文件,可以找阁僚、一般是次辅代拟。徐阶这一次的举动,可以说是完全坏了规矩,让人吃惊。而他的猫腻也就在这里。

找张居正参与拟遗诏,是一箭三雕:可以提高居正的地位,为他尽快入阁造势;可以在高拱和张居正之间起到微妙的离间作用,不至于出现张居正一旦入阁后跟高拱成了铁哥们儿的可能;还可以给高拱这个不吃素的一点小小的颜色看看。

徐阶的暗箱操作,果然达到目的。李春芳对此没有什么态度,高拱却气得几乎跳起来!原本以为不会怎样的郭朴,也有很强烈的反应。

高拱与张居正之间,从此就有了暗暗的裂隙,始终没有结成真正的联盟。

从更广的范围来说,这份遗诏的出笼,对徐阶来说,真不知道是得大还是失大。由于《遗诏》否定了嘉靖时期的弊政,揭示了新政的大致走向,且概括得十分到位,公布后“朝野闻之,皆号痛感激”(《明通鉴》)( |。。)。显然,它顺应了人心,给徐阁老带来了巨大的声望。甚至后世有人怀疑这是出自张居正的手笔,我认为也极有可能。

但另一面,遗诏对先帝的谴责,毕竟是对皇帝的不恭,这就预伏了日后有人借此发难的线索。

最直接的一个后果是,直接引发了高拱、郭朴与徐阶的严重对立。

徐阶在严嵩专权时期,曾经不得不忍辱负重,“肩随嵩者且十年,几不敢讲钧礼”(《明史…徐阶传》)。因之他对门派斗争深恶痛绝,在用人上小心谨慎,决心想消除门户之见,造成和平内阁。可是《嘉靖遗诏》一出,内阁就开始纷争不断。

隆庆一朝,先后共有九人入相。可以说,其中无一人是奸佞之徒。隆庆皇帝本人木讷、怠惰,“委政台阁”,自己不大管事,对待阁臣的进退处置,又十分的理智和宽容(这一点很难得)。“九相”虽有进退,内阁始终是强势内阁。本可以有一番大作为,一洗嘉靖时期的沉疴,但可惜,阁臣相斗,犹如车轮,使隆庆新政大打折扣,徐阶本人也不得不黯然离去,归乡后仍纷扰不断,一度穷途末路。

种瓜得瓜。徐阶玩的小计谋,坏了他的大布局。

但是目前还看不出什么。在这“嘉隆之交”,正是张居正青云直上的瞬间——好运来了,真是挡也挡不住。从夏秋间起,不仅徐阶常常造访翰林院,在徐阶的值班室——直庐,也能常看到张居正的身影。两人频频谋于密室,说得好听点儿则是运筹于帷幄。转轨前后的国家大事,张居正不仅了然于心,说不定还出了一些很具体的主意。

国之器也,练兵就在此时。长于张居正22岁的徐阶,对张居正的通透与沉稳显然真的是很赞许,渐渐有了依赖感。后来张居正回忆说:“丙寅之事,老师手扶日月,照临时寰宇”,而参与其事的,只有他张居正一人。

这个庞大国家的升沉,就在徐阶的股掌之间。而徐阶身边,无其他任何阁、部大臣。只有这个年仅42岁的异才。

人与人的差别,何其之大!正如张居正所说,今日帝国的官员“冠缨相摩,踵足相接”,“然而未必皆可与之言也”。酒囊饭袋辈,跟他们有什么可说的?

这实在是国家的不幸。本来,官员就是吃皇粮,为皇帝做事的。官员的生涯,应该是一种尽职的过程。官员在从政中应有一种以一己之力提升万民生计的乐趣。可惜的是,大明的官员,永远是庸碌的比尽责的多。庸官们把做官当成了一种享乐。官的涵义,成了权与利两个字。汲汲于贪贿,是逐利,把仕途看成了商场。热衷于加官晋爵,是恋权,在高人一等的感觉中才能体会到尊严。他们的人格就是官阶,将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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