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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部分

朝鲜战场上那支没有番号的连队-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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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大炮皱着眉,道:“纵深不好掌握,覆盖起来也挺费弹药的……”
  湛江来板着脸,说:“炮弹是你儿子呀!你他妈的给我找个不费弹药又能豁开口子的办法!”
  “是!”田大炮知道湛大头是急眼了,刚转身就见杨源立上来道:“连长,我的兄弟在对岸也许没炸死,你让我带人上去看看,就算都交待了,我也可以在江中投掷手榴弹炸开一小截雷场,到时再打炮也不迟。”
  湛江来望着湍急的大同江,说:“你们排都去,如果救下活口就在江中先投手榴弹,你把二排的掷弹筒也带上,你们炸完就等炮弹,之后给我抢下滩头!”
  杨源立应了一声就去了,湛江来对田大炮说:“你把眼睛放亮了,看好手榴弹落弹的爆炸点,别把你‘儿子’都浪费了。”
  田大炮刚去,老油醋说:“连长,我也跟三排去,毕竟我能看出个寅虎卯兔。”
  湛江来深深望了他一眼,说:“我们从游击队熬过来的,你别把命交待在这里。”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有的人嘴里还叼着手指头(3)
老油醋咯咯笑着,说:“放心,我命大得很。”
  湛江来望着老油醋背影远去,想起当年在东北抗日的时候,除了他就剩三个了,现在磨盘跟张魁印不知道打到了哪里,佛爷顶在后面,老油醋又要去对岸,这一刻使得他心里感到一阵茫然若失。
  当他端起望远镜的时候,三排已经轻装下水,三十多人每人相距不到五米,足能看出杨源立平时训练的细致与严谨。他们在冰寒的江水中倾尽体能向对岸快速趟去,激荡的水花在青朗的月色下四溅开来,在快要趟到对岸时,左翼突然响起一阵枪声!流弹极速迸射后的轨迹让湛江来暗叫不好。
  为了掩护江中的三排,二排向枪点抢去,三个班的轻机枪展开火力还击,哄子蛋带着机枪班抢到江边,在岸边紧张地望着敌兵涌来的方向,他粗略看了看,在北岸左翼林中涌出的敌兵足有两个连的兵力!
  湛江来命令田大炮叫两组无坐力炮进行打击,自己端枪奔向二排,铜炉的二排压制得十分凶猛,只碍于滩地平直,根本没有可以依靠掩护的地方,不片刻便出现了伤亡。正要短兵相接的时候,三排在冰寒的江水中开始向对岸投掷手榴弹了。
  随着两岸此起彼伏的爆炸声不断响起,不到一平方公里的地域陷入火焰之中,湛江来在震耳的枪弹声中摸到哄子蛋身边,要他带两组轻机枪掩护炮班侧翼,随后望着南岸火光冲天,犹豫片刻后叫枪嘎子传递命令,要田大炮掉转炮口打击北岸冲锋的敌军!
  这一个命令,几乎将三排直接送入险地。他又自私地打了一个赌,赌的就是杨源立带领的班排绝对有能力登上南岸雷场,因为大部队在北岸遭遇敌军,他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
  在江水中,老油醋的双腿几乎失去了知觉,他不住用探雷的刀把敲磕自己的大腿,一丝丝酸麻可以让他知道自己还能行走。在飞来荡去的流弹中,不幸中弹的战友默默无声地栽入江中,随着大同江的激流离开这喧闹的世界。
  他回头望向北岸,那里枪来枪往,在浓重的呼吸声中,爆炸与厮杀变得诡异,像幻境中老去的皮影戏,直到他听到一声呐喊,四周的战友喘着粗气荡开齐腿的水流冲向南岸他才恍然出梦,拼着自己的老命奔向危险的彼岸。
  “老油醋!”
  他不住咳嗽地寻上那声音,杨源立在震耳的爆炸声中嘶喊道:“没有给炮!怎么办?”
  老油醋回头看看北岸,炮班正在轰击冲锋的敌兵,他又转头望向前方,两个志愿军士兵前行不到二十米便触发跳雷炸成了碎末。
  “怎么办……”老油醋咬了咬牙,他凑在杨源立耳边道,“让他们都回来,我去。”接着他又说,“杨排长,你跟书里乖说,我叫吴忠酬,山西人,我死了不想回家,我要跟大家在一起。”说着就翻了出去。
  杨源立愣了愣,喊道:“说啥?老油醋你说啥了呀!”
  老油醋没有听到杨源立在喊什么,他滚进爆炸之后灼热的雷坑,像是闻到了老家那贫瘠土地的气味,他从挎包里掏出一捆红线,接上钩子后在震天的枪声中唱道:“大年初一头一天,我和连成哥哥来拜年,一进门来把腰弯,左手拉,右手搀,哎咳吆,咱兄妹二人拜的一个什么年……”
  在两岸阵阵爆炸声中,他边唱边用钩线绕过触雷线,然后接着去找下一组跳雷,在他完全消失在黑暗中时,杨源立已成热锅上的蚂蚁。
  原来就在老油醋翻出去排雷的时候,南岸几百米外出现了敌人的一个来复枪班,整个三排被压在南岸动弹不得,只有眼睁睁看着敌人向他们射击。 。 想看书来

有的人嘴里还叼着手指头(4)
而北岸的形势并未因炮班的轰击转危为安,湛连的反击甚至引来了敌人的飞机,只是敌人的先锋已经与二排搅和在一起,才悻悻地在江面投下几枚航空弹飞了回去。
  机枪班的一架重机枪已经被敌人端掉,眼看着南朝鲜士兵扑入炮班的时候,突然在敌兵的右翼响起刺耳的哨声,湛江来看去不禁松了口气,原来是佛爷的一排及时回援正插入敌兵的软肋,这一下插得够狠!满脸鲜血的佛爷在班机手扫射后,拎着剔骨刀就扑了进去,手起刀落下连挑了四个敌兵。
  铜炉见侧翼回援,大喝一声后整个二排转守为攻,与敌人的肉搏也进入白热化阶段。湛江来来到迫击炮阵地,田大炮哭丧着脸喊道:“打不了了!三排已经上去了!”
  石法义把望远镜递给湛江来道:“南岸有敌兵!我们得尽快过江!”
  湛江来看了看一排和二排,淡淡道:“再给他们五分钟。”
  此时此刻,杨源立看到两百米外,滩头尽处的山坡上若隐若现的敌兵在向黑暗中射击,他知道鬼子发现了老油醋,便命令全排在毫无掩护的情况下火力支援,可打了半天也没压制住来复枪班,他只好叫士兵们长枪上刺刀,准备豁出去干一场了。
  谁知这个时候,老油醋在昏黑的雷坑中缓缓爬出,手心紧紧攥着一根红线,他脸上泛着憨厚的笑容,在黑暗中隐隐看到他洁白的牙齿渗出了血丝。
  他周身血污,爬到杨源立面前时还不住念叨着:“要他妈的新年了……”杨源立接过那细细的红线,老油醋握上他的拳头,说,“在我老家……叫百花齐放……”
  杨源立颤着手,眼泪扑打扑打掉了下来,他将头顶在老油醋的脑门拉下了红线。
  一刹那间,南岸的跳雷由红线勾动,跃出地面的跳雷在一阵阵爆炸声中激荡于天宇。杨源立翻过老油醋的身子,让他看着漫天的火云,不住道:“兄弟,你回家了。”
  湛江来望着三排冲上南岸山坡,便知道该是渡江的时候了,这时北岸的战事已经结束,全连在苦战之后不敢停留,匆匆下了大同江追随三排攻上了高地。
  当战斗结束时已是24日凌晨4时50分,湛连损失有生力量十八人,重伤七人,轻伤及冻伤不计。
  医务组的战士在大同江南岸挖着坟坑,湛江来和老兵们蹲在老油醋身边,望着他含笑而逝的面容不禁流下了眼泪,他是被敌人的来复枪打死的,下身中了七弹后都不成人形了,他们不知道爬那二百米的过程是怎样的痛苦,就连三排的那些硬汉看了都为之动容。
  湛江来在红皮日记中写道:我的战友吴忠酬,参加过抗日战争、解放战争,现于朝鲜战场排雷于大同江南岸,单人深入雷区遭遇敌人狙击,身中七弹仍完成排雷任务,使本部连队无障碍抢渡大同江,打开通往德川的战役缺口,应拟二等战斗英雄,追认革命烈士。
  “连长?”
  湛江来抬头看去,书里乖面容憔悴地坐在他身边,说:“我咋哭不出来喏……”
  湛江来摇了摇头,书里乖哽噎着说:“人都打烂了……他是怎么爬回来的,我怎么跟磨盘交代撒……”
  湛江来无言以对,喘息片刻后才勉强吐出几个字:“我跟磨盘说。”
  “说有什么用,人都死了……”
  湛江来无奈地站起身,极度的严寒几乎掏空了他的身子,他摇摇晃晃眼冒金花,此时一个黑影迎了上来,他只觉口中一甜,便栽倒在那人怀里。
  等他醒来的时候,是佛爷背着他奔走在路上。他心口发闷,不禁凄然道:“是我害了老油醋,如果当时向南岸炮击,他就死不了……这场仗我指挥不当。” txt小说上传分享

有的人嘴里还叼着手指头(5)
“别的甭说了,人都已经走了,咱这些老骨头其实都看得很开,你不用自责。”
  “别安慰我,这个指挥上的事我要负上责任,不仅是老油醋,我险些把三排搭在南岸,以后你让兄弟们怎么信任我!”
  “我说湛大头,咱这是私下里说几句话,前面的路还长呢,这些年咱们南征北战就没服过谁,与天斗、与地斗都挺过来了,你可千万别泄气,还等着让你带咱们回家呢。”
  湛江来黯然道:“你要不提回家还好,一提这两字我心里就堵得慌,咱们团千八百人打到现在剩几个了?都他妈让我打秃了!每次说回家可谁回家了?兄弟们的骨头左一戳、右一堆,从东北撤到长江,从长江撤回东北,现在都撤到这儿了!我一闭上眼睛就能看到他们,我他妈是个骗子!”
  佛爷道:“当年打小鬼子的时候,磨盘、老油醋和我都能把队伍拉起来,为啥偏偏让你个毛头小子当队长?就是因为咱们看出你是个人物。别忘了在东北的时候,咱们除了能打小鬼子外跟土匪没啥两样,就是你给咱指了条明路,让咱知道为了什么打,咱们信服你!所以你少跟我说屁话,大家面前你是连长,私底下我还是你老班长,就冲这个,我敢拍胸脯告诉你,当你的兵没人后悔!也没人在乎是否能活着回家,因为咱就是兵,我们不流血谁他妈去流血!活着回家是造化,死了就飘回去,咱不皱眉头。”
  “不皱眉头,行!”湛江来哽咽道,“老哥!你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如果有一天能活着回去,你把弟兄们的名字带回去,骨头可以不要了,可名字得回家,得让人知道他们是谁,让人知道曾经有这么一号人,他在这活过,他在这流过血,既然不能活着回家,有了这名字就不是冤鬼。”
  “我答应你。”佛爷紧紧托着湛江来,说,“谁活下来谁办这事,你放心。”
  湛江来点点头,挣扎着让佛爷放下他,问道:“是不是到南山了?”
  佛爷指着前方道:“我们刚过大同江,团里来了命令,让我们在25日前必须插进南山占领遮日峰。”
  湛江来看看表,已经是上午九点了,按照湛连前进的方向,不出两公里便会插到南山东山脚下,也许是天公作美,天上的云层压得很低,还飘飘忽忽地下起小雪。
  佛爷说:“冲在前面的是新三排,7班是尖刀班,我们新一排掩护机炮班,二排的三个班负责两翼及断后,老石就在前面,你虽然昏迷了三个钟头,情况并未发生改变。”
  湛江来不由道:“这小雪下得及时,现在还没看到敌人的飞机。”
  佛爷说:“我们从清川江过来直插快峰,走的是美2师的后路,如果打不下南山我们将腹背受敌。连长,我请求由新一排做前锋,在山地作战是我的老本行,现在把新三排撤下来让我上。”
  湛江来想想同意了,随后和佛爷的新一排一起向前冲去,可就在与三排相遇的时候,杨源立喘着粗气迎上来说道:“七班和鬼子遭遇了,差不多有一个联队的数量!”
  “南朝鲜第七师的?”
  “看不出来,从前面出林子就是敌人的阵地,老石已经带人上去了。”
  湛江来对佛爷说:“你们找个口子从侧翼过去,我和老杨上去看看。”说完和杨源立钻进了林子。
  说起林子,朝鲜是世界上森林面积比例最大的国家之一,覆盖面积几乎达到了百分之七十,虽说现在是隆冬季节,可是诸多耐寒的植被仍能提供很好的隐蔽效果,这也是七班在没有任何预兆下遭遇敌人的原因。等湛江来跑到林子尽头时,瞬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有的人嘴里还叼着手指头(6)
原来在林子尽处是一片翻铲过的开阔地,敌人从左翼山脚之下挖开了一道六百多米长的战壕,战壕之后是数不清的散兵坑,散兵坑之后还是战壕,从规模上一看就知道是个防御型旅团的阵地。
  他不禁哑然道:“不是一个连队吗?”
  杨源立咽了口唾沫,说:“是联合国的联……”
  湛江来拿着望远镜扫去,暗叫乖乖不得了,阵地上敌影重重,在第一道防线上,光是可以看到的就有两架M2HB型重机枪,而散兵坑后是否存在重型火器自然不难得知。
  在枪声大作的正面阵地,七班在五十米之外被打得抬不起来头,后面接应的石法义正在准备火力把他们抢下来。湛江来叹了口气,他本以为横插南山不会遇到敌人主力,可偏偏在这里拧上了!
  等七班撤下来后,敌人的火炮从左翼方向覆盖下来,隆隆的爆炸声几乎能把耳膜震出血来,七班的战士趴在林中心有余悸,只要稍晚一步就尸骨无存了。
  当二排和机炮班上来后,整个连队被压制在林中动弹不得,炮击持续了五分钟后,湛江来叫杨源立带一个班从左翼找个山口上去,不敲掉这个步炮阵地根本没法翻身。这时右翼响起M2HB重机枪特有的枪声,他抬头一看,原来新一排在侧翼暴露了。
  几个没来得及找掩护的战士顷刻间被打成数截,血肉横飞下散得到处都是,湛江来的眼睛又红了,他嘶吼着叫来田大炮,叫他带两组迫击炮和哄子蛋的一组重机枪前往一排阵地,他只等炮一停,就一定要先把这两挺重机枪废了。
  随着一分一秒流逝而去,在隆隆的炮火中痛苦忍耐的湛连突然发现炮弹的落点越来越近,也越来越精准,湛江来不得不命令部队以班组为基础单位向后散开,他凑在枪嘎子耳边喊道:“把点子找出来!”
  所谓的点子,就是炮兵校准人员,这类侦察单位有着极好的隐蔽伪装能力,在山地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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