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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部分

爱情三部曲(雾雨电)-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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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想〃、〃幸福〃这几个新名词上面盘旋。

    陈真不再说话了,他知道在这里他的话没有丝毫的用处。

    他打算马上离开这里,但是又记起了他的使命,便把文件取出来要周如水翻译。

    〃我这几天心里总不安定,现在更是心乱如麻,一个字也写不出,〃周如水说着便把文件抛在桌上,自己离开座位,在房里大步踱起来。

    〃那么我明天叫人来拿,〃陈真让步地说。

    〃明天?你把文件拿回去吧,我一个字也写不出。〃

    〃那么后天来拿也可以,总之你非把它翻译出来不可,我本来想找仁民翻译,但是瑶珠这两天病得厉害,他没有工夫,所以非找你不可。〃陈真恳切地对他说。

    〃翻译,〃他苦恼地念着这两个字,以后又激动地自语道:〃翻译,也许我明天就会自杀,我就不会活在这个世界上了。我哪有心肠管别的闲事?〃

    陈真听见这些话,知道周如水是不肯答应的了,而且照这情形看来,即使他答应,快,也要一个星期译完;慢,也许会耽搁到两三个月。还不如自己动手来译好些,虽然忙一点,倒也痛快。至于周如水呢,这个人一生就没有做过一件痛快的事,说到自杀,这一层倒可以不必替他担心。他连一个简单的问题也没有勇气去解决,哪里还有勇气自杀。

    陈真这样想着,觉得再没有留在这里的必要了,收起文件,不和周如水说一句话,就往外面走。但是他还不能够忘记周如水,还在想周如水的事情。已经走出了大门,他忽然想到了一个好办法,便又回到旅馆去。

    这一次他走到二楼十九号房间的门前就站住了。他在门上轻轻地敲了两下。里面没有应声。他又重重地接连敲了几下。

    〃谁?〃里面传出来一个熟识的女性的声音。

    〃是我,〃他应了一声。

    里面响起脚步声,门开了,是张若兰的略带倦容的脸,眼皮微微下垂,头发蓬松着,左边太阳角有一团淡淡的红樱她好像刚从午睡中醒过来。那件翻领纱衫的衣角上有几条凌乱的皱纹。

    她把他让进去,似乎有点惊讶他一个人的来访,但依旧很客气地接待他。

    一则是刚从睡梦中醒来,二则是没有什么话可说,三则是仿佛预料到他有什么不寻常的使命,她虽然坐在他的斜对面,却有点不好意思地微微低下头,有时用手折弄衣角,有时也抬起眼睛和他谈两句话。

    〃到底是小资产阶级的女性。不过和秦蕴玉又不同了。〃陈真一面说话,一面冷眼观察她的举动,不觉这样想道。他找不出许多闲话对她说,后来便直截了当地说出他的来意。

    〃密斯张,我来商量一件事情,……你不会怪我唐突吧?〃

    一则因为这件事情很重要,二则他害怕她误会了自己的意思,所以他说话时不免现出激动的样子。

    张若兰本来抬起头在看他,听见了他的话,脸上略略起了红云,便又把头埋下去,慢吞吞地说:〃陈先生,你有什么话请尽管说,何必这样的客气。〃

    〃我来和密斯张谈谈关于爱情的事……〃他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一下,偷看她有什么举动。

    她的脸更红了,她的心怦怦地跳起来。她不知道要怎样回答他才好。她抬起头很快地把眼光在他的脸上扫了一下,然后故意惊讶地问:〃爱情?陈先生要和我谈关于爱情的事?〃她抱歉似地解释道:〃可惜我对这种事情完全没有经验。〃

    陈真听见这样的话,不觉暗笑,他想,〃这又是小资产阶级的女性的惯技了。看她怎样掩饰。她也许以为我在打她的主意吧。〃他便接着说:〃我这次是为了如水来的。密斯张对他的态度,我已经知道了。他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我。〃其实这一句是谎话,周如水所告诉他的只是一小部分。他这时候急急地说话,为了不要被她打岔,他自己也不觉得这是假话了。〃他现在陷在绝大的苦闷里面。只有密斯张可以救他。

    他的问题只有你可以帮忙解决。我知道密斯张爱他,那么你一定愿意帮助他。……我很了解他,他是一个好人,一个好到了无用的人,其原因就是他自以为有一个复杂的问题,而他又没有勇气来解决它。……密斯张也许还不十分明白如水的身世,他的环境。而且他并没有对你说真话。〃他接着把周如水的身世详细地叙述了一番,以后又说:〃他的这个复杂的问题缠住了他的脑子,使他动也不能够动一下。这个问题一天不解决,他也就一天得不到幸福,而且永远不能够做任何事情,永远是一个没有用的好人……其实在我看来这个问题本来是容易解决的。而且密斯张你又是这个问题里的一个重要角色,所以要解决这个问题,你是最适当不过的了。只要你肯答应,一切都有了办法。一个女人是知道怎样来处理这个问题的……〃她不答话,甚至不抬起头来。

    〃我知道密斯张和普通一般女子不同,我又知道密斯张是真诚地在爱如水,所以我才来要求你做一般中国女子所不肯做的事。我希望你像斯拉夫的女性那样地来爱护他,拯救他,鼓舞起他的勇气,使他忘掉过去的一切,来创造新的生活。我知道你能够这样做。〃

    她仍然不答话。

    〃我之所以这样冒昧地找你谈话,是因为从前听见剑虹说过你的思想和我们的接近,你自己也说读过我的文章,我的这心情你该可以了解吧。〃

    她依旧不说话。

    〃你也许会奇怪他为什么不亲自来向你表白他的爱情,他没有这种勇气,这要请你原谅他……他在日本时也曾爱过几个女子,可是他始终没有勇气向她们表白爱情,结果是看见她们同别人结婚而自己躲在家里痛哭……总之在他的问题未解决以前他一生都不会有勇气。要是你真正爱他,真正愿意救他,就请你自己先向他明白表示。这在别的女子也许是不可能的,可是在你,我想你一定可以做到。〃

    她只是不开口。

    〃你也许是不爱他吧,也许是曾经受过他而现在后悔吧。那么我错了:我不该拿这些话来麻烦你。请你原谅我,我把你打扰了这许久,〃陈真最后苦涩地说,他打算站起来走了。

    张若兰忽然抬起头,脸色变得苍白了,两颗大的眼泪嵌在眼角,泪水沿着面颊慢慢地流下来,她那两只长睫毛盖着的眼睛很快地时开时闭。她呜咽地、但仍旧坚决地对他说:〃陈先生,你的话我都听懂了……我会永远记着你的好意。我答应你,一定照你的话做。〃她的口又闭上了。他们对望了好些时候,从眼光里交换了一些用语言表示不出的意思。

    陈真别了张若兰出来,对她起了从来未有过的好感,他想:〃虽然是小资产阶级的女性,究竟也有她的美点埃〃同时他又想到周如水的事,觉得已经有了解决的办法,他以后可以放心了。这算是了却一件心事,他的心里也很畅快。

 第07章

    第二天早晨张若兰来约周如水到树林里去散步,两个人一道出去了。

    在路上他们很少谈话。周如水的神情忧郁,不再像平日那样有说有笑。张若兰也有些激动,她还在心里盘算怎样和他谈那决定的话,同时一面留心他的举动,一面想到自己要对他谈的话,又有点害羞。

    在途中有阳光,有花树,有叫的鸟,有绿的菜畦:这些他们都不曾注意到。各人沉溺在自己的思想里,但渐渐地周如水的脸上的愁容消失了。他开始对张若兰絮絮地谈起话来,谈的依旧是自然界的美,〃土还主义〃等等的一套旧话。后来他们走到了树林前面。

    他们走进了树林,没有一点人声,只听见高树上的鸟声和蝉鸣,偶尔还看见一只松鼠在树枝上跳来跳去。这时周如水便兴高采烈地谈起他的林间学校的计划来。但是他的话忽然被张若兰打断了。她带了关切的语气问他:〃周先生,你这两天为什么总是闷闷不乐?有什么不如意的事情吗?〃

    好像有一瓢冷水对准他的头直倾下来,他的兴趣顿时消失了。他忧愁地回答道:〃家里有信来,说母亲病了想看我,要我回去。〃

    〃那么你究竟回去不回去呢?〃她的声音战抖起来了,她焦急地等待他的回答。

    〃我想回去,因为不回去良心上是过不去的,〃他认真地,甚至做出了孝顺儿子的样子答道,然而他的声音里依旧充满了苦恼。

    她觉得希望已经去了一半,自己陷在失望的懊恼中一时说不出话来。她有点气恼,她怪他有了这样的决定,事前竟然不告诉她,而且现在说这句话时也没有一点留恋的口气。

    〃你已经决定了吗?〃她半悲伤半气愤地问道。

    〃还没有决定呢,因为父亲要我回去做官,我是不愿意做官的。〃

    她本来料想在〃因为〃之后他一定会说出某样某样的话,然而现在她听见的只是〃做官〃。她差不多带悲声地说:〃单是因为不愿意做官你才不肯回去吗?〃

    他心里想:〃不单是因为不愿意做官,最重要的原因还是舍不得离开你。〃但口里却说,〃没有了。还会有什么原因呢?〃

    他没有勇气说出实话来。

    张若兰站在一株大树下面不走了,她痛苦地追问了一句:〃真的没有别的原因吗?〃

    〃当然没有了,〃他短短地说。他有点慌张,他还想说别的话,然而他的嘴不听他的指挥。他这时候只顾替自己打算,完全没有注意到她的表情,也不去了解她的心理,否则他就会明白她的来意了。

    她淌了眼泪。她想换上一个别人,看见她这样,也会怜悯她,也会对她说真话,但是他站在那里,似乎一点也不动心。她不觉迸出了下面的一句话:〃到了这个时候你还不肯说真话吗?〃

    他惊奇地望着她出神,自己似乎呆住了,完全不明白她的意思,他还强辩说:〃我有什么真话不告诉你?〃不过声音里却泄露了他的悲哀、焦虑和恐怖。

    〃我知道你家里有妻子,〃这一次她似乎镇静多了。她记起了她应允陈真的事,便极力压抑下一切的杂念,以平静的、温柔的心来和他谈那决定的话。

    他起初还想分辩说他家里并没有妻子,但话未出口又被他咽下去了。他的眼里也涌出了泪水,他不仅为她而哭,同时也为了他自己的被伤害了的骄傲而哭。

    她看见他哭,她的心也软了,同时她的心里还充满着对他的爱情。她又忘记了自己,带着凄然的微笑说:〃有没有妻子,这倒不要紧,真正的爱是超过这些关系的。我爱你,我知道你也爱我,那么,其余的一切都不会有问题了。〃她愈说下去声音愈低,但是他依旧听得很清楚。她慢慢地住了口,就好像她把话放到远方去了似的,那余音还在空中飞舞,还在他的心上飞舞。她的眼里现出了悲和喜的泪光。她的脸上起了一层薄薄的红霞。

    他听了这些连梦里也不曾听过的温柔的话,脸上顿时发起光来,他走近她一步,惊喜不堪地说:〃若兰,你真的这样爱我?你的爱真超过那一切的关系吗?〃他想伸过手去搂她,但是他的手马上发起颤来,它们不敢动一下。他除了说话而外,并没有什么举动。

    她温柔地、爱怜地望着他,声音清晰地答道:〃是,我为你可以牺牲一切,不过总得使你做一个有用的好人。〃

    〃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惊讶地问道,声音抖得更厉害,仿佛那就要到来的幸福在戏弄他。

    她望着他笑了笑,用她的柔和的眼光爱抚他的脸,然后说:〃这就是不赞成你回去做官,而且帮忙你把现在的生活方式改变过,要你好好地振作起来……你的一切,你过去的一切,陈先生昨天都告诉我了。〃

    〃若兰,你居然这么好,我真想不到……〃他感动地叫起来,他几乎要扑过去抱她,吻她。但是他太激动了,他不能够做这件事情。他只是涨红脸,睁大眼睛气咻咻地望着她,半晌说不出话。

    她不转眼地看他,对他微笑,就像把他当作一个小孩似的。她微微地摇着头,温和地说:〃人在恋爱的时候都是这样。我们女人在这样的年纪是迷信爱情的。这没有什么好或坏。我爱你,了解你。我要帮助你忘记过去。〃

    他微笑了,汗珠从额上流下来,他掏出手帕去揩它们,一面忘记自己地继续说:〃我疑心是在做梦。这不是一场美丽的梦吗?……你来了……这比童话里的梦还要美丽。〃

    〃我起初还不知道你过去的生活是那么忧郁的。你过去太苦了,〃她爱怜地望着他,安慰他说。〃你为什么早不告诉我那些事情?你为什么这一向来死死地瞒着我?要不是陈先生对我说明一切,我们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够彼此了解?〃她说这些话,就像一个年轻的母亲在责备一个被溺爱的孩子。

    一种突然袭来的强烈的感情把他的武装完全解除了。他第一次对她说了真实的话:〃若兰,原谅我,我是一个懦弱无能的人。〃这〃懦弱无能〃四个字从他的口里吐出来,他自己也不觉得。但它们却很响亮地在他的脑子里长久地回响着。他刚刚有了很大的勇气来接受她的爱,来献出他自己的爱,然而他连什么事都不曾做出来,这勇气就马上被那四个字打消了。他开始踌躇起来。母亲的憔悴的面孔威严地在他的眼前出现了。接着又是妻子的哀求的表情。〃我怎么处置她们呢?

    我们在这里结婚,母亲决不能够承认,父亲更不用说了。他们决不会原谅的。我难道就为了这个得罪父亲、母亲而抱憾终生吗?而且我为了个人的幸福破坏了家庭,我算是什么样的人呢。她以后会相信我吗?〃他这样想着,仿佛就落进了黑暗的深渊似地,不觉从心底发出了一声很低、很低的绝望的呻吟。

    〃如水,你怎么啦?〃她看见了他的痛苦的表情,她不明白他为什么骤然改变了态度。她便挨近他,靠在他的身上,把她的充满爱怜的眼光往上看,看他的脸,温柔地低声问道:〃你难道还不明白我的心?〃

    周如水觉得自己陷在从未有过的困难的境地里了。他的思想变换得很快。一个思想刚来到他的脑子里,另一个相反的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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