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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部分

原来的世界-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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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子恒说:“幺爷,天那么黑,路又滑,还是明天天亮了去找吧。”

张幺爷说:“明天天亮去找,恐怕子坤都冻硬了。这么冷的天,他一个疯子躲在老林子里,得有多遭罪。哦,对了,喜哥咋样了?”

张子恒说:“我还没来得及过去看。”

“明天一早就过去看看,问问他究竟看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还有,子银烧完后,找一个坛子把他的骨灰装好,我明天要亲自埋他。”

张幺爷吩咐完就要朝外面走。

张子恒这时说:“幺爷,我带几个人和你一起去。”

张幺爷说:“你把子银的事安排好幺爷我就谢你祖宗了。老林子的事你就不要操心了,也不是你想得那么好怕的。人都是自己把自己吓倒的。你看庹师,他什么时候怕过?心里没鬼,走夜路就不会撞见鬼!”

张子恒还要坚持,张幺爷已经带着庹师朝外面走了。

雪下得越来越大,像棉絮般在半空中翻飞飘落

第二十六章 黑暗深处的幽灵

白天的雪尚且没有融化殆尽,夜间的雪又洋洋洒洒地飘落下来。莹莹的白雪映着夜色的暗光,周遭的世界更是显得一片银装素裹。周围天籁一般寂静,只有雪花落在积雪上的沙沙声。

此时老林子更加安静,厚厚的积雪覆盖在它的上面,使它显得沉郁苍茫。

大概是因为周围的世界都成了白茫茫的一片,所以这大雪纷飞的夜晚倒并不是很黑。

张幺爷溜溜滑滑地走在前面,庹师双手互插在棉袄的袖子里一瘸一拐地跟在后面。这会儿的庹师显得很轻松,没有一点紧张的样子,边走还边在黑夜里东张西望。

或许,他对这个缺乏交流和沟通的世界始终是怀着某种好奇的。

张幺爷是凭记忆按照下午进入老林子的方位和路径走进老林子的。

老林子里显得比外面的世界暖和静谧,但却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张幺爷后悔没有带一盏煤油灯进来。林子里没有一丝风,这个时候煤油灯是可以派上用场的。

张幺爷朝身后的庹师说:“跟紧点。”

说了才想起庹师是个聋子,就伸手抓了一下庹师,庹师一扭身挣脱了,似乎很不愿意张幺爷牵着他走。

张幺爷现在完全成了瞎子,他只有摸索着朝着老林子里深入。

好在张幺爷的方位感还没彻底失去,他和庹师跌跌撞撞地摸索着走了一阵。感觉已经走入很深了,于是张幺爷开始大声喊:“张子坤!张子坤!”

林子里没有回应。

张幺爷自言自语地说:“人再疯,听到喊名字也该应的啊!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难道是没有在老林子里了?会上哪儿去了呢?”

张幺爷又喊:“张子坤——你在里面吗?”

林子里有回音,但是不能传很远。

还是没有回应。

于是张幺爷又喊:“黑子——黑子——”

喊声还没有在林子里消失,两声汪汪的狗叫声就从左边大概几十米远的地方传来。

是黑子的声音。

张幺爷大喜过望,说道:“狗比人还有灵性!”

他又喊:“黑子——黑子——”

黑子又是两声汪汪的回应。

张幺爷摸出火柴,擦燃一根,确定了现在的位置,就朝着黑子发出叫声的方位摸索着过去

张幺爷走几步唤一声黑子,黑子很配合张幺爷,唤一声就应一声。

等张幺爷终于靠近黑子时,黑子似乎嗅到了张幺爷的气息,不再发出汪汪的吠叫,而是发出哭泣一般的低哼声。

张幺爷再划亮一根火柴,在原先的那片荆竹林下,黑子果然还被棉衣包裹着,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地看着张幺爷,但里面流露出的却满是委屈和可怜的神情。

张子坤就坐在黑子的旁边,他把头埋在卷曲着的双膝里,就像睡着了一般。

张幺爷借着将要燃尽的火柴仔细地看张子坤,发现张子坤浑身在瑟瑟发抖。

张幺爷刚要去叫醒张子坤,突然,张子坤肮脏的脸从双膝间抬了起来,表情惊惧而且神秘,他朝张幺爷神秘兮兮地低声说道:“嘘!别出声,那边有个人!在盯着我们!”边说边朝黑漆漆的林子深处指。

张幺爷刚要骂张子坤疯疯癫癫的又说疯话,突然看见一直没有出任何声音的庹师这时朝着前面走了过去,一双阴阳眼射出冷飕飕的寒光。

难道前面的林子里真的有人?

想到这儿的张幺爷头皮陡地一麻,就在这时,他手里的火柴燃尽熄灭了。随着火柴熄灭的一瞬间,离张幺爷几米远的地方,传出一声枯竹竿被踩断的嘎吱声。

这一声响在静谧的竹林里显得极其清晰刺耳。

张幺爷的心里打了一个冷颤,大声问:“谁!”

声音还没有落定,就是荆竹被踏断的噼啪声响起,像是有人受到了惊吓,正慌不择路地朝着远处没命地奔跑!

张幺爷这一惊非同小可,他急忙又划火柴,因为紧张过度,手抖得不听使唤,划了三根才划燃。

周围又明亮起来,可是庹师却不见了。

张幺爷来不及喊庹师,而是拢了一把落下的枯竹叶在竹林里燃起一堆火来。

随着火光的亮起,张幺爷紧张的心算是稍微踏实了点。而张子坤却望着火光露出傻呵呵的笑。

张幺爷凑近张子坤,问:“子坤,刚才那人你认识?”

张子坤说:“不认识,是野人。他还吓唬我!”

张幺爷对张子坤的话再也不敢掉以轻心,他扭过头寻找庹师。庹师这时刚好转回来。

张幺爷打手势朝庹师问刚才看见什么了。

庹师朝张幺爷胡乱地打手势,又是在脑袋上比画,又是在身上比画。张幺爷不得要领。

张幺爷喃喃自语道:“这卧牛村难道真的要出大事了?妖魔鬼怪一下子都出来了?”

说着这话,张幺爷的脊背一阵阵发凉。

他朝庹师说:“管他什么妖魔鬼怪,我们先回去再说。”

说着上去把黑子抱起来,又对张子坤说:“还坐着干啥,走,回家了。”

张子坤站起来,几脚就把燃起的火堆踩灭了

第二十七章 谁缝合了黑子的创伤

张幺爷带着张子坤摸索着从老林子里出来的过程中,一直觉得黑魅魅的林子里,有一个幽灵在后面尾随着他们似的。黑沉沉的林子如同随时要塌下来一般,压迫得他胸口发闷,连呼气都感到困难。

终于出了老林子,张幺爷浑身都被汗水浸透,他不由得轻轻地长嘘了一口气。

雪在这一刻也停止了飘洒,而老林子的外边,却更是白茫茫的一片,田野村庄都被厚厚的积雪捂了个严严实实。

世界在这一刻仿佛都沉睡了。雪在夜色里反射着冷冷的清辉!

祠堂里,张子恒终于把村子里的人全部集中在了享堂里。地上铺了厚厚的稻草,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挤在一块儿,各家把各家的被褥抱出来盖在身上,没有睡觉,谁也睡不着,每个人的内心此时都风声鹤唳。

天井里,烧张子银的灰烬还没有收拾,余火未烬的木炭在黑暗中时明时暗,就仿佛张子银的魂魄在灰烬里喘息呻吟。

张子恒一直站在祠堂的大门口,眼巴巴地看着张幺爷要回来的方向。

就在张子恒心急如焚,准备组织几个愣小子一起到老林子里寻找张幺爷时,终于看见了白雪皑皑的黑夜里出现了几个人影。

张子恒喜出望外,他喊了一声:“幺爷回来了。”就朝着人影飞跑着迎了上去。

张幺爷抱着黑子,在滑溜溜的田埂路上跌跌撞撞的早已经累得气喘吁吁。

张子恒上去扶住张幺爷,说:“幺爷,你总算回来了。我都快操心死了。”

张幺爷朝张子恒问:“子银的事办得咋样了?”

张子恒说:“已经烧完了,就等你回来看怎么装殓了。”

张幺爷说:“有什么好装殓的?都成灰了,找个坛子装上就行了,等明天我和你去找个地方埋了就是了。”

张子恒说:“你不发话,我咋敢乱动?你今天的脾气又怪得很。”

张幺爷没理会张子恒的不满,又说:“村子里的老少爷们儿呢?”

张子恒说:“都集中在享堂里了。”

张幺爷哦了一声,说:“我就不去祠堂了。黑子现在还开膛破肚的,都一天了,也不知这东西是咋疼过去的。要换作是人,早就死过去八回了。我还得回去看怎么给它弄啊!”

说着张幺爷在一个拐弯处就要朝家里走。

张子恒说:“那就让村里的老少爷们儿一直歇祠堂的享堂里?”

张幺爷说:“就让他们在享堂里一起挤几天吧,这个时候,人多壮胆。等过几天,就没事了。”

张子恒说:“我知道了。”

张幺爷又吩咐道:“我还是那句话,一定要给村子里的人打招呼,今天这个事情千万不要说出去。我的感觉越来越不好。”

张子恒说:“幺爷,我就不知道你究竟在怕什么。你口口声声说这个造谣,那个造谣,我看你造的谣最大!越来越鬼祟!”

张幺爷的声音又提了起来,说:“你是不是又要跟老子唱反调了?”

张子恒说:“我不是要跟你唱反调,是你整得我都云里雾里的了,感觉今天一天都在做梦似的。”

张幺爷轻轻叹了口气说:“要真是梦就好了!”

张幺爷和庹师回到家,张婆婆一直没有睡,听到外边有脚步声响就打开天井的大门。看见张幺爷怀里抱着个黑乎乎的东西,问:“你抱的是啥东西?”

张幺爷说:“赶紧去点一盏灯过来,灯芯长点,火要雄!”说完就抱着黑子朝堂屋里走。

张婆婆见张幺爷急急火火的样子,也不多问,赶紧点煤油灯去了。

而庹师却径自走进堆柴火的那间房子,听到柴火堆里发出一阵悉悉率率的响声,估计庹师已经像一条狗似的蜷缩着在柴火堆里睡觉去了。

张幺爷自言自语地说:“这个时候也只有你才睡得着哦!”

张婆婆点了灯过来的时候说:“我已经把小白安排到和我睡一张床了,你看一会儿你上哪儿睡?”

张幺爷说:“我哪儿都可以将就一宿的。明天我就在柴房里铺一张床,和庹师一起睡!”

说着话,张幺爷借着黑暗中的微光把黑子放到了地上。张婆婆的煤油灯也跟着照了过来,见黑子被张幺爷的棉袄紧紧裹着,就说:“怎么你把黑子抱着回来的?还裹得那么严实。”

张幺爷心疼地说:“黑子今天遭大罪咯!”

边说边去揭开裹住黑子的棉袄。

当张幺爷揭开裹住黑子身上的棉袄时,出现在眼前的情景令他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

张幺爷原本以为出现在自己眼前的必将是一个血淋淋的惨不忍睹的场面,可是出现在他眼前的却是他简直不敢相信的奇迹!

黑子的肚子居然被人用针线缝了起来,不扒开黑子肚子上的毛,几乎看不出黑子受过重创的痕迹。

张幺爷站起来,百思不得其解地自言自语起来:“这是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神仙!神仙!难道老林子里住着神仙?”

张婆婆以为张幺爷又中了邪,很诧异地看着他,说:“你又在发哪门子疯?什么神仙鬼怪的?”

张幺爷情绪激动地朝张婆婆说:“今天下午,我们明明看见黑子是被什么东西开膛破肚的,肠子都流出来了。可是,现在,黑子的肚子被人缝上了,还缝得那么规整!这是为什么?嗯?除了神仙,谁会有这样的手艺?”

张婆婆用手里的煤油灯照着仔细看黑子的肚子。黑子用黑黝黝的眼睛盯着张婆婆,显得很温顺安静。

张婆婆仔细看了看黑子被缝好的伤口,说:“当真!这样的针线活我也做不出来。”

张幺爷说:“难怪张子坤见了我就说老林子里有人。今天这个疯子说的话都是真的,都应验了!也不知子坤是疯子还是我们都是傻子!”

这时,堂屋旁边的房间门发出吱呀一声轻响,白晓杨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她轻声朝张幺爷问:“幺爷,村子里又出什么事了吗?”

张幺爷看白晓杨出来,就说:“没出什么事。小白,你咋不在床上躺着,出来干什么?”

白晓杨说:“我听见你和幺婆婆说的话了,出来问问。是不是又出什么古怪的事情了?”

张幺爷依旧吃惊地说:“古怪得很啊!今天的怪事可是一桩一桩地全冒出来了。”

白晓杨说:“真的又出什么怪事了吗?”

张幺爷说:“真的是怪事啊!今天下午,我们在老林子里撵蟒蛇时,黑子已经被什么东西开膛破肚了,肠子也流出来了。刚才我和庹师去把黑子抱回来,你猜怎么着?黑子的肚子不知被谁缝上了!”

白晓杨说:“真的有这么奇怪的事吗?”

张幺爷说:“真的是这么奇怪啊!”

白晓杨走到黑子的跟前,蹲下,说:“我看看。”

张幺爷提醒说:“别碰它,怕它负痛咬着你!”

白晓杨却伸出纤巧的手轻轻抚摸着黑子的脖子,像跟一个小孩子说话:“黑子乖,让我看看你的伤口行吗?”

黑子在白晓杨的抚摸下显得很安静,还朝白晓杨摇起了尾巴。

幺婆婆就把煤油灯凑到白晓杨的眼前。

白晓杨把黑子肚皮上的毛轻轻扒开,仔细看黑子的伤口。

黑子的伤口足足有二十几厘米长,但是却被人用很密很细的针线缝了起来,针脚基本缝得天衣无缝。

白晓杨仔细看了一阵,问张幺爷:“幺爷,你们这儿谁是外科医生吗?”

张幺爷说:“我们这儿哪儿有什么外科医生?只有赤脚医生蓝二娘,就是给你接生的那个。”

白晓杨的神情凝重起来。她的眉毛轻轻地皱了一下,站起来,装作什么事也没有似的说:“幺爷,这事也没有什么好稀奇的。或许是哪个妇女正好从老林子里路过,看见受伤的黑子,她正好又带着针线,看黑子可怜,就给黑子把伤口缝上了。”

张幺爷被白晓杨说得似是而非的了,说:“有这个可能吗?”

白晓杨说:“或许就有这个可能呢。世界上千奇百怪巧合的事情多着呢。”

张幺爷说:“大概也只有这么想才合理了。”

白晓杨又问:“庹师回来了吗?”

张幺爷说:“回来就去柴房里睡觉去了。”

说话的当儿,柴房里传来庹师扯风箱般的鼾声,节奏起伏有序!

听到庹师酣畅淋漓的打鼾声,张幺爷说:“活着的人都像你老公一样,那这个世界兴许就太平多咯!”

白晓杨朝张幺爷莞尔一笑,说:“如果都像他一样,你张幺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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