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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部分

地上地下-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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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克豪不高兴了:这和觉悟不觉悟的没关系。你上前线觉悟就高,不去,就低了?组织的安排自然有组织的道理。

    王迎香索性耍起了横,她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刘克豪:告诉你刘克豪,不管你同意还是不同意,这个孩子我一定做掉,前线我是去定了。

    刘克豪也抬高了声音说:既然你不想听我的意见,那你还和我说什么?

    晚上,两个人躺在一张床上,背对着背,很难受地躺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天刚亮,王迎香就爬了起来。临出门时扔下一句:我今天就把他做掉。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刘克豪那天的情绪一直都很坏,他并不是有多么想要这个孩子,完全是因为王迎香毫不讲理的态度。

    晚上直到天黑透了,他才回到家。打开灯,才看见王迎香头发散乱地在床上坐着呢。他下意识地去看她的肚子,发现并无异常。原来,她扬言要做掉孩子的风声传到了军长的耳朵里。军长一个电话打到医院,指示医院的政委不允许王迎香做掉肚子里的孩子。军长发话了,就再也没有人敢给她做这个手术了。

    她去找军长,见了军长劈头就说:军长,你管得也太宽了吧。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要不要是我的事,凭什么你管我的肚子。

    军长没生气,反倒笑了,还亲自给她倒了杯水,递到她面前:你肚子里的孩子我是管不着,可你是我的部下,我管你总行吧?这个手术你不能做。生孩子也是革命工作,你知道你肚子里的孩子是什么吗?二十年后他就是一个战士,他要为国家冲锋陷阵,流血牺牲。王迎香同志,你没有权利扼杀一个未来的战士吧?

    军长毕竟是军长,军长的话让王迎香哑口无言,但她仍然坚持说:不让我打掉孩子也行,但我要去朝鲜前线!

    前线你不能去。部队走了,总得有人留守吧,留守工作也是工作,懂了吗?军长语重心长地做着说服工作。

    王迎香怎么会不懂,她只是想不开。军长这关过不去,她就无法上前线,当初让她转业时,是军长把她留下了,这一次军长不再给她开绿灯了。她只能把火气撒到丈夫刘克豪的身上。

    我要早知道这样,我就不结婚了。她赌气地喊起来。

    刘克豪没听出她话里的潜台词,猛不丁地听她冒出这么一句话,顺口说道:当初结婚,我可没有逼你啊!

    你们男人都不是好东西,把种留下了,自己拍拍屁股就没事了。王迎香说着,把一个枕头摔了过来。

    他这才明白,王迎香还是在跟自己的肚子生气。看来,她想做掉孩子的计划是彻底落空了。想到这儿,他弯腰拾起地上的枕头,坐到床边安慰道:这次去不成,不等于下次去不了,这战争又不是一两天能结束的事。等生完孩子你再去。

    事已至此,王迎香还能说什么呢。

    部队是在一天夜里开拔的。她挺着肚子在夜色中为战友们送行。战友们在车上向她挥着手,她的心里一下子就空了,眼泪哗哗地流了出来。

    车队远去了,战友远去了,热闹的军营一下子就冷清了下来。她望着空荡荡的院子,心里无着无落的,这里摸摸,那里看看,忽然就觉得自己是个闲人了。

    她第一次感受到女人与男人是不同的,当女人就会受到很多拖累。男人好啊,想干什么,甩甩手就走了。

    因为她的闲,她一看见忙碌的刘克豪就气不打一处来,每天总是找茬儿和他吵上两句,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平复内心的烦躁。

    此时的刘克豪并不和她一般见识,每次都一脸正经地劝她:你最好别生气,你生气,对肚子里的孩子不好。

    她一副蛮不讲理的样子,甚至拍拍肚子说:我不管他好不好,他又不是我一个人的。

    孩子可是长在你的肚子里,他又没长在我的身上。毫无办法的刘克豪只能这么说了。

    不知为什么,以前沾枕头就能睡着的王迎香,却开始失眠了。她在失眠中竟然感受到了轻微的胎动,不经意间,又一阵胎动袭来,她甚至看到肚皮上鼓起了核桃大的包,忽地游到左边,忽地又荡到右边。她轻轻地去触摸时,那里动得更欢了,拳打脚踢的,一下子竟把她的眼泪踢了下来。她手抚着隆起的肚子,呜咽起来。

    睡在一旁的刘克豪醒了,他迷迷糊糊地看着她。她把他的手拉过来,放到自己的肚子上,哽咽着声音说:你摸摸,他在动呢。

    刘克豪果然感受到孩子的悸动,突然间,心里就多份感动。他把王迎香拥在怀里,幸福地自语:我就要当爸爸了。

    她靠在他的怀里,忽然就想到了开赴前线的战友们。她再也躺不住了,从床上爬起来,推开窗户,望着夜色说:他们过江了吧?

    刘克豪自然知道她话里的意思,别说王迎香关注着援朝志愿军,就是每一个中国人也都在关注着朝鲜战局。

    因为朝鲜战争的爆发,潜伏的特务便异常的活跃,每天监听时都能发现敌人电台的电波。这些敌特似乎也变得聪明了,发报时间毫无规律可循,且频繁地变换地点,这就给破获工作带来了很大的难度。

    活跃的电波固然让刘克豪感到焦心,更重要的是,到现在仍然没有发现马天成和尚品的蛛丝马迹,这才是他最大的心病。

    他知道马天成和尚品才是他真正的强劲对手。他经常站在办公室的窗前,长久地凝望着沈阳城的一角,他知道在那些忙碌的人群中,藏匿其中的敌特分子,正在伺机而动。
第二十二章 军统特务002
    尚品此时已改名叫刘一品了,是沈阳一家药材公司的账房先生。每日里坐在药房大堂的一角,桌子上撂着厚厚的账簿,他很斯文地坐在那里,鼻子上还多了一副眼镜,脸比以前苍白了一些。没事的时候,他就托着腮,透过大堂的窗口,望着街景。另一只手有意无意地拨弄着算盘珠子,珠子在他的拨弄下,发出清脆的响声,给空寂的大堂带来些许的生气。

    从帽儿山逃回沈阳之后,他接到上级的指示,便和马天成分开了。他现在只能通过中间的情报站和马天成单线联系。马天成现在身在何地,过着什么样的日子,他并不清楚。这种单线联系有利于他们的安全,多年的军统生活,让他们训练出了高度的警惕,以至于某一天,不管他们谁落网了,都不会牵涉到对方的安危。^米^花^书^库^ ;www。7mihua。com

    起初隐藏的日子平淡无奇,只是一种无奈的坚守。日子久了,就生出了一份怠惰,三天两头的,在夜深人静时发一份联络的电报,对方则有时回,有时不回。和他联系的是重庆军统方面的人,想必那里也有人深深地隐匿下来,在特定的时间内和他保持着单线联络,至于重庆那边的人和谁联系,他不得而知。时间是早就约定好的——每周的一、三、五,夜半两点,是他和重庆联络的时间。

    刚开始联系的内容千篇一律,并无什么新鲜内容,大意无非是尽量保护好自己。后来,重庆方面又来电说,让他们发展自己的人。

    尚品觉得这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他不知道如何去发展自己的人。周围的人,他看谁也不放心,也不踏实。于是,他一直没有开始行动。

    偶然的一天,他路过中街,一个女人的身影引起了他的注意。那是一个长发、看起来还算年轻的女人。这张面孔他见过,应该说还算熟悉。那女人正在一家商店的橱窗前选鞋子,她蹲在地上试鞋时,他刚好走过那里。看到那张女人的脸,他的心一顿,又一惊,原本已经走过去了,他又折了回来。这个女人让他的心脏狂跳起来,难道真是她?!

    他隐在一棵树的后面,想证实自己的眼睛。果然,没多久,女人提着鞋盒从他身边走了过去。是她,没错,就是她!

    眼前的女人与他是打过交道的,她是国军驻沈阳司令部的机要参谋林静。他作为军统局东北站的机要室主任,和司令部的机要部门很多人都打过交道,林静在他的印象里是个妖娆的女人,有事没事都爱哼段黄梅戏,后来他才知道她是安徽人,安徽出美女,林静自然也不例外。他还听说当时打林静主意的人很多,特别是守备区的参谋长王奎山更是和林静交往密切。王奎山是少将参谋长,长得一表人才,也是安徽人,但人们都知道王奎山在南京是有家室的。但这也并没有影响少将王奎山和林静的交往。在沈阳守备区组织的舞会或晚宴上,军统局的人经常可以看到王奎山和林静出双入对的身影。跳舞的时候,两个人也是互为舞伴,中途决不换人,只有一次例外,那就是军统局的家属们来到沈阳后,守备区司令部为这些家属接风的晚宴上,林静并没有出面。晚宴后的舞会上,她来了,陪王奎山跳了两曲后,徐寅初的夫人沈丽娜款款走到王奎山面前。沈丽娜和王奎山跳舞时,徐寅初就邀请了林静。林静在起舞旋转时,仍透过徐寅初的肩头幽幽地望着王奎山。这一幕,被一边的尚品看在了眼里。

    尚品做梦也没有想到在这里会碰上林静,她怎么没有随王奎山走,却留在了这里,他不得而知。他一路尾随着林静走进一条巷子,他原以为自己的跟踪很隐蔽,何况自己的装束也有了很大改变,即使站在林静面前,她也未必能认出来。

    林静先是旁若无人地走着,突然,她停了下来,而且几乎同时回过了身子,狠狠地盯了他一眼。这一眼,让他猛一哆嗦,他下意识叫了声:林静。

    让他没有想到的是,林静冷冷地说:这位先生,你认错人了。

    说完,转过身,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去。

    他怔怔地站在那里,不知是进还是退。半晌,他终于反应过来,向前追去。巷子里早就没有了林静的身影。

    他回到家后,回想着刚才发生的一切,他的冷汗冒了出来。他判断,那个女人就是林静,在他叫出“林静”的一刹那,他在她的目光中捕捉到,林静也认出了他。对于林静,他一点底细也不知道。既然林静认出他来了,无形中他也就多了一份危险。这么想过后,一股冷气“嗖嗖”地从脑后冒了出来。

    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知道林静的存在,下一步他就有必要摸清她的底细,否则,他更觉得那把利剑悬在了头上。

    毕竟在军统局干了那么多年,要搞清一个人的底细他还是有把握的。经过几天的跟踪,他弄清楚了,林静就住在离中街不远的一条巷子里,那是一座二层小楼。他不仅发现了她的住处,还知道住在那里的就是林静自己。

    于是,在一天夜里,他开始行动了。

    他把一把锋利的匕首揣在怀里,趁林静没有回家之前,便潜进了小楼。

    他大摇大摆地坐在二楼的沙发上,一直听着林静上楼的脚步声。门被打开了,他没有动,只是把手放在了匕首上。

    林静打开灯时,看见了端坐在沙发上的尚品。她倒吸一口冷气,手下意识地捂在了胸前。

    他站了起来,寒光闪闪的匕首在灯下一晃。

    林静本能地向后缩了一下身子,喃喃道:你要干什么?

    他笑了一下,匕首就抵在了她的脖子上,他咬着牙说:林静,我没有认错你。

    林静抖抖地说:尚主任,我没有得罪你,有话好说。

    他把她拉到沙发上坐下来,收起抵在她脖子上的匕首:原来你还认识我。说,你为什么没跟王奎山走?

    她的眼圈突然就红了,无助地望着他:他们逃命都来不及,哪还顾得上我这样的小人物。

    他开始相信她的话是真的了。军统局东北站那些人走时,不也是把他和马天成留下了吗?看来林静的命运也不比自己好到哪里去。一时间,他看着眼前的林静,竟有了同病相怜的一丝同情。

    停了一会儿,他忽然问道:你现在的任务是什么?

    林静茫然地瞪起了眼睛:任务?什么任务?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这么说,现在还没有人跟你联系?

    她吁了口长气:天哪,我现在只想活命,从被国军遗弃沈阳的那天开始,我就是一个人了。

    她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

    看来,她真是一只断了线的风筝。想到这儿,尚品有些兴奋,又有些失落。正在唏噱不已时,他忽然想到林静既然不是同道中人,那就把她发展过来,目前看来,她也是最合适的人选。看着眼前这个年轻漂亮的女人,如今没人管、没人问地被遗弃在沈阳,说不定有朝一日,她会有可能走向自己。他为此兴奋着。

    此时,他已经收起了匕首。他在她面前又找到了当军统时的那份优越感,他背着手,在她面前走了一圈,又走了一圈,然后拿腔捏调地说:林参谋,今天你就算找到组织了。我现在仍然是国军的人,留在沈阳是在执行任务。从现在开始,你将听我的指挥,我会交待给你任务。

    林静听了,浑身猛地哆嗦了一下:尚主任,你放过我吧,我不想再为国军干了。现在是共产党的天下,我怕啊。

    什么?尚品咬着牙帮骨,又把匕首抵在了她的脖子上,压低声音道:告诉你,干,也得干;不干,也得干。咱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既然我找到你了,你就别想跑。

    求你了,尚主任。她连声哀求着。

    他冷笑了两声:我现在不姓尚了,姓刘,叫我刘一品,记住了。

    此时的林静也不叫林静了,她把名字改成了李静。她怕别人认出原来那个林静,一直处在担惊受怕中。前几天,她不停地在找工作,有了工作也就有了生活来源,生活也就有了保障,她甚至还想着有朝一日能回到安徽。那里有她的父母兄弟,但此时她却哪里也不敢去,只有在陌生的沈阳城里面,才感到踏实一些。家乡的人都知道她在国军里效力,回去只能是自投罗网,现在的她只能在异乡忍受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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