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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3部分

锦医卫-第533部分

小说: 锦医卫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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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了想,张紫萱忽然抓起墨迹淋漓的信签,一把撕得粉碎,又写道:妾父丧未满,暂不北还,三年丧满,与君相会。

    张懋修大惊,将信纸拿起来:“妹妹糊涂了!已嫁女为父服丧是一年齐衰,在夫家守丧,你扶棺南归是秦妹夫通情达理,现在既已落葬,你就该回去,怎么要等三年之久?青春易老,韶华即逝,妹妹别错了念头,就是父亲在九泉有知,也不要你这么替他守孝!”

    “秦林貌似玩世不恭,实则性情中人,如今朝廷风向逆转,要是我在他身边,他一定会、一定会……”张紫萱咬了咬嘴唇,再也说不下去,唯有数滴珠泪从眼角滑落,沾湿了信签。

    良久,她抬起头,痴痴的遥望北面京师方向。

    同一时刻,京师的秦林府邸,徐文长也在观察着诸天星相,他精通周易,善于观星望气之术,不亚于白莲教主和武当掌教。

    徐文长头戴箬笠、身穿鹤氅,左手背负身后,右手轻拂颔下胡须,平时昏花的一双老眼,此时闪烁着点点精芒,将星相变化尽收眼底。

    秦林羽扇纶巾,静静肃立在旁边,神色极为忧国忧民,颇有范仲淹登岳阳楼的架势。

    观望许久,徐文长沉重的脸色终于舒缓了几分,揪着胡须对秦林道:“三垣震动,紫微暗弱,杀、破、狼三凶星感应,分明上天震怒,已是天下大乱、生灵涂炭的格局,幸有天外客星惶惶如炬,其势直逼紫微、光芒压倒三凶,局面登时为之改观……”

    话音未落,身边有个带几分稚气的声音笑道:“老头子你真能看出星相变化、推算气运命理?吹牛的!要不,你算算我刚才吃的究竟是糖葫芦,还是山楂糕呢?”

    阿沙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徐文长身边,也歪着脑袋看星空,红红的嘴唇稍有点翘,秀气的小鼻子又挺又直,慧黠的眼睛分外灵动,一副调皮捣蛋的样子。

    当初秦林收留阿沙的时候,她还是个半大的假小子,这两三年过去,身形渐渐长开,竟也是个美人坯子。

    秦林可没什么怜香惜玉的心情,摆好了姿势等着徐文长这位高人来忽悠,却被阿沙掺进来胡搅蛮缠,他就砰的一下朝阿沙脑袋上敲了个爆栗:“不说话会死?真是破坏气氛!”

    “是、是秦大叔自己破坏气氛!”阿沙抱着头,眼泪汪汪的。

    “这丫头生得倒是极美,就是太顽皮,不知道将来哪个小子娶了她?”徐文长心里这么想着,拈着胡须笑道:“天机难测,星相变化也只能看出天下气数的大概走势,哪里就精确到你晚上吃了什么呢?譬如这贪狼星,方才它生出一道红芒指向东北,就应在辽东地界……”

    阿沙曾向师傅白霜华学习过观星望气之术,只是太贪玩,浅尝辄止就作罢,此时听徐文长说起,她大体上是明白的,就努了努嘴巴:“既然知道贪狼应在辽东,你推算出到底是何人,然后提前杀了他,不就没有天下大乱了吗?”

    气运消长哪里这么简单!徐文长哂笑着摇了摇头,耐心的给阿沙解释,星相变化并不应在具体的某个人身上。

    比如紫微星,就不是感应具体的某个皇帝,否则从夏商周算起,历代皇帝不知道驾崩了多少,紫微星要从天上掉下来好多回?事实上,它是预兆整个王朝的气运消长,凡是皇统稳固、国泰民安,紫微星就明亮夺目;相反,帝室衰微、江山动摇,则紫微星就会摇摇欲坠。

    星相变异所感应的时机也不尽相同,有时候应在当下,有时候应在十年之后,改天换地的大变异,应在数十年后也不稀奇。

    “凡上天垂象,所应必有前驱后卫左辅右弼,且关系气运消长,非在一人之身,”徐文长想了想,又道:“譬如唐末李氏不修王政,帝室衰微,权阉误国,藩镇割据,遂有黄巢起事,即使黄巢偶然早早死掉,也会有李巢、张巢出来,振臂一呼、万人响应,照样揭竿而起。”

    秦林点点头,对徐文长的说法若有所悟。

    阿沙却笑着伸出手板:“徐老头,你别吹牛,天象是看天下大局的,手相是看一个人的运气?你瞧瞧我的,看你说不说得准。”

    徐文长苦笑,抓起阿沙白白嫩嫩的手掌略微一看,就惊道:“这个掌纹,紫气东来,龙脉隐现,是、是贵不可言哪!”

    “切~~上次看秦大叔的手相,你就看不出来,就会欺我年纪小呢!”阿沙调皮的吐了吐舌头,蹦蹦跳跳的跑远了,心头暗笑不迭:我是白莲圣女,将来要做圣教主的,当然贵不可言喽,嘻嘻~~

    秦林也不以为然,阿沙是个小乞丐,哪里谈得上贵不可言?而且徐文长看手相似乎也很不准,上次看自己的,吞吞吐吐半天看不明白,惹得徐辛夷、青黛笑话徐老头,本来要请他看看手相的,也就不了了之。

    徐文长苦着脸,秦长官的命理变化奇怪得很,仿佛天外客星般不可捉摸,我当然看不出来,可这不代表我老徐没本事啊!

    他定了定神,指着天空对秦林道:“天象变异,就靠客星为救援,才能破掉这凶险万分的局面。”

    “客星代表着什么呢?”秦林茫然不解。

    “天外客星,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本来天空中并没有这颗星宿,突然间自天外而来,”徐文长说着,就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思忖道:“应该是化外之人,或者化外归来之人,譬如诗仙李白自西域碎叶城回归中原。”

    秦林听了就点点头,“按徐先生前面说的,不一定是化外之人,或许是一支舰队,或许是某个外国、某一片土地,在关键时刻起到作用。”

    有着后世的历史知识,秦林猜测,会不会是大规模开拓海外市场,导致历史走向发生变化,比如有了海外倾销市场和夺取的大片土地,原本的明末农民起义就不会爆发?这也难说得很。

    他摇了摇头,把乱糟糟的思绪收回来,拍了拍徐文长的背:“好啦,天象变化这种难以捉摸的事情,还是以后再说,那道讨打的奏章,你写好没有?”

    “写好了,”徐文长眨巴眨巴眼睛,坏坏的笑道:“绝对讨打!”

    第二天清晨,秦林从热被窝里爬起床,青黛和徐辛夷比他醒得更早,龙凤床上一左一右躺着大小美人儿,都眨巴眨巴眼睛,然后把他瞧着。

    “真的要去啊?”徐辛夷嘟着嘴老大不高兴。

    “没问题,”秦林呵了呵青黛的胳肢窝,逗得小丫头嘻嘻直笑:“这不有女医仙吗?准备好金创药,就不会有啥的。”

    “爷爷留了不少金创药,可是、可是秦哥哥屁股被打,总会很痛的?”青黛大眼睛忽闪忽闪,伸手轻轻摸着秦林的屁股,小脸露出很舍不得的样子。

    秦林笑了笑,在两位夫人脸蛋上各亲了亲,“这顿打是必须要挨的,否则对不起张太师,对不起紫萱,也对不起为夫我前面下的那么多功夫,照我说呀,这顿打要挨得越狠才越好呢!”

    话是这么说,秦林心头也有点发虚,唉,从来没吃过亏,这却要去主动求扁,老子有受虐狂啊?若不是为了……

    “那,那你在屁股上垫块棉花!”徐辛夷想想不放心,就把枕巾折起来,塞进秦林裤子里头。

    秦林哭笑不得,这塞了一大块枕巾,裤子鼓鼓囊囊的,倒像是垫了块尿不湿,呃,残念!

    外面陆远志、牛大力早已准备停当,大伙儿脸上的表情都古怪得很,想笑又不好笑,想哭呢又哭不大出来。

    徐文长正颜厉色的警告他们:“几个兔崽子,待会儿千万别笑出来,一定要哭,伤伤心心的哭,否则老头子拿鞋底板抽丫几个!”

    “走喽!”秦林一声招呼。

    陆远志、牛大力紧随其后,四名亲兵校尉嘿呀嘿呀的抬着棺材跟在后面。

正文 796章 骗廷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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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96章 骗廷杖

    刚走出自家大门,秦林和他的弟兄们就变了脸色。

    只见咱们这位秦长官眉头深锁、牙关紧咬,双目凝视远方天际线,神情那叫个毅然决然,大袖飘飘的走在最前面。

    陆远志、牛大力和亲兵校尉们,扛着口沉甸甸的柏木棺材紧随其后,人人神情悲怆,红通通的眼睛含着一包泪水,步履沉重无比,仿佛肩头扛着的棺材有千斤之重。

    这是做什么?街道两边的百姓都围拢来看,没多久长街两边就挤满了人,朝着秦林一行指指点点,不晓得他在唱哪出戏。

    华得官、刁世贵和几名地头蛇穿了便衣混在人群里面,不约而同的告诉街坊邻居:“听说圣上听信奸臣谗言,罢逐了张太师提拔的许多忠臣,这又将戚爷爷、潘侍郎两位革职,秦太保一腔热血按捺不住,是要学古时候的忠臣那样抬棺死谏,恳请圣上收回成命。”

    京师百姓总要比外乡人显得见多识广一些,听了这话就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一名小掌柜模样的老头儿双手笼在袖子里,对街坊们道:“张太师是忠臣哪!他弄一条鞭法,我们缴税不再有什么淋尖踢斛、什么杂项捐输,少了许多盘剥,为何朝廷要宠信奸臣、逐走忠良?”

    赶着马车送柴火进城的农民,也憨憨的挠了挠头皮:“俺们小老百姓,哪个忠哪个奸也说不清楚,只晓得以前俺庄里崔员外几千亩地,不交半文的税,俺家二三十亩倒要交重税,自从张太师督着官府清丈田亩,崔员外就要和俺一样交税了,俺每年要交的税,就减了不少。要是做官的都像张太师,俺们庄户人家过日子就快活啦!”

    不过也有不合时宜的声音,一个饶舌的青皮后生就哧的一声笑起来:“只听说文死谏、武死战,原来武官也死谏,那戚大帅和潘侍郎给了多少好处,叫这秦太保替他们说话?”

    话音还没落地,啪的一记大巴掌抡下来,打得这青皮后生眼冒金星,还没回头就嚷嚷开了:“谁打你爹……诶,爹,您、您干嘛打我?”

    打青皮后生的是个干瘦小老头,还真是他爹,鼓着两只眼睛,像要吃人似的瞪着儿子:“小兔崽子,乱说话不怕遭天谴!嘉靖四十四年芦沟河冲开了口子,你老娘怀着你,大着肚子被困宛平城里,洪水涨到离城头三尺三,是潘侍郎带人堵住了决口,这才救了一城的人!没有潘侍郎,哪里有你?”

    百姓们哄笑起来,青皮后生顿时羞得面红耳赤,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街对面,又有个白胡子老头连连叹气,说话带着江浙腔调:“那戚大帅也是好人哪!你们京师人没经过倭寇就不晓得,我们江南啊,哪怕小孩子都会唱‘天惶惶、地惶惶,莫惊小儿郎;倭寇来,不要慌,我有戚爷来抵挡’。”

    “我们怎么不晓得?”一名京师土生土长的老爷子就不服气了,“庚戌年,俺答打到京师城墙下头,后来什么小王子、董狐狸都来入寇,九边总被打破,自从有了戚爷守蓟镇,就再没这样事了……唉,秦太保劝动圣上,叫戚爷爷留任就好了,咱们老百姓也能多过几年太平日子。”

    百姓们热切的目光汇聚在了秦林身上,也把满腔希望寄托于他,见秦林神色端正严肃,眼神视死如归,不少热血未冷的年轻人更是心意激动难平,恨不能随他同去。

    不知是谁率先叫起来:“秦太保忠臣死谏,京师老少爷们都记住您啦!”

    “秦太保一路走好!”吼声中,许许多多的人洒下了热泪。

    混在人群中的孙承宗激动得热泪盈眶,瞧着秦林好像越来越伟岸的身影,喃喃的道:“为生民立命,取义成仁无反顾,此真大丈夫也!”

    养心殿,万历正和众位亲信密议朝政,就在委派谁去治理淮河的问题上卡了壳。

    前些天那句“哪怕黄淮运三河齐决,也要罢掉潘季驯”的气话说出口,万历自知失言也觉得后悔,毕竟是他自己的江山社稷嘛!这不,撤掉潘季驯之后,仍要另派官员前去修治河工。

    万历焦躁的踱着步子:“你们倒是给朕举荐个能干事的人啊,难道江陵党之外,就没能治好淮河的人了?岂有此理,朕绝不相信!”

    首辅张四维、次辅申时行、三辅余有丁和新任吏部尚书严清,四位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缄口不语。

    本来河工是最有油水的,很多人打破头都要去干,但这次不一样,江陵党的潘季驯治好了黄河,陛下把他撤掉了,那么继任的就必须把淮河治得妥妥帖帖,无论账目还是工程上都不能出任何纰漏,否则陛下颜面无存,后果可想而知。

    朝中能治河的人本来就不多,比得上潘季驯的更是一个都没有,大伙儿心里掂量掂量,就都打了退堂鼓。

    “你们、你们倒是说句话啊!”万历瞧着泥雕木塑似的诸位大臣。只觉心烦意乱。

    张四维无奈,木着脸朝上禀道:“陛下圣明,请陛下乾纲独断。”

    “请陛下乾纲独断,”申时行、余有丁和严清也跟着说。

    天哪!万历有一种深重的无力感,以前觉得张居正处理朝政似乎很简单,自己只要把大权夺过来就能君临天下、威震四海,哪想到竟这么为难?

    “你们就只会叫朕乾纲独断吗?”万历生气了,怒道:“那朕要你们做什么用呢?”

    张四维、申时行、余有丁和严清同时躬身:“陛下圣明,臣等有罪。”

    万历差点没把一口老血喷出来,正所谓看着容易做着难,他以为张居正做首辅很轻松呢,等到自己亲力亲为,立刻晓得棘手了,心下竟隐隐有些懊悔……

    司礼监掌印张宏神情木然的站在旁边,如同朽木枯骨一般,张鲸和张诚倒是有心要替主子分忧,搜肠刮肚的想谁能干治河这事儿,一时间没想出来。

    咚、咚、咚!

    沉闷的登闻鼓声遥遥传来,君臣都是一惊,谁把登闻鼓敲响了?

    几名小太监慌里慌张的前来禀报:“启奏陛下,是、是秦林秦太保敲了登闻鼓,他、他还抬了一口棺材,说要抬棺死谏!”

    申时行和余有丁互相看看,想笑又不敢笑,从来文死谏、武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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