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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部分

冠盖满京华 上-第148部分

小说: 冠盖满京华 上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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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罗贤弟?今天可真是巧”晋王林泰墉堪堪把到了嘴边的世子二字换成了贤弟,见罗旭拱手行了礼,却仿佛有些踌躇该怎么称呼,原本心情极其糟糕的他突然计上心来,遂热络地说道,“我正好想寻你说话,可你成天忙得脚不沾地,我几乎一直找不到空儿。今天正好遇见便是有缘,我知道这脂粉胡同里有一家藏得极深的酒肆,一块坐坐如何?这里距离宜园和我那宅子也近,就算晚了些许也不打紧,如何?”
    罗旭哪有兴致陪着晋王虚耗,当即就要婉拒,可没料想晋王竟是直接嘱咐他身边的小厮回去报信,随即就一个眼色让那几个亲随上来,硬是簇拥着他往外走。待到出了店面,心头恼火的他三两下就甩脱了那几个亲随,又冷冷地说:“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罗贤弟,我只是有几句心里话对你说。”晋王摆摆手让几个亲随往四下里撤远些,以防有认识自己的人经过,这才用推心置腹的口气说道,“我知道,宫中如今流言极多,说我和母妃什么话的都有,可你不是那等不明是非黑白的人。就占用你一丁点时间……要是你觉得我诓骗你,陪我喝几杯,这总成了吧?一醉解千愁,我也就剩下这点消遣了再说,难道你不想知道,当初某些事情是谁使得坏?”
    此话一出,罗旭顿时想起了阳宁侯陈瑛前次派人送信给自己的那些挑拨,脸色立时更阴沉了。只这会儿天色晦暗,晋王完全没瞧见,反而又自顾自地说:“我那些兄弟,就没一个是省心的。当初要不是淮王在御前告了你一状,你未必不能心想事成……”
    自打赐婚之后,罗旭虽心头苦痛,但在老师韩明益的劝说下,仍是狠狠心撂开了手,甚至因为陈瑛的挑拨离间而竭力不去打探某些情形。可此时此刻,他终于忍不住了,忖度良久,他便淡淡地说:“殿下不是说要喝酒么?站在这路当中,哪是说话的地方”
    此话一出,晋王顿时大喜。自以为说动了陈瑛的他连忙召回了那几个亲随,又和罗旭一块并肩往前走。这一回,他却绝口不提刚刚的事,只是说些近来书铺里头新出的文章典籍。他在文事上头确实是深有造诣,这一路说过去,谈吐风雅旁征博引妙语连珠。就连心存提防如罗旭也不得不承认,尽管他中了进士,可要说博览群书,还真是比不上人家。
    晋王所说的酒肆确实隐藏在脂粉胡同深处,就连罗旭这个最喜欢在外头闲逛的都从不知道。穿过张生记和雅诗兰黛馆中间的那条漆黑巷子,深处一座民居似的屋子竟然是一座小酒肆。只这儿明显没有什么生意,只有门前挂着一面不显眼的酒旗。直到跨过院门进去,他才闻到了那股刚刚被脂粉香水气息完全盖住了的浓烈酒香。
    “竟然还有这样的好地方”
    “我家有个好酒的清客,是他先找到的地方,再加上我那儿距离这近,所以常来。今天我已经把地方包下了,更不怕有什么冒冒失失闯进来的人打扰,来,咱们去后头,那边满塘残荷,再加上空中残月,却是别有几分意境”
    罗旭虽说是正儿八经的二甲传胪,骨子里却不是什么喜欢伤春悲秋吟诗作赋的书生。因而,和晋王在荷塘旁边那个造得颇为精巧的水榭中对坐小酌了几杯,眼见晋王诗兴大发一连做了两首,他就有些不耐烦地干咳了两声,随即煞风景地说:“刚刚殿下的话还没说完吧?”
    “看我这记性”晋王又满饮了一杯,这才讥嘲地说,“那次你和杨进周从杜府护送了陈澜回去,结果正好被淮王瞧见了,于是他就到父皇面前告了你们三个一状。你是不是觉得这很莫名其妙?要说这缘由简单得很,老五那个自以为聪明的家伙,也不知道从哪儿打听得知父皇对陈澜颇为嘉许,所以一早就心存不轨,可后来得知他自己的婚事已经定下了,这气急败坏之下,就做出了这等没头没脑的事情。”
    罗旭原以为自己听到这真相会雷霆大怒,可是,让他自己都觉得奇怪的是,时隔多日,他的第一反应竟是滑稽,随即才是嗤之以鼻的蔑视。
    那一回出城在路上遇着淮王挡道时,他就觉得对方似有所图,没想到所图的竟然是婚事。这家伙难道以为威胁了陈澜答应,就能把这桩婚事顺顺利利定下来……话说回来,晋王怎么就知道是淮王坏了他的事,他那时候倾心于陈澜就那么显眼么?
    见罗旭不说话,脸色在灯光下显得有些变幻不定,晋王便殷勤地执壶为他满斟了一杯,这才又叹道:“天涯何处无芳草,其实以罗贤弟你的出身才具,何愁没有名门淑媛相配?而且,如今陈家的架势你可瞧见了,分明是触犯众怒,随时就可能遭了灭顶之灾”
    身在内阁,晋王都知道的事,罗旭又怎么会不知道,当下便仍是自顾自地喝酒,并不言语。而晋王却仿佛体谅罗旭的无精打采,等到多喝了几杯,又唉声叹气地摇摇头说:“要说陈家,论本事不过寻常,论人才也只是寻常,可就喜欢惹事生事好端端的请父皇立储君……这不是把我架在火上烤吗?哪家皇子的外家有这样不安分这样好蹦跶的?”
    “还有我那王妃成日里装贤惠,可结果呢,我府里那么多人,一直到现在也只有一子一女,那个儿子还成日里病恹恹的。她还特意打着我的名义从阳宁侯府要来了一个丫头,可到最后人是硬生生给她迫死了,我也是许久才知道,分明是阳宁侯太夫人恶了那丫头背主,于是就索性送到了我身边来……须知我那王府不是他侯府处理人的垃圾桶”
    “这还不算,她还打着我的名义支使了钱妈妈去做事,事情败露了便……所以,罗贤弟我告诉你,阳宁侯府养不出贤惠女人来,那都是蛇鼠一窝早知道我就不该娶她这种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女人进门,书香门第之中尽有知书达理的贤良女子,不会给我惹那么多麻烦,还能辅助我做事……我现在一想到当初,便恨得咬牙切齿”
    带着醉意的晋王突然重重往桌子上一拍,又发泄了一通对王妃的怨恨,甚至又说出了废妃二字,结果却没等到旁边的回应。醉眼朦胧的他抬眼一瞧,恰好看见了罗旭那满是阴霾的脸,就突然咧嘴笑了笑。
    “罗贤弟,宫中贵妃娘娘的丧子之痛谁都能体谅,可有些流言实在是没意思。鲁王是我最小的弟弟,贵妃娘娘捧在手心里爱着护着,有心思的人固然会有,可有那本事的人绝对没有。而且,他长大之后是什么样子还未必可知,母妃和我怎么可能有那种心思?所以,如今人都没了,与其咱们互相疑忌,结果两败俱伤让人有机可趁,还不如携起手来……”
    “殿下,你喝醉了”罗旭忍无可忍,终于站起身来,随即淡淡地说,“今日多谢殿下招待了,我明日还要上朝会,不便久留,告辞了”
    撂下满脸错愕的晋王,罗旭便转身扬长而去。待到重新站在了已经全数打烊下了门板的脂粉胡同中,他方才长长吐出了一口浊气,心里更是对晋王生出了无穷鄙视。
    道不同不相为谋
    无论怎么样,那都是明媒正娶的发妻,一有事情就全数推到王妃身上,那还算什么男人?至于事涉阳宁侯府亦或是韩国公府,这都是别人的臆测,写在弹章里头上奏不过是别有用心,所谓项庄舞剑志在沛公,如果不是为了晋王,别人何必那么麻烦往那两家身上泼脏水?
    一路疾驰到家,罗旭才跳下马,那留门等着的门房就急匆匆上来牵过了缰绳,随即低声说道:“少爷您怎么才回来?夫人今天强打精神进了一趟宫,回来之后人就很不好,大夫刚刚才走。老爷又不在,上上下下担心得不得了”
    闻听此言,罗旭顿时大吃一惊,二话不说丢下缰绳就急匆匆地往里头冲去,心中悔之不迭。然而,等到匆匆进了屋子,林夫人的第一句话却让他大吃一惊。
    “你姑姑说,如今外头那一波来得正好可以给她和鲁王殿下报仇,也可以雪了你的恨。”
    罗旭一时间只觉得又惊又怒:“这是什么意思,莫非这后头也有她的推波助澜?”
第一卷 京华侯门 第二百二十四章 反击的开始
    第二百二十四章 反击的开始
    晋王府的银心殿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不曾启用了。
    平日里,晋王妃张惠蘅只是在水梦阁中起居,甚至连夫人侍妾们的晨昏请安以及平常立规矩都全部免了。最初是因为怀着身孕,而那美梦犹如泡影一般破灭之后,可她却放不下原本天天拿在手上的小孩衣裳等等针线活,直到前几日御医给出了那个残酷的诊断,她才彻底灰了心。等到这几天连番惊讯传来,她就连惊愕愤怒的力气都没有,甚至也没在意晋王封了院子,更是根本没在她面前露面。
    此时此刻,她斜倚在湘妃榻上,身上盖着一条袷纱被,眼神有些涣散地看着屋顶横梁上已经有些陈旧的宫灯,却瞧也不瞧一旁小几上的银耳莲子羹。直到有人在耳边唤了好几声,她才僵硬地转过了头来。
    “王妃,海宁县主来瞧您了。”
    晋王妃微微一愣,似乎一时想不起这海宁县主指的是谁。旁边的京妈妈见着她这副表情,只得又解释道:“就是阳宁侯府三小姐,应了太夫人之命,带着郑妈妈特意来探望您。”
    “原来是三妹妹。”晋王妃面上露出了一丝苦笑,斟酌片刻才开口说,“这当口,也只有她这个封了海宁县主的才进得了王府,换做别人早就被挡住了。那些见风使舵的人不把我这个王妃放在眼里,料想也不敢不把宜兴郡主放在眼里……你也不用出去迎了,这水梦阁外头一层层一道道把守的都是人,想必也不会放你出去。”
    听了这话,京妈妈只觉得鼻子一酸,险些眼泪当场就掉了下来。她是从韩国公府跟过来的陪房,眼看着这位从小受父母娇宠的嫡长女在成了王妃后过的那些日子。别人看着是金尊玉贵的王妃,可在这王府里却得贤惠大度,甚至还要因为多年只有一个女儿而受人冷嘲热讽,实质上的婆婆淑妃又丝毫不体恤,晋王更是那样一个冷酷无情的人。
    王妃都是如此,那个死得无声无息的平夫人又算什么?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外头终于传来了一阵说话声。紧跟着,前头的葱绿色撒花夹门帘就被人高高打了起来。晋王妃淡淡地抬头一瞧,见前头的少女一身素淡的藕荷色衣裙,虽只是耳垂上戴着珍珠耳坠,瞧着却有一股凛然的气息,而后头的郑妈妈则是死死咬着嘴唇,仿佛在外头的时候经历了什么。心中有数的她看到陈澜上前行礼,连忙命京妈妈搀扶自己起来,又稍稍坐直了身子,随即让小丫头端过了锦杌来。
    尽管上一回陈澜在韩国公府庆生辰时,晋王妃还打发京妈妈送了贺礼去,但毕竟是自从王府的赏梅盛会之后再未见过陈澜。此时此刻,打量着面前犹如出水芙蓉一般动人的表妹,再想想自己在镜子中的那张蜡黄苍老的脸,她不禁觉得悲从心来。
    “好久不见,三妹妹如今真真是大姑娘了。”她支撑着旁边的引枕,又示意京妈妈在身后垫高了,这才轻轻叹道,“只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撑到你出嫁的那一天。”
    第一次在家里见着晋王妃时,陈澜记得那是一位端庄高贵的美人;第二次在晋王府时,她也记得那时候被人簇拥在当中的晋王妃是何等的神采飞扬,面对诸多诰命夫人小姐时又是怎样的长袖善舞。时隔大半年,看到眼前这个苍白消瘦的人,哪怕谈不上太多感情,她也觉得心里猛地一揪,而晋王妃的这番话更是让她没法强挤出笑容来。
    “王妃千万不要这么说。我来的时候,老太太还说了,一饮一啄,莫非前定,但有些事情若是认命了,到头来便必然是最糟糕的结局,还不如打起精神好好设法。”
    昨晚上把赵妈**那个消息转告了朱氏,看到老太太的震惊悲伤之后,陈澜自然而然答应了往王府走一趟探望晋王妃。然而,即便她想到以晋王的薄情寡义,十之八九又打起了撇清的主意,可她万万没料到门上竟是以王妃身体不好为由直接挡驾。若不是她之前封了海宁县主,仗了宜兴郡主的势,今日就是用尽解数也未必能进府。
    “设法?设什么法……三妹妹今天进来大约也不容易吧?若不是殿下默许,这些下人敢这般怠慢贵客,而且到现在茶房连烧好的玉泉水都不曾送上来给客人沏茶?”
    晋王妃右手握拳砸在了湘妃榻的边缘,可终究是虚弱没力气,人险些一歪栽下榻来,还是陈澜急忙上前搀扶了一把,再加上郑妈妈眼疾手快托住了她的背,这才总算是没出什么事情。而本该在旁边伺候照应的京妈妈则是脚下一软,竟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她也顾不得自己的失仪,甚至都没来得及爬起来,直接挣扎着直起腰膝行了两步,到了陈澜面前砰砰砰磕了好几个头,随即带着哭腔说:“三小姐,自从外头都察院上本弹劾,晋王殿下就一次都没来过王妃房里,上上下下闲话不断,就连府中的家务也都是李夫人管了,咱们这些王妃的亲近家人连府里大门都出不得。昨天钱妈妈死了的消息传出来之后,情形就更糟了,咱们院门前都守了人,王妃连用一碗银耳莲子羹,还是我舍下面子苦苦去求的……”
    “别说了”
    陈澜见晋王妃面色越来越白,郑妈**表情死板,仿佛在死命藏下那股愤怒,立时喝止了京妈妈。紧跟着,她就坐到了床沿边上,放缓了口气说:“王妃,我有几句体己话要对您说,请郑妈妈京妈妈先带着丫头们到外头避一避如何?”
    晋王妃愣了一愣,随即就冲京妈妈使了个眼色,见其面色黯然地从地上爬起来,她又看向了有些僵硬的郑妈妈,不容置疑地点了点头。这两位年长的对视了一眼,终究还是冲着屋子里几个丫头做了个手势,几个人蹑手蹑脚地退出了屋子。直到这时候,晋王妃才叹了一口气:“现在人都走了,三妹妹有话就直说吧。”
    看着形销骨立的晋王妃,陈澜伸手为她拉了拉身上的被子,这才抬起头来,直截了当地问道:“王妃可疼爱小郡主么?”
    晋王妃原是做好了最坏的心理准备,可是,陈澜一说小郡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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