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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部分

张居正大大传-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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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土第一,万历三年为詹事府少詹事兼翰林院侍读学士,后来升吏部右侍郎。这一位苏州状元,在万历十一年至十九年间,曾任八年有余的首辅,此时只是后生新进,经过居正两次推荐,所以对于居正,更是非常亲近。万历六年的内阁,一切只是居正底局面。六年七月,调阳病重回籍,十月自强病卒,于是内阁只剩居正、四维、时行三人,一直维持到万历十年。
居正回籍的日期决定在三月十三日。神宗赐路费银五百两、纻丝六表里,仁圣太后赐银三百两、纻丝六表里,慈圣太后赐银五百两、纻丝六表里。之外,神宗又给“帝赍忠良”银印一颗,另赐手谕:
朕大礼甫成,倚毗先生方切,岂可一日相离?但先生情词迫切,不得已,准暂给假襄事,以尽先生孝情。长途保重,到家少要过恸,以朕为念,方是大孝。五月中旬,就要先生同母到京,万勿迟延,致朕悬望。又先生此行,虽非久别,然国事尚宜留心,今赐先生“帝赍忠良”银记一颗,若闻朝政有阙,可即实封奏闻。(见奏疏七《谢赐敕谕并银记疏》)
司礼监太监王臻到居正宅中,口传圣旨,着居正于三月十一日到文华殿面辞。这一天居正到文华殿,神宗在西室里坐着。居正面奏道:
“臣仰荷天恩,准假归葬,又特降手谕,赐路费银两、表里及银记一颗。臣仰戴恩眷非常,捐躯难报。”
“先生近前来些,”神宗吩咐道。
居正向前挪近几步。
“圣母与朕意,原不肯放先生回,”神宗说,“只因先生情辞恳切,恐致伤怀,特此允行。先生到家事毕,即望速来。国家事重,先生去了,朕何所倚托?”
居正叩头称谢,又说:“臣之此行,万非得已。然臣身虽暂违,犬马之心实无时刻不在皇上左右。伏望皇上保爱圣躬。今大婚之后,起居食息,尤宜谨慎。这一件,是第一紧要事,臣为此日夜放心不下,伏望圣明,万分撙节保爱。又数年以来,事无大小,皇上悉以委之于臣,不复劳心;今后皇上却须自家留心,莫说臣数月之别,未必便有差误。古语说:‘一日、二日万几,’一事不谨,或贻四海之忧。自今各衙门章奏,望皇上一一省览,亲自裁决。有关系者,召内阁诸臣,与之商榷停当而行。”
“先生忠爱,朕知道了,”神宗说。
“臣屡荷圣母恩慈,以服色不便,不敢到宫门前叩谢,伏望皇上为臣转奏,”居正说。
“知道了,”神宗说,一边又叮咛道,“长途保重,到家勿过哀。”
居正感动的了不得,伏地呜咽,话也说不得了。
“先生少要悲痛,”神宗安慰他,但是神宗也呜咽了。
居正叩头,退出西室,在他退出的时候,听得神宗和左右说:“我有好些话,要与先生说,见他悲伤,我亦哽咽说不得了。”(奏疏七《召辞纪事》。对话用原文。)
一直到十六岁,神宗还是一个天真的孩子。他看到这个当国多年的老臣,长长的一络长须,现在精神困惫,形容摧朽,(居正居丧中情状,见书牍十四《答徐存斋二十四》)眼看又要回去,固然二、三月以内,居正还要回朝,但是神宗心里,毕竟有一点恋恋不舍。居正辞出以后,神宗再着文书官孙斌等赐居正食品八盒。慈圣太后也派慈宁宫牌子太监李旺赐居正银八宝豆叶六十两,途中赏人。李旺口传皇太后圣谕道:“先生行了以后,皇上无所依托。先生既舍不得皇帝,到家事毕,早早就来,不要待人催取。”(见奏疏七《召辞纪事》及《谢召见面辞疏》)
三月十三日居正出京,神宗特着司礼监太监张鲸,到郊外饯送,又赐甜食二盒、干点心二盒。文武百官一概出郊远送。
据王世贞底记载,居正这一次回去,真有些威风。轿子是特制的。前面是起居室,后面是寝室,两廊一边一个书僮焚香挥扇。三十二名轿夫抬着一架大轿,赫赫煊煊地从北京南下,一路还有蓟镇总兵戚继光派来的铳手、箭手随同保护,沿路巡抚和巡按御史出疆迎送,府、州、县官跪着迎接,开路办差,更加忙得不亦乐乎。三月十九日过邯郸,随后入河南界,开封城内的周王已经派人迎到界上,礼物奠品,一齐送上,居正收了奠品,其余一概璧谢。渡过黄河,路经新郑,高拱住在这里,这是二十年来的旧交,六年以来的政敌。高拱有病,带病出来迎接。他病得太厉害了,说话都不十分清楚,这两个敌对的政治家,只有对面痛哭。居正记得上年嗣修匆匆南归的时候,曾派他到高拱那里问候,彼时已经听说有病,真想不到竟是这样地狼狈。
三十二名轿夫底膂力,就在四月初四日,把这一位首辅送到江陵了。到家以后,他有一封信给高拱:
相违六载,只于梦中相见,比得良晤,已复又若梦中也。别后归奔,于初四日抵舍。重辱遣奠,深荷至情,存殁衔感,言不能喻。使旋,草草附谢,苦悰痛切,不悉欲言。还朝再图一披对也。(书牍十四《答中元高相公三》)
四月十六日,张文明下葬,地址在太辉山。会葬的官员有司礼监太监魏朝、工部主事徐应聘,这两位是钦遣经营葬事的;有礼部主事曹诰,这是谕祭的;还有护送居正回籍的尚宝司少卿郑钦、锦衣卫指挥佥事史继书;地方官有先任湖广巡抚、升刑部右侍郎陈瑞,抚治郧襄都御史徐学谟及司、道等官。一切都很煊赫,也许这一位不第秀才、荆州府学生可以瞑目罢。
四月眼看过去了,神宗限定五月回朝,居正想起七十三岁的老母,经不起暑天的跋涉,只得请求宽限,准备八、九月间,天气凉爽,扶侍老母,一同赴京。这一来可把神宗急坏了,神宗一面吩咐内阁拟旨,着太监魏朝留待秋凉,伴送张母入京,仍着居正务须于五月下旬,回阁办事,一面另下手谕:
谕元辅张先生:自先生辞行之后,朕心日夜悬念,朝廷大政,俱暂停以待。今葬事既定,即宜遵旨早来,如何又欲宽限?兹特遣锦衣卫堂上官,赍敕催取。敕到,即促装就道,以慰惓惓。先生老母畏热难行,还著太监魏朝将先生父坟未尽事宜,再行经理,便候秋凉,护送先生老母同来。先生宜思皇考付托之重,圣母与朕眷倚之切,早来辅佐,以成太平之治,万勿耽延,有孤悬望。先生其钦承之。(见奏疏七《奉谕还朝疏》)
居正还南,整个的政府机构停止下来,神宗吩咐拣重要的公事,送到江陵,其余都待居正入京处理。次辅吕调阳感觉到有些难堪,从前有过伴食中书,自己不成为伴食大学土吗?因此他索性请了病假,难得到内阁办事。例行公事由张四维处办,稍关紧要的公事,都送到江陵,听候居正决定。得、得、得!从北京到江陵的大路上,正有无数的公文,在马背上送来送去。
三月间,辽东又报大捷了,这是所谓“长定堡之捷”,捷报一到北京,神宗高兴极了,立即告谢郊庙,感谢天地和祖宗底保祐,同时吩咐内阁大行赏赍。神宗和内阁提起慈圣太后底话:“赖天地祖宗默访,乃国家之庆,元辅平日加意运筹,卿等同心协赞之所致也。”(见奏疏七《奉谕拟辽东赏功疏》)四月十一日,神宗派兵部差官把上谕送到江陵,他还说起:“著兵部马上差人,星夜前去与张先生看,将一应叙录,比前再加优厚。”(同上)同时吕调阳等四位大学士底信也来了,内阁底题稿,辽东底捷报,都送给居正看。这一次真是一个惊天动地的大捷,怪不得神宗高兴。事情是这样的。鞑靼的武土们,大致是七、八百人罢,带了牛羊向辽东边界象风暴一样地冲过来。他们口口声声说是投降。谁相信!鞑靼底诡计多得很,这一定是诈降。辽东副总兵陶成喾看定以后,一马当先,率领部下的将士,也是狂风一样地杀过去。这一次的鞑靼真无用,象割草,象切菜,杀、杀、杀!一共杀去四百七十几个鞑靼,陶副总兵底刀柄溅满了血腥,手腕也有些酸痛,看看只剩少数的敌人,哭丧着脸,狼狈地抱头鼠窜,这才点验人头,三百,四百,斜斜的鞑靼眼,半睁半闭地在血泊里瞧着长定堡底青天。最奇怪的是自己底部下一些损伤也没有!自古以来,有过这样的胜仗吗?这才把陶副总兵乐得忘去了杀人底疲倦。经过几次申报以后,现在这些公文完全在江陵张府底案上。
居正沈吟了,皇上已经告谢天地祖宗,还有什么说的!他上疏说:“窃照辽东一镇,岁苦虏患,迩赖圣明加意鼓舞,屡奏肤功。乃今以裨将偏师,出边遏剿,斩馘至四百七十余级,而我军并无损失,功为尤奇。况当嘉礼美成之会,两月之间,捷报踵至,而今次所获,比前更多,此诚昊穹纯祐,宗社垂庥,我皇上圣武之所致也。”(奏疏七《奉谕拟辽东赏功疏》)皇上要他从优叙录,他只有从优拟议。陶成喾升官,辽东总兵李成梁升前世袭指挥佥事。蓟辽总督梁梦龙,辽东巡抚周咏升级,兵部尚书方逢时,和左、右侍郎也加俸加级,连带内阁大学士吕调阳、张四维特加武荫,马自强、申时行特加文荫,其余照例升赏的大小官员,尚不在内。四百七十几位鞑靼武士啊,你们不是枉死的了,你们那半开半闭的眼睛,会从血泊里看到别人得了这么多的赏赐!
但是这一次的胜仗,未免胜得太容易,太离奇了,居正总有些不放心。他一面函嘱蓟辽督、抚查究,一面函询兵部尚书方逢时。他给逢时说起:
辽左之功,信为奇特,伏奉圣谕俯询,谨具奏如别揭。但细观塘报,前项虏人有得罪土蛮,欲过河东住牧等语,虽其言未可尽信:然据报彼既拥七、八百骑,诈谋入犯,必有准备;我偏师一出,即望风奔溃,骈首就戮,曾未见有抗螳臂以当车辙者,其所获牛、羊等项,殆类住牧家当,与入犯形势不同。此中情势,大有可疑。或实投奔之虏,边将疑其有诈,不加详审,遂从而歼之耳。今奉圣谕特奖,势固难已,但功罪赏罚,劝惩所系,万一所获非入犯之人,而冒得功赏,将开边将要功之隙,阻外夷向化之心,其所关系,非细故也。(书牍十《答本兵方金湖言边功宜详核》)
居正在奏疏里留着一句:“虽其中有投降一节,臣未见该镇核勘详悉。”这是一个活着。明朝是监察权高于一切的时代,辽东有巡按御史,未经核勘以前,其实算不得定局。辽东巡按安御史一经查实,随即函告居正,这才明白真相。鞑靼七、八百名武士是真的,他们因为得罪土蛮,所以携带牛、羊,拚命东奔,准备向朝廷投降,却想不到遇着一位杀人不眨眼的陶副总兵,给他们一个死不瞑目。但是怎么办呢?天地祖宗都谢过了,恩赏一直荫到大学士底子、孙,难道都要推翻。居正还准备息事宁人,但是口口声声,抱怨吕调阳等底糊涂。他和蓟辽督抚说起:
向者南归,奉圣谕辽东大捷,命孤拟议恩赏,比时心窃疑之,曾以请教,随具一密疏入告,及孤入朝,则业已处分矣。近得安道长(即巡按御史)一书,据其所访,则与小疏一一符合,何当事诸公之不审处,一至于此也!今大赉已行,固难追论,但赏罚劝惩所系,乖谬如此,殊为可恨。谨录疏稿及安君书奉览,幸惟秘存。(书牍十《答边镇督、抚》)
这是万历六年居正还朝以后的事。不久,给事中光懋上奏,指实陶成喾杀降要功,请求治罪,并请将大学士,兵部尚书、侍郎及蓟辽总督、辽东巡抚、总兵恩赏一并剥夺。这真是一个有力的奏疏,事情已经揭开,当然只有彻查。居正立即函致巡按御史,切实说起:
去岁,承示长定事,鄙意以其事已成,可置勿论矣,不意该科又有此疏,已奉旨并勘。今惟当据实分别真伪,以俟宸断,量其虚实大小,以为予夺厚薄。明主悬衡鉴以裁照,决不致有枉抑也。辱示事情,一一领悉。去岁之事,不谷到京,闻人言啧啧,不独执事言之,今虽欲曲隐,而人之耳目,可尽涂乎?近日彼中督、抚书来,又言执事云,见不谷奏对稿中,有投降等语,不敢具核册,须使人密探而后行者。此必执事畏诸人之怨恨而托之不谷以自解也。然执事有纠察之责,为朝廷明功罪,慎赏罚,何嫌何畏,惟当核实,作速勘明,则公谕自昭,人心自定矣。(书牍十《答辽东安巡按》)
经过居正底支持以后,安御史底奏疏来了,一切和光懋底话一样。兵部尚书和蓟辽督、抚还在设法隐饰,但是事情已经隐饰不来了。最后的结果,内阁、兵部、督、抚、总兵底恩赏一齐革除。居正在万历七年曾经说起:“赏、罚明当,乃足劝惩,未有无功幸赏,而可以鼓舞人心者!”又说:“近日辽左虚冒功级,虽督、抚、大将,已降之恩皆追夺。”(书牍十一《答总宪吴近溪》)经过这一番振饬,鞑靼武士们可以瞑目了。
居正这一次的作风,真有些操切,莫说已降之恩一概革夺,似乎不近人情,最初报捷的梁梦龙,题请的方逢时,拟旨的吕调阳等,不感觉难堪吗?这里有的是内阁多年的同僚,心腹相共的朋友,和一手提拔的门生,然而居正顾不得,在为朝廷整饬纲纪的前提下面,居正不顾私人底关系。国家赏罚倒置,还成什么国家,居正在这方面,当然有他底决心。
话又说回来了,在文明葬事既毕以后,居正又匆促地准备入京。从前人说:“身在江湖,心在魏阙”,正是居正这时的心境。御史周友山给他的信上,说他“恋”。居正坦然地答复道;
孤之此行,本属初意,今荷圣慈特允,获遂夙行,所谓求仁而得仁也。他何知焉?兹奉翰示,“恋之一字,纯臣所不辞。今世人臣,名位一极,便各自好自保,以固享用。”至哉斯言,学者于此,能确然自信,服行勿失,便可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万世开太平,非切见该闻所可规也。(书牍十《答宪长周友山》)
“恋”是不肯放弃。在古代的政治术语上,不肯放弃成为一种罪恶,所以骂人久于禄位,说他“恋位”,“恋栈”。在“恋”字底意义,经过这样地转变以后,政治界最高超的人生观,便是那优游不迫,漠不关心的态度。做小官的说是“一官如寄”,做大官的便想“明哲保身”。至于国家的事,倘使有人在那里切实负责,那么,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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