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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部分

一笑千秋-第30部分

小说: 一笑千秋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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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那你好好休息。”蕙芳心思灵敏,虽然猜不透柯绿华为何突然间心情不佳,但这侯门深似海,人人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她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下了床自去歇息。

  柯绿华一直等到蕙芳匀停的呼吸声响起,才在黑暗里伸出手来,轻轻地、一下一下抠着青纱帐幔的流苏边,若是在白天,透过纱账,可以看清床对面挂的那幅“向晚归樵图”,图上画着重重累累的群山,暮色独照下一个头戴斗笠的樵子倚坐在古松下,意态闲适地看着日落月升。她当初进了这屋子,看见这幅图,就想起自己自北向南,再从南部京城亡命到大草原,看尽三千里明月,楚山秦水,大漠上万里长风,跟这幅图的意境有异曲同工之妙——可惜为了能长随君侧,这两种日子都与她无缘。

  一夜浅眠,朦朦胧胧地总是梦见一个胖嘟嘟的东西,像是才出生的小孩,又不太像,绝望茫然的目光看着她,把她一次次地惊醒。

  第二天她和蕙芳跟着葛婆婆,到衣库搬东西。这王府里上上下下,到了过年的时候,浑身上下都要换新,柯绿华跟着别的婢女搬了两天,但见绫罗绸缎一匹一匹地自库房运出来,被司缝的人领了去。运完了布匹,她和蕙芳又被派到几案上帮忙,那些忙了一年的司言的、司簿的、司史的、司槽的、司宾的、司乐的……林林总总的王府官,到了年下,都要宴请,平时用不上的几案桌椅此时都要搬下来。

  如此忙乱了一个多月,离过年也就不远了。这些日子下来,柯绿华跟后府中的众多婢女渐渐相熟,听着她们欢天喜地地猜着小王爷回来还是不回来,要是回来了看见秀菱就要生了,不知道小王爷会多开心——胸口百味杂陈,偏偏还要装作若无其事,内心苦痛,只有等到夜深人静时,纱帐边的流苏略可缓得一二。

  这日她和蕙芳跟众人正在搬运灯香烛蜡等物,猛听咚地一声,有东西重重地砸在楼板上,柯绿华回头一看,见蕙芳呆立在楼道上,一捆香纸沿着梯子扑棱扑棱地滚下去,她的人摇摇晃晃地,似乎要随时昏倒。

  柯绿华忙放下手中东西,冲到她身边,蕙芳脸色煞白,怔怔地立着,湘妃色的裙子底下一滩血迹,殷红刺目。一旁的婢女惊呼出声,乱作一团,整个内府最有权利的金婆子闻声,带着随身的十几个婆子向蕙芳走过来。

  柯绿华心中大急,眼前蕙芳犹傻乎乎地愣着,似乎被楼板上的血吓呆了。柯绿华顾不上细想,伸手拉着蕙芳噔噔噔地向楼下冲去,金婆子大声地喊着蕙芳的名字,让她俩停下来,柯绿华心下一横,只作没听见,拉着失魂落魄的蕙芳一路快跑冲回两人的屋内。

  她手一边哆嗦一边帮蕙芳脱衣服,听着远远地脚步声向着这屋子而来,越来越近越来越响,心慌之下用力撕下她里衣,卷成一团,左看右看,无处可藏,一咬牙抬起放杂物的箱子,将血衣踹到底下紧紧压住。干完了,回头见蕙芳还怔怔地站着,她轻喊道:“还不快去换衣裳!到里面拿上月经带,躺到床上去。”

  蕙芳手足无措,软做一团,不但没动,反而瘫倒在地上。柯绿华无奈,自己冲过去拿了月经带棉花细布,堪堪把蕙芳胡乱理好放到被子里,门就砰地一声被砸开,冲进来一群五大三粗的年长妇人。

  为首的金婆子与她那矮胖富态的夫君金大总管颇不相同,高大粗黑,貌若夜叉,赳赳然有雌虎之势,进来看见站在当地的柯绿华,扬手一个耳光打上去,打完了还点着柯绿华额头骂道:“你这贱胚,是得了失心疯还是怎的?我那么喊你,你还跑?”

  柯绿华被打得眼冒金星,她怔了怔,看着床上脸如白纸的蕙芳,孤弱无助,吓得在床上抖得筛糠一般,自己咬咬牙,蹲下身子对金婆子赔礼道:“蕙芳姐姐月事来了,我刚才一时着急,对婆婆有失恭敬,是该打。”

  “月事来了?你们唬鬼呢?楼梯上那么一大滩血,生孩子也差不多够了!”金婆子转身冲到蕙芳身边,喝令手下的一个婆子:“老周,揭开被子,看看她底下!”

  那周婆子把蕙芳被子掀开,检查了半天,对金婆子道:“没看出什么来,月事带上的血倒是很多。”

  “她的衣服呢?”金婆子仍是疑心,她当家多年,眼光锐利,一眼看出蕙芳身上只着里衣。

  “在床后头的篮子里放着呢。”柯绿华见蕙芳哆嗦着说不出话,只好硬着头皮回答金婆子。

  一个婆子应声冲过去,一会儿捧着篮子到金婆子跟前,府里的婢女穿的衣服,颇有些相同,柯绿华先前所换下的脏衣跟蕙芳今天穿的式样一样。金婆子看了半天,黑脸黑上加黑,涂了碳一般,她的爪牙老周婆子见出师无功,一转脸对柯绿华冷笑道:“看不出,这个新来的丫头倒是挺伶牙俐齿的。”

  柯绿华心头一跳,忙低头道:“大娘们夸奖了。”

  金婆子哼了一声,对老周道:“老娘眼前,哪看得上跳头小鬼儿上蹿下跳的!把蕙芳拉下来,给我干活去!细米白面养着你们,来了个月事就养在床上,你当你也给小王爷怀着儿子么?”说完走出门去,几个婆子相跟在后面,剩下的婆子们硬拉起床上的蕙芳,逼着她穿衣下地干活。

  柯绿华走上前,帮着蕙芳穿好衣履,看她满脸泪水,不停抽泣,趁着老婆子们头前出房,凑到她耳边轻声道:“别怕,我最会照顾产妇了。回头让我哥哥从药局拿些药,我调理姐姐,很快姐姐就没事啦。”

  蕙芳听了,心中又感又愧,膝盖一曲,给柯绿华跪倒:“谢谢妹子,要不是你,我今天几条命都没了。”

  柯绿华扶起她,脸上被打的地方犹滚烫火辣,暗叹一声,推着她出门,跟在老婆婆们后面走了。

  中午她趁着各处歇午,到内书房去找高得禄。自进了这后府,她和高得禄二人很少见面,偶尔在路上碰见,见他穿着浅绿的内使服色,头戴乌纱小顶帽,恰好那几次她也穿着浅绿的婢女袍子,两个人互相打量几眼,相视而笑,在这陌生的禁苑里,倒比当初天涯浪迹时多了一份亲切。转过一道假山,过了屏风,迈出月洞门,就到了所谓的内书房。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内侍站在门口,看见她,可能觉得眼生,就走过来问:“你是谁?到这作什么?”

  “我找柯得禄,我是他妹子。”柯绿华忙答道,当初李昶给高得禄改了这个名字后,还笑着说这名字好,柯得禄,“可得禄”,唉,想到李昶,她心中满是苦涩,看见月洞门口一株淡淡地绽放的白梅,忍不住伸出手去,一下一下地,慢慢地摩挲那小小的花瓣,冷洌的空气里,别样的清香洞彻她心肺。

  “妹子找我?”

  柯绿华抬起眼睛,高得禄已经站在了自己面前,一个多月不见,这内府的日子显然对他大有好处,以往苍白焦黄的脸色,而今略显红润,人还是精瘦,但看来气色好多了。“大哥,你看起来过的不错啊?”

  高得禄笑着点点头,打量着她,一眼扫到她右脸上清晰的五指掌印,“你脸怎么了?”

  “没什么。同屋的蕙芳惹了祸,金大娘火头上打了我一下。大哥,你帮我从典药局拿些药来好么?方子我都写……”

  她话还没说完,看高得禄犹瞬也不瞬地盯着她的右脸,自己被他盯得尴尬万分,忍不住低下头,“大哥在看什么?”

  高得禄移动目光,扫见她低垂着的眼睛下,隐隐有黑色的眼圈,一张俏脸黄瘦可怜,入府不过两个月,她原本神采飞扬的眉眼愁云笼罩,任谁都看得出来她日子过得凄惶,他忍不住又气又怜地道:“三郎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当初就不该把你放在这深宅大院里!外面哪里放不下你一个?偏要圈在这鬼地方?这些王公老爷们就只想着自个儿,他为了回家能看见你,明知你在这过得不会快活,还是狠得下这个心……”

  “大哥,别说了,小心让人听见。”柯绿华忙阻道,周围看看,寂无人声,这才放下心,低低地说:“我很好,就是同屋的蕙芳姐姐出了事。我开了一张单子,大哥去帮我弄些药来。”

  高得禄似乎轻轻叹了口气,接过柯绿华手中的药方,转身走了。良久他回来,把药递给柯绿华,听着柯绿华一迭声地道谢,忍不住笑了,粗糙的大手轻轻拍了拍她肩膀,叹道:“我那苦命的妹子要是不死,跟柯家妹子性子倒是很像,心肠好得不得了,宁可自己吃亏也要帮别人。妹子,这后府里的人,坏成了精,咱们乡下人心眼实,你要一切提防着点!”

  柯绿华点点头,见他提到自己过世的妹妹时眼睛微红,忍不住轻声道:“大哥,你没有妹子,就让我当你亲妹子好啦,其实我也很想有一个大哥呢。”

  高得禄被她逗笑了,脸色顿霁,点点头,站在月洞门口,一直看着她绕过屏风,拐上通往假山的小路,才默默地转身回去。

  柯绿华捧着药回房,蕙芳在府中多年,相熟的姐妹很多,傍晚时有在厨房做杂物的粗使丫环绿枝带着她去内厨房。

  二人走在路上,迎面看见一个年长的婆婆带着一个二三十岁的青年男子向外走,经过柯绿华身边时,只见这男子轻袍缓带,面如冠玉,平生所识的男子里,舞鹰俊美过之,但无其英气;苍龙英伟绝伦,但少差雅致,柯绿华遂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恰好这男子也看过来,二人目光相接,柯绿华屈身为礼,这男子微微点头。

  一直到他走出园子,旁边发呆的绿枝才回过味来,跟柯绿华边走边喋喋不休地道:“看见了么?那是咱们府的右司御将军杨靖,当初小王爷娶了他妹子,他经常进出咱们这后院,现在秀菱要生了,这杨将军估计也要跟着‘生’官了。”

  柯绿华心中一动,“杨将军是秀菱夫人的哥哥?”

  “嗯哪。你才来,没见过秀菱,画上的人也没她好看。”绿枝领着柯绿华到了厨房,指给她看煎药的炉子,自己跑出去找小姐妹们聊天去了。

  柯绿华默默地煎药,搞了半天,煤灰扑得满头满脸,一口气没顺,呛得直咳嗽,正弄着,听得门口微响,她抬起头,见两个大模大样的婆婆几乎是横着走进来,要不是她躲得快,几乎被撞倒。前面的婆子捧着一个精致无比的焦炭炉子放在台子上,后一个手里拿着药倒进罐子里,纯青的炉光轻轻易易地烧了起来,柯绿华瞪着自己眼前半死不活的破炉子,心里直叹气。

  搞了整整一个半时辰,她才弄妥,绿枝带着她回去,路上经过芍药圃,远远看见先前在厨房熬药的两个婆子正在倾倒药末渣子,绿枝头点向那边,轻声道:“那是秀菱的稳婆,都在这里半个月了,这小小王子还不出来,天天就看这俩老太婆在厨房耀武扬威!哼,也不知道神气个啥,怀了孩子的又不是她们!”

  柯绿华小心地捧着药罐,没说话,到了屋子服侍蕙芳喝药,忍不住低声劝道:“姐姐,这次吃了这么大的亏,惹了金大娘的疑心,外面随时有人盯着咱这里。你还是老老实实地别出去了,好么?”

  蕙芳低着头,好半天微微颔首,热气腾腾的汤汁里扑簌簌地响,似乎多了几滴她的眼泪。两个人好半天没说话,后来蕙芳低低地道:“你熬——熬的这药真好,没有那股子苦味。”

  柯绿华抿嘴笑,接过空碗,洗漱干净。回来坐在床沿上,看见蕙芳痴痴地呆怔,墙上挂的“向晚归樵”正好对着自己,不觉想起白天在内书房外所见的白色寒梅,小小的花,怒放在这镶金嵌玉的王侯之家,本来毫不起眼,可那骨子里的孤标傲世,另有一种不染尘俗的风流。

  恰是月中,圆月早早地挂在前面高楼的琉璃瓦上,照着她的床,那个曾经把她自梦中吓醒的胖嘟嘟的东西,又瞪着绝望而茫然的目光看着她,让她心惊肉跳,一夜未眠。

                    九重天

  一个晚上没睡好,第二天昏沉沉地,自那日得罪金大娘一干人之后,这些日子派给她和蕙芳的活计越来越粗重,她洗了整整一上午的地,到了中午实在坚持不住,趁着人不注意,闪在假山丛中,躲在里面,挨得浮生半日闲再说。

  石头有点凉,柯绿华掏出帕子垫在上面,堪堪坐好,听见杂沓的脚步声响起,几个丫环仆妇的声音低低地喊道:“钦少爷,钦少爷,出来吧。”随着声音进来一个梳着双髻的丫环,看见柯绿华,问道:“姐姐有没有看见钦少爷?”

  柯绿华笑着摇摇头,她进府两个月,早就听说李昶唯一的儿子钦少爷最是调皮捣蛋,在后府里无所不为,眼见这丫环神情焦急,里里外外找了一遍,发现没有,跟柯绿华匆匆告别,又向别处找去了。柯绿华一直听着脚步声消失在远处,靠着石壁刚想静一静,听见一个稚气的声音道:“喂,你别坐在这里。”

  她抬起头向着声音来处看去,只见一个小小的脑袋自山洞的上缘倒挂下来,一双眼睛圆溜黑亮,极为灵动地看着她。她看这孩子脖子上挂着纯金长命锁和嵌珠盘龙链,知他就是李昶的儿子钦少爷,微微一笑,问他:“为啥我不能坐在这里?”

  钦少爷一个倒翻,利索地站在山洞口,对一个五岁的孩子来说,他身子十分长大,眉清目秀,跟李昶并不太像,他边神情紧张地四处张望,边对柯绿华道:“你坐在这里,她们看见了就会过来。你快到别处玩去!”

  柯绿华摇摇头,对他笑道:“你出去吧,找不到你,你娘该着急了。”

  听见柯绿华提起他娘,钦少爷把嘴噘起,一屁股坐在柯绿华身边,赌气道:“我想跟小腊子和三儿他们玩,我娘不让。然后昨天在厨房里,我逮到一只那么大的大公鸡,好容易抓去放在我房里,她也派人丢出去——她老管着我,等我爹回家,看我跟爹说不说!”

  “你娘为啥不让你跟别人玩?”柯绿华看他小脸气得涨红,鼻孔呼呼地拉风一般,跟李昶生气时候的样子如出一辙,忍不住伸出手去,轻轻抚着他的头发安慰他。

  “她说他们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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