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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部分

走过地狱之重生-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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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乱的世界,我们再不为他们浪费一丁点感情。”

    从指尖处传来的温度让他安心,那是真实的血肉,真实的生命,一如他们的拥抱。虽然时隔三年,沧海桑田,诺言依然存在。不管彼此已经改变了多少,他仍是清孝。

    ——他也仍然是羽。

    *********************

    窗外的雨在沙沙地下,虽然已经过了黄昏,屋里依然没有开灯。潮湿的空气和暗淡的光线给房间平添了一股冷意。清孝坐在窗台上,膝盖上放着一份尚未完成的报告,已经很久没有写过一个字了。他背靠着墙壁,面孔被阴影遮住,看不分明。音乐从他身旁的音箱里流泻而出,象微风拂过湖水,宁静而微凉。

    羽伫立在门口,默默地看着清孝。他手里握着一束刚从院子里采来的桔梗花,花瓣被雨丝打湿了。过了一会儿,他走过去,将带着水汽的桔梗花放在清孝身旁的茶几上。清孝抬起头来,他们的目光在半空中相遇,彼此微笑了一下。清孝没有起身,羽也没有开口说话,只是静静地坐在清孝身边的地毯上,闭上了眼睛。

    音乐仍然在流淌,回荡在空旷寂寥的客厅里,正是鲍勃迪伦的那首《骤雨将至》。多年以前,他曾经听清孝放过多次:

    “究竟到哪儿去了,我那蓝眼睛的孩子?

    究竟到哪儿去了,我亲爱的小孩?

    ……我走进七座悲伤的森林中,

    面对着十二重死去的海洋。

    我走进一处墓园,那墓园仿佛长达一万公里

    而大雨眼看就要狂烈、狂烈、狂烈、狂烈、

    狂烈地落下……”

    仿佛与这乐声相应和,窗外的雨声也落得更急,打在树叶上,或沿着晃动的树枝滴坠下来,交织成轻柔而伤感的声响。盛夏已经过去,正是一雨便成秋的时节,时令穿梭,人就是这样一天天老去。

    羽半倚半靠着清孝,动也不动地听着,像是听得入神,又像是已经睡熟。房中的空气清新湿润,散发着桔梗花的淡淡甜香。那一刻的感觉,温柔而伤感,仿佛地老天荒。就这样过一生,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好。

    音乐不知何时已停止了,清孝抚摸着他被雨丝濡湿的头发,低声道:“你又不告诉我就出去玩了,下雨了都不回来,知不知道这样很容易生病的?”

    羽微笑道:“只是小雨,看见要下大了,我就回来了。你不是一直在窗子那儿看着我么?”

    清孝笑了一下,道:“是啊,被你发现了。你的手还好么?我看见你在试着用左手摘花。”

    羽笑道:“你都看到了还问什么?这些桔梗花开得很好,我就摘了几朵,漂亮吧?”

    清孝凝视着那束洁白的花朵,温柔地道:“是的。记得你说过日本也有桔梗花,在你的家乡……”

    羽沉默了片刻,低声道:“在信州,我住宿学校的附近有一株。”他有一刹那的恍惚出神,明净的眼眸里浮现出梦幻般的色彩。

    “不过那花是蓝紫色的……信州没有多少我记得的东西,但那些盛放的桔梗花我很喜欢。”

    羽倏然住了口,不自在地别过头去,拿起CD盒子顾左右而言他:“你很喜欢这首歌么?我听你放过很多次。”

    清孝没有立即答话,从窗台上滑下来,和羽并肩坐到地毯上。CD盒上印着鲍勃迪伦的一张黑白头像,低头向下,眼神沧桑,旁边还有一行小字:“我已放弃对完美的追求。”

    清孝伸出手去,抚摸看唱片封套,慢慢地道:“我一个朋友很喜欢,他是鲍勃迪伦的崇拜者,买了很多他的CD。”

    他唇角一翘,微笑着叹息道:“巧合的是,我最后一次见到那朋友也是在雨里。”

    羽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低声道:“那位朋友,对你影响很大吧?”

    清孝随手将鲍勃迪伦的另一盘CD放进播放器里,一面不在意地道:“是啊,我那个朋友个性很强,他身边的人很难不受影响。”

    羽望着他的背影,安静地道:“他叫西蒙,对吧?”

    清孝一震,没有回头。CD在播放器里转了转,飘出来一个略带嘶哑的男音。窗外雨声潺潺,雨滴划过有些枯萎的树叶,滴坠在石质台阶上。

    没有等到清孝的回答,羽低头看着手中的CD盒带,轻声道:“蓝眼睛的小孩……他有一双蓝眼睛吗?”

    清孝忍不住呛咳起来,他握手成拳抵住嘴唇,用笑来掩饰心中的震动:“你真是很聪明呢,我记得只跟你说过一次……”

    羽微笑,道:“你那次说了很多……你说他帮你打开了心结,就是别人怎么看你不重要,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才重要。你还说他是个很倔强的人,我有点像他……”

    笑容已经变得有些勉强,他再次低下头,象是自言自语般的道:“你跟我说过的所有话,我都没办法忘记……”

    ——因为从头到尾,他的世界里就只有他而已。

    这话虽然没有说出来,清孝也明白。望着清孝那带着一丝怜悯的了然神情,他忽然有一种莫名的愤怒,愤恨于自己的无能与无助,但就算清清楚楚地知道,还是没办法改变。

    他知道这种情绪对清孝并不公平,只好掉过头去假装看窗外的风景,细雨中那幽暗的天光和苍青色的树木。

    “你……想知道他的事吗?”他听到清孝试探着说,那语气几乎可以用小心翼翼来形容。

    他不禁有些罪恶感,越发不敢去看清孝,想了又想,低声道:“我只想知道,他只是你的朋友吗?”

    很久很久,他没有听到清孝的回答,但他听到对方急促的呼吸,即使鲍勃迪伦的歌声和窗外的雨声也无法盖过。他的心忽然剧烈地跳动起来:他是真的想知道答案么?抑或只是希望听到他希望听到的东西?

    他忽然觉得一紧,已经被清孝从背后抱住,男人的手臂环拥住他,他可以感觉得到对方棉质上衣下强健有力的肌肉。清孝叹息着,频频用面颊摩擦着他的背部、肩头,然后是脖颈。他一呆,迷惑不解地看着清孝。对方脸上那种迷醉的神情让他有些吃惊,肉体接触所带来的温暖,曾是他生活中的唯一乐趣,但他没有想过会在这个时候得到。他原本期待的只是一个让他彻底梦醒的答复。

    然而没有。

    没有任何清楚明白的肯定或否定,只有肉体摩擦时燃起的热力,平静然而稳定地在他们身上蔓延。当接触到他颈上的伤疤时,清孝停顿了一下,轻轻地吻了上去,带着极度的怜惜与珍爱。他象是被什么烫了一下,浑身都发起抖来。

    于是清孝抱得他更紧,一个又一个的吻落在他布满伤疤的脖颈上。他感觉晕眩,敏感的身体并没有因为这样的接触而兴奋起来,因为那吻的性质安慰多于挑逗,温情多于性欲。但这更让他害怕,面前就像有一个深不见底的黑色旋涡,正缓慢而坚决地要将他拖进去。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风吹过树梢的声音,包括音箱飘出来的嘶哑苍凉的歌声,都开始变得不真实起来,一点一点地远去。他颤栗着,想挣扎却浑身无力,哽咽着道:“清孝……”

    他真的叫出声了吗?或者只是在心中呼唤?他已经分辨不清。他又叫了一声,含含糊糊的象是小猫的呜咽,而对方用力搂住他,两具身体更加贴近,对方有些粗硬的黑发和胡茬儿在摩擦着他的下颔。他不自禁地向后靠过去,想要依偎得更紧,于是清孝干脆一把抱起他,安置在自己的大腿上,试图给他更多的温暖。

    他感觉到对方的热情和决心,挣扎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变了性质,沉寂的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在成形,在浮现,象潮水退后裸露出洁白的沙地。清孝俯身亲吻着他,从脖颈慢慢地移到耳垂,这时他听到了一句温柔的低语:“是的,你猜对了。他不止是我的朋友。”

    “他是我的恋人。”清孝停顿了一下,补充道,“曾经的恋人。”

卷二 第九章 窄门(6)

    他感觉到对方的热情和决心,挣扎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变了性质,沉寂的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在成形,在浮现,象潮水退后裸露出洁白的沙地。清孝俯身亲吻着他,从脖颈慢慢地移到耳垂,这时他听到了一句温柔的低语:“是的,你猜对了。他不止是我的朋友。”

    “他是我的恋人。”清孝停顿了一下,补充道,“曾经的恋人。”

    他骤然屏住了呼吸,不知如何是好,突觉耳朵有些轻微的刺痛,却是清孝咬住了他的耳垂。他不禁张口叫了一声,清孝趁势欺上,舌尖往他的口中探去。这立刻引起了他的强烈反应,他惊慌失措地大叫,闭住嘴,拼命扭过头去。

    清孝微微叹息一声,坐直了身体,缓慢而坚决地将羽的头扳过来,让他面对着自己。“你在生气,是不是?”他盯着对方的眼睛,慢慢地道,“你觉得我不够爱你,把你当作别人的替身?”

    “当然不是!我只是……”羽虚弱地笑了笑,道,“我知道你对我很好,只是现在的我……”

    清孝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眼里流转着某种难以名状的情绪,道:“你不需要这样,你并不欠我什么。我做的一切,都是出于自愿,就像你那时为了我……”

    惊觉到自己说错话,他赶快把剩下的话倒出来:“……总之,我觉得我们现在真是没必要去计较谁对谁付出多少这种事,你也同意的吧?”

    羽不知所措地点头,清孝吁了一口气,如释重负地微笑:“所以如果我做了什么事让你不高兴,你尽可以大声地说出来,这样可以避免很多不必要的误会。你知道,我有时候很笨的。”

    他顿了一顿,柔情无限地道:“我希望你能提醒我,毕竟,不管过去发生了什么,我的现在属于你。”

    他撩起羽的衬衣,从衣服下面轻柔地抚摸着那具身体,包括那些丑陋的伤疤。他呼出的气息就在羽的耳边回荡,富有热力的身躯紧贴着羽的背部,无疑是想传递过来力量和信心,就像那次手术过后,他就是这样抱着羽一同沉沉睡去。

    “过去的已经过去,我们会有未来的……”清孝柔声细语,好像和他很近很近似的,但他仍然不在状态,有种醉酒般的晕眩和不真实感,灵魂似乎飘出了体外,在半空中冷眼看着这两个努力相爱的人。

    他知道他要做的就是感激地回应,这样才符合令人期待的故事走向。他实在也应该表示感激,对这个为自己拒绝了全世界的男子。他张开口,呐呐地想要道谢,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然而清孝已经看出了他的意图,眼睛闪闪发亮,更热烈地拥抱着他,抱得那么紧,他几乎有些喘不过气来。那是来自情人的拥抱,三年前那个噩梦般的小岛上,就是这拥抱带来的温暖支持他踏入地狱。在这孤单的人生旅途上,也只有这个人和自己同路。

    他忍不住颤栗,时间的荒原在他面前延伸开来,漫无边际,寂寞就像青苔一样在这荒原上生长蔓延。他唯有紧紧地反抱住清孝,才能把握住那唯一的真实。他想说,他真的很爱他;他想说,他真的很感激他愿意一路陪他走下去,然而他说出的话却完全出乎自己的预料:“可是你仍然没有忘记他吧,即使是现在?”

    那声音很微弱,但毫无疑问两人都听清楚了。他怔住,过了一会儿才反应出那真是从他自己嘴里说出来的。清孝身体陡然一僵,没有立即回答,紧紧搂住他的双臂慢慢地垂了下来。

    房间里一时沉静下来,只听到音乐在流淌,以及冷雨被风吹着斜斜地打在窗户玻璃上的声音。

    这沉默让他恐惧。他不知自己怎会说出这样的蠢话。“对不起,清孝。我不该问这种问题。”他嗫嚅着试图挽回,“那是你的私事……”

    “你不需要道歉。”清孝叹息道,疲乏地揉了揉脸,“……你当然知道我是有过去的人。”

    他并不明白这话的含意,茫然地点头。清孝心烦意乱地继续说下去:“我说过他是我过去的恋人,那时候我们都才十几岁。你不能让我当他没有出现过,那些事没有发生过……后来他死了,我有很大的责任,对他一直很歉疚。如果你问我是不是有这种替身情结……”

    清孝顿了一下,若有所思地重复道:“如果你问我最初注意到你,是不是因为你有些地方像他……”

    他没能继续说下去,羽一把抱住他,低声道:“不要再说了,这是你的私事,不要告诉我。”那声音有些颤抖,羽仰起头,苍白的面孔在暗淡的背景下浮动,精致的眉目显得出奇的脆弱。

    清孝欲言又止,最终笑了笑,捧起羽的左手,道:“你的这只手,被我弄伤过,到现在我仍然满心歉疚。现在你觉得怎么样了?”

    羽立即道:“那不是你的错!现在已经没事了,要说不方便,也是以前的旧伤了……”

    他噎住了,眼里掠过一丝阴影。

    “你仍然常常想起那些事,是吧?尽管那很让你痛苦,但还是没办法忘记。”清孝的声音里,有种近乎残酷的镇静,“虽然这样类比不是很妥当,但西蒙也是我的一个心结。虽然已经过去,但想起了还是会疼痛。”

    他停下来,静默地看着外面的风雨。羽望着他黑暗中俊美而冷酷的侧影,忽然意识到清孝是故意的,故意用这么尖锐的话语刺伤他,也刺伤自己。

    “但生活仍在继续……总是这样的,你本来以为自己已经铜墙铁壁,失无可失,但下一次风波来临的时候,你还是照样会措手不及,眼睁睁地看着一切重新洗牌。”

    清孝的唇边,挂着一丝讥嘲的微笑:“但这样也不是没有好处,起码能让我看到,原来我还拥有一点点什么。”

    他回过头来,注视着羽的眼睛,心平气和地道:“我还有你,你还有我,这就是人间的至福。外面那些人,你以为他们真的比我们幸福?告诉你,那不过是幻觉,转眼就会失去。”

    他的表情比他的话语更让羽颤栗。那目光中传达出信息太沉重,象冰冷的铅,压抑得羽喘不过气来。被人珍视的喜悦与无法承载的责任交织在一起,让羽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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