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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部分

落跑英雄-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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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衣侯”霍然张开双目,厉声道:“我一身之生死,又有何足惜?
  怎能将天下武林同道之安危,置之不顾?”
  裴玉见他垂危之际,犹自念念不忘那半年后已与他毫无关系的武林劫难,而完全未将自己的生死之事放在心上,这是何等伟大的胸襟!
  裴玉但觉一阵热血冲上心头,暗道:“这才不愧是以天下为己任的大英雄、大豪杰,我长大若能像他,才不愧生而为男子汉!”
  “小铃铛”忍不住低泣,却希望尽力宽解侯爷心怀,道:“现在不如他的人,再练半年,或者能胜过他,也未可知,侯爷又何必太过忧心?”
  “紫衣侯”截口道:“放眼天下英豪,纵然再练半年,也无一人能胜得过他,何况,以他如此沉迷武道之人,半年之后,那进境又岂是别人所能梦想?只可惜大师兄他。。”
  叹息一声,住口不语,只是深锁双眉,似乎在思索著甚么极为难以解决之事。。
  裴玉悄声向胡平道:“侯爷还有大师兄?那是谁呀?”
  胡平“嘘”了一声,示意不可打扰。
  众人更是不敢打扰他,各自耽心地注意著他们所敬仰、依赖著的侯爷。
  突听“紫衣侯”大喝一声:“是了!”
  大家心头齐地一震,只道他终于悟出了战胜“麻衣人”之道,哪知“紫衣侯”目光四扫一眼,道:“谁会下棋?”
  小珠儿一怔,道:“我们都会。”
  “紫衣侯”微微一笑,道:“你们棋路,都已在我胸中,我便是不看棋盘,也能与你们对奕,那怎么行?”
  胡平恭声道:“小子也曾学过。”
  “紫衣侯”道:“好,你且陪我下一局!”
  众人虽然不懂他在此时此刻,怎会还有下棋的兴致?但见他兴致勃勃,也不敢询问,当下摆好棋枰。
  胡平为示敬意,持黑子先著。
  “紫衣侯”也不客气,斜倚交椅,极为兴奋,落子飞快。
  胡平毕恭毕敬,立在榻前,神情虽很恭谨,但棋路却丝毫不让。
  只因他已猜出“紫衣侯”此刻下棋,此举必有深意;而他于棋道也素有心得,当年在清平门下,就已有“小国手”之称。
  不过半个时辰,两下落子都已极多。黑棋白子,互为纠缠搏杀,比之战阵上之一刀一枪,更见凶险!
  “紫衣侯”面上忽而微笑,忽而皱眉,忽似苦思不解,忽又似深有心得?正如他那日瞧见枯叶上之剑痕与切口时的神情一般无二!
  但他面色却更是苍白,目光也更无神,下到第七十九手时,又似是遇著僵局,皱眉苦思良久,犹未落子。
  裴玉心中奇怪?他明明瞧见这棋路看来颇为繁复,其实却甚是明朗“紫衣侯”的这一著,为甚么总是举棋不定呢?
  只见他突地一阵急促喘息,手中白子竟从中、食二指之间掉落下来。
  裴玉连忙伸手接住,随手往棋坪上一放,急去扶住“紫衣侯”:“侯爷,你不要紧吧?”
  他这一放,自然是他自己想到的那一著。
  “紫衣侯”蓦地眼神一亮,道:“你为甚么要下这一著?”
  裴玉一怔!道:“这一著补死自己一眼,却使大龙更稳,把守攻转向的难题留给对手去伤脑筋,岂不很妙?”
  “紫衣侯”抚掌大笑,道:“不错不错,把难题留给对方,此计大妙!”
  胡平却大大伤脑筋起来,抬眼望望裴玉,道:“你甚么时候学会下棋的?我怎么从来没有见你下过棋?”
  裴玉道:“你们下棋时,我只是在旁边看,看久了,自然也就会了。。”
  胡平呕道:“你这样不痛不痒的补上一手,我却要另辟战场,重启战端才行。。但是。。但是。。”
  他却无法决定真的重启战端,还是要继续在此地厮缠?
  裴玉也不理他,只是向“紫衣侯”道:“紫爷若有兴致,改天我陪侯爷好好的下几盘!”
  “紫衣侯”望著那个举棋不定,再三苦思的胡平,不禁朗笑起来:
  “现在换他去苦思,我们却可以以静制动,以逸待劳,太好啦。。”
  他长叹道:“这半年之中,是该他苦思如何破我这半招,又何必由我去苦思呢?”
  裴玉笑道:“对呀,你这里有爱你的人,外面又有这么多尊敬你的人。。”
  “紫衣侯”叹道:“问题是既使我不去想,问题还是要来的。。”
  裴玉道:“半年之后才会来,这半年之中又会发生多少事?半年之后的局面又会变成怎么样?半年之后的我,还在不在?”
  “紫衣侯”笑道:“你是说你的九阴绝脉么?你又怎么会知道的?
  我不是叫水天姬姑娘不要告诉你的么?”
  裴玉道:“不是她告诉我的,是我自己听到的,三将军点了我的昏穴,我却能听得到!”
  “紫衣侯”吃惊,三将军更是不能置信,大声道:“有这么回事?”
  一把捉住他的手脉,一股强劲的内力涌了进来,搜寻他的内脉,口中喃喃道:“怪了怪了,怎么会这样?”
  突听胡平大声道:“算了!”
  众人回头望他,胡平掀枰而起,道:“无论我这一子落在哪里,其结果都会输了二十目以上,不如早些弃局,再来一盘!”
  裴玉笑道:“这就对了,半年前狼岭山上木道人来访,曾与外公对奕,就是这一著使外公半途弃局,木道人中押胜的!”
  “紫衣侯”惊道:“你都记得?”
  裴玉道:“那有何难?比这难十倍的棋局我都记得!但是记得又有何用?世世如棋局局新,谁还会重头再走同样的一步棋?”
  “紫衣侯”也叹道:“不错,下棋可以重新再来一局,人生又如何走回头路。。”
  他似乎内伤复发,深深吸口气,将疼痛抑住,悠悠道:“我苦思之下,只觉得那‘麻衣人’剑法,实是有些地方与棋道相通,便想在下棋时将他剑法秘密窥破,唉!我若能再多活三、五天,或者就能将这秘密瞧出,而现在要在这短短的三、五个时辰里窥破,是绝无可能了。。”
  裴玉叹道:“老天爷真是不公,非要叫有用的人不寿,没有用的败类又偏偏活著害人;要是我能替你死,那就好了。。”
  三将军突然大声道:“对了!”
  “紫衣侯”笑道:“甚么事大惊小怪?”
  三将军道:“他的脉象,他的九阴绝脉。。”
  “紫衣侯”道:“你在说甚么?”
  三将军道:“他是绝脉,所以脉象中断,点他昏穴睡穴,却又能听得见,所以他听到自己是九阴绝脉的事。。”
  “紫衣侯”又道:“那又如何?这孩子已经知道了他的期限,我也知道我的。。”
  他伸手拉住胡平,道:“世事如棋,人世却不会如棋,因为任何人的人生,都绝对没有办法重新来过;所以,如何把握现在,才是最重要的。。”
  胡平道:“是。。”
  “紫衣侯”又道:“但是这局棋终非无用,教我知道了你不但棋力高超,而且智慧超人,当机立断,弃局重来。。似你这样承认失败的青年,已是极为难得了。。”
  他自怀中取出一柄奇形钥匙,沉声道:“我书房中,藏有天下一百九十三家秘门秘谱,唯有此钥才能开启那书房门户,你且拿去吧!”
  胡平骇然道:“小。。小子怎敢担当?”
  “紫衣侯”道:“此钥武林中人,确是梦寐求之不得,如今我将之传你,只因唯有你,或者能将那‘续篇’的内容研究透彻,融汇贯通!”
  胡平又惊又喜?也不知该说甚么好,唯有拜倒在地,双手接过。
  只觉得这钥匙虽小,分量却有泰山般沉重。
  “紫衣侯”黯然道:“只是,你纵然将天下剑术全都学会,却仍然不是那麻衣剑客的对手!”
  裴玉大声道:“既然别人都不是他的对手,就由我去做他的对手好了,半年后他再来,我就将他打跑!”
  “紫衣侯”微觉惊奇,又觉好笑,道:“你?你可会武?”
  裴玉摇头道:“不会。”
  “紫衣侯”又道:“你能活过半年?”
  裴玉道:“大概不能!”
  “紫衣侯”目光闪动,道:“你不会武,又活不过半年,怎能作他对手?”
  裴玉挺起胸膛道:“我虽然不会武,也可能活不过半年,但是这件事别人都办不到,当然只有由我来做了!”
  他说得声节铿锵,绝无疑义;他脸上虽然仍充满稚气,但神情间却已凛然有“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气概,教人不敢小觑了他的年纪。
  “紫衣侯”凝目望了他半晌,缓缓道:“世上千万成名英雄,都做不到的事,你凭甚么能做得到?”
  裴玉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想那‘麻衣人’是人,侯爷你也是人,你们都能做得到,凭甚么说我必定不可能?”
  “紫衣侯”目光更是和缓,但神情却突然变得严厉,喝道:“小小年纪,便学会大言欺人了么?”
  反手一掌,打了过去;他虽已重伤,但这一掌击出,裴玉焉能闪避?
  竟被他打得跌在地上。
  众人大是吃惊,脸上变色,小公主急先将他扶住,道:“你不要紧吧?”
  人人都尊敬“紫衣侯”但人人也都对这裴玉大有好感,胡平与裴玉关系最深,此刻却偏偏神色不变,反似有些欢喜。
  水天姬本已变色,但是恰巧瞧见了胡平那种有恃无恐的模样,也就强自镇定,不做任何表示了。
  裴玉爬起身来,拍拍自己衣上尘土!
  “紫衣侯”望著他,冷冷道:“本座打你,你可服气?”
  裴玉道:“不服气。”
  “紫衣侯”道:“你可是想回打我一掌,却又不敢动手?”
  裴玉道:“我不是不敢,而是不能,也不忍心打你。”
  “紫衣侯”哼道:“哦?”
  裴玉道:“只因你年纪比我大,不但是小公主的父亲,更是万人称道的大英雄,我便当尊你三分,再加上你此刻正在病中,我再让你五分,我挨你一掌,虽不服气,也只好认了。”
  他面无惧色,侃侃而言“小铃铛”等少女已经脸色大变,只因她们追随“紫衣侯”多年,深知他威严莫测的性格,在这艘巨舰上的数百人,没有一个敢对他这样直言顶撞的。
  “紫衣侯”面色深沉,道:“这些话只不过是你的借口而已,其实你既非不能,亦非不忍,而是不敢!”
  裴玉突然笑道:“你说的也有些不错,我既非不能,亦非不忍,更不是不敢,而是我根本不想而已。”
  “紫衣侯”道:“这是甚么意思?”
  裴玉笑道:“你面孔虽凶,眼睛却不凶,你方才打我,绝不是真心要打我,想来不过是要试试我而已。”
  “紫衣侯”又瞧了他半晌,突然放声大笑,道:“好孩子,好!”
  他实在是伤势严重,笑了两声,便咳嗽不止,但咳嗽一停,他便又接著道:“你明辨是非,绝不妄动,可算是智;意存忍让,敬老怜弱,可以算得上是仁;临危不惧,面对强权,可以称得上是勇;似你这样智、仁、勇三者兼备的孩子,我生平倒只见过你一个!”
  裴玉暗暗忖道:“你终年在海上,自然见不著了。”
  别人责骂他,他便可挺胸而言,此刻别人称赞于他,他反而呐呐说不出话来,连小脸也红了。
  水天姬又悄悄望了胡平一眼,见他仍是镇定如恒,并无特别的喜怒之色,不禁心中暗哼,这大头倒真的沉得住气,我方才若非见了他的镇定之色,还真以为“紫衣侯”是对这裴玉动了真怒呢!
  过了半晌“紫衣侯”方自缓缓道:“别人见我终年飘流海上,只当我必已厌倦红尘,其实红尘中实多我们留恋之事;我之所以飘流海上,只因我昔日曾败在一人剑下,是以发誓,永生不愿再踏上陆地。”
  胡平已听他说过一次,但那时大家都未曾留意,裴玉已经留意,也无暇多问。此刻听他又再度提起,心中不禁泛起一丝喜意;那人若能胜得过“紫衣侯”自克得住那“麻衣人”。
  “紫衣侯”接道:“那人乃我师兄,小时与我同门学艺,别人都只当我剑法无双,其实他的剑法,才是天下第一!”
  胡平本来沉默寡言,此刻忍不住插口道:“弟子虽然无知,但看侯爷之剑法,已将天下各门派剑术中之菁华,融于一炉,实已登峰造极,无可比拟!就连那麻衣剑客,也不过只因已将全身内外炼成钢一样,是以才能以内力占些优势,若论剑法,他也是及不上侯爷的。”
  “紫衣侯”叹道:“不错!普天之下,各门各派剑法中之精妙处,我无一不熟记在心中,但我那师兄,却比我更胜一筹。。”
  胡平奇道:“小子斗胆请教,不知他如何胜过侯爷?”
  “紫衣侯”道:“只因我虽将天下所有剑法全部记住,我那师兄也能记得丝毫不漏,但他却能在记住之后,又全部都忘记,我却万万不能,纵然想尽千方百计,却也难忘记其中任何一种!”
  众人俱都听得面面相觑,一脸茫然不解?就连胡平也听得呆了一呆!
  但瞬间又面露微笑,似是深有会意!他深知,要想牢牢记住一件事,倒也并不十分困难,但若想将心中牢记之事永远忘去,那实是难如登天。
  只因有些事你本不愿去想,也不该去想,但是这些事却偏偏要在你心中萦绕。
  有些事你本想早些忘记,但这些事却偏偏要在你心头留连,甚至连梦魂中都难以忘却。。
  人们若能随时忘去那些悲痛之事,人间当真不知要增添多少欢乐?
  这种高深而奥微的哲理,岂是裴玉与小铃儿等,那些少女所能体会的?胡平自己年龄也不大,他又是否真能体会得到?
  胡平只是暗暗奇怪:既已将剑法全都忘去,又怎么还能以剑法取胜?
  “紫衣侯”道:“我那师兄,将剑法全部忘记之后,方自大彻大悟,悟了‘剑意’他竟将心神全都融入了剑中,以意使剑,随心所欲。虽无一固定的招式,但是信手挥来,却无一不是妙到毫巅之妙著。也正因为他剑法绝不拘泥于一定之形式,是以别人根本不知该如何抵挡?
  我虽能使遍天下剑法,但我之所得,不过是剑法之形骸,他之所得,已是剑法之灵魂!”
  他长叹一声,道:“我的剑法虽然号称天下无双,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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