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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部分

酒狂逍遥生-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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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德奎道:“礼品除了金银,要的是珍宝古玩,这个话不便在请柬上写明,由属下把口讯传开。”
  何仪道:“好主意,这么精美的宅第,就要摆设珍奇古玩才配得上。”
  这五人中,段升来自京师,林书荣因写得一手好字,代太监拟公文奏章。
  魏天星、王德奎则充当谋士,并往来于闽省官员士绅府中宅第,做些见不得人事。
  比如有人买官求官升官,有人求免灾,有人求惩办仇家等等。
  第五人是何仪,他曾任福州知府,后因贪赃枉法,被前任布政使上奏朝廷革了职,只好闲居家中,靠任上搜刮来的钱财度日,昔日威风尽敛。
  税监到位后他生方设法巴结,不惜托人情送重礼以求见程瑞彩一面,结果他如愿以偿。
  见面时他竭尽阿谀奉承之能事,又献刮地皮敛财的许多高招,被程瑞彩赏识招纳进府主管银钱事宜,成了程太监理财集财的好帮手。
  从此他身价百倍,过去轻视鄙薄他的官员士绅,不得不刮目相看。
  之后不久,他又荐了与他一同被革职的通判林书荣进府为太监公公捉刀代笔。
  平日里,他见程瑞彩渴谋养生之道与长生不老术,又荐了魏天星、王德奎进府。
  二人曾中过举人,后入山修道,凡道家通晓之历算、占验、星相、医术、卜筮、堪舆、遁甲、神仙、房中术都有涉猎,至于深浅如何,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几年后,二人觉得做道士无味,贪恋红尘,便还俗娶妻安家。
  原有祖上遗下的一点薄产,也早在入山修道前变卖殆尽。
  为谋生计,经人引荐投到何仪知府门下当个谋士。
  何被革职后,二人便替人打卦算命,骗点钱财度日,何仪把二人带进税监府,见头一面时,两人就大惊小怪,“扑通”一下跪了下来,行三拜九叩的大礼,弄得程瑞彩一时摸不着头脑。
  询问之下,二人诚惶诚恐,说太监公公有大富大贵之相,不敢明言,经再三询问,才说是帝王之相。
  接着两人口若悬河,从天相说到星辰,从星辰说到地上,从地上又说到程瑞彩的骨格貌相,直把程瑞彩说得个心花怒放,当即招纳入府。
  程瑞彩享尽世间富贵,但仍有三大憾事令他不安。
  一则没有南面称帝,二则人生寿限太短,三则身为男人,却不能娶妻生子以尽人道。
  魏天星、王德奎对此早有准备,进府不久就献出一帖恢复人道、娶妻生子的秘方,使程瑞彩大喜过望,将二人视为心腹。
  这个秘方在偌大个税监府中,只有极少数人知晓,成为府中机密之机密。
  待到后来败露,世人莫不悲愤填膺,发指眦裂。
  此时,程瑞彩又问:“荔枝宴定于何日,已安排妥善了吗?”
  段升道:“回公公,五日后开宴,一应诸事已着手准备。”
  “那好那好,你们就忙去吧,咱家要回后院歇息去了。”
  程瑞彩说着站起来,伸开两膀让背后的内侍搀扶着,拖着臃肿的身躯走了。
  余人各人也匆匆离去,各忙各的。
  元代一位诗人写有一首小曲,曰:“夺泥燕口,削铁针头,刮金佛面细搜求,无中觅有。”
  程瑞彩及心腹们,正是这般挖空心思盘剥士绅百姓的。
  八闽大地,了无宁日。
  连江县府城南大街的一幢大宅里,住着黄浩一家五口。
  除了双亲,黄浩还有两个妹妹,年龄都还不大。
  黄家在县府称得上是首富,除了在黄家村有祖传良田百十亩外,主要靠经商做买卖发财。
  黄浩之父黄良彦,知书识字,粗通拳脚,曾在押运货物途中遭盗匪抢劫,他那几手三脚猫功夫全然无用,对付市井无赖还可以,所以财货尽失,只逃得一条性命。
  由此而产生送子学武的念头,今后以保产业。
  在请来的护院武师引荐下,黄浩便到了罗浮山学艺。
  艺成归来,对商事毫无兴趣,只仰慕那些行侠江湖、威震武林的侠客,于是离家出游以闯荡江湖。
  黄良彦只此一子,自不会多加干涉,便将在福州府开设的商号交托给侄儿经营,自己则在连江管理几家店铺。
  这天刚吃过中饭,管家气急败坏地从门外跑了进来,一迭声嚷道:
  “老爷,老爷,大事不好,出大事啦……”
  黄老先生一惊:“什么事如此慌张?有话慢慢说,别大惊小怪的。”
  管家喘了几口气,道:“黄家村守墓老儿差他儿子来报,有一伙人在黄家祖坟不远的地方挖矿,照他们那个挖法,不到一天就要挖到坟上。郑老儿前去与他们理论,那些人蛮不讲理,打伤了郑老儿……”
  黄良彦脾性就是再好,也无法忍受这等荒唐事。
  黄家祖坟葬地风水好,因此黄家一脉才得以兴旺发达。要是被这些蠢夫损坏了风水,黄家从此岂不倒了大霉?
  “备轿,见县太爷!”黄良彦登时跳了起来,匆忙进了内室换衣服。
  黄浩从自己的房里出来时,正值老父换好衣装要出门,见他便把管家禀报的事说了,让他在家等候。
  黄浩并未把这点小事放在心中,县太爷自会抓那些混账东西问罪,便捧起一本闲书来看,可怎么也入不进心一个字,老想起钟莹莹的音容笑貌,无法静下心来。
  他回到家中已有五日,本想清静度日,求个逍遥自在的,但却是无法做到。
  在江陵,惠耘武整日闷闷不乐,钟震坤、诸葛鼎、宇文浩、司马俊则在商议回福州的事宜。
  肖劲秋那小子只在惠家盘桓了一个上午便走了,说是回福州府有事。
  据钟震坤等人说,福州程税监为恶太多,不能袖手旁观置百姓于不顾,决定接受卫荻邀请;到卫海帮托身,之前先回稻香居,待查实卫海帮作为后再作最后定夺。
  惠耘武说,尤绮云之事不了,他暂时不来福州。
  于是大家告别惠家,返回福州。
  黄浩审时度势,觉得自己与钟莹莹的事指望不大,司马俊这小子已占了上风。
  当然事情也不到无可挽回的地步,他可以跟随钟家到卫海帮,与司马俊针锋相对,设法取得美人欢心。
  但是,这样做,付出的代价太大太大,而又没有把握得到所想得到的收获。
  因为去了卫海帮,就要与税监府作对,加上个天灵教,那将会是怎样一种局面?此次龙山遇到蛇心羽士一人,己方就差点损兵折将,更何况天灵教还存两个极厉害的卦主,税监府还有毒手僧、金刀无敌这些顶尖高手。
  同时,税监还可诬你造反列为钦犯,动用官兵,东厂密探、锦衣卫高手来对付你,这不是以卵击石、飞蛾扑火吗?这样一来,何日才是出头之日?不难想象,天天刀光剑影、危机四伏。
  这样的日子只会令人坐立不安,胆战心惊,还有什么乐趣可言?到头来,九死一生历经劫难之后,又安知钟莹莹会嫁给你?
  他思来想去,决定不走这条道,还是回家侍奉父母、平平安安度日为好。
  于是托辞回家省亲,虚应今后到卫海帮相聚。
  回来后,家中生活平淡,终日无所依托,不由得又有些静极思动,但也不想到卫海帮去过刀头舔血的生涯,只是对钟莹莹思念不已。
  有时也想过这样蜗居家中,辜负了罗浮剑客的美名,大丈夫就该出去闯荡一番,扬名立功。可一想到厮杀亡命,又觉过于危险。五日来,他就是这般翻来覆去折腾自己,并不安宁。
  此刻,他又沉缅于和钟莹莹相处的那些日子里,不知不觉中,爹爹已经回来。
  “爹,事情办妥了么?”他问。
  “知县大人说,是一伙刁民滋事,已命捕头下去捉人,请我们放心。”黄良彦兴冲冲说。
  “那就好,几个刁民,犯不着孩儿去教训。”
  “你回来已经几天,爹有意替你说一门亲事,好了却爹娘的心事。”
  “不成不成,孩儿可不愿找个不会武的姑娘,这事以后再说吧。”
  “你年纪已经不小,又是单传,早些结亲早些生子,黄家基业才有人继承。”
  “这事要等机缘,孩儿自会放在心上,爹娘不必为孩儿操心……”
  “什么话,爹娘不操心谁来操心?你今后又不去闯荡江湖,又何必娶个会武的女子?对街王员外家,闺女年方二八,容貌秀丽,人又贤淑,两家门当户对,正是一桩好姻缘……”
  “爹,孩儿现在不愿提亲,过段日子再说吧,这又不是什么火烧眉毛的急事。”
  黄良彦无奈,便道:“那好,就暂不提吧,你回来已经五天,该去铺上看看,学些生意经,替爹分担些事务,将来也才会经营。”
  黄浩答应着,又扯了些闲话,各自回屋。
  晚饭前,仆人来请黄浩,说老爷有事要说,便来到客室,没想到知县大人也在席。
  寒喧完,知县站起来告辞:“此事下官已无能为力,黄兄只有破财免灾,下官这就告辞,望多多保重。”
  送走知县,黄良彦面色灰白,嘴唇发抖,惊得黄浩连忙问发生了什么事。
  黄良彦长叹一声,深吸口气,有气无力说道:
  “知县大人派去抓人的捕役反被挖矿的人打伤,原来那些人是奉税监大人之命在黄家村挖地的,知县大人劝为父拿银两疏通,请他们到别处挖矿去……”
  黄浩大怒:“孩儿不信是税监大人让他们干的,这不过是一群狗仗人势的东西,待孩儿明日一早去把他们打发了……”
  “使不得使不得,税监府的人千万别招惹!”
  “这是一群泼皮无赖,借税监大人之名敲诈勒索,试想税监能知道哪儿有矿哪儿无矿吗?
  爹不必担心,明日去看看,见机行事就是了。”
  “只要不破黄家祖坟的风水,要挖就让他们挖去,再送点银两消灾,免惹事端。”
  父子俩议定,黄良彦这才稍觉心宽。
  第二天清早,父子俩乘车到了黄家村。
  只见村民云集村外,远远看着坟山动静,那儿有二十多条汉子正举着锄头挖得起劲。
  大家见黄良彦父子来了,便纷纷围上来,七嘴八舌告诉父子俩,那些人正朝黄家祖坟挖去。
  黄浩定睛一看,那些人边挖边向前走,不过随随便便一锄下地,这像是挖矿吗?便和爹爹向坟上走去,随来的几个店伙跟在后面。
  来到坟地,看得更清楚,这伙人就在坟地边挖土,不过一锄两锄,并不深挖,照此下去,不到半个时辰就挖到祖坟上去了。
  黄良彦命伙计请那位锦衣华服的监士过来说话。
  那家伙倒背双手,大摇大摆踱了过来,趾高气扬地把头一抬:“何人要见大爷?”
  黄良彦陪着笑脸抱拳行礼,道:“敢问尊驾在此是……”
  汉子眼一瞪:“你是什么人?”
  “老夫黄良彦,这里是黄家祖坟,敢请尊驾偏个方向,以免误损祖坟草木……”
  “你说偏个方向?真是天大的笑话!大爷奉税监大人之命在此地挖矿,谁管是哪家的祖坟!”
  黄良彦又惊又怒,但不敢发作,强笑道:
  “这是黄家祖产,请尊驾高抬贵手行个方便,何况此地从未听说有矿,挖也徒劳。”
  汉子冷笑一声:“有矿无矿大爷不管,只知道挖。至于你说能不能行个方便的话,那要看你知趣不知趣了。”
  黄浩冷眼旁观,那些掘地的人并不往深处挖,只随随便便挖一锄,这哪里是在挖矿,分明是故意讹诈,不由一股气往上冲,怒道:
  “黄家祖坟是私产,你凭什么在此乱挖……”
  言未了,汉子面色一沉:“你要讲理吗?走走走,到税监衙门讲去!”
  黄良彦赶紧制止儿子:“你别多说话。”
  又对汉子陪笑道:“这位爷台,老夫送上二百两银子,算是各位辛苦的一点茶水费……”
  “什么?你以为大爷是来讨小钱使的?黄老儿,大爷劝你放聪明些,祖坟给挖掉了,你黄家还有根吗?”
  “是是,好说好说,老夫送五百两如何?”
  “大爷懒得和你噜嗦,话就拉明了说吧,五百两是大爷的辛苦费,你要想保祖坟,就拿出珍宝古玩两三件,二十万两银子……”
  “什么?二十万两银子?还要珍宝古玩?”黄良彦怀疑自己听错了话。
  “不错,珍宝要上好的……”
  “天哪,哪里去拿这许多银子!”
  “黄老儿,你别对着大爷哭穷,你在福州有商号,在连江有五个店铺,有多少家底,大爷们可是一清二楚。你若识相些,三天内交出珍宝和银子,大爷就带人上路,保你祖坟完好,要是不如期奉纳,大爷就命人掘地三尺,把你祖宗尸骨挖出来……”
  黄浩再也忍耐不住,大喝道:“住口!你小子哪里是挖矿,分明是讹人财物,形同盗贼,你今日只要敢动黄家祖坟一草一木,少爷就不轻饶你!”
  汉子大怒:“你小子好大的口气,来人,把这小畜牲锁了,送连江县衙门治罪!”
  挖矿的人早就歇手站在一边看热闹,一个个凶眉恶眼的,哪像吃苦力饭的穷弟兄。
  一听头儿命捉人,立即冲出三条汉子。
  黄浩怒火中烧,大吼一声,三拳两脚,把三条汉子打得躺在地上哼哼。
  头儿把手一挥:“上!”
  二十来条汉子咆哮着扑上来,黄浩哪将他们这群乌合之众放在眼内,施展拳脚,瞬间放倒了七八人,其余人心一寒,连忙退缩。
  头儿气极,骂道:“没用的东西,闪开!”
  他掳起袖子,一个弓步前推,一爪劈头抓去。
  黄浩使了个“拨云推月”,左手架挑,右手一掌推出。
  头儿退左脚,使个“饿虎扑食”,两爪齐出,左爪抓脸,右爪撩阴,来势凶猛。
  黄浩使个“牯牛摆头”,身形一闪转身侧面躲开两爪。
  交手两个回合,黄浩试出对方武功不弱。
  当即提口真气,使出八成劲力,一气猛攻三招,但均被对方从容化解,接着回敬三招。
  黄良彦呆看着儿子与人交手,心中惶惶然不知如何是好。
  若叫儿子罢手,就要交出珍宝两三件,二十万两银子,这就会使黄家伤了元气,生意难以维持,断了生路。
  若是让儿子把这伙人赶走,税监大人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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