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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部分

白发鬼 作者:江户川乱步-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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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同您说话只限于今天了。从明天起…”
    能够作为里见夫人,自由地支配无穷无尽的财产,这句话她没说出来。
    “关于这个,我还有点儿不放心。”
    “不放心?哦,我明白了。你在想着川村的事,对吧?他那样地爱你。”
    “嗯,也对。奇怪呀,我旅行回来后,一次也没见到过川村哩,怎么回事?”
    “你不在家的时候,我们举办了欢迎他的宴会,你知道吧?从那以后我也没再见过
他。继承了伯父的遗产,成了暴发户,可能喜冲冲地到各地周游去了吧。”
    “是吗?说真的,我今天顺道到川村的住宅去看了一下哩。到那儿一看,真怪,连
个佣人都没有,门上了锁,像是一所空房子。即使去向邻居打听,恐怕回答也是:可能
搬走了吧。真叫人放心不下啊。”
    “你担心他是痛恨你变心而自杀了,是吗?放心吧,其实住址我清楚。等婚礼办完
后,一定让你见见他。”
    ‘哦,您知道?在哪儿?远吗?”
    “嗯,说远也很远。不过要想见到他并不难…可是,你说不放心好像是指别的事哩。
告诉我,你究竟担心着什么?”
    我感到对川村的事再说下去是危险的,便委婉地改变了话题。瑙璃子果然上了钩,
想起了她最挂念的一件事。
    “那是,嗯,我想请您给我看一样东西。”
    “哦,您想看的东西?啊,知道了,是我曾经对您说过的金佛像?”
    “不
    蹑璃于仿佛难以启齿,摇着头,只想让我说。
    “唉呀,除此之外,我猜不出你想看什么了。告诉我,不必有什么顾虑。”
    “哦,什么?”
    “我想看看您的脸。”
    瑙璃子干脆地说道。
    “哦,我的脸?你说什么呀。我的脸不分明在你的眼前吗?”
    “可是?”
    “可是?”
    “‘您总是戴着那样一副大墨镜。”
    “噢,原来是这样。您是想看看我的眼睛,是吧?”
    “嗯,我想让您摘下墨镜,让我好好看看您的眼睛。说起来真叫人难以相信,妻子
竟没见过大夫的眼睛。”
    瑙璃子拐弯抹角地向我提出了问题。她总好像有点不安。
    “哈哈哈哈哈,这副墨镜吗?除了在婚、丧等终身大事的场合,这是不能随便乱摘
的。自从被热带地区强烈的目光射伤了眼睛以来,医生就严格禁止我见太阳。”
    我在墨镜后面眯缝着眼答道。
    “那么,现在不是可以摘下来吗?今天是婚礼的前一天嘛。”
    “哎,等一等,别那样着急嘛。等举行了婚礼,一定摘下来让你看看。明天晚上,
嗯,就在明天晚上,您想看的全给你看。我的眼睛、我的莫大的财产和钻石,还有你想
见的川村的住处,统统让你看看。嗯,等到明天晚上吧。对我们来说,明晚实在是美好
的一夜啊。”
    我这样一说,瑙璃子便不再执意要看我的眼睛了。她以欣喜与不安混杂在一起的神
情,天真地菀尔一笑。她笑得那样动人,使人恨不得一把将她搂在怀里。她并不知道这
一诡访的诺言有着怎样可怕的含义。
 
      10    
 晕倒 举行婚礼的这一天来到了。
    我在国外侨居多年,与日本宗教无缘,因此决定以S市惟一的耶稣教堂为婚礼的会
场,一切均按西方的仪式进行。因为人们认为那样适合老人与孤编的奇特的婚礼。
    在狭长而昏暗、天花板很高的教堂里,穿着时髦的S市社交界的绅士淑女济济一堂。
这次结婚,由于大牟田家是反对的,几乎没有亲属列席。可是,拜倒在我的财力之下的
实业家们比亲属更加热心地赶来参加了。
    穿着纯白色西式礼服的瑙璃子显得庄重、美丽。
    她在商业会议所会长夫妇陪伴下,由两个可爱的少年提着她的下摆,肃穆地来到祭
坛前。恰好午后的阳光透过高窗上的彩色玻璃,把她头上戴的薄绢映得红红绿绿,使人
觉得瑙璃子的身边仿佛出了彩虹。
    我这个新郎呢?我按照西方习俗,身着深色礼服,白发白须再配上墨镜,一副奇异
的仪态。阴森的老头同白百合般高雅的新娘,这种鲜明的对照,给列席的人们一种异样
的感觉。
    一种预兆不祥的气氛笼罩着整个会场。是因为新娘太美,还是因为新郎的白发白须?
是因为教堂那阴郁的天花板太高,还是因为彩色玻璃的五彩景象?都不是。是因为出了
一件更加不可思议的事。
    会场上出现了大牟田敏清的幽灵。新郎穿的燕尾眼同过去大牟田子爵爱穿的一模一
样,从手套到手杖,同大牟田用的完全相同,连姿态、走路的姿势、肩膀摇晃的模样都
同过去的大牟田敏清毫无二致。
    就是说,我把我长期掩盖着的我自己的习惯全部暴露出来,除了白发白领和墨镜以
外,完全变成过去的大牟田敏清出现在会场上。
    然而,人们并没想到这个白发老新郎是故大牟田敏清的复生,只是由于我姿态上出
现了奇妙的变化而感到一种不可名状的不安。一眼望去,只见人们个个面色如土,默不
作声,好像被什么不祥的预感吓得浑身发抖。
    我跟着负责陪伴的实业家T先生夫妇,用故大牟田敏话的步态,庄严肃穆地走近祭
坛上的新娘。
    瑙璃子抬起脸朝我一看,顿时瞪大了眼睛,眼看着面无血色。她清楚地看见了亡夫
的幽灵。可是她怎么也想不到我就是大牟田干爵本人,仍强打起精神,以为是由于内疚
而产生的错觉。不一会儿,她和我面对面地站在老牧师的面前时,脸色便恢复了正常。
    仪式进行得简单而庄严。脑袋光秃秃的英国老牧师用庄重的口吻朗读了圣书的一节。
    按照仪式的程序,我把事先准备的戒指戴到新娘的手指上,宣读了誓词。
    这当儿,突然发生了一件奇事。美丽的新娘忽然发出一声鹅鸣般的惨叫,随即身子
像根木棒似地倒了下去。要是我迟一秒钟跑上去把她抱住,这位盛装的新娘便会仰面朝
天摔倒在上帝的祭坛前。
    是什么把推璃子吓得晕倒的?不是别的,是刚才戴到她手指上的戒指和我宣誓时的
声音。
    她曾经由大丰田敏清亲手戴过结婚戒指。敏清死后。那戒指是装在钻石盒里的。可
是,现在我这第二个大夫给她戴的这枚戒指,竟然从雕刻到形状都同那一枚一模一样。
    她在我身上看到了大牟田子爵的幽灵,感到了难以形容的惶恐。那幽灵按照过去子
爵做过的完全相同的方式。将一枚一模一样的戒指戴到了她的手指上。这能不叫她惊恐
万状吗?
    此外,还有我的声音。我一改长期以来一直假装的里见重之的腔调,让她听到了大
牟田敏清生就的声音。
    救瑙璃子强压到意识下而变小了的亡夫的幽灵,旋即变成庞大的怪物,占满她的心
头,使得妖妇瑙璃子居然在这样隆重的场合不省人事。
    一场着实奇妙的景象。
    白发白须的新郎抱着昏迷不醒的白天鹅般的新娘站在祭坛前。透过高富上的彩色玻
璃,柔弱的彩色光线将颁死的白天鹅映得五彩缤纷、光怪陆离。我身后是心惊胆战的老
牧师。在他后面,以昏暗的祭坛为背景,一支支蜡烛燃着血一般的火苗。
    那以后的骚乱就不必赘述了。不省人事的瑙璃子被陪伴的人从教堂搬到了我的新居。
哦,我忘记说了。在结婚的事定下来的时候,我从一个要离去的外国人那里买下了一座
宅邸。在将那座宅邸进行一番整修后,我于几天前迁出饭店,搬到那里住了。
    瑙璃子在我的新居的床上醒来,没要匆忙赶来的医生抢救便恢复了元气。
    “瑙璃子,你要坚强些。我们的婚礼顺利地结束了。只是你拿了一下,不要紧的。
你觉得怎么样了?还能出席今天晚上的婚宴吗?”
    我站在病人的枕边,用里见重之的声音温柔地说。
    “惊扰了大家,真对不起。我是怎么了?”
    “是婚礼的仪式使你太激动了,不必放在心上。”
    “是吗?还是您吗?我刚才看到您好像是另外一个人,连声音都像。还有,啊,这
戒指。”
    瑙璃子忽然想了起来,怯生生地望着她的手指。可是手指上已经没有刚才的戒指了,
只有一枚迥然不同的结婚戒指耀眼闪光。她昏迷过去的时候,我给她换过了。
    “啊,那么,还是我看到幻影了?”
    瑙璃子像心里一块石头落了他似地咕哝道。
    “怎么了?戒指怎么了*’
    我若无其事地问。她露出发自内心的欣喜的笑脸,桥声娇气地说:
    “不,没什么呀,已经行了。这枚戒指真漂亮。”
      去石窟 这样,我的复仇前奏圆满地成功了。瑙璃子一点儿也没察觉真相,还被吓得昏迷过
去。她晕倒这已是第二次了。也许人们要认为,她吃了二次这样的苦头,还没认出我的
庐山真面目,作为她这样的妖妇,未免太粗心了。其实,是一度被理到坟墓里的人变成
白发老翁幸存于世这一事实之离奇,超越了人的想象力,决不是瑙璃子粗心。
    当晚的婚宴是S市有史以来最为盛大的一次。宴会顺利地结束了。我和瑙璃子累得
精疲力尽,从饭店的大厅回到了我的新居。芳醇的酒香、噪杂的贺词、像蜘蛛网一样纵
横交错的彩带、震耳的音乐,这一切久久在头脑里索回牵绕,心里头就像腾云驾雾,翱
翔在春天的太空中一样。不,至少瑙璃子是这样的心情。
    回到家,我们结婚礼服没脱就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正喝着茶,鸽子报时钟当当地报
了十二点。
    “你不困?”
    “真怪,我一点儿都不困。”
    瑙璃子红润的脸蛋儿集然一笑,答道。
    “那么,咱们出去吧。今天晚上要让你看些东西。”
    “哦,去哪儿?看什么?’
    “咦,你忘了?赠,我不是说过办完婚礼一定要让你看看吗?我的财产、我的钻石
呀。’”
    “啊,对了,我想看。哪儿?在哪儿?’
    她就是因为那些财产才同我这个老头儿结婚的,当然想早些看到。
    “我有个秘密的仓库,在一个比较健似的地方。你敢这会儿就去看吗?”
    “嗯,同您一起,去哪儿都敢。”
    “好好,那就快去吧。其实,我是担心白天会签起那个仓库,除了夜优我是不去
的。”
    于是,我们像一对私奔的情侣,手拉着手从宅附的后门溜了出来。
    “远吗?’
    在黑乎乎的街上,瑙璃子跟在我身后,一面急急忙忙地赶路,一面问道。
    “噢,不远,走五六百米就到了。”
    “可是,那边不是已经没街了吗?去白儿呀?”
    我的新居在S市市街的尽头,因此走不多远就是寂寥的原野。前面,可以看到满天
繁星下的山岗。
    “不要说话,跟着我,别害怕。”
    “您拿着什么?”
    “蜡烛和钥匙。”
    “哦,蜡烛?还需要那东西?”
    “橱,我的仓库里没有电灯。”
    说着,我紧握住珐琅子的手,大步流星地朝前赶。我们借着星光,沿着原野中的小
道,向前面的山岗奔去。
    “我害怕。明天再来吧,嗯,明天吧。”
    瑙璃子害怕得退缩不前。我并不搭腔,拉着她登上了山岗的坡道。她不能大声喊叫,
只好随我而上。
    “啊,到了,这就是我的宝库。”
    我们面前出现了一扇黑漆漆的铁门。这就是在山岗半中腰打通的石窟人口。
    “啊,这儿不是坟墓吗?不是大牟田家的墓吗?’”
    瑙璃子恍然大悟,疯狂地叫着,死命想挣脱我的手。
    “是啊,是大牟田家的墓。多妙的金库响,什么小偷也不会发觉我的财产藏在这种
地方。甭害怕。石窟里可漂亮了。我经常来,就像回到了自己的家里一样。
    事实上那儿就是我的家,是我变成白发克再生今世的产房。
    瑙璃子一只手被我抓着,身子缩成一团直打哆嚷。我感到她的手指突然冰凉起来。
可是她并没有惊叫,也不敢强行逃走。也许是怕那样做我会变成一个可怕的魔鬼向地猛
扑过去吧。我在黑暗中摸到锁孔,打开了生锈的铁门。随着铁门像死人呻吟一样发出
吱……的声音,石窟豁然出现了一个黑漆漆的洞口,随即一股利人的凉气扑激袭来。这
是阴间的风。
    在要进洞时,瑙璃子死赖着不肯走。我毫不留情地把纤弱的她往墓里施,拖进去后,
从里面将铁门砰然销上了。
    我们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默默地位立了几秒钟。在死一般的沉寂中,瑙璃子剧
烈的呼吸声仿佛就在耳边。
    “瑙璃子,怕吗?”
    我悄声问。于是我的妻子出人意外地用镇静的口吻答道:
    “嗯,有一点儿。不过,有您这样握着我的手,我就胆壮些。哎,不是要看我们的
宝物吗?”
    “我这就让你看着我那些漂亮的钻石。你该会多么惊奇啊。”
    “哎,快点儿让我看呀。宝物藏在这样僻静而又可怕的地方,简直像个什么故事一
样。”
    “等一下,我把蜡烛点着。”
    我划着火柴,点着预先准备好的蜡烛,把它授在墓里那座古式的西洋诺台上。
      三口棺材 “喔,我的钻石箱有些与众不同。这个,你看这里面。”
    在红褐色的烛光下,昏暗的石窟地板上摆着三口大棺材。当然,墓的深处还放置着
几十副棺材,可是那些都隐在黑暗中看不见,惟有这三副棺材像被特意抽出来摆在那儿
似地聚集在错台下。
    我将一副棺材的盖子掀起来,招呼瑙璃子。瑙璃子战战兢兢地朝黑洞洞的棺材里瞅
了瞅。
    那副棺材正是海盗朱凌谷的赃物箱。我在此之前带出去用的主要是钞票和金币,钻
石类仍原封没动。并且,我事先划破口袋,将无数颗珠宝像沙滩上的沙砾似地摊在棺材
的上面一层,虽然烛光昏黑惨淡,棺材里却像聚集了天上的群星一般灿烂美丽。难怪朝
棺材里窥视的瑙璃子“啊…”地惊叹一声,旋即像块化石一样呆立不动了。
    “别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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