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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针眼-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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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去世,他就集中精力潜心研究中世纪英格兰的历史。对于历史中的疑难问题,他喜欢阐释;对于历史上模模糊糊的线索,他喜欢寻找;对于历史上的矛盾,他想去解决;对于历史里的谎言、神话和所宣传的思想,他都想一一揭示其真相。他的新着不仅是最近一个世纪以来论述这个问题的最好的著作,就是在今后100年内也不会有什么论着能和他的抗衡。历史与他结缘已久,现在要放弃它,几乎不可想像。这就如同一个人突然发现自己是孤儿,而且与他一向称之为“爸爸”、“妈妈”的人毫无血缘关系那样令人难以忍受。 
  聒耳的空袭警报声打断了他的沉思。对这种警报他不想理会,现在许多人都是持这种态度。走回学院不过十来分钟,但是他也没有什么实在的理由再回到自己的书房——他知道今天他也不想再干多少事。他匆匆来到地铁车站,与挤成一团的伦敦人拥下台阶,走到肮脏不堪的站台上。他紧靠在墙边,对着一幅浓缩牛肉汁广告发愣,也在思忖着:这样的事我恰恰不能撂在一边。 
  要他重返抓间谍的行列也使他打不起精神。干那种事虽然有他喜欢的地方,比如举轻若重、重视机灵、讲究细节、注重推测等等;但是也有他厌恶的地方,比如敲诈勒索、尔虞我诈、殊死搏斗,以及向敌人背后行刺的老一套手段。 
  站台上的人越来越多,戈德利曼趁着还有空隙便坐下来,正巧和一个身穿公共汽车驾驶员制服的男人靠在一起。那人笑嘻嘻地说:“这儿已是夏天,啊,到英格兰去吧。这是谁说的,知道吗?” 
  “那儿已是四月天。”戈德利曼纠正了他,并回答说,“是布朗宁①的诗句。” 
   
  ①布朗宁(Browning,Robert,1812…1889):英国维多利亚时代最杰出的诗人之也是英国伟大的诗人之一。 

  “我听说,是阿道夫·希特勒说的。”“驾驶员”说。坐在他旁边的一个女人突然尖声大笑,引起了他对她的注意。“你可听说过疏散的人对农民的妻子是怎么说的吗?” 
  戈德利曼不再和那人说话,回想起自己有一年4月的一件往事。那是在德军后方的法国领土内,当时他潜伏在一棵梧桐树高高的树枝上,思念着英格兰。透过笼罩在一条溪谷上的寒冷的迷雾,他极力向远方眺望。可是他看到的东西全都很模糊,迷茫不清,即使用望远镜也无济于事。他正想下去往前再走一两英里,忽然有三个德国士兵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坐在梧桐树周围抽烟。过了一会儿,他们掏出扑克牌来玩耍。年轻的珀西瓦尔·戈德利曼知道,他们设法偷偷开了小差,到这儿来消磨时光。他只好待在树上,连动也不敢动,到后来身子发抖,肌肉痉挛,膀胱胀得好像要爆炸一样。这时他掏出手枪,对准凑在一块儿的三颗脑袋,把他们一个一个地崩了。那三个德国兵在赌牌,又笑又骂,就这么送了命。要说杀人,他这是第一次,当时想杀人仅仅是因为他要撒尿。 
  戈德利曼在冰凉的水泥站台上动了动身子,不再回忆那些往事。地道那儿吹来了一阵暖风,接着便有一列火车进了站。下车的人各自找个地方,再静心等待。戈德利曼听着他们的议论。 
  “丘吉尔的无线电广播演说,你听了没有?我们在收听韦林顿公爵的讲话。杰克·桑顿那个老家伙在大声疾呼,真是又笨又蠢……” 
  “牛排那么长时间不见有售的,我都忘了它究竟是什么滋味……葡萄酒委员会预感到战争临头,赶忙买进了两万打,我的天哪……” 
  “对,是一次很平静的婚礼。你要是不知道第二天能给你带来什么,何必要等呢?” 
  “没有,在敦刻尔克大撤退中,彼得根本就没有回来……” 
  “驾驶员”递过来一支烟,戈德利曼没有接受,而是掏出了自己的烟斗。有人在放声高唱: 
   
  灯火管制人员边走边叫, 
  “妈,赶快拉下窗罩——” 
  “看,你是在暴露目标。” 
  我们呼喊“没关系。”啊! 
  布朗妈妈,我们高兴又快乐…… 

  歌声在人群中回荡,到后来人人都在唱。戈德利曼也跟着唱。他知道这是一个民族打了败仗而以歌声来掩饰其畏惧心理,正如有人夜间经过墓地以吹口哨来给自己壮胆一样。他知道自己对伦敦及伦敦市民突然萌生的感情,正如群众的激动情绪一样,只有短暂的瞬问。他并不相信自己内心里发出的呼唤:“这,这就是战争,这就是值得为之奋斗的战争”;他清楚这一点,但并不在意,因为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感到全身激动,是充满友爱的激动,他很喜欢。 
  解除警报声响了以后,人们上了台阶,来到大街上,戈德利曼找了个电话亭,打电话问特里上校他什么时候可以着手工作。 

  
  
第三章



  费伯……戈德利曼……他们分别是三角关系中的两个角,等到关键的一天,会有主角来完成这个三角关系。而担当主角的戴维和露西此刻正在乡间小教堂里举行婚礼。这是一座古老而又美丽的教堂,墓园一带野花丛生,周围有干砌的围墙相绕。当英国遭到最后一次入侵时,教堂——或者说教堂的一部分就已经存在,至今已有几乎一千年的历史了。教堂中殿的那堵北墙,别看它只有几英尺高,仅仅凿开了两扇小窗户,它却对那一次入侵记忆犹新。在北墙建成的那个时候,人们不仅把教堂看成修炼灵魂的圣殿,也把它当成锻炼身体的胜地。那些圆头小窗户的作用与其说是接收上帝的阳光,毋宁说是为了让人们从那儿对外放箭。地方自卫队的确有过周密的计划,那帮欧洲暴徒一旦越过海峡,他们就要充分利用教堂这块阵地。 
  但是在这1940年的8月,这儿还听不到有军乐伴奏的长统军靴的咚咚声响。那些污迹斑斑的玻璃窗经历了反圣像崇拜的克伦威尔时代①和贪得无厌的亨利八世②时代而幸存下来,依然透射着灿烂的阳光;屋顶虽有蛀虫和腐蚀,仍不动摇,下面照样有琴声荡漾。 
   
  ①克伦威尔(Cromwell,Thomas,约1485…1540):英格兰国王亨利八世的主要谋臣,1532…1540年间英格兰的实际统治者。1536年任掌玺大臣,领贵族衔。早在1532年,他就向国王提出一项完整的行动计划,建议排除罗马人在英格兰的势力,由王室掌握教会的最高权力。1534年他确立了王室的最高权力。到1540年,英格兰的所有隐修院都已经不复存在。 
  ②亨利八世(英格兰的)(Henry Ⅷ of England,1491…1547):英国都锋王朝的第二代国王(150年到1547年在位)。他虽聪明过人、勤奋好学,但性情乖戾、狡诈多疑。他好大喜功,指望通过军事冒险完成霸业。1532年克伦威尔L台,主张英格兰脱离罗马。英国国会于1534年通过“至尊法案”,确定国王代替教皇成为英国圣公会的首脑,提高了王室在教会中的权威。 

  这场婚礼令人赏心悦目。露西自然身穿素白婚服,女傧相是她的五个妹妹,个个都身着杏黄色衣装。戴维穿的是军晚礼服,那是英国皇家空军军官服,崭新笔挺,因为他是第一次穿在身上。他们以克里蒙德的曲调,高唱着《圣经·诗篇》第二十三篇:《耶和华是我的牧者》。 
  露西的父亲看到自己最大的、也是最漂亮的女儿与一个年轻英俊、穿着制服的小伙子结婚,感到很自豪,任何做父亲的在这种情况下都会有这种感受。他本是个农民,但很久都没有开拖拉机了。他租出了可耕作的土地,其余的用来驯养赛马,但是这年冬天,他自然还要翻耕牧场,种上土豆。他看上去虽然不像农民而像个绅士,但毕竟生着黝黑的皮肤,宽阔的胸膛,以及干农活的粗实的双手。教堂里和他站在一边的男人大都与他相似:宽肩粗臂,有饱经风霜的红润脸膛。他们不穿燕尾服,喜爱苏格兰呢服和厚实的鞋子。 
  女傧相也基本相似,她们都是乡下姑娘。不过新娘却像她的母亲。她那深红色的头发又长又密,闪光夺目,漂亮的脸蛋上长着一双琥珀色的大眼睛。她用水灵灵的眼睛直视着牧师,说了声“我愿意”,声音那么清晰而坚定,连牧师也感到吃惊,心想“上帝啊,她说的可是实话!”——牧师主持婚礼时总要产生这样古怪的念头。 
  位于中殿大堂另一侧的那一家,也自有一派气象。戴维的父亲是个律师,由于职业的关系,总是眉头紧锁,掩饰了他那乐观的天性。(在上一次大战中,他当过陆军少校。在他看来,皇家空军。空中作战之类全是一种狂热的东西,一定会成为过眼烟云。)子女们没有一个长得像他,连儿子也不像。儿子此刻站在圣坛旁,发誓爱自己的妻子,至死不渝。这死亡可能为期不远,愿上帝保佑不要发生这样的事。子女虽不像父亲,但一个个都长得像他们的母亲。她正坐在丈夫身旁。她几乎是满头黑发,有深色的皮肤,手脚都很纤细。 
  一家人中,戴维个子最高。他去年在剑桥大学打破了该校的跳高记录。作为男人,他生得过于漂亮,只是小胡子长得浓密,刮过以后仍显出一片难以消除的青灰,否则那副脸庞颇带女性的秀气。他每天修面两次。他睫毛长长的,看上去很聪明,实际上也很聪明,对事物非常敏感。 
  这一对幸福又漂亮的男女,出身在体面又舒适的家庭里,这样的家庭在英国属于中流砥柱一类;在英国最美好的夏天,他们在乡间小教堂里结为夫妇,这一切都充满了田园般的诗情画意。 
  当他们被宣布结为夫妇时,两位母亲都没有流泪,而两位父亲却泪眼汪汪。 
  又一对中年夫妇,用他们被香槟酒弄湿的嘴唇来亲吻她,弄脏了她的面颊,这时露西就想到;亲吻新娘的习俗实在很粗野。这大概是愚昧黑暗的世纪遗留下来的风气。那个时代更加野蛮,部落的男人个个都可以——不管了,反正现在是讲究文明的时代,这些风俗都已经被抛弃了。 
  她早就知道,对于婚礼中的这一环节她很不喜欢。她爱喝香槟,可并不热衷于鸡腿肉,也不喜欢冷吐司上涂的一团团鱼子酱,不喜欢婚礼上的致词、拍照、谈论蜜月的玩笑……可能还有更糟的东西。要是在和平时期,父亲准会租用艾伯特大厅。 
  “愿你们的婚姻一切如意。”迄今已有九个人说了这样的话,到了第十个人,他难得地别开生面地说:“我希望看到围绕你们花园的不仅仅是一堵篱笆。”露西握了无数次的手。“今天晚上要我待在戴维的睡裤里,我一点也不在乎”这样的话,她装做没有听见。戴维曾做了致词,感谢露西的父母把女儿嫁给了他;露西的父亲竟然说,他不是失去一个女儿,而是赚了一个儿子。一切都是客套,毫无意义,但是人们是为了父母才这样做的。 
  一位远房的叔叔从样杆那边微微摇晃着向这边逼近,露西竭力控制着自己别发抖。她向丈夫介绍说:“戴维,这是诺曼叔叔。” 
  诺曼叔叔握着戴维瘦削的手。“啊,孩子,什么时候去执行任务?” 
  “明天,先生。” 
  “什么,不度蜜月?” 
  “只度24小时。” 
  “不过我想,你的训练才结束。” 
  “是这样。不过你知道,我以前就驾驶过飞机,那是在剑桥学会的。另外,目前情况紧急,不能不要飞行员。我希望明天就在天上飞行。” 
  露西小声说:“戴维,别说了。”但是诺曼叔叔仍然在打听情况。 
  “你驾驶的是什么飞机?”诺曼叔叔像个学生似的,情绪很高。 
  “喷火式战斗机。昨天我就看到了,是个可爱的风筝,”戴维谈话时已经用了英国皇家空军的俚语——“风筝”、“板条箱”、“饮料”、“两点钟的土匪”等等①。“机上装有8门大炮,速度是350节②,而且哪怕是在鞋盒子那么大的地方也能调头。” 
   
  ①上述说法都是军用俗语:风筝(kite)。轻型飞机,“风筝”式飞机;板条箱(crate),老式的、或没有价值的飞机;饮料(drink),落在海中;两点钟土匪(bandits at two O’clock),“土匪”指敌机;“两点钟”,空中用手表时针表示方向。 
  ②节(knot):航速和流速单位。1节=1海里/小时,350节就是时速350海里。 

  “真棒,太棒了。你们这批年轻人一定把德国空军接得不分东南西北了,对不对?” 
  “昨天干掉了他们60架,我们只付出了11架的代价。”戴维说起来那么自豪,好像敌人的飞机都是他亲手击落的。“前天他们窜到了约克郡上空,我们穷追猛打,他们夹着尾巴逃到了挪威。我们一只‘风筝’也没有损失啊!” 
  诺曼叔叔像是喝多了酒一样,兴奋地抓住戴维的肩膀,带着炫耀的口气说:“那一天,丘吉尔指出:从来没有这么多的人对这么少的人欠下这么多的东西。” 
  戴维咧着嘴笑,尽量以谦虚的口气说:“他一定是在谈伙食账的事吧。” 
  露西有点反感了,因为他们的谈话把流血和破坏当作儿戏一样。她说:“戴维,我们该回去换装了。” 
  他们分别乘车来到露西家里。母亲帮她脱下了婚服,对她说:“亲爱的,我还不太明白你今天晚上还想些什么,可是你该懂得——” 
  “啊,妈,你知道吗,现在是1940年了。” 
  母亲有点不好意思,挺和蔼地说:“那好啊,亲爱的。不过,你要是有什么话要说,待会儿……” 
  露西忽然意识到,母亲说出这样的话也不容易,真难为她了。自己刚才回答得那么尖刻,她感到很后悔。“多谢妈了,”她拉着母亲的手,“我会的。” 
  “那么就由你定吧。有什么事叫我好了。”她吻了露西的面颊,出了门。 
  露西穿着有背带的长衬裙,坐在梳妆台前,开始理头发。她完全明白今天晚上等待她的将是什么。她回忆起以往的事,心中滋生了一阵淡淡的喜悦。 
  那是在6月间发生的事,他们在盛装舞会上相识以后已经一年了。这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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