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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

十字弓-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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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位血族国王,四位王后,四位骑士,四位侍从,还有四十个人类爪牙。 
    罗莎心里一凛。似乎有些自己最怕相信的事情正在一点一滴地揭晓,她不想知道结果。但是她仍然无法逃脱命运。于是她颤抖着问,“难道你和圣杯……”她一直低着头给加米尔处理伤口,似乎根本无法直视对方的眼睛。 
    “不,我只是个小角色,”加米尔勉强笑了笑,“怎么可能混到蒂利那种职位。” 
    罗莎松了口气。她把止血药膏涂到对方的伤口上,那伤口应该是整齐的刀伤,却在边缘有些奇怪的溃烂痕迹。罗莎就着烛火仔细观察伤口,并没有化脓,但是裂口边缘的溃烂痕迹极其明显。罗莎不知道那是什么。她很担心,但是加米尔
    看来并没有事,他也没有因伤口感染而发热,也没有其他的任何不良症状。罗莎只得把伤口敷上药膏,再缠上厚厚的一层纱布。那止血药膏似乎极具功效,没过一会儿,已经没有从纱布上继续渗出的红色了。罗莎这才放心。 
    “那么……既然蒂利是圣杯八,他在为谁卖命?”罗莎帮对方一层层扣好衣服,她仍然没有抬头。 
    加米尔没有说话。 
    罗莎不解地抬起头,看到跳动的烛火中对方脸孔上凝重的神色。 
    “圣杯国王?王后?”罗莎试探着问。加米尔摇了摇头。 
    过了好一会儿,加米尔轻轻叹了口气。“我不知道应不应该告诉你真相,但是凭你我二人之力,无异于以卵击石。” 
    罗莎盯着他。 
    加米尔又犹豫了一下,像是下定决心一样,最终鼓足了勇气开口,“在巴黎城西郊有一座格雷陶尔庄园,蒂利的主人就住在那里。” 
    “格雷陶尔?你是说……”罗莎直直地看着加米尔,眼中流出紧张、兴奋与不可置信的闪光,“格雷陶尔……”她又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灰塔庄园?” 
    加米尔点点头。 
    ——大阿尔克纳第十六张牌,塔(THE TOWER)。 
    血族最高统帅,长老会成员,位列二十一长老之一的“塔”。拉密那家族毕生使命,找出并除掉这些潜藏在人类社会中的黑暗势力——罗莎的祖辈穷极一生也未必碰到一位圣杯或者钱币,而现在,二十一长老中的“塔”居然就在这里,就在巴黎!
    罗莎激动了。 
    “不要去,”加米尔拉住罗莎的手。微弱的烛火跳动在他眼睛里,闪现出一种混合了担忧、恐惧、关切甚至还有爱恋的复杂情绪。“不要去,”他重复,手上加大了力道,强迫罗莎抬起头凝视着自己的眼睛。“你完全没有概念,他们到底有多可
    怕……”加米尔哆嗦起来,他的手指完全没有温度。罗莎反握住他的手。如白瓷一般细腻的触感,但是冰冷,因失血过多而虚弱地颤抖着。 
    罗莎捧起加米尔的手。她不知道如何可以让这些纤细苍白的手指温暖起来,她把它们放到自己脸畔。她的脸仍因兴奋而某种未知的力量发热而滚烫,在烛火里闪现着红彤彤的光。 
    “不要去……”加米尔的声音很轻,仿佛从幽深的地道深处传来的回音一样,“不要去,罗莎,我们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但是他们知道我们的存在,”罗莎凝视着加米尔绝望的眼睛,她的手仍握着加米尔的手,“他们会来找我,他们会来找你。” 
    加米尔眼中露出了恐惧,他看着罗莎,良久,目光慢慢回复温柔。“但是我们可以逃走,不是么?”他的声音轻得像一缕梦幻。 
    “你还不清楚他们的实力,”罗莎苦笑摇头,“他们会追踪我们至天涯海角。何况,这亦是我家族使命。我的祖辈父辈已经为之奋斗了一生,我们整个拉密那家族,已经为之战斗了几千年。这是我们生存的唯一目的,也是我活着的唯一理由。
    ” 
    “只为了战斗?”加米尔凝视着罗莎的眼睛,他眉头微皱,脸上流露出痛惜和不解,烛光跳动在他温柔的眼瞳里,他的手仍然拉着罗莎的手。 
    罗莎避开对方的眼神。她点头。“我在十六岁那一年就发了誓,毕生为消除黑暗势力而战斗,哪怕赌上我的生命。” 
    “可是人的一生不只有战斗,不只有仇恨与憎恶,”加米尔轻轻的说,“还有情感,还有爱。” 
    罗莎抬起头,对方闪亮的眼睛正深深地注视着自己,像月长石上镶嵌的绝色珠宝。他的皮肤是如此洁白,他嘴唇的弧线是如此完美。他一直在看着自己,用一种复杂的,自己从未体会过,也从未见过的眼神。就好像是塞纳河桥下亲昵的
    情侣,像是泰晤士河上交颈缠绵的天鹅,像相濡以沫的鱼,像比翼齐飞的鸟,一种从未有过的情绪在罗莎的心头滋长,就好像早先种下的小火星,突然得到了能量,于是肆无忌惮地膨胀起来,成长起来。 
    “如果你的决定是战斗,我也会赌上我的生命。”加米尔握紧罗莎的手,“我会做你的盾,做你的剑,我会在你身边。” 
    罗莎愣住了。她望向加米尔,对方的眼睛里已经消除了原先的恐惧,换而是一种绝对的坚定与信任,他身受重伤,面色苍白,但他却如此信任而勇敢地凝视着自己。罗莎深受感动。 
    “可是,你的伤……”罗莎犹豫地望着加米尔被鲜血浸透的衣服,其实她想说“你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但是看到对方坚定的眼神,她说不出口,只是担忧地看着他腰上的绷带,眉心紧紧锁在了一起。 
    “你以为只有菲尔逊那种人才会使剑?”像是看穿了罗莎的心意,加米尔笑,“我同样受过正统的剑术训练,我不会碍手碍脚。”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罗莎赶紧解释,“我是说……你的伤……” 
    “我没有你想得那么软弱,”加米尔拍了下自己腰间的绷带,疼痛让他呲牙咧嘴,但是随后他笑了,“这点小伤不算什么。在我养伤期间我们可以准备东西,而且你也需要时间记住格雷陶尔庄园的地图。” 
    “你有地图?” 
    “我毕竟在那里工作过,”加米尔苦笑,“如果我的记忆没有偏差,应该会帮上你的忙。” 
    “格雷陶尔庄园位于巴黎城西郊的布隆尼森林内,包括花园、长廊、喷水池和绿地,占地面积约48平方公顷。进入庄园镶嵌着金色藤蔓卷叶花纹的铁门后,呈现面前的是一个广阔的方形庭院,铺着四块绿毯般的草坪,三面被灰墙灰瓦的建
    筑物所包围。 
    此刻罗莎就站在草坪中央大道的中间,她眯起眼睛巡视四周。那是几日之后一个阳光明媚的清晨,头顶洒落初升太阳炽热金黄的光辉。罗莎沐浴在阳光里,独自沿着草坪中央的大道走向庄园深处。 
    “庄园建筑主要分成三个庭院,中央大道尽头‘神启院’坐北朝南,长152米,宽112米,门前有双排巨大马蹄形台阶。院子东面是带顶楼的拉托尔一世配殿,西端为弗朗索瓦丝配殿。东面‘天霆院’与西侧‘地焱院’怀抱主殿遥相呼应,‘天霆院’南
    有鲤鱼池,北有拉托尔一世长廊;‘地焱院’东面是多分门,与之相对的是赫梅斯廊。 
    然而所有的庭院与配殿门窗紧闭。虽是冬天,庄园里常绿树木郁郁葱葱,草坪碧绿,金色的阳光打在青灰色的墙壁上,闪现出一种奇异的惨青色。园内没有一般贵族庄园里圈养的梅花鹿或者孔雀,甚至连只飞翔的鸽子或者麻雀都看不见
    ,整座庄园一片萧杀肃穆,沉浸在一片死样的静寂中。 
    “穿过主要建筑,映入眼帘的是庞大的格雷陶尔花园,位于格雷陶尔宫正西方向,并与其相连。园内大片草地,当中一座喷水池,池中几条石雕狗蹲伏,护卫着上面持着弓弩的的月与狩猎女神阿尔忒弥斯。 
    罗莎仰头凝视着雕像。水珠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晃着她的眼睛。女神像静静地伫立在那里,不言也不语。虽是白天,但四下里安静得可怕,周围一个人都没有。似乎整座庄园里唯一活动的就是这些金色的流水,唯一的声音就是水池喷水
    的声音。 
    “在白天,格雷陶尔庄园就是一座死域,你可以自由进出,最多会碰到一两个园丁——但是他们只是被‘塔’手下雇用的人类,他们什么也不知道。太阳落山之后,所有的灯火会在一瞬间被同时点燃,‘塔’和他的手下们就会出来活动。但是我们必
    须先确定‘塔’是否在庄园里,否则只是打草惊蛇。 
    罗莎已经在格雷陶尔庄园埋伏一个星期了。每天上午她安顿好加米尔就会来到这里,在布隆尼森林周围闲逛,希望能发现一点“塔”的线索,但每一次都失望而归。有几天罗莎甚至蹲伏了整夜,但是格雷陶尔庄园仍然是一片漆黑,没有任何
    来人进出的迹象,庄园内部也没有任何声音。 
    “‘塔’肯定出门了,”加米尔告诉罗莎,“我们必须等他回来。” 
    终于,在一个月后的一天傍晚,当罗莎结束了另一天失望的等待之后,太阳像往常那样落了下去,紧接着天色完全暗了下来。格雷陶尔庄园还是没有任何动静。罗莎叹了口气,正准备起身回去,突然间,就好像一只狂欢节的焰火突然在
    头顶爆开,在黑暗密林的网孔后面闪现了一簇亮光。 
    起先罗莎就以为那是火焰,亮度那么强,然后她眯起眼睛集中精神,发现它毫无疑问就是火光。 
    天是阴的,没有星也没有月。在看不见的云团之上没有一丝光亮,天地间所有的光芒全部散发自下面的东西,就好像是无数燃烧着的蜡烛突然被聚到了一起。那火焰的光芒闪耀而辉煌。 
    罗莎因激动而全身发抖。那就是格雷陶尔庄园,她守望了近一个月的地方,血族二十一长老之一“塔”的栖息地!一个明亮的城堡,天霆院、地焱院和神启院成U字形显眼的挺立在那里,在黑暗的森林中央遗世独立。似乎庄园内部正在举办
    庆典,每一支火把都被点燃了,每一扇窗子、大门和房顶上都挂满了灯笼。 
    “千万不要贸然闯入,”加米尔的声音似乎就响起在耳畔,罗莎犹豫了一下。但是自己苦守了一个月的成果就在眼前,血族二十一长老之一的“塔”近在咫尺。不知为何,罗莎突然想到加米尔伤口边缘奇异的溃烂,她咬了咬牙,抄小道欺近格
    雷陶尔庄园,和往常一样用十字弓射出牢固的铁钩钉在墙头,一个翻身跳出夜幕的掩护,置身于格雷陶尔庄园明亮的围墙之下。 
    院子里是在太亮了。没等她走近地焱院的窗口,守卫已经发现了她。一个相对低等的吸血鬼,没两下就在罗莎的银匕首下化为灰烬。但是她不能再靠近主殿了。格雷陶尔庄园一反白日里的沉默静寂,到处都是人,到处都在狂欢,大厅之
    内鬼影憧憧,喧嚣和欢笑洒满了庄园每一个角落。夜幕就像是一张惯于欺骗的网,在它的遮掩下,罗莎甚至分辨不清那些影子是人是鬼。在格雷陶尔庄园,仿佛吸血鬼们有他们自己的社会与规则,罗莎在对方的世界里眩晕而迷茫,以前
    从未有过的奇异感受蓦然浮上心头。仿佛那就是罗莎自己的世界,仿佛那就是她原本应该属于的地方,罗莎头晕目眩。她要离开,她必须离开。 
    很快,又有两个人发现了罗莎,在他们的呼喊还未出口的刹那,罗莎的匕首已经让他们化为飞灰。但是这样太危险了。她完全不能保证自己在靠近主殿前不被发现。罗莎躲在长廊下的阴影里凝视着狂欢的人群。 
    “塔”已经回归,最后的决战马上就要展开。在此之前,罗莎确定自己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她迅速离开了格雷陶尔庄园。 
    回去之后,罗莎为自己和加米尔各配备了一把纯银打造的长剑。经过一个月的调养,加米尔的伤已经痊愈得差不多了。他们养精蓄锐,决定隔天傍晚出发,一举攻克灰塔庄园,除掉塔。 
    他们必须一击成功,不成功,只有死。或者他们根本就是去送死,罗莎知道加米尔一定会这么想,但是当她望向对方的眼睛,那里面传来的只有对自己的信任,还有无比坚定的信念。罗莎紧紧攥住加米尔的手,似乎他的信念可以感染自
    己,似乎这样才可以令自己安心。 
    在计划出征的那天傍晚,他们收拾停当准备出发。罗莎发现加米尔不知从哪里找来一副厚皮手套挂在鞍下,对此加米尔没有解释,她也没有多问。 
    “这个给你,”罗莎摘下那只自己一直悬挂在项链上的戒指,放到加米尔手里。那是一只纯银打造、蚀刻有玫瑰图案的戒指,加米尔记得属于罗莎死去的母亲。他不解地看着罗莎。 
    “我以前和你说过,这是我的护身符,”罗莎说,“它会保佑我和我……关心的人。你的伤势刚好,戴着它吧。” 
    加米尔伸出左手。他的手指长而瘦,几乎看不到骨节。 
    “你的手很像我母亲的手,这枚戒指你一定戴得上的,”罗莎笑,她把戒指戴到加米尔的食指上,套不进去,于是又换中指,还是太小了,最终她犹豫了一下,把戒指套在了加米尔左手的无名指上。戒指的尺寸刚刚好。 
    “呃……这个,只是护身符……”罗莎嗫嚅着,她盯着那只仿佛量身定做一样套在加米尔无名指上的戒指,上面刻有罗莎的名字。过了许久,她才敢抬头正视加米尔的眼睛。 
    加米尔的眼睛里藏着一抹恶作剧一般的笑意,“我知道,”他说。 
    黑夜来临了。 
    密林深处的格雷陶尔庄园一如昨夜般灯火通明,仿佛一场盛大的庆典,所有的蜡烛都被点燃了,炽热而灿亮的火光使天际普升的一轮圆月黯然失色。人们穿着节日的华服在院子中央纵歌载舞,庄园内部,无数燃烧着的红烛被承载在水晶
    玻璃制成的多枝大烛台上,悬挂在大门两侧、楼梯的拐角、和贴着奢华巴洛克风格壁纸的墙壁上;宽敞的大厅中央,雕刻有精美图案的狭长沉香木桌铺着雪白的亚麻桌布,水晶碟子和金质酒盏互相辉映,在烛火中闪闪发光,湿润而温暖
    的夜的空气里弥漫着香槟与葡萄酒甜蜜的醇香。 
    不管怎么看,这都是一个普通贵族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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