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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

彗星到来的日子 作者:[美] h·g·威尔斯-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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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说今晚散步真是太美了。
  我犹豫了一下,眼前就是我要走的路。于是,他往旁边站去,看来我只有继续走了。
  “那么晚安。”他说着,这正是他要表达的意图。我随之也粗鲁地大声道了晚安。
  当我走在寂静的路上,我真希望有一颗炸弹立即带着强大无比的力量爆炸。在我们不期而遇的过程中,他完全占了上风。
  我记得有两件完全没有关系的事奇怪地交织在一起,特别鲜明地突出起来。
  当我横穿过最后那个开阔的牧场,抄近路到柴克斯黑尔火车站时,我发觉我有两个影子。这事一跳入我的脑际,暂时中断了原本涨满的意识流,我现在还能想起我突发兴趣的理智的转移。我迅速地转过身,站在那里,望着月亮,和白色的巨大的彗星。此时,飘浮的云层突然地揭开了它的面纱。
  彗星距月球估计有20度,悬在空中,样子奇特。在湛蓝深邃的太空中,它呈现出一种白中透绿的神奇现象。彗星比月球小,但比月球亮。尽管彗星有较清楚的切面,但是,它们投影要比月亮的投影模糊暗淡得多。我继续注意着这些现象,看到我的两个影子在前面。
  在这种情况下,我思考混乱。但是,她像我在绕过拐角时开始出现了这种现象。忽然,彗星又从我的脑海里消失了。我又面临着一个绝对新奇的想法。我想知道是否有时我们投射出两个影子——其中一个相对于另一个来说带有女性的柔弱;它没有另一个高大,也不会暗示我的头脑有那些想法。我所清楚的是:我的直觉没有错,我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那个年轻人身着晚礼服站在灌木林外。没错,他是来和内蒂约会的。
  一旦脑筋转动起来就再也不会停下来了。这一天,我内心充满了困惑。一种神秘的无法窥见的东西使内蒂和我分开得很远;此外,她的举止上也有某种无法解释的奇怪的东西。现在,这一切都明了,得到了合情合理的解释。
  我知道为什么一看见我她便表现出一种内疚,我知道那天下午她为了什么才站在花园里,我知道她为什么匆匆忙忙把我让进屋,又为什么急忙跑出去取那本书,为什么要让我沿公路往回走,为什么她要这样对待我。霎时,一切对我来说都一清二楚了。
  你一定会想到,此时的我,一个黑乎乎的小个子,忽然悄悄地遭了殃。一刹那,僵直地站立着。紧接着,又活跃起来,打着软弱无力的手势,口里发出含混不清的喊叫,两个影子都在嘲笑我。你一定会想象出,我周围是一大片开阔的月光泼洒的草地,远处树木的影子围着这片草地。那些树很矮,远望过去模糊不清。在草地上方是那夜晚的美妙宁静发光的苍穹。
  这想法使我有点头晕。我的思考暂时停了下来,完全被我的新发现所困扰住了。同时,我的双脚领着我穿过了漫暖的黑夜,来到了亮着小灯的柴克斯黑尔火车站,来到了售票处的窗口,最后上了火车。
  我记得,走上火车后,我一个人孤零零地呆在一个肮脏昏暗的三等车厢里。我记得,我突然爆发的几近疯狂的愤怒有如大海的波涛在翻涌。我站起来,像狂暴的野兽一样吼叫,伸着拳头,使尽全身的力气向着面前的木板打去。
  奇怪的是,不久以后,我就把这件事暂时忘掉了。但是,我知道,后来,或许也就一分钟左右,我把门打开,把自己悬在车厢外面,考虑着怎么从火车上跳跃出去。那跳跃一定非常具有戏剧性。接着,我要猛扑到她的面前,痛斥她,把她打翻在地。于是,我悬在车门外,催促自己快跳。我忘记了为什么我决定不这样做了。总之,我终于没有跳下去。
  火车又走了一站,我已经不再想回去找内蒂了。我正坐在车厢的角落里,把我受伤青肿的手放在臂下,对手上的疼痛已经麻木不仁。同时,我努力策划行动。这行动要能表达出我难以摆脱的巨大愤怒。


第三章 左轮手枪
 
  “彗星就要撞到地球啦!”刚上火车的两个人,安顿下来后,其中一人说。
  “呀!”另一人非常恐惧。
  “听人说,是由气体组成的那个彗星。我们不会毁灭吧?”这事与我有什么关系呢?
  我正在考虑如何报复,雪洗我生命初期受到的侮辱。我正在算计着内蒂和她的情人。我发誓绝不让他得到她,甚至我不得不杀掉他俩以阻止他们,只要确保此事彻底完成,我不在乎用什么手段!我受了伤害的情感全部变成了愤怒。那天晚上,只要能报仇雪恨,我会毫不犹豫地去忍受任何痛苦和折磨。数不清的行动、激烈冲突的场面,各种各样暴力的阴谋诡计像走马灯似地接连不断地闪现在我怒涛汹涌的大脑。我唯一能容忍的就是通过无情残忍的手段雪洗我本人所受的耻辱。
  还用为内蒂着想吗?此刻,尽管我已经点燃了最最强烈的嫉妒之火,内心充满了仇恨,骄傲和尊严受到了重创,热烈的情感受到了挫折,但是,我仍旧爱着她。
  当我从克莱顿高地走下山时,我口袋里的钱只允许我乘坐两英里站,所以,我不得不步行翻过这座山。我清楚地记得在临时搭造篱笆上的一盏煤气灯下,一个矮个子男人正在向星期天晚上闲聊的人布道。那矮个子男人秃顶,胡须和边发卷曲且漂亮,水蓝色的眼睛。他正在宣讲世界末日将要来临。
  我想,这是我第一次听到有人把彗星和世界末日联系在一起。他把乱糟糟的情况和国际政治以及丹尼尔(注:丹尼尔:英国诗人及历史学家,于1599。1619,荣膺桂冠诗人。)书中的预言搞到了一起。
  我只停下来听他讲了一小会儿。我根本没想一直站在那儿。可是,那伙人使我无法前进。那人天马行空的讲演和他向上伸出的手势吸引了我。
  “一切都要结束了。”他大声喊叫着,“看吧!那就是最后审判之星,来自上帝的审判。它被选派来置人类于死地……置所有的人于死地。”突然,他的声音变成了一种奇怪的平缓的唱圣歌的调子。
  我钻出人群,又继续上路了。后面那人奇怪的时而刺耳、时而平缓的声音追逐着我。我继续前行,刚才的想法又冒了出来。我在想:哪儿能买到一把左轮手枪呢?我需要学会怎样用枪?我又想:要是那晚他不是与内幕约会,或许我就会把这事全忘掉。那晚,大部分时间我都难以入睡,脑子里始终想着内蒂和她的情人。
  接着,又过了奇怪的三天。三天里,我似乎只关注着一件事。
  我需要一把左轮手枪,这比任何事都更重要。我坚持有这样一种想法:或是在内蒂眼中由于我极不寻常的青春活力和狂热的举动而恢复了以往的形象,或是把她杀掉。我不能再忍受那样的耻辱。我觉得,如果我让这种事就这么过去了,那么,我的最后一点自尊和骄傲也就会消失。同时,我也觉得,从今以后我再也不能得到最起码的尊重和任何女人的爱了。骄傲感使我在阵阵激情中始终目标坚定。
  可买支左轮手枪真难。
  当我不得不面对店主的一刹那,我觉得有一点儿害怕。如果店主问起我买枪的缘由,我在匆忙中事先编好了瞎话。我就说我要到遥远的克萨斯去,那需要枪。当时得克萨斯臭名昭著,被视为一片疯狂的地方。我对枪一无所知,所以,我还得从从容容地去问卖给我的枪会在多远把一个男人或女人打死。关于我要做的事情的方方面面我都仔细思考。
  在找到卖枪人过程中,我还遇到一点小困难。在克莱顿的一家自行车商店只有一些打鸟的小口径枪。那些人给我看的左轮枪都太小,简直类似于玩具,根本不管用。
  在斯威星里狭窄的主要大街上的一家当铺的橱窗里,我找到了我想要的枪。那是一支还不错的枪。上面的名牌上写着“美军专用”。
  我从储蓄所里取出了我的存款余额,大约两镑多,去做了这笔买卖。最后,我发现买卖进行得很顺利。当铺老板告诉了我到哪去搞到弹药。当天晚上,我回了家,衣袋里面鼓鼓囊囊的。我成了一名身带武器的人。
  可以说,买枪是那些天我最主要的事。所以,你一定想不到,我对买枪的事如此专心致志,一边在街上走,一边在思考着达到目的的最有效的方法,所以,我对街上发生的骚动毫不在意。
  街上到处都在议论纷纷。福尔镇整个地区的人都愁眉苦脸,那些去干活、去做买卖的人显得非常失望。一伙一伙的人聚在街头,就像人发炎时血中的微粒聚集在一起卡在了血管上。女人们一副生病的样子。钢铁工人拒绝降薪,已经开始罢工了。他们已处在了“表演”时期。调解委员会正在尽全力防止煤矿工人和矿主违约。而那位年轻的贵族里德卡煤矿的最大拥有者和整个斯威星里以及半个克莱顿的地主,态度极其强硬,违约在所难免。
  我是班托克·伯顿矿坑口事件的目击者,我不知道到底
  发生了什么事。
  你可以想象一下事情是怎样一种情形。
  当时,我正从一条陡峭的鹅卵石路上走下来。那路是在凹下去的小路上建成的,两边有六英尺高。上面是一排排清一色的错暗低矮的小屋,居室门都敞开着。蓝色石瓦的屋顶和一丛丛的小烟筒的房屋渐渐延伸到煤矿前那片不规则的空旷地。那片空地上覆盖着一层布满了车辙的煤泥。左边有一块长满杂草的垃圾堆,右边是煤矿的大门。这外面是正规的有许多商店的主干道。再往前走,蒸汽机车的轨道就从我的脚下开始,铁轨反射出刺目的光,先是消失在阴影里,接着,又出现在充满油污的新点燃的黄色汽灯灯光下,随后又拐弯了。再远处是一片家园,数不清的陋室,破旧的教堂。一些公共建筑,学校和各种其他建筑物散布在斯威星里到处可见的大大小小的烟囱缝隙中。右面,班托克·伯顿矿井口的长架支着一个大黑轮子,在暮色中那么高大。再远处,可以看到散放的煤层。一个人来到这座山下,总的感觉就是在辽阔的夜空背景下,那些井口的轮子在上升,而人们在天空下面正过着一种窒息的生活。
  在辽阔的宇宙中,统治着寂静空间的是硕大彗星。此时,彗星正发出淡绿色的光芒。对仰望天空的人来说,那景色真是美妙极了。以大山为背景,逐渐暗淡的霞光勾勒出所有物体的轮廓。
  彗星正随布莱登锻造厂阵阵烟气从东方升起。
  这时,彗星看起来就象云彩一样,就是我们通过数千幅照片和草图了解到的样子。一开始,彗星只是望远镜中的一个光斑;接着,逐渐发亮,越来越大大到宇宙中可见的最大的星星;再下去,竟以惊人的速度增大了16倍,然后无声地冲向地球,直到大到与月球相等,然后超越月球。它是迄今地球周围最夺目的星体。天文学家们谈到了彗星的双尾,一个在前,一个拖后,但是,它们离地球太远了,让人们无法看清。所以,它更像一个中心强烈明亮的膨胀体在发散闪光的烟雾。当它在夜色中,显现出鲜明的绿色。
  它吸引了人们对天空的注意。尽管我正专注于周围的事物,也忍不住停下来认真地凝视着天际,因为这星体是这样神奇,这样辉煌。它一定意义重大。它不可能与我们的生活观念毫无关系。
  可到底会怎样呢?
  我想到了帕洛德。我想到了人们对此物不断增加的恐怖和不安。我想到了科学界人士的保证:彗星很轻,也不过是几百吨的稀薄疏散的气体和尘埃。所以,即使它迎面撞击在地球上,也不会出什么事。然而,我却在想,是不是有什么人发现了这颗星对地球的重大意义了呢?
  然而,当一个人把目光由远而近移向地平线时,建筑物就浮现出来,那些观望的人群也会浮现在眼前,于是,这个人就会忘了天空。
  我仍旧摆脱不了那个恶梦的困扰。那梦是有关我和内蒂的,有关我的荣誉尊严。于是,我想从那些聚集的人群的威胁中挤过去,却无意中被突然出现的场面吸引住了……
  每个人都被一股无法抗拒的磁力吸引把目光投向大街。那情景吸引着我就像奔腾的水流截住了一捆干草。忽然,整个人群发出了同一种声音,那不是一个词,就是一种声音。那声音介于“啊”与“喔”之间。那声音与威胁和抗议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最后逐渐变成低沉的“嗷嗷”声。那声调像是凶猛而粗暴的野兽发出的。这时,里德卡的汽车也发出“嘟嘟,嘟嘟”声。一切都显得那么奇怪。
  人群似乎都在朝向煤矿大门移动,我也随着移动。
  忽然,我听到了一声喊叫。透过黑色人群的影,我看到一辆汽车停了下来,接着,又开走了。这时,我发现有什么东西在地上蠕动……
  后来,人群传言:里德卡开车,撞倒了一个没有闪开的小孩。同时可以断定的是:那是个小男孩,当汽车正慢慢地穿过人群时,那个男孩想要在车前穿过。这时,他的脚在车轮下一滑,摔倒了。
  人流向前涌动。汽车鸣叫喇叭在鸣响。一切都猛地向左面移过去,大约偏过去十码左右。然后,传来一声枪响。
  一下子,人们都跑掉了。一位妇女抱着一个用披巾包着的孩子,跌跌撞撞地向我跑来,撞得我摇摇晃晃直往后退。谁都以为那声音是子弹的爆炸声。实际上,这是汽车的发动机出了毛病。汽车后面喷出一股青灰色的烟弥漫在空中。大多数人又乱哄哄从四处跑出来。汽车周围被空了出来。
  那个倒下的小男孩躺在地下,黑乎乎的一块,一只胳膊伸展开,两只脚也叉开着。没有人靠近他。汽车已经停了,里面坐着的三个人。六七个人把车团团地围住,好像防止车再开走。有个人,就是那位著名的工人领袖米切尔,正用压低了的激烈的语调与里德卡争论着。我离得较远,所以听不见他们在争吵什么。我身后,煤矿大门都已经打开,有人过来准备推汽车。在汽车与大门之间的空地非常泥泞。
  我紧紧地抓着衣袋里的左轮手枪。我神智有些不清醒地往前走,走得并不快。结果,几个人匆匆忙忙超过我加入到那伙阻挡车的人群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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