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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

月球上最早的人类 作者:[美] h·g·威尔斯-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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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把另一条腿也跨进去,顺着光滑的玻璃,滑到球体的底部,然后,转身去接凯沃递下来的食物罐头和其它的行李。里面很温暖,温度计指着华氏八十度,由于这个温度不会因辐射而下降多少,或者根本不会下降,所以我们只穿着鞋子和薄法兰绒衣服。可是,我们也带着一卷厚毛料衣服和几条厚毯子以防意外。按照凯沃的指示,我把那些包裹、氧气筒等等散放在我脚旁。没一会儿工夫,一切都装进来了。他在我们这间没有屋顶的房子周围走了一会儿,看看有没有忘掉什么东西,随后也爬了过来。我注意他手里拿着一件东西。 
  “您拿的是什么?”我问。 
  “您没有带什么阅读的东西吗?” 
  “哎呀!我没带。” 
  “我忘记告诉您了。说不定——航行可能持续——好几个星期!” 
  “那么——” 
  “我们将在这个球体里飘荡着,没有什么可消遣的。” 
  “我要早知道就好了——” 
  他从人孔探头往外张望。“你看,”他说,”那儿有件东西!” 
  “时间够吗?” 
  “我们还有一个小时。” 
  我到外面一看,那是一份过期的《珍闻》刊物,一定是到这里送东西的哪个人带来的。再远一点儿的角落里,有一份撕破了的劳埃德船舶新闻。我拿了这两份东西又匆匆忙忙爬回球体。 
  “您拿的是什么?”我说。 
  我从他手里享过那本书,念着,《莎士比亚全集》。 
  他的脸有点红。“我受的教育完全是科学性的——”他带有歉意地说。 
  “从没读过莎士比亚?” 
  “从没读过。” 
  “您懂的学问他也只知道一点儿——也不是正规方式学来的。” 
  “人家也正是这样告诉我的,”凯沃说。 
  我帮助他把人孔的玻璃盖用螺栓拧好,然后他按下一个键钮把外壳那个相应的滚轴卷帘关闭了。那个椭圆形的微薄的暮光随之消失。我们就置身于黑暗之中了。 
  有一会儿工夫,我们谁也没说话。虽然我们这个球形箱并不隔音,可是一切都是寂静的。我知道当我们起动的震撼来到时,没有东西可抓,我也意识到没有椅子可坐是不舒服的。 
  “我们为什么没有椅子?”我问。 
  “我已经全安排好了,”凯沃说,“我们不需要椅子。” 
  “为什么不需要呢?” 
  “一会儿您就知道了,”他说,是那种拒绝谈话的声调。 
  我沉默了。我忽然清楚而鲜明地觉得,我跑到这个球里来是个傻瓜。甚至就在这时,我还自间,打退堂鼓是不是已经太晚了呢?我知道,球体以外的世界对我是冷酷而淡漠的,——几个星期来,我是靠凯沃的补助而生活的,——但是归根结底,这会不会无限期地像零度那样冷酷,就像空荡的空间那样淡漠无情呢?我相信,要不是因为怕当胆小鬼,那时我也可能叫他放我出去。但是在这点上,我一再地迟疑不决,又焦急,又气愤,时间就这样过去了。 
  忽然,一下轻震,传来一个像隔壁房间开香槟酒瓶的声音,还有一个轻微的嘘声。只一刹那间,我感到极为紧张,但我确实觉得两脚像以无穷吨的力量向下踩着。这只持续了极短暂的时间。 
  但是,我却呆不住了。“凯沃!”我向着面前的黑暗说,“我的神经都碎裂了。我想我不——” 
  我没再说下去。他没有回答。 
  “真该死!”我喊,“我是个傻蛋!这儿有我什么事?我不去了,凯沃。这个事太冒险、我要出去。” 
  “您办不到了!”他说。 
  “办不到了!一会儿咱们瞧吧!” 
  大概有十秒钟他没理我。“咱们现在吵嘴已经没用啦,贝德福德,”他说,“刚才那一下轻震是起动。现在我们已经像一颗枪弹那样疾速地向上飞入无边的太空了。” 
  “我——”我说。后来似乎不再在乎所发生的事了。就有那么一会儿,我怔住了,没什么可说的了。就好像以前我从来没听到过离开这个世界的这种想法一样。我觉得身上的感觉发生了许多变化,那是一种轻飘飘而又不真实的感觉。接之而来的是头部的异常,几乎像中风,耳朵里的血管卜卜地跳动。这两种感觉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减退。最后我变得习惯了,也就不觉得别扭了。 
  我听到咔嚓一响,出现了一盏白光灯。 
  我看到凯沃的脸色苍白,我想大概我的脸色也一样吧。我们默默地彼此互相打量。他身后的玻璃是透明的黑色,这使他看上去好像是飘浮在空虚之中。 
  “好啦!我们就算关在这里了,”我终于开了腔。 
  “不错,”他说,“我们关在这里了。” 
  “不要动!”看到我有动的姿态,他喊道,“让你的肌肉保持完全松弛——就像躺在床上一样。我们呆在我们自己的小宇宙之中,看看那些东西!”他指着那些一直散放在球体底部的毯子上的箱匣和包裹卷。我吃惊地看到,这些东西现已离开球壁几乎有一英尺,飘浮起来了。后来我从凯沃的影子看出他已经不靠着玻璃了。我伸手向后摸去,发现我也悬在空中,离开了玻璃。 
  我没有喊叫,也没有动作,只是害怕。这就像被什么东西抓住提在那里——但不知是什么东西。我的手只要稍微碰一碰玻璃,我的身体就会很快地移动。我已明白是怎么回事,但不由得还是有点害怕。我们已经与所有外界的引力隔绝,只有球体内的物体的引力还有效。因而凡是没有固定在玻璃上的东西——由于质量很轻——都慢慢落向我们这个小天地的重力中心,这中心好像是在球体的中部,离我比凯沃近,因为我比他重一点。 
  “我们一定要转身,”凯沃说,“要背对背地飘浮着,让东西处在我们两人之间。” 
  这样轻轻地飘浮在空间是所能想像到的最奇特的感觉,起初确实叫人特别恐怖,但恐怖过后,就完全没有什么不快之感,反而觉得非常悠闲了。确实,在我所知道的人世间的经历中,独有躺在厚而软的有羽毛垫的床上的感觉与它最为近似。但是,这完全是独立自主的!我未曾料想到像这样的事情。我原来估计起动时会猛烈震动,会给人以高速的、令人眩晕的感觉。但实际上我所感到的——好像要解体一样。那不像是一个旅程的开始,倒像是一个梦境的开始。          
《月球上最早的人类》作者:'美' H·G·威尔斯   
第五章 到月球的旅行    
  不久,凯沃把灯熄灭了。他说我们的电能贮存不太多,还说应该节省现有的这一点供看书用。有一段时间,我也不知是长是短,只剩了一片漆黑。 
  从这空虚中,我脑海里浮现出了一个问题。 
  “我们怎样导向?”我说, 
  “我们现在是什么方向?” 
  “我们正突然飞离地球,由于月亮接近下弦,我们正朝月球某处飞。我要打开一个卷窗——” 
  咔嗒一响,球体外壳的一个窗户张开了。外面的天空和球体里面一样漆黑,但张开的窗户的形状由无数颗星勾划出来。空气给天空形成一层模糊而半发光的面纱。人们只从地球上看过繁星密布的天空,但他们无法想象揭掉这层面纱,这星空会是什么面貌。我们在地球上看到的星,只是那些能够照穿薄雾一般的大气层散布在空中的星。现在我才终于懂得了日月星辰的真义! 
  除了这没有空气、充满星团的天空,我们不久还要看到更为奇异的东西啊!我想这一切东西是最忘却不了的。 
  小窗户随着咔嗒一声而消失了,它旁边的另一扇忽然啪地开了,立刻又关闭了,然后第三扇又开了,由于快到下弦的月亮光华照眼,一时之间我不得不闭上眼睛。 
  有一段时间,我不得不注视着凯沃和我周围照得白亮亮的那些东西去适应我的眼睛,然后才能再看那青白闪烁的光。 
  为使月球的引力可以对球体内所有东西发生作用,四扇窗户打开了。我发现,我不再自由地在空间飘浮,而是双脚落在朝月球方向的玻璃上。毯子和那些装给养品的箱子也缓慢地顺着玻璃向下移动,一会儿就停下来挡住了一部分视野。对我来说,当然,似乎在看月亮时是向“下”看。在地球上,“下”的意思是朝向地球,也就是物体落下的方向;所谓的“上”,是和这相反的方向。现在引力是朝月球的方向,也许,相反地,地球是在头顶上。自然,如果凯沃物质的卷帘窗全部关闭,“下”就是朝向球体的中心,而”上”就是朝向球体的外壁。 
  光线是向“上”照射,这也是和人世间不一样的很奇怪的一种感受。在地球上,光线是自上而下或是向下斜射;但在这里,光线来自脚下,要看自己的影子,得仰起头。 
  起初,只站在厚玻璃上,隔着几十万英里的茫茫空间向下看月球,给我一种头晕目眩的感觉;但是这种不舒服的感觉很快过去了。然后——是壮丽的奇观! 
  如果读者能够在一个温暖的夏夜躺在地上,从抬起的两脚之间去观看月亮,也许能够把这种情景想象得最为近似。但是由于某种原因——多半是因为没有空气——月球变得比以往更光辉灿烂,也比从地球上看大不知多少倍。它表面上的最细微之处都显得极为清晰。因为我们不是透过空气观看它,它的轮廓就显得光亮而分明,四周既没有白光,也没有晕轮,布满天空的垦团好像直接接触到它的边缘,标志出它不发光部分的轮廓。当我站在那里从两脚之间凝视月球的时候,那种自从我们起动以来就时起时伏地存在我心里的不可能的感觉,又以十倍的信念重新出现了。 
  “凯沃,”我说,”这件事把我弄得稀里糊涂了。我们要经营的那些公司,还有那些矿物,都可能吗?” 
  “怎么?” 
  “我在这里看不见那些东西。” 
  “不错,是看不见,”凯沃说,“不过这一切都会完成的。” 
  “我想我生来就是能够转到正确方面来的人。可是,这件事一直——有那么一会儿我对于这世界是否存在过都半信半疑。” 
  “看看那份劳埃德船舶新闻报可能对你有好处的。” 
  我看了一会儿报纸,然后把报举得和脸一般平,发现这样看起报来可以很省力。我看的是一栏不起眼的小广告,“一位有私人财产的绅士愿意向外贷款,”我念着。我认识那位绅士。然后另一条,某个古怪人物打算出售一辆Cutaway自行车,“全新,原价十五镑,”只卖五镑;一位贫困的夫人打算大贱卖一些吃鱼用的刀叉——“一件结婚礼物。”毫无疑问,就在我看报的时候,某个普通人正在一本正经地查看那些刀叉,另一个人正得意洋洋地骑着那辆自行车出游,第三个人正在以信任的心情和那位有钱的好心的绅士磋商。 
  我哈哈地笑了,让这份报纸从我手中滑下去。 
  “从地球上看得见我们吗?”我问。 
  “怎么?” 
  “我认识一个人,他对天文学很感兴趣。我忽然想到,要是凑巧我的朋友正在用望远镜观测,而且碰巧看到了我们,那会有多么奇怪啊。” 
  “那需要用最高倍的望远镜,即使现在能看得见,也不过是一个极小的微粒。” 
  有好一会儿,我默默无言地凝视着月亮。 
  “这确实是一个世界,”我说,“一个人现在感受到的远比他在地球上感受的要多得多。也许人类——” 
  “人类!”他喊道。“没有的事!别瞎想!要把您自己看成是正探索空间的荒凉地区的超北极航行家。您看看这个!” 
  他向下面闪耀的白光挥手。“这是死的——死的!无数熄灭的火山,熔岩的荒野,雪崩的荒地,或是冻结的碳酸气,或是冻结的空气,到处是山崩的缝隙、烈口和深坑。没有任何动态。人类已经用望远镜系统地观察这个行星二百多年了。您认为他们看到多少改变?” 
  “一点也没有。” 
  “他们找到两条无可争议的山崩痕迹,一个可疑的裂口和一种轻微的定期的颜色改变,只此而已。” 
  “我不知道他们甚至已经迫踪到这些。” 
  “是的,追踪到了。但是说到人类嘛——” 
  “顺便说一下,”我问道,“最大倍的望远镜能看见月球上多么小的东西?” 
  “能看见一个相当大的教堂。也一定能看见任何市镇或建筑物,或者任何类似人工造成的东西。月球上或许有昆虫,例如类似蚂蚁的虫类,它们可以隐藏在深深的洞穴里,避开月球的夜晚;也许有某些人间找不到的与之相像的新的生物——如果我们要在那里找到有生命的东西,最可能的就是这种东西。您想一想条件有多么不同!生物必须使它们自己适应像人间十四天那样长的一天,万里无云、白光灼热的十四天,然后是像人间十四天那样长的,在寒冷刺骨的群星之下越来越冷的一个夜晚。夜间一定是寒冷的,极度的寒冷,那是绝对零度,是人间的冰点以下摄氏二百七十三度。不论那里有什么生物,一定会进入冬眠状态,一到白天再活动。” 
  他在冥想。“可以设想一种蠕虫样的东西,”他说,“它吸取它需要的固体空气,就好像蚯蚓吞咽泥土一样,也可以设想是一些厚皮的怪物——” 
  “顺便说一下,”我说,“为什么我们没带一枝枪来?” 
  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不行,”他断言说,”我们只是到那里主一趟,到了那里才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我想起点儿事来。“当然,不管情况如何,反正有我说的那些矿物。”我说。 
  没有一会儿,他告诉我,他打算让地球把我们暂时拖住一会儿,稍微改变一下航程。他要把一扇朝向地球的卷窗打开三十秒钟。他警告说那会使我头晕,劝我伸出胳膊用双手撑住玻璃,以免跌倒。我照他说的做了,并且用脚踩着那些食品箱和空气筒,以防它们落到我身上。后来那个卷窗咔嗒一响打开了。我脸朝下笨重地跌倒了,从我伸开的手指缝间,我短暂地看到我们的大地——在下方天空里的一颗行星。 
  我们离地面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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