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缘砂-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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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钱，婆婆我在这好些年了，从未收过钱。你放心喝就是。”老婆婆拦住去路，把碗放到那人手中。
“您在这儿有多少年了？”年轻人接过茶，却不喝。
“好些年了，连婆婆我都记不得了。”老婆婆的语气似乎带了一丝惆怅。
“那您不寂寞吗？”
“是寂寞些，可有你们这些赶路的，到也不觉得了。”老婆婆慈善地笑道。“快些喝了吧，喝了好上路，别误了时辰。”
“……孟婆，我怕忘了他。”那人看著清澈如水的茶说道。
“……你太清醒了，不好。”孟婆摇摇头，叹了口气。
“难道混混噩噩地喝了孟婆汤，过了奈何桥，忘了他，重新投胎转世就会比较好吗？”那人苦笑了著，清明的眼中却不曾混乱。他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起码，比你现在好。你既然选择留在红尘，就要守规矩。忘了此生情，才有来世缘。”又是一个痴情种子。
“情都忘了，为何转世？”人死，葬情麽？
“你呀！本是天上星辰下凡历劫，劫满却不肯归，为一天生魔星所困。若不是玉帝疼你，早将你打如十八层地狱了！你知足吧，乖乖喝了汤，做你的富家少爷去，别再念著他，月老会给你一份好姻缘。”孟婆不忍见好好的星君多受红尘之苦。
“婆婆，你说的我都懂。奈何心不由己。求您成全。”说著便要下跪。
“别别！老婆子受不起。”孟婆忙将人扶起。“唉！你这又是何苦！真要把自己弄的万劫不复才甘心？与魔星纠缠怎能无忧！”怎麽这麽死心眼。
“我明白。尘缘如砂，不可强求。可我生来多愁，如何无忧？若是心如止水，身陷尘世又何妨？若是贪恋红尘，醉生梦死又怎样？为他，我心甘情愿。”不管别人怎麽说，他自己觉得值得就够了。爱上一个人什麽都计较不了。
“也罢。老婆子我就帮你一次。不过这茶你还是要喝，不喝孟婆汤过不了奈何桥。但你可以留下一口，也好让你在来世见到他时多份牵挂。剩下的，就看你自己的了。”即使豁出去，她孟婆也只能帮到这。
“多谢了。”知道她已尽力，那人不再犹豫地喝了茶，然後将碗递给孟婆，头也不回地走上桥。
“叶悠……叶悠……”孟婆在身後唤那人的名字，见他没回头这才放下心。
“留下这麽多，怕是又要纠缠不清了。”低头看了眼留在碗中的茶，孟婆无奈地叹了口气。“一个情字，真是害人不浅那。”偏却有这麽多的红尘痴情男女。
而自己……当年又何尝不是……何尝……不是……
58
猛然从梦中惊醒，抚著怀中的一半鸳鸯梳欧阳绝尘终於明白了师傅的话中含义。泪轻轻地涌出眼眶，滚落在被褥上，久违了五十年的眼泪像断线的水晶珠子。子凡，对不起……
脱下僧袍，留下辞别书，欧阳绝尘按著无名所说地址在寺院後山找到一处竹屋。
记得他说，自己可以在这里找到他。
远远看见一白发人背对他坐在大石上看著寺院方向。孤寂的身影看来格外悲伤。欧阳绝尘忙走到身後，轻声问道：“老人家，请问您无名是住在这吗？”这背影好熟悉，他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只见那人背对他猛的一颤，半晌无语。2B535C45388EB5509D秋之屋欢迎您
“老人家，请问您无名是住在这吗？”以为他是听不清，欧阳绝尘又大声问了一遍。
那人不曾说话，而是摇了摇头。
“……谢谢您。”得到了答案，本想再到别处问问。可是近距离的看著背影，欧阳绝尘更确定自己认识他，想想自己也有五十年不曾出过寺院，一时认不出也不奇怪。“我们……是不是认识？”还想著，可嘴却比大脑快一步。
那人还是摇头，可是肩膀竟有些颤抖，仿佛忍耐什麽而用力攥紧拳头。
“那……打扰了。”不管再怎麽熟悉，人家不回头，不承认，自己也不能强迫他。
正转身的时候，眼角的余光瞄到竹屋外的一串风铃。那个风铃很特别，是用黑色头发加贝壳做的，非常漂亮，却也透著莫名的悲哀。
“……子凡……是你……吗……”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欧阳绝尘不敢相信地颤著声问。记得他只跟子凡说过，他娘有个习惯，若他爹远行，迟迟不归，娘就用头发做成的风铃挂在房檐传递思念，风吹舞著发，将呼唤传到爹的身边，不久他就会回来了……
“……”那人慢慢转过身，眼睛也是通红。“对不起，我只是想在寺院旁守著你，不是要故意打扰你的清净。”他笑著说这话，却比哭泣还让人感觉悲哀。
“……真的是你……可是你的头发……”欧阳绝尘哭著奔进莫非凡的怀里抓起他的发问。可是话还没问完，他就已经明白。
惟有相思，才能将长生不老的人磨成满头白发……
“子凡……对不起……对不起……”终於忍不住放声哭出来，欧阳绝尘紧紧抱住他。原来，他就在这麽近的地方……
“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已经原谅我了？”回手抱住他，莫非凡问的凄苦。他的爱人是不是回到身边了？他不是在做梦麽？这次会不会像之前的无数次梦境一样，醒来後只剩无尽惆怅？
“当然，我本就不应该怪你。”那个梦清楚的让他明白，自己真的是悠的转世。而自己竟然蹉跎了五十年才明白师傅的话，既然心中有他，为何还要计较这些……他真是太傻，太傻，才会如此折磨自己，也折磨了子凡。
“绝尘，答应我，别再离开我的眼睛，我要一直看著你。”三百多年也不能让他的心如此苍老，他已经没有心力再等五十年。
“不会了……不会了。”痛哭著，欧阳绝尘摇摇头。五十年，已经让他知道，什麽才是应该珍惜的，就算他不是悠的转世，他也会回到子凡身边，因为惟有他在的地方才是他的归属。
“跟我回神仙谷吧。”只有那里才不会有人打扰。他们已经浪费了太多时间，这次不想再让这个红尘给他们添烦扰。
“嗯。”子凡，只要有你在的地方一定会有我。
…………
在最北方，有一个常年积雪的山谷，附近的居民都知道，在山谷里住了两个神仙，没有人能看见他们长什麽样子，只知道一个白发，一个黑发，来去如飞。可是不管到哪里，他们都是一起的，谁也没见过单独的一个。人们不知道他们在那里住了多久，因为从祖父的祖父那辈他们就在了，到底他们会住多久，也没人知道，但他们相信，只要有一个在，另一个也一定会在……
【红尘】
——end——
尘缘砂~~番外一
在最北方，十分寒冷的地方，有一座终年不化的雪山，人们习惯将它称为圣山，因为相传山上住著两个神仙，他们经常会做一些事情帮助山下的村民，像大雪封山，家里没有粮食的时候，只要诚心祷告，第二天就会有些十分奇异的果子放在门口，只要吃上一个果子，七天不吃饭都不会觉得饿，大家都说这些果子是王母娘娘院子里的仙果，是神仙怜悯才赐给他们果腹……
传说越传越神，人们对他们的崇敬已经到了连玉皇大帝都望尘莫及的地步。
“早告诉过你不要让人看见，现在好，我们倒成神仙了！”看著山脚下的庙宇，欧阳绝尘哭笑不得。村民种些粮食不易，叫他怎麽忍心见他们把辛苦种来的东西放在供桌上糟蹋。
“又不是只有我……”莫非凡觉得委屈。他们都是一起出现，这种事应该两人一起背，为什麽只怪他。
“谁叫你的那头白发那麽显眼。”欧阳绝尘瞅了他一眼。
“不对吧，在这雪山上，显眼的应该是你才对。”一头黑发才容易被发现。
“……好象是……”欧阳绝尘後知後觉地发现了误差。在山上这麽久了，他好象还是有不适应的时候。
“那现在怎麽办？”肯定不能因为心疼粮食而去把东西取上来，不然村民会更疯狂地上供。
“……不知道。”真是只有傻眼的份。要说对付什麽武林人倒好说，大不了动手，以他们的功夫已经没有敌手可言。可是面对良善的村民，他们就束手无策了。
“还是先回去再说。”现在呆楞在这也不是办法。
“嗯。”欧阳绝尘点点头，转过身的瞬间又傻了眼。
“……你不会又忘了路怎麽走吧？”莫非凡见他不动地方便了然地问。原先！不知道绝尘是个路痴，在一起後总算开了眼。
“我都说不适应这个环境了。”欧阳绝尘说的有点心虚。
“都住了四十多年了还不适应？！”这个适应能力不是一句差的问题。
“你有什麽好得意，要不是仗著体内的蛊虫辨方向，你也不见得比我强。”欧阳绝尘毫不示弱地顶回去。漫山遍野，触目所及都是一片雪白，分不清东南西北，叫他如何知道方向。
“……倒也是。”莫非凡不得不承认这是事实，原先选这里是因为人烟稀少，是一处难得的人间仙境，本以为会过上世外桃源的日子，却不料错估了情况。
“搬家吧。”欧阳绝尘瞅瞅莫非凡道。天晓得这些年他们多走了多少冤枉路，而且天天面对一成不变的景致也很厌烦。
“也好。”莫非凡对此倒没意见，毕竟他的想法和绝尘和一致。
“你听，好象有什麽声音。”刚抬脚，便隐隐听到声响，而且离此！不远。
“是狼叫，八成遇到猎人了。”莫非凡的内力比欧阳绝尘高出很多，自然听的更加分明。
“……可是好凄惨。”欧阳绝尘不忍心地道。
“他们也是为了生存，我们不能插手。”猎人也要生活，不得干涉是不成文的规矩。
“那……看看总行吧？”欧阳绝尘拉拉莫非凡的手。
“走吧。”莫非凡无奈地点头同意。自从出家後，绝尘的性子是越来越善良了。
远远的就看见一头狼身上留满鲜血，明明支撑不住了却拼命护著身後狼崽冲两个人嘶吼。
“都说狼残忍，却也有其柔软的地方。”欧阳绝尘感慨道。
“别看了，徒增伤感罢了。”那头狼撑不了多久的。
“救救它吧。”拉著莫非凡的衣袖，欧阳绝尘心生怜悯。
“难道你想那猎人一家饿死？”莫非凡反问。
“……这……”欧阳绝尘是进退两难。
忽然眼角扫到一处不同寻常的雪白。“有了！”欧阳绝尘如释重负地松口气。“两位请住手！”说著已从树後现身。
“你是什麽人？！”刚制服母狼的两人纳闷地看著猛人冒出来的人。
“二位无非是想养家糊口，不一定非杀了它不可，我想拿雪莲换这狼一条性命，不知二位可愿意？”欧阳绝尘浅笑著问道。
“这……”二人互相看了一眼。“公子，你为何要保这狼的性命，而且还拿千金难求的雪莲交换？”实在令人费解。
“动物也有人性，况且它有幼崽要养，暂且饶它一命吧。”欧阳绝尘替那头母狼恳求。
“呵呵~~~公子倒是慈悲之人。行！我今天就放了它。”其中一人豪爽地笑道。
“好，我这就去取雪莲。”欧阳绝尘欣喜地纵身上山，几个眨眼的功夫已经攀到山巅。一个探手已将雪莲拿到手中，然後轻轻飘到山下。
“……神仙那！”那两人也顾不得母狼了，双双跪地猛磕头。
“别别！快请起，我可不是什麽神仙。”欧阳绝尘过意不去地伸手相扶。
“早叫你三思而行，现在他们肯定认为你是传说中的神仙了。”莫非凡悄悄来到欧阳绝尘身边说道。
“别神出鬼没的。”差点吓到的欧阳绝尘瞪他一眼。刚才不出来，现在倒来凑热闹。
“你先把眼前的问题解决了吧。”莫非凡忍著笑，然後一个闪身，趁他们没发现赶紧消失。
“莫非凡，你今天别想跟我一张床！”欧阳绝尘咬牙切齿地喃喃道。可恶！关键时候把他一个人扔下面对难题。
“神仙大慈大悲，不要怪罪我们刚才的无礼。”他们真是胡涂，早该看出这人道骨仙风一定不是凡人，原来就是救了全村的大恩人！可是人家叫把狼放了，他们却不止好歹地想要雪莲，真是不该！
“不关你们的事，快请起吧，不然我要生气了。”欧阳绝尘实在无奈。
“是是！”那两人一听神仙要生气，赶紧从地上站起来，可是却低著头不敢触犯了神仙。
“这雪莲你们拿著，毕竟你们有家要养，其余的事就不必内疚。”欧阳绝尘将雪莲帝到他们面前。
“……那，谢谢神仙不怪之恩。”真是日子不好过，二人想了想拿过雪莲行了礼，赶紧顺路走了。
待他们走後，欧阳绝尘总算松了一口气，一低头，正好对上母狼谨慎戒备的神态，只是真的撑不住了，倒在地上起不来不说，连眼神都有些涣散。
“对不起，救不了你。”欧阳绝尘蹲下身，用手渡了些气给它，好让它好受些，可是流血太多，救不了了。
“谢谢……”
“你……”母狼突然开口说话，让欧阳绝尘一惊。
“我们家族发生变乱……万般无奈下我才带他逃走的……求你收留他吧。”母狼奄奄一息，面露哀求地道。
“你放心，我会好好待他。”欧阳绝尘已经从方才的震惊中清醒过来。这些年见过太多希奇事，这样的事对他来说也比较好接受了。
“我已将他的记忆封印，有关他的身世会等他成年後自动恢复……万事拜托了……”说完後，母狼咽下了最後一口气。
“放心的去吧。”叹息一声，欧阳绝尘抱起一旁幼小的狼崽，那小狼似乎什麽都明白，强忍的泪在眼眶里打转，却没有落下。“别伤心，她是去了极乐世界享福了。”边这麽安慰著，边看著终於出现的莫非凡将母狼安葬在雪地里。
“这句话应该由我对你说。”莫非凡将欧阳绝尘搂进怀里。善良的绝尘一定会耿耿於怀很久。
“我应该早点救她。”这样她就不会死。
“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