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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部分

宫妆 作者:荔箫(晋江金牌榜推vip2014-11-16正文完结)-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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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碍。”云婵轻松一笑,“礼不差那一份,兄长安心办差别为我分心我才觉得好。”

    话音刚落,有宫娥入殿来奉瓜果蜜饯,二人便安静了一会儿,各自细品着茶香不吭声。待得那宫人福身高了退,叶澜望了望殿里,才又道:“阿姒姑娘呢?当堂姐的过生辰,她也不来道个贺?尚食局规矩太严也得准她这假不是?”

    她一壁说着一壁皱起眉头,语中不满之意明显。云婵却是摇头,拈了颗腌得晶莹的金丝蜜枣在手里,悠悠道:“这怪不得她。今晚的宫宴尚食局本就要忙上一番,她又被安排要到近前服侍着,现在哪里抽得开身?”

    “这是晋了位份了?”叶澜听得稍有惊讶。宫中品秩森严,各殿本就各有近前的宫人。在六尚局里做事,若能在宫宴之类的场合安排到近前服侍,那多半是不低的位份了。

    转念一想却又立刻明白了。也用不着云姒办事多机灵,多半是尚食女官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照顾着云婵的面子,能行个方便的地方总得行的。

    云婵笑而不言,将那金丝蜜枣送入口中,尝着那丝丝甜腻预想着今晚也许会出的事情。

    云姒能近前服侍,是她的意思不假,却并不全为了照顾云姒。

    半月前的那一遭事,让云婵心生不安,可出言试探云姒又未试探出个所以然来。

    局势不明不仅是让人不舒服,更是觉得留了个隐患,云婵掂量着,还是把虚实探出来为好。就如白萱所说的,若当真只是巧合而生的误会,别为此平白生了隔阂,伤了姐妹情分。

    备了厚礼,请尚食女官来端庆宫走了一趟。云婵言辞间自不可能将真实打算全盘托出,只表露了对云姒满满的关心,劳烦尚食女官帮这个忙、让云姒在自己的生辰宴上“露露脸”。

    这点安排对尚食女官而言不过一句话的事,对云婵来说也是最好的试探机会。

    皇帝必定是会来参宴的。云姒若有那般心思,便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举止间多多少少会有所表露;可又因为是宾客满座的宫宴,云姒表露得也不好太过——于云婵来说,总好过再给她一次机会,让她在别无旁人时“表露”。

    诚然,即便是众目睽睽之下的“表露”明显不得,也未必就不能引起皇帝的注意——这就要看云姒的心动得有多细了。

    要是法子用得蠢笨,大抵就不止是“白费功夫”了,让在座众人瞧出她的意图,连皇帝也会觉得厌恶。

    皇帝在宫宴开席一刻后才到端庆宫,殿中本是歌舞升平,因着圣驾的到来而陡然安寂。

    众人见了礼又起了身,霍洹落座便看向云婵,大有些愧疚:“永延殿事情多了些,抱歉。”

    一句道歉无妨,云婵从容不迫地欠了身,在场却难免有命妇贵女觉得惊奇。乐声重新响起,舞姬们也起了舞,有宫人不断地进进出出,奉上佳肴美酒,殿中一片喜气。

    霍洹饮着酒打量她,看她仍是穿得简单、薄施粉黛,一贯的在自己宫中便懒得好好打扮。这倒不要紧,但再细看下去,眉目间分明没什么笑容,甚至有点紧张和心不在焉。

    “你的生辰,寿星怎么反倒兴致不高?”他酒盏仍递在嘴边,目光也落在盏中,口吻闲闲的调侃她。

    云婵默了一默,哑音一笑:“哪是兴致不高……这是从早上便开始迎四方贺礼,一直忙到开席,累的。”

    也算是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实情自然不是这样。

    即便入宫多年,又因封位一直该算是宫中的“主人”,可云婵仍对皇宫有无可磨灭的恐惧。

    原因之一,便是觉得这地方阴谋阳谋太多了,从太后太妃到女官宫娥,甚至再牵扯上外命妇和贵女们……

    一不小心就是尸骨无存,想想都累。

    是以面对宫中之事,她一度是“能避则避”,能笑脸相迎便绝不会撕破脸。

    这一次,该算是她头一次正经设了计为试探一个人的底细,还就是自己的本家堂妹。

    云婵思忖着,深吸了一口气,想将心中的烦闷冲淡些。淡看向白萱,轻声吩咐道:“殿里热,让她们奉酸梅汤来。”

    白萱领了命去,片刻后,数名宫娥鱼贯而入,为首的自然是云姒。

    一个个淡青色瓷碗盛在托盘里,看着就觉得清凉。宫娥们两两一组,按规矩一个人托着托盘、另一人将瓷碗奉给在座宾客。云姒身边的宫娥手中的托盘里只有两只小碗,云姒取了第一只,恭敬地呈到皇帝面前的案上搁下,又取了第二只,同样毕恭毕敬地搁在云婵面前。

    而后福身告退。自始至终一言未发,莫说没在皇帝面前显露什么,甚至不曾对云婵这位堂姐多言半句。

    云婵稍放了心,又想起先前冰碗的事,趁着旁人的目光都投在殿中歌舞上,伸手便取了霍洹面前的那一碗。

    霍洹一横她:“干什么?”

    云婵瞥了回去,压着声,满是撒娇意味:“臣女没跟陛下讨别的,就这么一碗酸梅汤,陛下还不肯赐了臣女么?”说着眉眼一弯,将那碗搁在自己面前,又将原是自己的那碗推给他,没脸没皮道,“礼尚往来。”

    “……”霍洹一副不同她计较的样子,单手拿起那碗便喝了一口,不理她。

    云婵悻悻笑着,也抿了一口,口中品了又品,没觉出半点不同,就是寻常酸梅汤而已。

    ……当真是自己多心了?

    这般想法随着宫宴的进行而愈演愈烈,云婵也为此止不住地生了些愧疚,大感自己真是在宫中时日久了,跟着疑神疑鬼了起来——不止是酸梅汤这一回无事,而后又有许多次呈膳,云姒都是一样的礼数周全且一语不发。这个样子,别说霍洹注意不到她,若她只是个寻常宫女,只怕连自己都不会多注意她一眼。

    正是炎夏,日长夜短,宫宴散席时天才刚隐隐见暗。

    众人散去后,端庆宫归于一片安静。云婵久悬的心随着人声的散去而渐渐放下,气息长舒。

    “堂姐生辰大吉。”云姒入了殿,这才得空向她道一句贺。面容上分明有些疲惫,露了点笑容一福,道,“好累……明日还要一早起来当值,我先回尚食局去了。”

    “在端庆宫歇着吧。”云婵含笑拉着她落座,温言道,“有你睡的地方。尚食局那边,我让林端告个假,明日让你歇一天便是,别累出病来。”

    云姒看上去有些犹豫,黛眉浅浅蹙着,想了一会儿才舒展开来,笑道:“也好……就偷得一日清闲。”

    嘱咐宫娥为云姒收拾了住处,又闲聊一会儿,便各自沐浴就寝。

    因为心中困扰多日的事放了下来,宫宴时又饮了些酒,云婵很快被困意席卷,睡得沉沉的,无知无觉。

    三更天了。

    打更声响了起来,由远而近,渐次递入殿中,霍洹才觉出时辰已这么晚。

    倏尔觉得困顿,唤来宫人刚要吩咐服侍盥洗就寝,那宦官却犹犹豫豫地道:“端庆宫来了个宫女,已在外等候多时了。”

    端庆宫?

    霍洹眉头一皱,出言便是问:“锦宁长公主怎么了?”

    “臣也不知……”那宦官的话语中多带了些困惑,顿了一顿,又说,“臣问了,她也不说。还说不要搅扰陛下,待得陛下料理完手头事务,就寝前禀一声便是。”

    这就奇怪了。

    霍洹一时纳闷云婵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虽则困乏不已,又怕她当真有什么要紧事——就算没有要紧事,今日是她的生辰,他也乐得顺着她的心思。

    “传她进来。”霍洹随意道,而后以手支颐,又扫了两眼方才没看完的奏章,听得面前不远的问安声便问道,“何事?”

    没有立刻听到答话,霍洹自然而然地抬眸看了一眼。却是一怔,又仔细分辨了一番,疑惑道:“怎么穿着锦宁长公主的衣服?”

    这一身淡蓝的双绕曲裾,料子虽是极好花纹却十分简单。云婵本就不喜穿着太过华丽,又图它穿着舒服,近来便时常穿着。

    眼前的宫娥怔了一怔,好似矛盾于他一前一后的两个问题间有些为难。但未过多久,她便先答了头一个问题:“奴婢是来送汤的。陛下宫宴时饮了些酒,易伤胃。”

    霍洹微一点头,她明眸抬了一抬,带着些许怯意,轻轻地续道:“早些时候不小心湿了衣裙,长公主便让宫人取了她的衣服给奴婢。”

    语中只短短地停了一瞬,好似怕这安排听上去太奇怪,她又赶忙添上了一句解释:“奴婢……奴婢是长公主的本家堂妹。”

 第49章 云姒

    “堂妹?”因着从未听云婵提过;霍洹稍有一讶。这才认真地看了一看云姒;遂笑说,“还真是四五分像。起来吧。”

    “谢陛下。”云姒再叩首,起了身,拿起方才见礼时搁在一边的食盒上了前。浅含笑意的美眸中隐有羞怯,她将那汤钵拿了出来轻放在案,又取了瓷碗来盛。黄澄澄的小米中掺着丝丝橙红;云姒解释道:“南瓜小米粥;饮酒后用于养胃极好。”

    眉目轻垂;停了话将瓷碗放在了霍洹面前;又续言说:“奴婢虽在尚食局做事;但……进宫时日尚短,只学得些皮毛。如是不合陛下口味;先求陛下恕罪。”

    她言罢深深福□去,低覆的眼睫微微颤着,似有无尽的不安。霍洹听言一笑,抬手让她起了身:“无碍。”

    拿起瓷匙,尝了口那粥,他未对色香味如何加以置评,只随口问她:“既然是锦宁的堂妹,入了宫怎的不去端庆宫做事?本家姐妹,到底熟络些。”

    “奴婢也是这样觉得……”云姒应和道,而后语中一顿,笑容看上去不太自然,“不过……堂姐没开过口,奴婢也不好开这个口。”

    霍洹闻言点了点头,猜想大约是云婵自知不为皇太后所喜,担心调了人来身边徒增是非。没有追问,他又喝了两口那粥,笑道:“手艺不错。锦宁今晚也喝了些酒,明日你给她也做一些好了。”

    “诺。”云姒噙笑一福,看霍洹大约不会吃第二碗,就伸手将瓷钵放回食盒中。这身曲裾是广袖的,做事多少有些不便,她伸出手时随意地一撩衣袖,只是露了一截小臂而已,却让霍洹看得一惊。

    “胳膊怎么回事?”他脱口而出,云姒听言吓得浑身一颤,手中连那瓷钵也端不住,一下子倾了下去。好在本已是递到了食盒上方,这一倾,虽则余粥洒了出来,倒也没有弄脏案上奏章,只是食盒里成了一片狼藉。

    “陛下恕罪!”云姒惊慌失措地拜了下去,面色都发了白。左手不自觉地去拽右边衣袖,似乎是想有意遮掩什么。

    “说。”霍洹面色稍沉,“朕看见了,你说清楚。”

    “求陛下别问……一点小伤罢了。”云姒低伏在地,说得颤颤巍巍。

    霍洹的神色彻底冷了下去。

    她腕上那片伤,他看得很清楚,一大块淤青上有三四个红豆大的圆痂。那痂应是刚结不久,颜色仍红得很明亮,和周围的青紫相趁着,很有些可怖。

    就算宫女做事偶尔有个磕磕碰碰受了伤难免,但那伤分明不是磕碰出来的样子;即便往尚食局想,兴许有烫伤灼伤……可看着也不像。

    霍洹自然而然地要过问几句——关心云姒倒还是其次,他头一个反应,便觉得云姒是云婵的堂妹,当这宫女,尚食局多多少少该看云婵的面子多照顾些才合情理。如今“照顾”有没有且先不提,把人伤成这个样子,实在想是有意给云婵脸色看。

    而若连尚食局都敢给云婵脸色看……云婵平日里又得有多少委屈,是他所不知道的?

    大抵是因为本身在意的也不是她,见她不说便也没耐心多等。霍洹稍缓了口气,视线移向一旁的宦官:“传尚食来问话。”

    “不要!”这厢一声“诺”都还没应完,云姒已蓦地抬头惊呼出声。觉出失礼,她缓了缓神,复又拜下去,断断续续地道,“陛下别……别为难尚食女官,此事和尚食女官没有关系。”

    “那你就自己说。”霍洹睇着她,语气温和下来,“不管是谁,朕绝不为难你;若拿此人问罪,也不会说是你供出的。”

    “是……”云姒好似许久下不了决心去说,挣扎了好一会儿,才一咬牙,道,“今日堂姐生辰大吉,奴婢失手弄坏了一份贺礼,堂姐不高兴了,所以……”她及此不再细说,赶忙又一叩首,忙不迭地为云婵辩解起来,“陛下可别为此拿堂姐问罪……是奴婢自己做事不小心,不怪堂姐的。”

    霍洹好一阵子错愕。

    这答案实在是和他心中所想背道而驰了。他一番逼问,为的是想知道目下又是哪一方在为难云婵,得知的却是……这伤拜云婵所赐。

    “传御医来。”

    许久之后,皇帝才又道了一句。复又睇一睇云姒,目光有些复杂:“你坐吧。”

    “谢陛下……”云姒谢了恩,依言去侧旁落座了。一语不发地静等着御医,就连御医到后为她疗伤时,她也是问一句答一句,没有半句多余的话。

    霍洹没有急着去就寝,又拿了本奏章在手里翻看。时不时地听到一声倒抽冷气的声音,眉心难免一皱。

    只消片刻,御医已为云姒包好了伤处,纤细的手腕上白练缠得平整。她站起身,低着头走上前去,说话声低如蚊蝇:“奴婢想……求陛下件事。”

    霍洹抬了眼:“你说。”

    “陛下能否……不告诉堂姐,奴婢将此事同陛下说了?”她羽睫颤抖着抬起来,楚楚可怜的神色,“若堂姐知晓此事,必定要生奴婢的气的……伤了姐妹情分。”

    话说得到位,明明白白地让听者知道,虽则云婵心思恶毒,她却还顾念着二人间的情分。霍洹听罢默了会儿,遂一点头:“好。”

    “谢陛下。”云姒又一次道谢,默了一会儿,便说,“那……奴婢就先告退了。今日堂姐留了奴婢在端庆宫服侍,此番已耽搁得久了些,若再晚些,只怕……”

    她说着,贝齿紧衔住下唇,神色间分明蕴着惧怕,好像是已然预见在宣室殿耽搁了这么久后,再回到端庆宫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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