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开-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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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楚笑了笑：“你可以温暖它么？”
李玉儿愣了一下，抬起头看着眼前的人。
可是暮楚已经抬起头看着前方了。那样子，就仿佛李玉儿刚才听到的只是幻觉。
李玉儿抬起手，缓缓地覆上那微微跳动的地方。
“我也想……”李玉儿淡淡道，“你给我机会么？”
暮楚的脚步微微顿了一下：“你还记得我是谁么？”
“你是暮楚。”
“是啊，”暮楚低下头朝着李玉儿笑，“我是害死你家人，千方百计想利用你，杀人不眨眼的魔鬼——暮楚。”
李玉儿静静地看着她：“你真的是想利用我么？”
暮楚没有回答。
“雾她们没有来之前，或许我还相信。可是到现在……”李玉儿轻叹一声，“你要是真的只是想报仇，随便一挥手就可以让那个人死去。”所以——“所以你不是想报仇，只是想玩一个游戏。”想到这里对李玉儿来说已经是一个挑战，后来的，她已经想不通为什么到了现在，暮楚看起来——那么的矛盾。仿佛还在玩着什么游戏，却又想护着自己宠着自己一般。
她看不透了。
昨天夜里想到这里，她便再也想不下去了。今天她本是准备去找暮楚问个清楚的。可是暮楚就这样出来了。一出来，又是满手的血腥。
“被你看出来了。”暮楚笑道，“这个游戏是不是很好玩？”
李玉儿静静地听着，没有回应。
暮楚继续道：“这世人多愚蠢，都不过是我手中的蝼蚁。我要你越来越强越来越狠，然后做我的对手。到了那个时候——”那个时候——“我们拿这个天下来玩弄。”
李玉儿依旧是一言不发。
她并不觉得这是她要的答案的全部。
但是她不会问，她听暮楚怎么说。她等着暮楚说的哪句话不能自圆其说，然后抓住这个漏洞，撕开暮楚的面具。
前提是如果暮楚真的有漏洞。
可是她没有。
暮楚笑意盈盈的看着李玉儿：“后来我发现，单是斗太无趣了。”真是无趣——“于是我们来爱一场好了。爱我，杀了我。”暮楚笑得发颤，“玉儿，你爱我么？”
她疯了。
疯得毫无救药。
她是得到的太多不知道该要什么了。什么对她来说都是探囊取物，甚至直接送到她面前来。
所以她太无趣了。无趣到疯掉了。
可是李玉儿还冷静着。
她抬起手轻轻的拂过暮楚狰狞的脸：“单是我爱你太无聊了。你爱我么？”
你爱我么？
你不是说爱一场么？
这爱一场，难道不是说的相爱么？
“爱啊。”暮楚笑得好看，“玉儿，我爱你。”
很后来的时候，李玉儿还总是想起这句话。她记得当时暮楚的眼睛里化开的那抹柔，即使只是一闪而逝。
她李玉儿，就为了那抹柔疯了一辈子。
却是心甘情愿。
作者有话要说：我还是那句话：暮楚说什么都不要相信。或者说，选择你想相信的。
只有你想相信的才是真的。
八月十二，阴。
谁在追，一直追。谁在跑，拼命地跑。
跌倒的那一刹那，她听到耳边的欢呼声。
“阿黄，咬她！”有个骄傲的声音，“咬死那个小贱种！”
她转过头去，看到两张凶恶的脸。恶狗主人的表情远比那狗的表情更加的狰狞。
惊吓只是一瞬，她很快的恢复了镇定。手摸索着，找到了一块石头。
那只恶犬扑了过来。
暮楚猛地睁开了眼。
有只柔软的手勾着她的腰，轻轻的靠在她的身后。
温香软玉。
暮楚抬眼看着窗外。
天亮了。
“醒了？”雾翻身坐起，找了件衣服披上了，撑着床，笑着看着眼前苍白的脸，“脸色怎么越来越不好了？”
暮楚笑了笑：“只是脸色不好而已，身体又没有不好。”
雾轻啐了她一口，穿好衣服下了床。
门外响起轻轻的敲门声，丫鬟道：“玉主子过来了。主子要见么？”
暮楚掀开被子下了床，随手披了一件宽松的中衣，系上了，道：“让她进来吧。”
丫鬟开了门，李玉儿提着裙摆，慢慢的走了进来。
进雾的房间，是第一次。平日里都是雾去找自己，她来找雾的时间，少之又少。
这是第一次。
可是这一次，却是因为到了暮楚的书房却又听到说暮楚一夜未归宿在这里。
八月十二，阴。
李玉儿这次过来，是为了一个人。一个与她其实不怎么相关的人。
李玉儿绕过屏风，到了里间。
暮楚坐在梳妆台前，雾正细细的为她梳着头。
“想好了么？”暮楚看着镜中的李玉儿。
李玉儿点了点头：“想好了。”
一脸的冷漠。
雾的手顿了顿。暮楚微皱了眉：“你拉疼我了。”
雾微微叹了口气：“不过是因为她违抗了你的命令？”
“什么叫不过。”暮楚笑道，“我已经警告过她了，原谅这个词，一个人只能听一次的。”
“她从多大的时候就跟着你了？”雾慢慢替暮楚拢着发，“三岁？”
暮楚笑了笑：“大概是。”
“即使你不是她的母亲，也看着她长大，养了她那么多年。”雾淡淡道，“你对她就真的没有一点的感情？”
“我留她全尸，已经很仁慈了。”暮楚笑道，“留着她，养着她，等她长大了来咬我？”
“她怎么会咬你……”雾摇了摇头，“她爱你爱到骨子里。”
“你不知道什么叫爱之深恨之切么？”暮楚支着下巴看着镜中雾的眼，“有的人之所以害你，原因就是因为她太爱你。”
雾与镜中的暮楚对视了一会儿，又移开了目光，看着暮楚的头发。
李玉儿只是听，也没有说话。
她说不出什么来。
昨日暮楚抱着她到了红莲那里，说是要她帮忙。她直到进了屋都还不知道暮楚所指的忙是断决一个人的生死。
星的生死。
红莲捂着额靠在竹椅上，被缚住了手脚的星跪在地上，狠狠地瞪着自己。
那是活生生想把人吞下去的目光。
李玉儿抬眼去看暮楚。
暮楚笑着放下她：“她朝你的药里面下毒，”她笑着看着星，“你说，你要怎么处置她？”
就这个问题，李玉儿又想了一夜。
她花了一夜的时间思考，最后却是红莲帮她做了决定。
她拿着药来找自己，告诉自己，让星死好了。
李玉儿紧了紧袖摆里的药瓶：“我要去见她。”
暮府有专门关押犯人的囚牢，说暮楚是私设公堂也不为过。
囚牢就设在北院，靠着小竹林。
李玉儿走进去的时候，意外的没有闻到心目中囚牢该有的阴冷发霉的味道。
甚至有微微的檀香。
星就在囚牢的深处，直走，最后一间。
暮楚当先走着，李玉儿跟在她的后面。雾不愿意来，所以再后来就没有人了。
只有两个人，在昏黄的火光中慢慢的朝前走。偶尔遇到看守的侍女，很长一段路上，却是什么人也没有。
只有两个人的脚步声，一前一后，在幽暗的囚牢中回响。
李玉儿只觉得那寒气一点点侵入肺腑，难受得紧。
暮楚便在这个时候拉住了她的手，将她轻轻的带到怀中。
暮楚的身体并不暖，甚至微微发冷的。但是李玉儿倚了进去，便再不愿出来。
两个人的脚步声是有些突兀了，所以隔了好远，便被人听到了。
囚牢尽头的星咆哮着冲到了铁栏边上，朝着走过去的李玉儿吼道：“你这个贱女人！贱女人！”
暮楚冷冷地看着她，也没有说话。
李玉儿微微顿了一下，挣开了暮楚的怀抱，慢慢的走到了星的跟前。
居高临下的看着星。
“我来给你个全尸。”她淡淡道，“你是不是应该感谢我？”
星愣了一下，偏过头去看着暮楚。
暮楚只是静静地看着，也没有说话。
于是星眼里的愤恨开始毫无顾忌的蔓延。
“是你！是你！”她拼命的朝着李玉儿伸出手，“是你这个贱人！你会害死她的！你会害死她的！”
李玉儿只是看着她：“我给你备好了药，你可以死得轻松点。”
星抬眼看着暮楚，很久。
“主子……”她悲戚道， “我是为了你好……你真的会被她害死的……”
暮楚依旧是冷漠着没有说话。
李玉儿扔下手里的药瓶，缓缓地转过身，走到了暮楚身边。
暮楚扶着她的腰，已经是准备离开了。
“主子！我错了！我错了！你让我继续服侍你，我什么也不要了，我再也不自作主张了！”
暮楚依旧是面色不动的走着。
“主子！”星的声音变成了悲鸣，“你最后只看我一眼，一眼就好……”
暮楚只皱了皱眉，依旧是什么也没说。
“主子……”声音越来越凄惨，“主子……为什么……”
暮楚再没有表情。
“李玉儿！”星在她身后笑得歇斯底里，“你这个贱女人！我要让你永世不得安宁！”
然后是什么东西碎掉的声响。
李玉儿愣了一下，茫然的转过身。
却被暮楚拉住了。
拉住了，然后按在自己怀里。
她什么也没有说。
似乎是想说什么，可最后还是什么也没有说。
暮楚是捂着李玉儿的眼离开的大牢。到了下午，那边才传来星撞墙自杀的消息。
话只说到这里，余下的，谁也不敢再说。
暮楚有命，谁再敢说起星的事，杀无赦。
李玉儿便只知道了一件事：
星死了。
因为自己去刺激了她，撞墙自杀了。
李玉儿丢在星面前的药，在当天下午被雾送了回来。她当时的表情是淡漠的，似乎是早已习惯了。但是隐隐的，还透露出一股子的绝望。
李玉儿没有接那个瓶子，只让雾放到了桌上，然后一直看着，没有眨眼。
直到眼里全是泪。
雾走了不久，红莲便过来了。看到李玉儿满脸的泪，只微微叹了口气。
“我听说了。”她走到李玉儿身后，“你尽力了。”
李玉儿仿佛是大梦初醒，木然的回过头去看了红莲一眼，然后茫然的问道：“她其实是被我害死的对不对？”
红莲摇了摇头。
“你不要哄我了。”李玉儿垂下头，“其实就是我。”不等红莲再说什么话，便伏在了书桌上，埋着脸，“药我也没用了，你拿走吧。”
“你留着吧。”红莲叹了口气，“或许以后用得着。”末了加了一句，“不过还是用不着的好。”
“等哪天我想离开暮楚的时候就用。”李玉儿抬起头看了看眼前的青花瓷瓶，又转过头去看了看红莲，“到时候我就去跟着你，好不好？”
红莲笑道：“为什么是我不是雾？”
“她还在暮楚的圈子里挣扎着，”李玉儿淡淡道，“你才会远离她。”
“身体远离了有什么用？”红莲苦笑一声，“心还在。”
李玉儿却只道：“远离一样总是好的。”
总比哪样也不愿离开的好。
总比现在的自己好。
红莲只能笑笑：“我答应你了。”
李玉儿眯起了眼：“不准食言。”
“决不食言。”
作者有话要说：好吧，那个药是假死药。
谁没有看出来，到我这儿报个名。
八月二十三，阴。
满手的鲜血，眼前也是一片猩红。
她侧过头去看着还挣扎喘息着的恶犬，看到它眼里最后一丝不甘。
你活该。
她握着手里的石头，慢慢的爬了起来，看着眼前一袭华衣的小男孩。
“再惹我，我就像杀这条狗一样杀了你。”
暮楚幽幽的睁开眼。
八月二十三，阴。
李玉儿总算是注意到那位京城第一名妓、雾口中的月下美人已不在了好多天了。她和度情的交情原本就不是很深，也不像红莲一样混了个自来熟。两个人几乎是没怎么说话的。这不说话的原因，自然有很多。
比如那一直蒙在李玉儿心口的月的死。
度情那双眼睛，实在是太像月了。李玉儿每一次见到都有种说不出的压抑感。
那个矛盾到已经活不下去的女人。
结果度情自己来了。
依旧是白纱覆面，只露出一双勾人的眸子。
“听说星死了。”她只问了这么一句，“因为你？”
李玉儿面色一白：“是。”
“暮楚还是染红了你的双手。”她淡淡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不问还好，不问李玉儿或许还可以假装忘记了。可是创口被度情一针挑破，里面的脓血便毫无遮掩的流了出来。
雾还没有来。
李玉儿四处搜寻着。
红莲也不在。
为什么要我一个人面对这个现实，面对这个冷冰冰的女人？
“我……”我感觉怎么样？
“知道为什么暮楚要让你的手见血么？”度情又问。
李玉儿的脑袋现在有些昏昏沉沉的，但是她知道。她知道这还是暮楚的游戏，是暮楚想培养自己到跟她一模一样的游戏。
她是说过，杀人是第一步。
可是她最后却不让自己看到星惨死的样子，这和从前也还是一模一样的。
伤我，却又宠我护着我。
李玉儿怎么会不知道，不过是不明白。不明白暮楚到底是为什么。
“你真的是个聪明的孩子。”度情淡淡道，“只要你照着暮楚给你的路子走，总有一天会超过她。”末了又道，“到了那一天，你想做什么？”
想做什么？杀了暮楚？
“我并不是来逼你干什么，也不是来教训你什么。”度情微微松动了表情，“我自己也不知道……或许……”她微微叹了口气，“我也只是像星那样，恨你。”
李玉儿有些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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