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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部分

浮生梦系列_by_千觞(尘印)-第1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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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沧海心念电转,也想不出有谁会让若涯来劫持他。但若涯那句恭候多时却令他脑海中灵光一动——
「指使你的,是伏王身边的人?」
只有朱雀关的人,才知道他今晚离开了朱雀关回雍夜族,也才能知会若涯在这必经之路上伏击他。
若涯眼眸微玻В溃骸干蚬庸槐┐厦鳎碌盟洳恢幸嗖辉兑印!勾松狭寺肀常影氨咝心依锶〕隽O闫囊┩瑁偷缴虿缀W毂摺
「在下不想对沈公子动粗,这颗药丸没有毒,只会让你好好地睡上一大觉。沈公子,请吧。」
若涯笑得很谦卑,沈沧海却知道自己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接过药丸,对地上昏迷的两人看了眼。
「沈公子怕在下会杀了他们?」若涯笑着耸了耸肩,「杀他俩又没银两可拿,在下从不白费力气做不赚钱的买卖。」
这人倒还真是坦白。沈沧海微微苦笑,坦然吞下药丸,然后在若涯越来越模糊的笑声中缓慢失去了知觉。

之后的路途中,沈沧海偶尔有醒来,由若涯相助着进食喝水,也顺便解决生理问题。事后又在若涯递来的一粒药丸下再次昏睡。
最后一次苏醒,他发现自己竟躺在辆马车里,车外还有路人言笑声,十分热闹,显然进入了街市。想揭开车帘看个究竟,奈何双手乏力,根本抬不起来。
渐渐地,那些喧哗声陆续低落消失。马车经过的路面也越发平坦起来,最终停止了行进。
若涯掀帘,将沈沧海抱出车厢。
一片巍峨殿宇鳞次栉比,顿现沈沧海眼前。远处,宫阙九重,钟鼓悠扬。
几头羽毛艳丽叫不出名字的珍禽正在草木间嬉戏,见到生人竞也不惊。
若涯低下头,朝沈沧海微笑:「如今不用在下说,以沈公子的聪慧,也该猜到那人是谁了吧?」
心中疑团终于解开,沈沧海轻叹:「永昌王。」
途中神智清醒的时候,他也曾在心里把有嫌疑主人逐个排过,不是没怀疑过那个带着诡秘之气的男人,但想到自己和永昌王素无瓜葛,便觉自己太过多疑。即使现在身处永昌宫中,他仍是想不通缘由。
「为什么?」他问若涯,也没指望能得到答案。
果然若涯只是哈哈一笑,道:「在下只管把人带回来,沈公子想知道什么,等永昌王回宫后,问他本人岂不是更好。」抱着沈沧海大踏步往宫苑深处走去。
他似是在宫中出入惯了,非常熟悉地形,沿途遇见的侍卫宫女,也对若涯点头示意,丝毫未加盘问。
半炷香后,沈沧海被抱进一栋环境清幽背山面水的青石小楼,放在张椅子里。
「沈公子,稍后自会有人来伺候你起居,在下就去找人领赏了。」若涯笑容可掬地走了,留沈沧海面对空气发呆。
蓦然间想到那天面具人刀子般锋利的目光,他不由自主打了个寒噤。那眼神,并非淫邪,偏偏令他觉得自己已成俎上鱼肉,只有听凭他人宰割的分。
同为西域王者,那永昌王霸气不如伏羿,却多了三分森然气息。
伏羿……此刻又会在做什么?……已经告诉过自己,要把这名字连同两人相处的记忆一起深锁尘封,可思念一旦勾起,就绝非理智所能左右。
怅惘良久,听到有说话和脚步声接近小楼,沈沧海才恍然回神。
「匡」一声,虚掩的木门被人大力推开。
一个男子皱着眉头慢吞吞定进,衣饰绮丽繁复,面容极为俊美,双瞳却呈浅灰,几近无色,显得甚是诡异。男子身后还跟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同样锦衣罗带,唇红齿白,带着股骄气。
两人走近沈沧海,也不说话,只是上下打量着他,那男子怱然抬脚,踹倒了座椅。
「啊……」沈沧海随椅子摔倒在地。
看着沈沧海用双臂撑地半坐起身,男子两条眉毛几乎拧成了结,对少年道:「我还当若涯那财迷在胡说八道,原来真是个不会走路的瘸子。皇兄弄这种人回宫干什么?」
少年嗤之以鼻,「鹤王兄,皇上哥哥不就是喜欢搜罗漂亮的东西嘛!你就别再瞎操心了,走吧!」
男子似乎还想说什么,被少年拉住衣袖就往外拖,他回头阴恻恻地瞪了沈沧海一眼,才和少年扬长而去。
纵然是初次相见,沈沧海也感觉得到那男子对他充满敌意,忍不住苦笑。思前想后,他都应该没得罪过永昌王,更谈不上招惹刚才那两人,却惹来这无妄之灾。
摸了摸脸,更觉不解。他的容貌放在江南,算不上出众,兼之身有残疾,虽说他性情豁朗,并不以此自卑,但也从来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竟会成为他人搜罗的物品之一。
那少年的揣测未必正确,永昌王劫持他,应当别有隐情吧?沈沧海安慰着自己,扶正椅子,正费力地想坐回椅中,楼外又有人走进来。
这次是几个娇美侍女,手里还捧着衣物被褥之类用品,几人合力扶沈沧海入座后,便开始打扫张罗,还将楼上一张黄梨木雕花软榻搬了下来,给沈沧海当睡床。
一辆崭新轮椅,不多时也由两个杂役模样的宫人送到。
侍女中有个年岁略长的,似是众人之首,笑了笑,嘴角露出个小小的酒窝,向沈沧海行礼道:「奴婢菱纱,是鹤王爷让我们来这里服侍公子起居的。公子若需要什么,尽管吩咐。」
「那就有劳姑娘费心了。」沈沧海在椅中欠身还礼。
菱纱和另外几个宫女见这青年温雅有礼,意外之余,都掩着嘴偷笑,告个罪,自去楼上布置住处。
上楼时,众女犹在低笑细语。「这公子真斯文,声音又好听。你们看他的皮肤,好像比我们的还细腻,真想摸摸看。」
另一人啐她:「小丫头不书臊!嘻,不过说得倒没错,这公子腿脚虽然不好,可就是让人看着舒服,难怪会被带进宫来。」却又幽幽叹了口气,「可惜啊,不知道他又能活多久呢?」
沈沧海闻言,心脏剧烈跳动了一下,却立即听到菱纱低声训斥起那人。
「这种事,也敢乱说,小心被割了舌头。」
几个宫女顷刻都噤若寒蝉。
沈沧海凝神聆听,只听到众女在楼上走来走去地收拾,再无交谈。心头不祥却如点在白纸上的墨团,逐渐扩散了。
他的处境,比他想象中更危险。

半月时光,匆匆流逝。除了那几个侍女,倒没有闲人再来骚扰沈沧海,他试过向侍女们旁敲侧击打探些内情,几个侍女被菱纱警告后,口风极紧,一概推说不知。沈沧海也就放弃了追问,本着既来之则安之,安心住了下来。
菱纱起初对沈沧海盯得紧,每逢他想外出散步,菱纱总叫上两个侍女随行监视。次数一多,众人见他没什么异动,况且料想沈沧海凭一己之力,根本不可能逃出皇宫,便不再像开始那样步步紧跟,任由沈沧海自行散心。
小楼地处皇宫一角,极为僻静幽深,沈沧海这些天来在小湖周围信步闲逛,遇到的侍卫宫女也不多,但见男子英武俊朗,女子娇俏抚媚,即便最低等的杂役,也个个容貌上乘。
看来永昌王爱美色确实不假……沈沧海慢慢转动着轮椅,心头迷惘更深,回过神来,才发觉自己闯进了小楼后面的那片岩峰。郁郁青青的藤蔓爬满岩石,日光也变得格外阴暗,泥土亦比别处潮湿,车轮碾过,压出两道深痕。
这是小楼附近沈沧海唯一没涉足过的地方,只因菱纱曾告诫过他绝对不能接近这片山石峰。
菱纱当时的表情十分严肃,沈沧海也不是好事之徒,更无意再给自己添惹麻烦,掉转了车轮正想返回,倏然听到声细微的呻吟。
声音并不大,却充满了难以掩饰的痛苦。
沈沧海停下了。
又几声呻吟传入他耳中,这次,沈沧海确定声音来自岩峰之中,而且就在他身旁。
他惊讶地敲了敲边上的山壁,山腹赫然中空。
里面的人似乎听见了动静,蓦地静止下来,须臾又开始断断续续呻吟,还夹着两声虚弱之极的呼唤。「救、救我……」
沈沧海想起了菱纱的警告,迟疑一下,最终还是无法忽略那个求救声,贴住山壁问道:「要我帮你什么?」那人呻吟着又说了几个字,却含糊不清。
沈沧海定了定神,仔细查看起眼前这片山壁。他对机关之类钻研颇深,很快就发现被藤蔓青苔覆盖的一小块凸出,用力旋扭两下后,山壁发出阵沉闷的声响。
约莫一人高的洞口随着巨石移开呈现在他面前,昏暗发黄的火光随之流泻。
沈沧海转着轮椅进入洞 穴 。
阴暗狭小的一间石室,靠墙角几盏油灯照明,显得颇为阴森。一人背对着他,服饰像是宫中仆役,衣服已经被撕扯得破破烂烂,蜷缩着躺在地上,抽搐呻吟,周围的桌椅也被推倒了。
这情形,倒有点像是癫痫发作……沈沧海忙移到那人身边,见那人十指弯曲如钩,正在拼命掐自己脖子,他不再犹豫,摸出枚银针,朝那人右臂「清冷渊」、「曲池」、「温溜」几处 穴 位扎将上去。
那人喉咙里发出声嘶喊,右手一点点松开了自己的脖颈,缓慢扭过头。他的面孔都被散乱的长发盖住了,只从发丝缝隙间露出双眼眸,目光混沌中又带着强烈的戒备,宛如旷野负伤独行的野兽。
沈沧海正想再替他施针,那人突然尖叫,用力抓住了沈沧海的手。
「砰」一声,沈沧海连人带轮椅跌倒。那人猛一翻身,骑在沈沧海腰上,怪笑着扼住他脖子,力道竟大得出奇。
沈沧海万没料到这人癫狂至此,双眼发黑,就要晕厥过去,幸好手里还握着银针,他勉力举高手,扎中那人胸腹数个要 穴 。
那人目露凶光,狠狠瞪着沈沧海,彷佛要将他生吞活剥,但下一刻便两眼一闭,整个人倒在沈沧海身上,再没动静。
沈沧海终于得以移开那人还搁在他颈中的双手,呼吸顺畅后,他想推开那人,谁知那人身材虽不粗壮,却极沉重,沈沧海连推几下都没摆脱,倒是那人的面容却在晃动的长发问露了出来。
轮廓堪称俊朗,左脸却生了好大一片色呈紫红的胎记,几乎覆盖了一半面孔,十分的恐怖。那人的嘴唇,也已经被自己咬得血肉模糊,破烂的衣服下更有许多伤痕,有些看来是被他自己抓开的,有些却是颜色浅淡的旧伤,之中有几道,明显是鞭伤。
沈沧海越看越心惊,这人除了自身病情,分明还曾遭人虐打。莫非,这就是菱纱告诫他不可接近岩峰的原因?再联想到当初那侍女说过的话,更觉这永昌宫中必定藏着大秘密。
「唔……」
身上人陡地动了动,沈沧海即刻回神,抬眼,正对上那人缓缓睁开的双眸。
褐色眼瞳里已经找不到先前的狂乱焦躁,那人神情茫然,定定地对沈沧海看了一阵,忽然面现惊惶,捂住自己长有胎记那半边脸,飞快倒退到角落里,沙哑着嗓子道:「你怎么在这里?!」
沈沧海坐起身,还没开口,那人看到洞口敞开,更是慌张,冲过去按动机括,巨石轰隆隆地移出,又将洞口掩上了。那人这才松了口大气,转身,仍捂着脸,颤声道:「你、你刚才都看到什么了?」
沈沧海知道有些癫痫病人发作时精神失常,会胡乱伤人,但清醒之后极少记得病发时自己做过些什么,见那人怕得厉害,显然因为脸容丑陋,对生人极为胆怯。
他不禁起了怜悯心,尽量放柔了话音,安慰那人道:「我只是在外面散步,听到你不舒服,才进来看看。」见那人依然戒心十足,他拍了拍自己双腿,道:「你看,我双腿都走不了路,伤害不到任何人,你别怕。」
那人惊恐之色终是逐渐褪去,试着走近沈沧海,见沈沧海确实没什么威胁,他才扶起轮椅,将沈沧海搀坐好,低头想了想,过去打开了洞口,低声道:「你快走吧。」
「你不出去?」
沈沧海只是随口一问,那人刚恢复了点平静的面容又浮上恐惧,双手掩面,一个劲地摇头,周身都在颤抖。  「不,不行,我这个样子不能出去,他会杀了我的……」
「你是说永昌王?」沈沧海脱口而出。永昌宫中,能定夺他人生死的,自然只有那高高在上的王者。
那人彷佛听见了恶鬼的名字,连声音也在发抖:「不要提他,不要!」突地把轮椅往外一推,「快走!别告诉别人我在这里。我不要别人看见我这个样子。」
沈沧海见他实在是对永昌王害怕到了极点,不忍再刺激他,颔首道:「我答应你,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那人惶惑的眼神终于有所缓和,甚至闪过一丝感激,蓦地瞥见沈沧海颈中那几道指痕,他怔了怔,伸手在指痕上一比划,顿生愧色,小声嗫嚅道:「是我刚才弄伤你的么?」
何止弄伤,差点就没命了。沈沧海在心底苦笑了一下,不想让那人更负疚,微笑:「都怪我自己冒冒失失闯进来吓到你,不关你的事。」转动轮椅走出没多远,却听那人在他背后轻轻说了声谢谢。
沈沧海转身,那人正畏缩地躲在洞口阴影里,见他回望,那人赶紧手忙脚乱地关上洞门。沈沧海呆了半晌,见日头已偏西,叹口气,拉高衣领遮住颈中指痕,返回小楼。

菱纱和手下侍女已习惯了沈沧海黄昏时分归来,也没追问他行踪,伺候沈沧海用膳洗漱后,菱纱怱似想到了什么,目注沈沧海,正色道:「对了,沈公子,奴婢先前刚得知,皇上今天已回宫了。沈公子今后散步可得早些回来。
「虽说鹤王爷并未说过不准公子外出散步,可要是正遇上皇上派人传召沈公子,发现奴婢们由得公子自在行动,奴婢们少不了受一顿鞭打。」她说完,又用同情的目光望了沈沧海几眼,最终叹口气,没再多说什么,转身去替沈沧海铺床。
沈沧海听见鞭打两字,心中微动,情不自禁忆起那人身上的鞭痕。那人,应该是宫里的仆役,不知何故得罪了永昌王,才被鞭打囚禁在石室中,而且看那些鞭痕,那人肯定屡遭鞭笞。
心底对那永昌王的违和感,无形中又深了一层,这些天一直被自己强行压制的担忧也卷土重来——那个诡异的男人,到底想怎么处置他?
轻揉着微微作痛的眉心,他最后深吸几口气,平复心情。多想无益,不如明天再去趟石室,说不定能从那人口中得到些有用的消息。
他固然手无缚鸡之力,却并不代表他就甘心任人宰割。

翌日上午,连续多日放晴的天空却转了阴,不久更淅淅沥沥下起细雨。
沈沧海不打算改变计划,向侍女要了把油布伞外出散心。众女似乎可怜他命不久矣,也不阻拦他,菱纱还包起几件糕点蜜饯塞给他。
沈沧海绝少吃零嘴,想谢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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