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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部分

少殇(正文完)-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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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个长江瞬间静止。
  长极五指虚合,垂于身侧,对那江天一色笑道:“成了。”
  “知道这东西的名字吗?”
  一旁的夜流云只离了他几步远,一直看着,这时嗤笑:“又不是第一次见到,怎会不知。”
  长极一摸鼻子:“本王倒忘了你以前见过。”随即无趣的撇嘴,对着江面一挥袖袍喝道:“起……!!”
  哗啦啦——!
  水球轰然炸裂,淋淋沥沥洒了漫天珠华,阳光折射透过,最终形成一道瑰丽无比的水帘。长极单指一点,便见那水幕徒然暴涨,上面迅速飞闪过众多凌乱毫不相干的画面,许多人脸一个接一个出现,定格,再消失不见。长极对后面的夜流云一咧嘴:“本王能做得就到此为止了。”
  接下来便简单了,夜流云点点头,上前几步,对着那面水帘凝神而立,口中音成一线,缓缓吐出。
  “八荒之内,荒寺山宅,可有了怀?”
  水幕一阵抖动。
  然后,便在阳光透射下,一所简制木屋展现在二人眼前。
  “这是……”夜流云看着那座巍峨高山,“箕尾山……?”
  长极挑眼:“似乎是。”然后事不关己摇摇扇子,“那地方可不好找呐……!”满脸你求求我就帮你啊的欠扁模样。
  信不信我现在把你送过去?用踢的!夜流云嘎嘣嘎嘣掰着手指头:“这个不劳大驾了。”
  “好吧。”这厮一脸扼腕。
  “你确定不悔?”长极细细眯着眼,用两指倒拎起折扇:“了怀那家伙……本王信不过。”
  夜流云轻轻侧头,抬手卷过耳边一缕半白长发,手心,不知何时躺了一串佛珠。
  “他若信不过,我也无法。但,总要试试。”
  许久,长极仰首叹道:“罢罢罢,你要去便去,我也不阻你了。”而后突然一笑,“莲清君。”
  “嗯?”
  “这是本王第一次见到你为一件私事如此热忱……”
  夜流云停下手上动作,盯着他:“不好吗?”
  “怎会,怎会?你当该如此,莲清君,纵是该鸣于九天,却为何非要自掩锋芒?哈哈哈,如此甚好!”
  眼光一柔,夜流云点头:“你眼倒利索。”
  “此去不知要费时多久,我不在的时候,你帮我照应一下这边。”
  “啊?”
  夜流云也不理他越来越黑的俊脸,微笑中三分奸诈:“我去了那里,自然顾不到这边了,你便帮我一帮吧。啊,还有,灵鸳也该要来了,就留给你应付吧。”说着扬袖而起,身子轻飘飘浮在半空之中,倏尔向东飘出十几里。
  他一扬手,一道碧影划来,射入长极袖中。
  “此去归期不定,有事便用这个找我。至于你的身份,先不要暴露,就用我的皮相吧。”
  声音越来越远,终致归为虚无。长极愣了愣,这才从袖中掏出那枚细小的碧绿耳饰,半晌,破口大骂:“姓莲的,你当本王是什么,你的跟班随从下属小弟吗?!姓莲的你给本王说清楚再走……!!”
  **********************************************************************
  箕尾山并不好找,不过是对一般人而言。他夜流云好歹也曾是一界之主,那地方自也算是好找的。
  上了山,到处是密密的红叶枫林,时值初春,但此山仍然火红绚烂,自是一番摄人心弦。夜流云背着两手,脚步沾地穿林而过,面对此景却撩不起一丝心弦。只是骤然忆起那时,两人漫步林中,在那巨石之上,一人站,一人坐,任那秋叶拂过,拨乱两池春水。
  如今却只剩惆怅。
  罢罢,想这些还有什么用?
  徒添烦乱而已。
  脚下轻点,转瞬间便出了枫林,再往前看,哗哗水声传来,一时只觉得豁然开朗。
  清澈山泉边,有一处与之前水帘中所见一般的木屋。门扉微阖,想是有人在里面。夜流云想着便要入内,突然周身一个激灵。
  一缕缕,一丝丝的。
  杀气!
  一道黑影直直冲着面门激射而来,夜流云侧身,两指不慌不忙对着它轻轻一弹。
  叮————当啷!!
  有东西被钉入身后大门,木门被大力甩出,隔了十几米才猛然摔在地上。已经破损的木门正中,一枚铜钱被斜斜插在上面,深深嵌入。
  一滴冷汗划下,偷偷摸了下手,汗湿掌心。
  屋中,斜坐了个无论如何也不该出现的人。他抬手举杯,缓缓抿了一口,黑色玉石杯之上,有只过于苍白的手,其中暗青色的血管隐隐可见。只见那人微一侧头,眸光流转,低沉如大提琴般的嗓音在空气中回荡:“好久不见,妖主,别来无恙?”
  见鬼了!这人,怎么知道他要来的?!
  靠……了怀,死和尚……你不会已经变成一缕冤魂了吧……?

  33

  微风拂过窗台的一盆兰草,枝叶轻摇,飘散出一缕缕清新香气。幽静简陋的小屋被夕阳的残光笼罩,竟也显得格外雅致。道道霞光射进来,映在桌面,椅背,蜿蜒而过,最终爬上角落那张木床,火红火红,照映出其上清清冷冷一个背影。他就静静卧在那儿,像是睡了,不曾移动过分毫。
  吱呀————
  门被从外面推开,立刻,床上的青年右手滑向斜侧面,不经意抽动了一下,但当听到来人吐息时,又渐渐垂于腰侧。
  刚进来的人显然不知道自己适才堪堪从鬼门关荡了一圈回来,与其仍是说不出的苍老亲切:“施主,吃饭了。”微弱的晚霞照在他脸上,皱纹交错,俨然是个年过七旬的老和尚,长得慈眉善目,双目炯炯有神,阔鼻方唇,正气凛然,自是一副宝相庄严的得道高僧模样。
  床上青年好似没听见一样,仍是静静躺着。
  那老和尚看了也不恼,放下手中的托盘,然后从盘中拿出三碟素斋,依次摆在桌上,才道:“饭菜是老衲自己煮的,只是平常人家的油盐酱醋,施主若信得过老衲,多少吃一些吧。再如此耗着,垮了身体,总说不过去。”说着他看看丝毫未动的青年,那背影,显然极其不信任他,再看看菜色,老和尚摇头自语:“怎么这么倔,三天都不吃老衲的饭,怪哉~!难道老衲手艺,真的如此欠佳……?唉……悲乎……悲乎……!”
  终于,床上那人动了动,启唇:“……云儿……”
  那老和尚轻轻掂了碗饭,推了张椅子坐下,开始挑盘里煮的水嫩的青菜,一边嘟嘟囔囔:“你那云儿又不能当饭吃,还不如这青菜豆腐实在些……”
  “……云儿……”
  “这名字三天里你也叫了二百七十来次了,还不是怎么叫都没反应?何必这么想不开。”老僧放下碗,叹道,“施主若是还不吃点东西,只怕不用这位云儿来找你,你也已经没力气睁眼看他了。”
  “……”
  那老和尚似是脾气极好,也不管青年根本不甩他,仍是在一旁滔滔不绝,努力劝说:“施主正值年壮,大好的青春还不曾耗费,怎就这么个苦大仇深样?年轻人嘛,就应该朝气蓬勃,当然,太盛气凌人就不好了。不过年少气盛是对的,你看老衲,已经是根老木了,但我心仍向往朝阳啊,可是你看你,一个大好青年,整日不吃不喝,为情所困,萎靡不振……”
  “……”
  “估计就是你那云儿来看了,见到你这副模样,也要丢下你不管了。”
  “……”
  “施主,你真的不吃?”
  “……”
  “施主,老纳照顾你这么久,好歹给个面子?”
  “……”
  “……施主……你在听老衲讲话吗……?”
  “……”
  老和尚停下,叹了口气,慢慢踱到桌旁倒出一杯滚烫清茶,吹着气趁热喝了,过一会儿才道:“不说便不说罢,老僧本就没指望感化你。”说着拂袖便往屋外走,边走边随口抱怨,“唉,没想到,传说中的夜离殇竟是一个冰坨,真是难为莲清君了……嗯,不对,如今是夜流云了啊……”
  此话一出,果然,身后空气突然变得焦灼,冷冷清清的低音在小小木屋里格外响亮。
  “站住……”
  床上的人不知何时已经坐了起来,左袖空荡,却仍显剽悍。青年背脊一挺,双目中眸光犀利,其间弥漫的浓浓冷意,即使是个平常人也能感觉到。
  狭小的空间中,剑气纵横。
  “我没告诉过你名字。”不论是他自己的,还是云儿的。“你怎会知。”
  堪堪走到门口,老和尚转身说得老实巴交:“施主第一天晚上梦话说漏的。”
  “你以为我会信?”
  “会……”一道剑气险险划过耳垂儿,和尚改口亦是老实巴交:“不会。”
  夜离殇手指轻轻放在床沿上,一下一下扣着,两眼牢牢盯着他不放。老和尚等啊等,等啊等,等得几近昏睡,终于在口水即将滴下时,等来这冰块儿的冷言冷语:“你究竟是谁?”
  “呵呵,”和尚两手收在宽宽的道袍里,笑得极有大师风度,绝对的温文有礼飘然出尘正气凛然老实巴交佛法无边拈花一笑:“得施主询问,真真三生有幸。老衲法号了怀。”
  “云儿在哪儿?”
  “不知。”
  夜离殇微微眯起眼,手指再次上移,“你,不,知?”
  “是……是不知啊……”又一道劲气,和尚回答的极度诚恳。
  夜离殇定定看他,什么也不说,最后连手也收了,又默默躺回床上。
  “施主莫急,”了怀看起来倒是心情极好,“可愿等上两日?”
  “施主可知自己身在何处?”
  慢慢转过来的容颜上大雪冰封,眸子黑得赫人。了怀也不指望他说话,继续说得恳切:“说不定会吓你一跳哦!”
  “……无聊。”墨眸缓缓转回。
  “不想知道啊……”了怀也不介意,看看桌上早已经凉了的饭菜,重又把他们放入盘中,满是皱褶的脸上,笑得开怀。
  “没关系……呵呵……咱们两日之后,个中机缘,尽见分晓……”
  莲施主,你我,也要因这机缘,见上一见了。
  **********************************************************************
  “好久不见,妖主别来无恙?”那个人拿着杯猩红的像血一样的美酒,对他遥遥举杯,一手拂过袖际流苏,动作优雅,也尽含杀机。
  夜流云两手拢在一起,长指轻轻抚上左手手背,停在食指均匀优质的骨节处,细细摩挲。良久,才好似惊醒一般啧啧叹道:“确是好久没见,不过御王还能记得在下,倒是着实让在下大大惊异了一把~!”
  不可察觉地皱了下眉,御王狂妄一笑:“天下人,本座记得不多,妖主,恰恰是其中一个。”说完将杯中物一饮而尽,挥手随意将黑玉石杯抛向一旁,那玉杯一闪便到了半空,却在行至最高点时,无声无息爆成一团粉末,洋洋洒洒,散在风中。清浅酒香微微荡漾,飘散,终至虚无。
  夜流云心下却是狠狠松了口气。
  清冽酒香,不是浓郁血气。
  虚界至尊,御王,性喜食人,嗜血,脾性多疑,其残暴嗜虐的心性,早已在众界中广为流传。
  了怀,幸好幸好,你还知道自己那两条腿可以用来逃跑。
  “如此闲情,御王可是来赏花的?”夜流云微微叹气,“却是赏到别人家来吗……?”
  御王侧头,灰发因这这个动作垂落在脸旁。
  “妖主,这么多年,没想到你仍是不知死活。”
  夜流云听了这话,猛然抬起头来,盯着那人,目光灼灼:“你要杀我吗?”
  “……”
  夜流云死死盯着他,又笑着开口:“不对,应该说,你要再杀我一次吗?”
  御王终于有了动静,他缓缓抬头,淡然道:“有何不可。”说着抬手劈下,巨大威压呼啸扑来!
  顿时周围器物俱毁,本就不结实的木屋轰然欲倒!

  34

  “该死……”打到左胸了……
  “感觉怎么样?很不错吧。”御王站在木屋正中间,射过来的目光有如盯上青蛙的毒蛇,一扬手,掌中现出一只墨玉瓷瓶,“这东西真的不错,你用过的,只是没有注意到。”
  “……”胸口越来越痛了,夜流云紧紧抿唇,“是吗……”
  “它很特殊,用在特定的人身上,才有效果。”御王漫不经心地把瓶子收进怀里,“本座为了对付你,用去了整整半瓶,真是浪费呢。不过,效果还是有的……”说这一抬手,夜流云躲闪不及,右肩被拉开一道又长又深的口子,鲜血顿时染红白衣。
  “它让你行动迟缓了。”御王一笑,“这一点,足够杀了你。”指尖黑气一丝丝溢出,慢慢腾起,将他笼罩其中。
  流苏摇曳。藏于其中的手如厉爪般张开,虚抓!带出五道血印,慢慢将长衫浸得面目全非。
  “唔……!”真是讨厌的毒……
  “那么,”御王轻轻弹掉指上还在向外溢出的黑色无气,淡淡道:“差不多该了结了。”黑气急速游走,弥漫,所过之处,桌椅尽毁,发出“呲呲”的响声。煞雾猛然张裂,向着夜流云当头罩来!
  黑气罩身的那一刻,瞬间,所有负面的思想扑面而来,怎么挡,也挡不住。
  ——杀了他……杀了他们……!
  ……不……为什么……为什么要我来……?!
  ——妖主,这是你的责任!你,推卸不得!
  不要!他们不行……他们是无辜的,他们什么都没做过,我怎么能……我怎么能?!
  ——……哈哈,哈哈哈!妖主……保藏祸根……其……心……可……知……!我们不介意……将你一起诛杀……嘿嘿……反正……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
  是啊。我是需下十八狱的妖祸,一生孤寡的煞星。沾了无数人的心头血,好人的坏人的,碎了无数人的命魂,好人的坏人的,施用了无数禁忌的道法,甚至,掏心挖肺,忍着恶心,将所有东西,一一蚕食。眼瞳中,藏的是最耀目的红,妖艳勾人,那是,浸染过了无数生灵的血,才得以生成的……
  所谓赤瞳……!
  不过,便是如此罢了。
  真是……肮脏。
  飘渺云烟中,只有一个声音忽轻忽慢,似缓似急。
  “忍耐了这么久,歇歇吧……”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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