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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部分

挽天河+番外_by_陈小菜-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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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颜冲羽见她一张俏脸上泪珠莹然,娇美无暇,不禁笑了笑,帮她拭去泪水,柔声道:“哭什么,我这不好了吗?还是想家了?”

  傅晚晚伏在他怀中,哭道:“你总是这样忙,对我这般冷淡……”

  颜冲羽不落痕迹的扶住她柔软的肩,笑道:“好罢,为了向你赔罪,我送你回靖丰省亲好不好?”

  傅晚晚一愣,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抬眼看去,却见颜冲羽不似玩笑,喃喃道:“当真?”

  “自然当真,三天后,我让木奇麟陪你回去。”淡淡一笑,目光冰冷:“以摄政王妃的身份,替我问候你的四哥。”

  傅刑简走进鸣泉苑时, 湖中莲子已是碧青如水,菱角嫩红如脂。

  李若飞正端坐在窗口书桌前,静静的写字。

  傅怀川收走了他身边所有可能的武器,连茶杯都改为木制。

  傅刑简进屋,李若飞只回头漠然看他一眼。

  傅刑简不以为忤,笑着走近前去,拉过一把木椅,坐在他侧面,仔细端详。

  李若飞瘦得厉害,一张脸少了华丽的俊美,却添了纯粹的清绝。眼神中的锋锐冷静却分毫未损,反而在素淡的容色中,越显分明浓烈。

  看到他领口衣袖间裸露的肌肤上新鲜的累累伤痕,傅刑简的目光中似多出了一根针,笑道:“听说你到现在还敢惹四弟?”

  李若飞冷冷道:“只要他不动我,我绝不会惹他。”

  傅刑简好笑道:“又不是一次两次了,何苦来?这种事情,习惯了也就无所谓。”

  李若飞不说话,眼中羞耻愤恨之色一闪而逝。

  傅刑简似乎知道他心中所想,伸手抚摸他腕上连着的铁链,神色古怪,喟叹道:“你是不是觉得自己七尺男儿当世名将,不该受这等折辱?”目光空茫黯淡:“没什么该不该,你越是骄傲,越是高贵,他们越是想摧折你,践踏你……直到你知道,自己只不过是个被男人压在身下的男宠,然后你就会学着去当一个男宠,这样你就可以活下来,活得没那么痛……”

  “你就是这样做的?”李若飞提起笔来,手腕上虽有铁镣,笔却垂如悬针稳定无比,淡淡说道:“或者你希望我这样?”

  傅刑简眼皮一跳,青筋在额上闪过:“李若飞,你可知道,我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砸碎硬骨头。”轻轻把手放到桌上,手指纤细晶莹,在乌木桌面上如美玉雕成: “赵孟旭当年在我手上只三个月,就乖得和狗没有区别。也不用多麻烦,十个壮汉,整整三天三夜的轮着上,再硬的骨头,也跟浸了醋一样。”表情不受控制的狰狞:“若还敢倔,就干脆一根根拆他的骨头……府里淫具药物多的是,足够把他的一身骨头都熬成渣子。你应该庆幸,四弟没有这样对你。”

  “所以你觉得难受?”李若飞毫不掩饰眼中的讥诮厌恶之意。

  傅刑简深吸一口气,十指交握,笑道:“我本不必跟你说这些,我今天来,是想帮你。”

  李若飞慢慢搁下笔,不动声色。

  “我可以助你回朗国。”

  “李曈退位了?颜冲羽赢了?”

  “你猜对了。”傅刑简面露忧色:“颜冲羽掌控了军政大权,受封摄政王。新皇登基,只怕那份二十年的合约很快就要撕毁。”

  “放我走有什么条件?”

  “你现在是南院王,军中三王之一,我的条件不苛刻,只求你答应五年不进犯我宁国。”

  李若飞沉吟半响:“不可能。”

  双手微动,铁链轻响,却笑得嗜血:“开羯内乱时,你们尚且知道屯兵边关;五年内宁国定会爆发夺位之争萧墙之乱,正是我们举兵南下的大好时机,我身为朗国南院王,怎会答应如此荒谬的要求?”

  看傅刑简目光闪动,道:“你不用打我的主意。颜冲羽不会为了我放弃这场战争。到时候中原千里沃土为朗国所有,我就算埋骨在此,也没什么遗憾。”

  傅刑简凝视着他,半响转目看去,只见李若飞方才一直在写的原是一句词:重湖叠巘清嘉,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字迹银勾铁划、劲拔犀利,在词句的旖旎情致中平添恣意张扬,竟有奇特的协调感。

  傅刑简看罢,说道:“三秋桂子十里荷花自然是美的,战火一起,就只剩下尸山血海了。”幽幽一叹:“我此生最恨的就是战争。战祸一起,无论胜败,最苦的都是百姓。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城池百战后,耆旧几家残。”

  目中是全然的痛苦之色:“而我一生所有的尊严志向,都毁在了我父皇的野心杀伐中。刚到西州时,我总是想,只愿世上再无征战,从此太平,各安其所。再没有和亲的公主,交换的质子,白骨焦土化作耕田,刀枪箭矢变作农具,岂不是好?”

  提起桌上狼毫,蘸墨写道:安得壮士挽天河,尽洗甲兵长不用。墨迹酣畅淋漓,显是动情之作。

  傅刑简搁笔,一双灰眸像藏着一个至深的梦境,问道:“李若飞,你看呢?”

  李若飞道:“五十多年前,你们趁草原各部落分崩离析,入侵燕支云朔,杀了我的五万族人,抢走牛羊上百万头。至今草原上还流传着那支悲歌:失我云朔山,使我六畜不得安,失我燕支关,使我妇女无欢颜。”

  目光越过鸣泉苑,远远看向天外:“草原虽大却贫瘠,无力养活我的众多族人。现在是我们最繁盛的时代,有天下最强大的军队,我们的族人终于有了到中原来繁衍生息的机会。”

  看着傅刑简写的挽天河一句,笑了一笑,锋芒不可逼视:“待我朗国铁骑尽取三江雪浪,洗净征尘万里,不必挽天河。”

  第二十五章

  看着傅刑简写的挽天河一句,笑了一笑,锋芒不可逼视:“待我朗国铁骑尽取三江雪浪,洗净征尘万里,不必挽天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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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刑简默然,良久起身,淡淡道:“既如此,我就告辞了。”

  走到门边又回头道:“李若飞,就算你不是朗国人,不是四弟的劫数,都是我生平最恨的那种人,你有今日之耻,那是报应。”

  出门却撞到傅怀川,傅刑简按捺不住怒气,道:“你都听见了?杀了他罢,否则迟早会被他咬断喉咙。”

  傅怀川不答,出了鸣泉苑方道:“他既不容我们五年太平,那只能用他的死逼颜冲羽提前攻宁。这样借朗国大军压境,我正可借机独掌兵权,以外攘内,名正言顺的逼迫老头子让位于我。”

  傅刑简眼神一亮:“何时动手?”转念一想,却叹道:“可惜又要再起战乱……”

  傅怀川的声音冷得毫无起伏:“现在还杀不得。”

  傅刑简沉下脸来:“莫非你还舍不得?”

  却见傅怀川眼中杀机闪现:“老头子还活着,必念着傅卓群,断不容我们明刀明枪的杀他。”冷冷一笑:“朗国摄政王妃和省亲使者木奇麟三天后就到靖丰,到时正逢秋猎大典,正是借刀杀人的好时机。”

  借的不是刀,而是傅怀川豢养的那只雪豹。

  雪豹一改那日雌伏在傅怀川脚下的慵懒无害,一双碧眼幽暗冷酷,已经摆出了即将弹射而出的架势。

  李若飞背倚着大树不禁苦笑。原来这就是傅怀川前夜所说配得上自己的死亡方式。

  这段时间来,李若飞已经习惯了受伤,治伤,伤愈得七七八八,再受伤,孔仁冰的表情也从第一次医治时的震惊逐渐到麻木,近来却添了几分怜惜不忍。

  那夜,李若飞正待睡觉,傅怀川轻步走入,神情甚是古怪,道:“若飞,陪我聊聊?”

  李若飞坐起身来,铁链微动,淡淡道:“没什么可聊的。”

  傅怀川凝视着他,李若飞眼神微微闪烁,警惕中掩饰不住一丝恐惧。

  傅怀川的指尖抚上了他的眉峰,毫不意外,立刻被李若飞抬手打落。

  傅怀川也不动怒,只轻轻叹了口气,问道:“你怕我?”

  李若飞点头,直言:“我怕痛。”

  傅怀川叹口气,看着他乌黑澄澈的眼睛,声音有说不出的温柔缱绻:“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是在开羯,当时大雪纷扬,你过来挑衅我,白吃我一顿饭还不肯告诉我名字。”

  “第一次交锋,就被你奇袭得手,额仑草原上燕云百骑千匹良驹全军覆灭,我就知道,这辈子我最想得到的就是你。”

  “无论是战场上还是朝堂里,我几乎动用了所有心机权谋,才让你到了我的四王府,软硬兼施,只想让你接受我。那时最幸福的一晚就是在太子府,你替我挡了毒酒,我背着你在雪地里走了很远的路。”

  ……

  ……

  “这次抓你回来,我是想先磨掉你的野性气焰,想着反正我们还有很多时间,我会慢慢收服你。”

  “可惜……”

  李若飞突然打断,笑道:“想杀我了是不是?”

  傅怀川默然,眼神中温柔之色隐去,眸光深沉,王者之气渐成汹涌之势:“想成就帝王霸业,就要舍得。你已让我乱了心神,我不会再容你活着。”

  “你用兵如神,纵横无敌,颜冲羽现在一手掌控朗国军权,直指中原,眼看着靖丰却要兄弟阋墙,届时宁国大乱,颜冲羽攻宁,我中原梭河以北的江山岌岌可危。”

  “你既不肯答应两国五年和平,那我只能促使这场战争在内乱之前爆发。总不能当真用我宁国三江雪浪,替你们洗净征尘。”

  李若飞问道:“什么时候?”容颜清冷,竟丝毫无惧。

  傅怀川推开窗户,不知何时,已淅淅沥沥下起小雨来:“一阵秋雨一层凉,明日记得多加一件衣服。”回头低声道:“三日之后朗国使者到靖丰,适逢狩猎大典。想必是颜冲羽不放心你,让晚晚省亲是假,木奇麟来看你是真。”

  李若飞一笑,目光如春水,表情罕见的柔和,嘴角翘起:“颜冲羽这个傻瓜……”

  傅怀川凝望这个不经意的笑容半晌,猛然闭上眼,再睁开,却道:“到时候我会放开你的脚链,你放心,会给你一个配得上你的死法。”

  雪豹的牙齿已经露出,圆形斑点色泽纯黑,在秋日清晨的阳光下格外美丽,绿油油的眼睛缩成了残酷嗜血的一点。

  李若飞一身单薄的白衣,未持兵器,手腕间还有一段二尺来长的铁链。

  百步外就是划归傅怀川的休憩之地。

  狩猎大典应从午时正式开始,此刻除了少许酷爱打猎,或想借机崭露头角的贵族已经到来做准备,其余宫中府中众人都未抵达。

  而四野王的营帐所在更是寂静无人。

  傅怀川侧身坐在椅上,拭擦一张鹊画硬弓,手旁就是满满一壶凤尾箭。

  就算从雪豹嘴里逃生,只怕也会被他即刻射死,到时随便给一个原本想射雪豹,结果误射质子的解释,也由不得别人质疑。

  雪豹如箭矢一样射出,发出一声低吼,扑向李若飞。

  这只雪豹足有一人半长短,动作迅疾如电,猛恶敏捷。

  一下扑过,连阳光都被遮蔽了一般。

  李若飞就地翻身躲过,左袖已被豹爪抓碎,手臂赫然五道血痕。

  一个照面就见了血,傅怀川目光闪动。

  雪豹见了血,碧绿的眼睛颜色更深,一个转身,后爪在地上刨出沙坑,腾身扑上,牙齿有如两排短匕,森森放光。

  李若飞迅速后退,生死一瞬间爆发出惊人的柔韧性,手掌按地,腰身使力,挺身后翻,又避开这一扑。

  俊美的五官,纤瘦灵活的肢体,刀锋般的杀气,不逊于野兽的眼神,整个人散发出危险之极的攻击欲望。

  对暴力的敬仰是人的本能,傅怀川深深迷恋这时的李若飞,直看得目眩神驰,搭在椅子扶手处的手背已浮上青筋。

  李若飞用刀固然狠厉,却没有眼前这种直接抗衡猛兽的最原始的凌厉凶悍之气。

  身体里最后一分潜力都被逼出,李若飞以腰力弹起,竟直扑雪豹,雪豹张口咬去,电光火石间,李若飞从豹头越过,在雪豹合齿之前,以腕间铁链横勒入豹口,人已翻身上了雪豹的背,双手交叉用力,死死勒住雪豹齿颊处。

  雪豹喉间发出闷雷似的低吼,奔跑起伏,甚至侧身翻滚,想把李若飞颠下背来,李若飞双腿发力,交缠紧扣在雪豹腹下,浑身擦伤无数,却只顾锁死豹口,铁链越崩越紧,传出让人牙酸的嘎吱声,已切开豹颊,兽腥的血汩汩而下。

  雪豹狂怒剧痛之下,挺背侧身往树上撞去,李若飞手腕处已被铁镣磨得血肉模糊,肩膀撞上树身更是疼痛,却被激起了近乎疯狂的兽性杀意,眼神冰冷,邪气逼人,俯身下去,竟一口咬上了雪豹后颈。

  傅怀川脸颊肌肉绷紧,弯弓搭箭。

  明显的犹豫了一下,瞄准,长叹一口气,闭目射出一箭。

  破空劲急,刚到半途,另一支箭竟后发先至,带着尖锐的风声,半空中击断傅怀川的凤羽箭,凤羽箭折为两截跌落尘埃,那支箭去势不缓,射入雪豹后腿,正是朗国骑兵常用的狼牙重箭。

  雪豹剧痛入骨,发狂似的挣扎。

  李若飞早感觉到箭气袭来,松开口,双目一盼,已看到那支狼牙箭。双手放开豹口,一把拔下箭,雪豹口中失了钳制,回颈咬来,李若飞却已一箭穿透雪豹咽喉,跳下豹身。

  雪豹哀吼一声,伏倒在地抽搐着死去。

  李若飞浑身浴血,连嘴角下巴胸前都是淋淋漓漓的豹血,却冲着疾驰而来的人笑道:“木奇麟!你来了!”

  来的不只是木奇麟,太子、赵孟旭、傅晴鹤甚至傅刑简都紧随其后。

  傅刑简脸色苍白。

  傅怀川含笑看着众人,神态自若。

  太子已按捺不住喜色:“四弟,你竟然放豹子攻击兄弟之邦的南院王,这可如何是好?”

  傅怀川整理箭壶,笑道:“豹子是畜生,哪里就能听我的话了,到了围场,兽性大发而已,恰好南院王愿意亲手伏豹,若大哥来得早些,这豹子未必能看上李若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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