煦爱度流年 作者:沈素衣(晋江2014-08-10完结)-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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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守在医院里的冯莉怕极了，整个人都瘫软地靠在黄觉先的身上，一动不动像座雕塑。黄觉先的眼眶微红，紧紧地搂着冯莉，希望以此给她些力量。
不知过了多久，医生走了出来，面容严肃地告诉他们：“你们是病人的家属？可能之前你们听她手术的主治医生说过，要看今晚的情况决定她什么时候醒过来。刚刚病人情况极为凶险，尽管抢救成功，但病人有可能要过一段时间才能苏醒，也有可能失忆，或者……永远昏迷。你们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等医生的话说完，冯莉总算有了点反应。她猛地站了起来，想要说些什么，忽然眼前发黑，直接晕了过去。黄觉先急忙为冯莉顺气，心里也感到一阵阵的心痛。什么叫做永远昏迷？就是一个好端端的孩子从此变成了植物人，活着却和死去没有任何的差别。虽说冯晓晓不是他的亲生女儿，但他是看着冯晓晓长大的，他的膝下又没有别的孩子，自然将冯晓晓视为己出。对于冯晓晓将有可能躺在病床上没有意识地度过余生这样的结果，他根本不能接受。
陈霖阳愣在医院的走廊上，自然垂在身体两侧的双手握成拳又松开再握成拳，半天才缓过神来。别看他时常与冯晓晓斗嘴，可他们都是一个院子里长大的，可以说青梅竹马，感情颇深。再加上冯晓晓又是李明钧最爱的人，他根本不知道李明钧醒来后，能不能接受这样的现实。
想起这场绑架事件背后的始作俑者，要不是陈霖阳不会破坏自己从不打女人的这项原则，他真想冲到叶蔓的面前，揍她一拳。
他深吸了几口气，觉得自己再不将感情宣泄出来，胸口就要憋闷得炸开了。从兜里拿出手机，他拨通了叶蔓的号码，听到对方‘喂’了一声之后，冷笑着说：“叶蔓，晓晓为了救明钧哥很可能永远都是植物人了，明钧哥也因骨头错位而又挨了一遍手术。这就是你想看到的结果吗？你花费了这些心思，就为了将两个人弄残，好解你的心头恨是不是？那我可真要恭喜你了，你赢了！可是那又怎么样，除了让你爱的人恨你，让大家都明白你是个狠毒的女人，你得到了什么？连一丝怜悯都没有。你是个彻彻底底的失败者！”
陈霖阳是气急了，本就说话刻薄，这下更是极尽刻薄之能事，不带脏字地将叶蔓骂了个狗血淋头。
手机那端出乎意料地保持了缄默。陈霖阳只听到叶蔓变得粗重的呼吸声。他打这通电话只是为了骂叶蔓的，压根不想跟叶蔓啰嗦什么，所以也没耐心去等叶蔓说话，直接把手机挂断了。
此刻，叶蔓正在练功房里，面对着镜子墙。她看到镜子里的那个女人，眼神茫然失措地站在那里。向前几步，伸出手，她的指尖触上冰冷的镜面，看着镜中的自己那张没有化妆色彩苍白的脸，唇角弯起一个并不优美的弧度。
开心吗？不、不……她怎么会开心？即便她再不甘心，也从未想过要去伤害李明钧。明明，她是爱他的啊！
眼中的泪一滴滴地滑落，事到如今她还能说什么？李明钧爱的本就是冯晓晓，而冯晓晓又救了他的命。恐怕在李明钧的心里，冯晓晓就是那高岭之花，而她就是地上的一粒沙。前者是他心中的白月光，是他心口的朱砂痣，而她呢，是一抹墙上的蚊子血，是衣服上沾的一粒饭黏子。好的都是冯晓晓，不好的都是她叶蔓。就像陈霖阳说的那样，她是赢了，可是她确实是个失败者，输得一无所有。
这年的冬天格外漫长而又难熬，所以当春日姗姗来迟的时候，人们早在第一时间便迫不及待地换上了春装。
叶蔓选了一件浅紫色的春裙，裙子的下摆环绕着一丛丛细小的白花，用金线勾勒出了花朵的轮廓，小V字的领子边缘也被金线密密匝匝地绣成细小漂亮的纹路，懂行的人，即便是从远处看，都会惊艳于这条裙子的精致。
这是叶蔓当年在美国比赛，心仪了很久的裙子。那时她还没什么钱，却像着了魔似的，无比强烈地渴望着这条裙子。她曾无数次地幻想，若是李明钧看到她穿着这条裙子翩然起舞，会不会从此就能发现她的美。许多次在商店门口徘徊，理智与情感做着斗争。终于抵抗不住诱惑，趁着逛街人少的时候，她光明正大地从正门走了进去，在导购员的注视下，拿着裙子进了试衣间试穿。
也不知裙子是什么质地的，穿上身体时，只感到轻软细薄，但足以抵挡料峭的春风。裙腰收得略高一些，本就纤弱的腰肢更显柔软，一双长腿笔直修长，真是好看。就连一开始不拿她当回事的导购员都凑了上来，一个劲儿地恭维她。她脱下连衣裙，指尖抚过标有昂贵价格的标签，在导购员变得鄙夷的眼神中，走出了商店。
后来，她拿到了大奖，奖金非常丰厚，足够她买下那条长裙还剩余很多。于是，她在拿到奖金的第二天，再次光顾了那家商店，买下了这条裙子。
那年她还小，什么都没有，只是买件裙子便觉得生活很快乐。
现在的她，依然什么都没有，却再也找不到当年那种为一件小事就能开心好久的心情。
唔，不过她的眼光还是不错的，至少这条裙子很经典，再过几年也不会被淘汰。她这样想着，又搭了一双细跟的高跟鞋。其实她很不喜欢高跟鞋，她甚至还记得她第一次穿高跟鞋逛街时，双脚磨出了一个又一个的水泡，双腿也被折磨得疼痛而又疲累。可她还是买来一双又一双的高跟鞋，因为穿上它们，她的腰会挺得很直，气质很优雅，气势也更为强一些。看，她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永远将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给别人。
叶蔓拖着行李箱站在街角招手拦住了一辆出租车。
“去哪里？”司机帮叶蔓放好行李箱，问道。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要完结了~~~
第104章 大结局（下）
叶蔓坐在后排，手指轻轻抚平裙子下摆的一处细小的褶皱，淡淡地说：“国际机场。”
车窗外的景色飞速地向后倒退，叶蔓漫不经心地看着窗外那些她熟悉又陌生的街景，街上的行人来来往往，不知奔去哪里，各自行色匆匆。无聊之际，她的思绪转啊转，都市里的人们都裹着厚厚的壳，你看不透他们，他们也看不透你。他们有属于他们的故事，有千回百转的爱与恨，有不为人知的苦与乐。
思绪漫无边际地游走，不知不觉间，飘回了几天前。
那天，她去医院，偷偷找到李明钧的病房。病房里竟然空无一人，她揣测了许多种可能，内心却有一个声音在不断地鼓噪，蛰得她的心尖疼——李明钧一定是去找冯晓晓了。几乎没有丝毫的犹豫，她走到冯晓晓的病房外，从病房上方的玻璃处望了进去，果然看见李明钧正坐在病床边。可能他好久没有去美发店打理刘海了，略长了些，黑色的发丝斜斜地覆在他的额上，挡住了一小半俊朗的眉目。他捧着一本书，面容一如既往地平静，薄薄的嘴唇一张一合地在动着，想必是在念着书里的文字。
而冯晓晓则闭着双眼，面容安静祥和地躺在病床上，仿佛一座没有丝毫生气的冰雕，接收不到来自外界的任何信息。
李明钧读着读着，放下了手中的书，执起冯晓晓放在被子外面的手，亲吻了一下，随即俯下身，在她的耳边絮絮不止，说些什么。叶蔓听不到李明钧所说的内容，只是觉得李明钧那双狭长的眼睛含着她从未见过的极致温柔，温柔得好像下一刻就会落下泪来。
在强大的命运面前，所有的情感都显得极为渺小，一切的爱与恨都因为冯晓晓的倒下而无法淋漓尽致地表达出来。
李明钧再爱冯晓晓，叶蔓再恨冯晓晓，冯晓晓都无法对他们作出回应。
叶蔓对李明钧最后的一点念想就此灰飞烟灭。她细细地凝望着隔了一扇门的李明钧，用眼神描摹他的轮廓，想要最后记住他的容貌，将他牢牢地记在心底。
这一辈子，她最爱的人爱着别人，而她则花费了那样多的光阴，用许多事情残忍地证明了一点——她永远都争不赢冯晓晓。
转身准备走的时候，她看见一个男人带着一身的寒气无声无息地站在走廊的尽头，微微蹙紧眉头，默默地看向这里。她先是吓了一跳，而后定了定神，状似从容地朝那名男子点了点头，便走了过去。
在经过男人身边的时候，听到他说：“叶蔓，希望你能不要再继续纠缠下去了，适可而止，输了就是输了。你既愿赌，就要服输。”
叶蔓停下脚步，背对着男人，眼角向上挑起，扬唇一笑，很是妖娆：“难道就像你这样？”她回过头，笑意加深了几分，一字一句，字字锋利如刀直插男人的心窝，“周逸兴，做个不敢面对自己内心的人也很痛苦吧？”爱上了别人的女友，怯懦地躲在暗无天日的角落里，只能像只老鼠一样悉悉索索地活动，整日提心吊胆害怕被人发现，或许连朋友都没得做。
周逸兴的眼底并没有兴起一丝波澜，浅浅的苦涩滋味却暗自涌上心头。那个人早在他还没有察觉的时候便在他的世界里涂抹上了她的印记，浓墨重彩得让他看不到这世上的其它色彩。他怎么可能会甘心只成为她生命里的某一个过客呢？可倘若他爱的人是幸福的，他的这些不甘心又算得了什么呢？
“不，叶蔓，你错了。”周逸兴毫不犹疑地说，“我知道我喜欢冯晓晓，我一直都知道。可我不想也不愿去说，因为那会打扰到她的幸福。”
这世上的爱有千百种，有如叶蔓这般爱得如火如荼，恨不能为爱飞蛾扑火，自然便有如周逸兴这般爱得隐忍小心，心甘情愿地待在阴影处，只希望她能生活美满。
叶蔓还来不及收起笑意，心就开始隐隐地作痛，像是有一只手在狠狠地掐着心尖，扯着肝肺，一股股悲伤的情愫沉积在她的眸中，美丽的面孔竟变得有些扭曲。
是啊，是啊，全都是她的错，她不该对李明钧起了贪念，不该明知道他心里念着别人还不顾一切地去爱她，她不该生出执念介入他与冯晓晓之间。到头来，没伤到别人几分，自己倒是伤痕累累。
若是一开始，她够睿智，够冷静，她懂得不属于她的东西抢也未必能够抢来，她便不会像现如今这样直到撞得头破血流才肯罢手。
此时此刻，她即使是生出几百张嘴，也辩不过周逸兴。
一贯要强的她怎么会将伤口露出来给别人看？最终，她只得逃离，逃离这家医院，逃离这座城市，逃离那个带给她刻骨情伤的人。
“小姐，到了。”司机一按计价器，扭头对叶蔓说道。
叶蔓回过神来，付掉车费，拎着她的行李，头也不回地朝机场走去。
她在心里默默地想，李明钧说她这一辈子会活得很累。是啊，她怎么会活得不累呢？她明知只有内心足够强大的人才能原谅别人，但她还是放不下爱，也放不下恨，这样软弱的人，好似不是她。
或许有一天，她还会回来。到了那时，她必定足够勇敢，足够坚强，不再痴缠于过往的爱恨情仇。
所以——
别了，D市。
别了，我的爱人。
我会试着原谅你，但我，永远无法祝福你。
…
陈霖阳推开病房的门，手里拿着一束香水百合，走了进来。
李明钧似笑非笑地端量着他。
他被看得心底有些发毛，不自然清了清嗓子，解释道：“今天外面阳光不错，我买了束百合，就算晓晓看不到满目的春光，能闻一闻花香也是好的。”
“谢谢。”李明钧接过百合，将娇艳欲滴的百合插&入摆在床头柜上的花瓶里。花瓶里还装有他早上买早餐时顺手买来的玫瑰。
陈霖阳等李明钧忙完了这一切，才结结巴巴地继续说道：“那个……明钧哥，我、我……”吭哧半天没有吭哧出来什么主要的信息。
李明钧等了半天，也没等出什么有用的信息来，他的心中便已了然，好笑地说：“臭小子，你是想说你和欧望岚在一起了吗？”
陈霖阳顿觉自己被李明钧给扒光了，有些小尴尬，但仍是硬着头皮承认了：“是的，明钧哥。”
李明钧将视线投在一动不动躺在病床上的冯晓晓身上，此刻心里的滋味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这分明是他好兄弟的一桩喜事，却让从小就不曾羡慕过旁人的他生出几分羡慕来。若是他的晓晓知道这个消息会是什么反应呢？会担心？会反对？会干涉？在平定了所有的情绪之后，终是会送上祝福吧？
这段时间，他常常会想，人这一生图什么呢？那些名利权势得到了又怎么样？像顾自立那样，到头来什么都成为一场空，甚至众叛亲离，没有一个人愿意待在他的身旁。如果，时光可以倒流，他或许连强求都不会强求冯晓晓待在他的身边，只要她能平安喜乐地活着，他便知足了。
良久，李明钧将目光转向陈霖阳，语气很是平和：“祝福你，还有欧望岚是晓晓的闺蜜，也是个好女孩，你要好好地待人家。”
陈霖阳一向耳尖，听出了李明钧话语里的那一丝落寞，不免安慰道：“已经是春天了，万物复苏的季节，我相信晓晓也该醒来了。”
听了这话，李明钧沉默了半晌，怅然地答道：“是啊，已经到了春天了……”
…
冯晓晓醒来的时候，周身被金灿灿的阳光所覆盖，温暖至极。寒冷而又漫长的冬日已然悄声离去，病房里到处都充满了春日的气息。冯晓晓听到窗外有小鸟叽叽喳喳的叫声，好像就在耳畔，虽然吵闹，却很是悦耳，似乎之前她行走了许久的黑暗就是被这样的声音撕开了一道口子，光从缝隙里渗透出来，给了她无限地希望，引领她耗尽力气，挣扎着走出黑暗。
冯晓晓侧了侧脑袋，看见窗户大开，白色的窗帘被春日的风吹拂，在空中一荡一荡，把暖意吹到了人的心头上。不用去嗅，她便能感觉到空气里漾着阳光烘晒地暖香。暖融融地光清透得让人能够看清其间漂浮地细小浮尘。不知为什么，她忽然想起了岁月静好这四个字，只觉得这样便是美好。下意识地动了动手指，她很想去触碰那些浮尘，可是浑身上下又没有多少力气，努力了几下，只得作罢。
“晓晓。”
冯晓晓缓缓地转过头，看见李明钧迎着光站在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