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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部分

血宝狂歌-第1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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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好奇往往会让别人有下扣的机会,发问更会让别人了解你的无知和弱点,在心理上凌驾于你之上,甚至牵着你的鼻子走,所以鲁一弃不喜欢发问。

鲁一弃不问,却有人会主动告诉他。一直在船两舷收拾各种捕具的老叉此时正好在他旁边归置“鞭串滚花钩”,听到瓯子的喊声后也开口了,声音却很轻,也不知道是在给鲁一弃解释还是在自言自语。

“百变鬼礁,从各种角度看,它们的形状都不一样,阴天、晴天,白天、黑夜,涨潮、落潮,它们的形状颜色又有变化,所以取这么个名字。在海上这样的地界也就相当陆地上的绿林道,是强盗剪径设伏的好围子。”

鲁一弃没有对老叉的话做出任何反应,只是静静记住了老叉的话,然后仔细地看着那些礁石,看它们是否真的有变化。

鬼礁真的像鬼一样变化了,先前瞧着像个短厚的蘑菇,船行一会儿后就成了个短柄锤子,再一会儿变得像个帽子。

鬼礁不止是像鬼一样变化,而且还会变得像鬼一样。就在“蘑菇”的旁边,有一块礁石如同一个老头蹲着,接着就变得像个女人的脸,再接着变得像一个张着大口怪脸,不知道是要吞噬还是要喷吐的怪脸的侧面。

鲁一弃的视线从这张“怪脸”上移开,因为这张“怪脸”给他心里带来些不安。视线移开只有一瞬间,甚至比一瞬间都短就重新回到“怪脸”上。因为就在这瞬间里,感觉告诉鲁一弃,这张“怪脸”确实是要喷吐。

步半寸似乎也发现到什么,一脚踏在左舷帆绳上,身体往系住舵把的绳子上靠了靠。是的,在宽阔平静的海面上行船,只需要把舵把始终固定在一个方向位置上,等出现情况后再由人操纵。步半寸的动作让帆面一下子变成斜面对风,舵把也微微转动了一点,船头往左侧偏转,朝着远离礁石的深海方向斜插过去。

就是在步半寸调整方向的这段时间里,鲁一弃看清那“怪脸”吐出的到底是什么,那是一艘翘头秃尾的三桅大船。三层的船楼,翘头是倒三角,秃尾是圆底四方。船身上有桨孔,甲板上有炮台。是典型的明式战船。

三桅的明式战船出来了不止一艘,“怪脸”喷吐出一艘,旁边一个有些像鸭子的礁石屁股后面屙出了另一艘。两艘船的速度很快,而且双缠藤枝状(木工雕饰中的术语,有些像交叉的双S形)迂回包抄过来。

战船的速度很快,因为这是战船之所以为战船的先提条件。

鲁一弃他们的双桅船速度更快,虽然只用两面帆,但是他们的船体分量轻、体积小,分水弧底、导流滑尾又都是鲁家工法精心特制的。

那两艘战船是预先拦在前面的,本来从位置和角度以及出现的突然性上来说,鲁一弃他们很吃亏,就算能及时调头,也是无法逃出它们的包抄半径的。就像预先摆下个口袋,等着你往里钻。但是步半寸当机立断斜转向,这样自己不但没有费时调头,而且对方反倒要随着自己调整角度。在方向和距离上将对手所拥有的优势大大减小了。然后在改变方向后的行驶中,步半寸微转舵把,让船体稍稍倾斜,这是个始终改变方向的操作方法,其实是让船按一个很大的弧线行驶。战船在转向的灵活上也远不如鲁一弃他们的铁头船,所以只能眼睁睁看着铁头船撞破口袋,从双缠藤枝的搭头口冲了出去,并且远远将他们拉开。

步半寸黝黑的脸庞上露出得意的笑容。从他独自操船开始,到现在为止还没谁能在海面子上捉住过他。

“不好!他们提速了。”笑容没来得及持续,就被楼子上跳眼(了望)的鸥子打断了。

果然,两艘战船速度一下子就上来了,原先被铁头船拉开的距离在迅速缩短。

“他们起了力把子(船桨),把操儿(划桨的炫)劲儿挺大,好像数儿也不少,不见力乏,可能是几队子轮换着一个把呢。”

瓯子的眼力劲儿是绝对准确的,可是分析得却有偏差。海船上的桨,都是又长又大的,需要几个人同时用力才能划转起来。要是像瓯子说的那样,一个桨几个队,那么一条船二三十个大桨,单是划桨的人就需要儿四五百人,再加上其他扯帆把舵的人员,以及这些人必须配备的食物、水和各种用品,那是个很大的重量。而现在从那两艘战船吃水上看,它的载重很轻,不会有那么多的人。那么这些大桨都是些什么样的力士在划?

“不是,那都不是人在划。”鲁一弃轻声说了一句,这句话只有他自己和身边的老叉能听见。

“那会是什么?”老叉看来不止是好为人师,也很好学。但是谦逊的他低眉垂眼着,竟然没在意到鲁一弃此时正半闭着眼睛,脸是朝着没有战船的方向。

“两种情况,一边是木牛流马,另一边是鬼操船。”

第二章 鬼操船

没有别人的声音,一切都在井然有序地进行着。被吩咐到的人都清楚自己必须怎么做,他们已经无数次训练和实际操作过了,此时要再多问一个字都会被认为是蠢蛋。

主帆边翅展开了,就像鱼儿伸出一对腹鳍;副桅“吱呀”怪叫着往上升高了两尺。帆缆松开了三扣,帆页将风兜起,涨鼓鼓地硬撑着力。

鲁一弃感觉船头翘了翘,然后船体原来轻微的颠簸变成了跳动。他们也加速了,而且还快得像是贴着海面在航行。船头的水花开始溅上了甲板,船尾搅起的水浪让几只海鸥紧紧追逐。

但是即便达到这样的速度,背后的两艘古战船始终没有再被拉开。

这是因为铁头船是想用一个大弧线的拐弯甩掉两条古战船。不管弧线走得多大,最终总是拐弯了,掉头了。只要是拐弯,方向也就会改变,方向改变了,船帆所受的风向也会变。虽然步半寸巧妙地回旋帆页,尽量保证最大的受风面积,并且松帆页多兜风量。但风力方向的改变最终还是会影响帆的出力。

而那两只古战船不但同样巧妙地在控制着帆页,两边的桨子一直都没有停歇过,并且划动的频率似乎还变快了。让人无法不为之惊叹。

同时铁头船上几个使船的好手还发现,那两只古战船在追赶航行中,之间还有一种非常巧妙的配合。应该是交叉双线型的轮换航线:一艘船直线追赶,一艘船弧线追赶。走直线的是对准弧线上某两个点之间,这样就距离短,冲劲大,速度快,能很快超过走弧线的同伴,迅速拉近和铁头船之间的距离。但是当铁头船从它前端弧线点上过去了后。直线船会马上改变航向,变成弧线追赶。而原先弧线追赶的那艘战船此时会瞄准下一个点直线赶上。这就像是两个鱼网要交替着兜捉住一条鱼。

这种配合他们都没见过,因为他们就算控船能力再强,也都只是个渔夫。而那两艘古战船使用的分明是一种战场才有的战术配合。鲁一弃不是操船的好手,但是战船的配合让他在脑海中搜索,搜索一切与之相类似的招式:奇门遁甲第十三局“斛下递锥”。这是鲁一弃搜索后最终下的定义。

此时铁头船基本上已经整个掉头了,航行状态已经和开始时大相径庭。船速变慢了,船头的浪头反倒变大了。这是逆波现象,与风有关,也与洋流有关。不管与什么有关,都对只是利用双桅帆页航行的铁头船不利。

“那是什么?”鸥子的惊叫声响起。

这句话让步半寸身形微微一抖,这是他带上鸥子后第一次听到他在船楼上说无法确定的话。

鸥子从小就跟着师傅在清兵营里混,他师傅是兵营中查看地形、测绘地势的专职。所以他自小也就练出一双望远定距的好眼力,十八九岁已经是兵营中不可缺的“神目号头”(冷兵器世代,军营中的侦查、了望、报警兵种的小头领)。后来没禁得住诱惑,把都统的老婆给睡了。大好的前程就这样让一个徐娘半老的娘们儿在床上用盏茶的辰光给毁了。那都统怕脸面有损,也没声张,只是借个缘头把他赶出了军营。然后出高额暗金在江湖上买他的脑袋。于是他四处逃亡奔命,直到在鸦头港被步家收留,帮他另编了个家世身份,请几个江湖大家出佐证,此后才得平安。

对于鸥子来说,距离太远无法判定的东西他是不会开口的,说出口的基本是已经确定了的和在距离上能够构成威胁的。而现在瓯子的话分明是在告诉大家,在一个可以构成威胁的距离中,有个东西他无法判断是什么东西。

“那是谁家的船?”瓯子紧接又是一句惊叫。

这句话让步半寸和另外两个水手很是诧异,鸥子这是怎么了?刚刚还看不清的东西,转眼就成了条船。他不会连条船都看不出来吧?

甲板上只有鲁一弃一个人没有表现惊讶,他似乎一早就知道来的是什么。只是面无表情地站在船头盯视着前方。

迎面果然是一艘渔船。这船虽然不能与步半寸的铁头船相比,却也不是普通的渔船,双翘头的造型,头尾豁口,底部尖削,这是鸦头港里才会有的独特船型。

“看看,谁家的。”其实就算步半寸不说吩咐,鸥子也已经在那船上踅摸特征辨认起来。老叉和鲨口也都扑到船头往那船望去。

渔船是直冲着铁头船而来的,距离越来越近。可是谁都看不出这是鸦头港里谁家的船,那船虽然船型是鸦头港的,可是从颜色和外表上看显得陈旧。步半寸是熟知鸦头港里每一条渔船的,可是现在他也看不出这艘船是谁家的,只是觉得似曾相识。

船上面看不到一个人,就连舵位上都看不到人,可是船还在快速地行驶接近着。这就显得十分的诡异,大白天都有些阴气森森。

只有一个看得见对面船上的“炫”,那就是双目微闭,基本不在看的鲁一弃。其实出现在他感觉中的也不是人,而是一张人脸。人脸是在船帆上,很大,没有色彩也没有表情,也不十分明显,有些幽幽忽忽地。而船上虽然没有人,却是鬼气弥漫,鬼气之中隐约有透明的人形气相。

“是鬼操船,真的是鬼操船。”鲁一弃这次说的话声音依旧不高,但是贴近他身边的老叉和鲨口听到了,船楼上的鸥子听到了,就连船尾舵位上的步半寸也清楚地听见了。

鬼操船!他们曾经在海上的传说中听到过,当时也只是当故事笑谈而已,没想到现在一个非常可靠的、有特殊能耐的人在告诉他们,面前的就是一条鬼操船,而且那鬼操船正向着他们直直地冲撞过来。

“左帆缆放三寸,人都往右舷靠!右缆收三把,当心了!转!走!”虽然明知道那样结构的渔船在撞击之下决不会是铁头船的对手,但是步半寸还是果断地发出命令,同时手中舵把坚决地一转。也难怪,是个人就不愿意撞鬼。就算那船不是鬼操船,也不能撞,这要一撞,速度一个停滞,再要提速走起来就要花好大一阵工夫,而背后还有两条船正紧追不舍,逐渐靠近呢。

甲板上的老叉、鲨口连同鲁一弃一同扑向右侧船舷,船楼上的鸥子一步纵出楼栏,然后挂在右侧楼栏外,身体尽量往外伸。铁头船在“吱呀”发出一声怪叫,然后船体整个大幅度侧转过来,就像是在用一半船底航行。桅杆却偏斜得不多,不过只有半边帆着风力,副帆更是软塌塌地垂挂着。

鲁一弃趴在右侧船舷上,左手紧紧抓住一根舷缆,心里暗暗庆幸。他不是主动扑出到右侧的,他是突然间从一个自然的状态中惊醒过来,把他惊醒的是对面船帆上的脸,那脸分明是动的、是活的,还朝着他笑了笑,眨眨眼。也就在他由于惊吓而失去自然状态的瞬间,船体突然倾斜了,他身不由己地往右舷跌出,要不是一把抓住舷缆,他恐怕就要翻出舷帮,掉入海中。

半边着水面,半边着风力,让这艘不算小的船一下子掉过头来,变成与鬼操船同方向,只是比鬼操船超前大半个船身。

“松右缆,收左缆,平桅摆右。”随着步半寸的号令,几个人在甲板上快速动作起来,随着他们准确的动作,正、副帆顿时再次被风兜满,帆面涨得鼓鼓的。只是刚兜上风只是个加速阶段,要想提速到最高还需要一点时间。也就在这一点时间里,鬼操船赶了上来,与铁头船齐头并进了。

步半寸让将平桅摆右,是让船头往偏右航行,这样就算鬼操船赶上来也不会相互贴靠在一起。但是紧接着发生的事情让他知道自己错了。

那是艘鬼操船,既然是鬼操的船就不会和人想象中一样。这艘鬼操船不但能快速往前行驶,赶上铁头船,而且在前行的过程中它还在一抖一抖地往右侧平移,不用侧转方向地平移。

步半寸傻眼了,操驾过无数船种的他从没见过这样的船。这是用的什么动力在驱动那条船,难道真是鲁家那个年轻门长说的是“鬼”的力量。

两艘船是在往同一个方向并排极速航行,水的排流吸合作用力是会让两艘船往一处靠的。而且鬼操船还在航行中不断平移。在这种情况下,步半寸心里十分很清楚,自己的船无可避免地要被鬼操船贴靠过来。

鲁一弃手上用劲,在船舷上推了一把,让自己爬着的身体站立起来。随之,他聚气凝神,放松身体,让自己进入一个自然的状态,随附着船体的每一个微小的变化。这一切都在瞬间完成,最近以来,鲁一弃控制自己进入自然状态的能力更强了。

“能不能再加点速,撞右侧那条战船!”鲁一弃只看了周边局势一眼,就大声向步半寸提出这样一个建议,一个听起来像是要自杀的建议。

在步半寸听来,这年轻人的话更像是命令,于是步半寸也发出的指令。他也不清楚自己一个航海的老把式,怎么会很自然地听从这个看来很外行的年轻人的。

“鸥子、鲨口下舱踩翻轮,老叉撑住船头,别让它贴。”

也没看清鸥子和鲨口两个是怎么滑进舱门的,倒是他们到了舱底后一番动作带来的响动让人听得清清楚楚。他们好像是在用力地扳动什么机括,让某个大型的部件就位。

轻轻地一震,应该是个挺大的物件入槽了。随着铁头船船底发出的“轰隆隆”的水花声,船速立马提了上来。

鲁一弃往船舷下探头看了一眼,他看到探头船双尾叉的下方外侧多出了两道喷涌的水道,其他却看不清。此时如果他只要继续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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